小说谁主沉浮1-4全集,谁主沉浮 作者:王鼎三
出版社:北方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3年2月
ISBN:9787531728931
所属分类:
图书>小说>官场
图书>小说>中国当代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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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士大夫为官遵循的是“道”,现在的官员们则都在玩味“游戏规则”。但不管何时,只要身在官场,无人能够超脱这看似无形的官场轨迹,和无言的明德大道。
从副乡长-镇党委书记-县委书记-市政法书记……到省级高官,数百位官员粉墨登场,全面呈现中国官场生态。职场看《杜拉拉》,官场看《谁主沉浮》。
内容简介
长篇官场小说《谁主沉浮》四部曲分别描写刻画县委书记的沉浮、市委书记的升迁和省委书记的得失。王步凡干了12年乡镇副职,总也升上不去,还因为与乡党委书记有矛盾被诬陷与一桩人命案有关,停职接受审查。后来,峰回路转,他升上了镇长、镇党委书记;在副县长竞选失败后,又神奇般地出任县委副书记;在与腐败分子——县长安智耀的斗争中出奇制胜,出任天南县委书记,开始施展他的才华,并取得了巨大的政绩。在这期间,王步凡经历了人品、官品的考验,婚姻与情感的困惑,性格和才干的磨练……
作者简介
王鼎三,笔名张口笑,生于1958年,河南省伊川县人,现为洛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出版杂文集杂文集《天下大道》,另有长篇小说《双规前后》和《洛阳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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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主沉浮.1

第一章 花枝俏·春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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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上,过去人们说组织上分配什么岗位,就在什么岗位上兢兢业业干工作,现在人们说谁占住什么位置就是你的一亩三分地。这一个“占”字非常有讲究,其中的奥妙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比如天野市的天南县,县委书记武崴占着位置调不到市里,县长安智耀就当不了书记,安智耀当不了书记,其他眼巴巴想当县长的人也就不能如愿以偿。
再拿天南县的石云乡来说,徐来这个乡党委书记赖着不走,乡长就当不了书记,那些副书记、副乡长就不能及时地提拔。
石云乡副乡长王步凡干了十二年乡镇副职,是天南县唯一一个十二年在乡镇没有被提拔的干部,更没有调回县城在局委任职。因此王步凡在官场上的失意和后来的高升就极具神秘色彩和戏剧性变化,被天南乃至天野的干部们津津乐道。
石云乡是天南县最偏僻最贫穷的一个乡,多见石头少见人,石头也是百无一用的石头。老百姓说这里是只长石头,不长庄稼也不长官,从解放后这里就没有出过处级干部。乡政府处在半山坡那条被人们称为“扁担宽扁担长,东边撒尿西边可以看见小二”的街道上。可就在这么个街道并不宽敞、经济也不发达的小镇上,一九九四年的冬季竟然冒出一家“想死你歌舞厅”,一时间封闭的石云乡好像从奴隶社会突然迈入资本主义社会。每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歌舞厅门口总会早早站着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搔首弄姿嘻嘻而笑的妖艳姑娘招揽客人,不长的街道上弥漫着香水气息,下水沟里发现越来越多的避孕套。
但自从这个歌舞厅“仙女下凡”之后,石云乡就没有太平过,先是两个青年人为争夺一个叫“柳眉弯弯”的小姐动起了刀子,结果造成一死一伤,死者横尸街头没人收拾,伤者逃到外地至今案子不了了之,“柳眉弯弯”也因此销声匿迹了;后是一个年轻人为了天天能够和一个叫“一枝花”的小姐上床,竟然又偷又抢,犯案之后锒铛入狱。但“想死你歌舞厅”最终被查封,是因为后来乡党委书记徐来和妓女“一枝花”双双死在一起的桃色新闻,把事情闹大了……
党委书记徐来是个包工头出身,是花钱从县委书记那里买来的官,在工作上没有任何思路,但对女人特别有想法。有一天妓女“一枝花”主动到乡政府找徐来,说是需要他帮什么忙,徐来抵不住“一枝花”甜言蜜语的引诱,竟然在办公室里投进妓女的怀抱。之后的日子里,有时候徐来到歌舞厅里去玩荤弄素,有时候就把“一枝花”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云来雨去。
那天,王步凡的同学时运成的老婆到北京去看病,回到天野因为他妻子身体太弱,怕坐公共汽车受不了。但时运成只是县组织部的科员,调不了车。于是打电话到石云乡政府找到王步凡,以为他可以从乡里叫辆车到天野市火车站接他们一下。其实王步凡也没有调动乡里车辆的权力,可是时运成是他最好的朋友,这忙必须帮。
王步凡只好硬着头皮去找乡党委书记徐来,借用乡里的吉普车。谁知到了徐来的办公室,正好碰上 “一枝花”也来向徐来要车。王步凡前脚刚跨入徐来的办公室,就听见“一枝花”浪声嗲气地说:“徐书记呀,我要到老家去一趟,坐客车我晚上可就赶不回来了,让妹妹我用一下你的车吧!”
“行,让司机随你去吧,早去早回,有钱吗?”徐来很慷慨地把车借出去了。
“有,钱还没有花完呢。”妓女说罢,很妩媚地向徐来笑了笑。
徐来回过神发现王步凡愣在那里,就很不高兴地问:“王乡长,你有什么事吗?”王步凡知道乡里就那一辆吉普车,已经被妓女借去了,再说借车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只好哼哼哈哈地说:“啊,没事,没事,想说农田水利的事情,改天再说吧。”就退出徐来的办公室。
王步凡见妓女的身影消失在乡政府门口,就啐了一口唾沫直想骂,自己这个副乡长竟然连他妈的一个妓女也不如。没有办法,王步凡忽然想起他的同学夏侯知,那小子这几年搞了个建筑队,挣了点儿钱,一天到晚开个吉普车,拿个大哥大到处招摇,烧得头发都成卷毛了。不知道夏侯知现在在什么地方,他只好打个电话碰碰运气。来到乡政府办公室,拨了号码,电话里立即传出夏侯知粗野的声音:“喂,哪位?”王步凡和夏侯知经常开玩笑,刚才没借到车心里正有气,就骂道:“猴子,别他妈洋腔怪调的,我王步凡,你在哪里?”
“哎哟,原来是王大乡长啊,我就在你们石云乡呢!”
“放屁!就那么巧,我给你打电话你就在石云乡?也来找一枝花?我可知道你小子不是安分人。”
“王八,你还别不信,我就在石云乡,来看望一个老朋友,正准备走呢,王大乡长有何见教?”其实夏侯知就是来找一枝花的,不巧人家借了徐来的车要回老家。
“猴子,用用你的车到天野去跑一趟。”
“干什么?去跑官?”
“跑他妈的尿罐,去接个病人。”
“你在乡政府门口等着,一分钟就到。”
王步凡坐着夏侯知的车一路哼着戏,夏侯知笑着开车不说话。等他们赶到天野火车站外的广场上,远远望见时运成搀着病蔫蔫的妻子正在那里东张西望,等得有些发急。
王步凡刚下车正准备到时运成身边去,突然看见县委书记武崴从一辆黑色桑塔纳车上下来,远处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向他打着招呼走来,也不知是武崴的情人还是爱人。王步凡想和武崴打个招呼,可是人家明明看见他了,就装成没有看见他似的,他只好不去讨没趣。
说来也巧了,因为天南县扩建葡萄酒厂占地的事,城关镇正有一帮人准备到省城天首市去上访,此时在这里看见武崴,就上前给团团围了起来,有人说:“武书记,葡萄酒厂扩建占了我们的责任田,说是一亩地给八千呢,现在只给了两千就不给了,你是县委书记,为什么就不给我们农民做主呢?你还是共产党的干部吗?你还为人民服务吗?”
武崴面带愠色,装腔作势地说:“我已经把这个事情交代给安县长了,怎么,他到现在还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一个农民说:“武书记,县委书记说话都不算数,你还让我们相信谁去?你说的话可是与安县长说的不一样,安县长说你根本就没有交代过这个事,还说他是人民的县长,永远是为人民服务的,是不是你不让给我们钱呢?”
“安智耀说话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让给你们钱了?是他不给你们钱!钱是县政府管的,县委是管干部的不是管钱的,知道不知道?”
这时群众里有一个人说:“乡亲们,看来武崴和安智耀他们两个一个也指望不上,省城也不要去了,我们连路费还没有凑够呢,今天既然碰上武崴了,他不给咱们解决问题咱就不让他走,啥时候把问题给咱们解决了再放人。”
愤怒的群众说话之间已经把武崴和他要接的女人一起围了起来,武崴有些愤怒,也有些无奈,面对这么多群众他简直没有一点儿办法了。他抬头看见远处本县的基层干部王步凡和时运成,就像在异乡遇难的人见了救星,急忙给王步凡和时运成他们招手,想让他们帮忙脱身,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他们叫啥名字。时运成搀着有病的妻子没有看到武崴招手,王步凡看到了却假装没有看到。刚才他想和武崴说话武崴竟然像没看见一样冷落他,现在武崴遭到群众围攻才想起他,他才不理睬呢,就去搀了时运成的妻子,三个人上了夏侯知的车,迅速离开天野火车站。
在路上,王步凡问时运成:“运成,你刚才看见县委书记武崴没有?”
“没有啊,武书记在哪里?”时运成吃惊地问。
“就在天野火车站的广场上,被咱们天南县城关镇上访的群众给围住了,只怕一时半会脱不了身。”王步凡幸灾乐祸地说。
“到底因为那个酒厂出事了,我看安智耀是成心挤兑武崴书记呢!”
王步凡在乡下的消息没有时运成的消息灵通,他不解地问:“运成,你是说书记县长他们不合拍?”
“岂止是不合拍,简直是水火不容。安智耀急着要当书记,武崴因为市里没有合适的位置赖着不走,两个人就产生矛盾了。”
“哈哈,县里与乡里有着惊人的相似。运成,我可听说安智耀没有武崴的官品好,人们都说安智耀在扩建葡萄酒厂的时候有经济问题,叫我看武崴占住县委书记这个位置也好,不然安智耀当了县委书记肯定还不如武崴呢。”
“步凡,你还是太幼稚了,经济问题不是主要的,政治问题才是主要的,政治永远是第一位的。”
“你是说武崴有政治问题?这都啥年代了,难道还有路线错误?不会再说武崴是反革命吧?”
“怎么没有路线错误?路线什么时候都是第一位的。步凡,你不知道,武崴是老市委书记吴惟真重用的人,安智耀是现任市委书记李直重用的人,吴惟真出事被撤职以后李直上台,武崴就成了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县委书记,有些县的县委书记都提拔为副市长了,而他连调到市里安排个局长也办不到,这就是政治问题和路线问题,因为他跟错人了。”
“啊,原来如此。运成,照你这样说武崴看来是没有戏了。我感觉武崴虽然没有安智耀坏,但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说我王步凡论写论说还是论干,一点儿也不比别人差,可是他武崴为什么就不提拔我呢,不会是因为我也有路线问题吧?”
时运成说:“上边讲路线,下边讲感情。不送礼也应该多联络感情啊,今天这个机会多好啊,可惜失去了,你如果在这个时候给书记解了围,可比你送礼还管用。”
“运成,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可能一辈子也升不上去了,自尊心强有时也害人呢,就拿在天野火车站广场上的事说吧,我看见武崴的时候想和他说句话,咱也想密切联系领导啊,可是你看人家的架子大去了,把脸一摆好像就不认识我王步凡,嘿嘿,等上访群众把他围起来了,他又向我们招手求救,我才不理睬他呢,我现在也不认识他武崴了!”
时运成长叹一声说:“唉,步凡,你也太意气用事了,可能你要为今天的事情付出代价呢,不信你走着瞧。”
“我就不信他武崴还能把我一个副乡长给吃了?真撤了我正不想干呢,干了他妈的十二年副乡长早干腻了,不如还教书去。”
“他不会为今天的事撤你,但是他会找你的茬啊,领导的心眼儿有时候比一般人还小。这几年我算把领导的心思摸透了,他们一个个都心思特别重,别看平时装得非常豁达。”
王步凡沉默了,他觉得时运成的话不无道理,一个县委书记就是一方诸侯,县里边的干部他想用谁就提拔,不想用谁你再能干也看见就当没看见。王步凡的背上升起一股寒意,觉得今天自己的行为可能真的“过火”了,他并不想在这穷乡僻壤干一辈子。
果然,没几天,徐来就接到县委书记武崴的电话,说城关镇老百姓到天野闹事的时候王步凡在场,极有可能就是王步凡煽动的,应该查一下王步凡煽动老百姓告状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是不是因为长期没有升上去对组织上不满……平时因为王步凡清高孤傲,徐来很看不惯他的德性。最近王步凡因为歌舞厅的事总在公开场合说石云乡藏污纳垢,是天南县最肮脏的鬼地方,为此徐来有点儿恨王步凡。所以,徐来接了武崴这样的电话,好像接了圣旨一般,把王步凡叫到他的办公室里训斥:
“我说步凡同志,你身为一名副乡长,国家干部,理解不理解什么叫改革开放?懂不懂得什么叫新生事物?对于石云乡出现歌舞厅这个事情,我希望你能够正确理解,不要说三道四。要光这事也就罢了。你说对县委有意见也不能煽动城关镇的老百姓去天野闹事啊,你王步凡这样做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你的行为已经影响到天南的安定团结了,是不是因为长期没有升上去对组织上不满,对武书记有意见……”
王步凡哪里受得了这个冤枉气,“我说徐来同志,是你曲解了改革开放吧!改革开放就是让你一个乡党委书记去泡妓女?改革开放就是让你把妓女招到办公室来鬼混?安定团结就是把乡里边的车让妓女随便坐?你凭什么说我对县委有意见?有什么证据说我煽动城关镇的老百姓去天野闹事?我一个石云乡的副乡长能够指挥动城关镇的老百姓?我长期没有升上去是我自己没有本事不会巴结人,你徐来是怎么上去的自己不清楚?你凭什么给我扣一个对组织上不满、对武书记有意见的大帽子?我看你才是破坏安定团结的罪魁祸首……”
“王步凡,你在和谁说话呢?我是一把手,你知道吗?小心我撤了你的职!”
“徐来,我王步凡不是在和一把手说话,而是在和一个嫖娼犯说话,在和一个不称职不合格的党员干部说话,小心我到上边去告你!你有权撤我的职吗?你撤啊,笑话!谁给你那样大的权力?”王步凡说罢愤怒地离开了徐来的办公室……
乡干部们只知道下午王步凡和徐来吵过架,但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而徐来尽管下午才和王步凡吵了架,但与“一枝花”晚上的约会是不会忘记的。徐来欲火攻心地等到晚上十点钟,“一枝花”坐着吉普车来到乡政府大院里,见徐来的办公室里亮着灯,就径直走去……她没有敲门,轻轻推门而入,见徐来一个人在,“一枝花”反手锁了门,迫不及待地扑上去用双手勾住徐来的脖子嗲嗲地说:“徐哥,想死我了,谢谢你的吉普车。”顺势亲了徐来一口。
女人的娇态,早已撩拨起男人的情欲,徐来如狼似虎地扑在“一枝花”的身上……“一枝花”不愧是一位久经欢场的高手,用特别的声音不停地叫喊着,把男人抱得很紧很紧,致使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困难,甚至彼此都有些心慌气短……
徐来玩过的女人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然而每逢与“一枝花”做爱时都能使他找到与上一次不同的感觉,这个女人的做爱技巧太棒了,她每一次都会变换花样,高潮到来时低低的狂叫声一次与一次不一样……几番上下翻滚,身体肥胖的徐来已经有些体力不支 ,可是床上的女人仍然在一个劲儿地乞求他继续,最后女人居然翻身跨在他的身上疯狂地起伏起来……
徐来惊叹道:“天哪,你这个妹妹太厉害了,连我这种人都能被你折腾得招架不住,你……你想搞死我呀?”
“大哥,你一次就给了我五千元,我总得对得起大哥吧,总得让大哥尽兴吧。”女人说罢喘着粗气又疯狂起来……一阵一阵的冲击之后,女人突然停止了冲击,瘫软地从徐来身上滑落下来。当徐来叫她时却没有应声,徐来看她一眼,竟然发现“一枝花”口里吐着白沫,已经断气了。徐来突然受到惊吓,胸口像压了一块比天还大的石头,脑袋“嗡”的一声,两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徐来和“一枝花”双双死在办公室里是第二天被通讯员发现的。一时间消息不胫而走,在天南县掀起轩然大波……
徐来是县委书记武崴的什么远房表弟,石云乡接二连三出丑闻,再加上城关镇的老百姓到天野去闹事,武崴被市委书记李直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可最倒霉的竟然是王步凡。有人甚至怀疑是王步凡谋害了徐来和那个妓女,乡长说接到上级指示,让王步凡停职接受审查,公安局还把他传唤走了……
然而奇怪的是有人传唤王步凡,可是到公安局之后又没有人理睬他,一个副局长和他整整下了一夜象棋,第二天又说没有他什么事了,让他回乡里去。回到乡里王步凡才听别人说徐来和妓女的死因最终是被法医解剖尸体之后才弄清楚的,“一枝花”因为兴奋过度突发心肌梗死死亡,徐来因为惊恐过度引发脑溢血死亡。
让王步凡最不可理解的是组织部通知他停职接受审查,可是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过问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检查什么。歇了半月仍然没有人宣布让他上班,更没有人说他是冤枉的,因此他一直在乡里赋闲待命。
后来从县城传来消息,武崴要调到天野去,安智耀一天到晚到市里活动着要当县委书记,王步凡被停职的事情现在根本就没有人管,也没有人通知他上班。乡长也跑着要当党委书记,有几个副书记和副乡长跑着要当乡长,天南县乱了,石云乡也乱了。
武崴是正常调走的,天南人爱造谣,有人说他是因嫖娼被捉住了,没脸在天南工作才调走的,有人说武崴是因为有严重的经济问题已经被抓起来了,不过他走的时候城关镇的老百姓确实放了一阵子鞭炮,王步凡看到了。那天武崴去葡萄酒厂和那里的干部告别,又被酒厂的职工围住了,说是他坑害了酒厂职工,搞垮了企业,放鞭炮恶心他。
王步凡看见别人走马灯似的去跑官,石云乡的乡长升了书记,一个说话满口错别字的副乡长当了乡长,他心里烦得直恶心,干脆回到孔庙镇初中他老婆舒爽那里去安心休息,眼不见,心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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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无缘无故让他休息,可能比让他干着繁忙的工作更加苦恼。几个月时间被百无聊赖地打发掉了,王步凡一天到晚无所事事,没有朋友来聊天,没有组织上的任何消息,一天到晚面对的都是老婆不高兴的脸色,听到的都是啰啰唆唆的声音,他在苦闷之中对参加工作十几年来的一切事情进行了认真的反思。
王步凡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是个文学青年,不但成绩好,而且书法好,文章好。他的书法曾获得河东省的大学生书法大奖赛一等奖,文章也有几篇发表在《天野日报》上,其中还有一篇上了《河东日报》。一九八二年大学毕业前夕,由于学习成绩优秀,王步凡颇受学校领导的关爱,他入了党。当时他很自信很狂傲地对同学时运成和孔隙明说自己是天野大学那届学生中的人杰,将来肯定会被分配到宣传部门去做个宣传干事,要不了几年自己就会当某一个县的宣传部长。他既漠视同桌时运成的平和与中庸,也蔑视孔隙明的不学无术和投机钻营。
然而毕业分配时的结局让王步凡大跌眼镜。孔隙明的父亲是个高中校长,托了人,送了礼,就直接把孔隙明分配到天南县人民政府办公室当了秘书。时运成是天西县人,和当时的天南县委书记是老乡,还沾点儿亲戚,稍一走动就被分配到天南县委组织部了。只有王步凡是到文教局报到。时运成一脸惋惜,孔隙明春风得意,王步凡沮丧无比……
王步凡觉得自己一时间比两个同学矮了半截……在文教局的门前他徘徊良久,泪水差点儿流下来。这时候他心里才明白,没有任何关系,没有钱送礼,只好去当教书匠,当初认为自己会被分配到宣传部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才华和书法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知道分配这一关对人的一生是非常重要的,也许几年后时运成和孔隙明都是委局领导了,他最多是个校长。
几天后王步凡被分配到天南县兴隆镇高中教书,尽管社会现实令王步凡大失所望,既然做了太阳底下最光荣的人,他仍然很严肃地对待教学工作。他有才气,课教得好,学生们很敬佩他。本来倒也平静,但谁知,却又演绎出一段没有结果的风流韵事……
王步凡参加工作的第一年,班里有个叫伊扬眉的女学生,高高的个头,秀发披肩,很有气质,特别是那双丹凤眼特别迷人。王步凡没有想到自己的学生中间还有如此俏丽的人,对她颇有好感。扬眉的父亲是天西县人,在兴隆高中教书,入赘在当地做了上门女婿。扬眉的学习成绩只属于中游,上课时不怎么专心学习,眼睛老是盯着王步凡的脸发呆。王步凡不想批评她,总以眼神和微笑来提醒她专心听课。谁曾想王步凡的眼神和微笑竟然给他带来了麻烦,扬眉悄悄地爱上了王步凡。
伊扬眉陷入爱的泥潭中不能自拔,她主动给王步凡写求爱信,一封、两封、三封,写完之后悄悄塞进王步凡的办公室里。王步凡面对突如其来的求爱信显得很冷静,他并不是不爱扬眉,也没有嫌弃她没有工作,只是觉得不该搞什么师生恋,因此迟迟没有作出应有的回应。扬眉如痴如疯地坚持着写信,天天写,有时一天能写两封,甚至发出最后通牒:非你不嫁。王步凡被扬眉的痴情所打动,他终于给她回复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两个人很快坠入爱河。兴隆镇的小河边、大路旁都留下了他们相依相伴的身影,不过幽会从来都是在月光里或星光下,就像两个地下工作者在悄悄接头,生怕被“反动派”发现……
扬眉的父亲对扬眉是寄予厚望的,一心想让她考上大学有个好的前程,后来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女儿竟敢背着他与王步凡谈起恋爱来,他说什么也不答应。几经解劝,见扬眉不能回心转意,铁了心要爱王步凡,父亲一怒之下就打了扬眉。扬眉二十年来从来没有被父母弹过一指头,现在挨了打,一时想不开竟然投井自杀。幸亏井水浅没有伤着筋骨,邻居们把她从井下救了上来……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闹得太大,师生恋也被世俗所不容。扬眉的父亲一狠心把她送回天西县老家交给她的姑母管教。扬眉因为走得匆忙,临别也没能见上王步凡一面,从此没了音信。王步凡不知道扬眉的任何情况,也不知道她的地址,连封信也没法写,只能失魂落魄地苦苦地等着扬眉的来信。那段日子他像一个神魂颠倒的病人,上课总是说错话,念错课文,学生们便说他得了失恋综合征,有些早熟的学生反而说如果得不到爱情雨露的及时滋润,只怕老师要发展成为精神病患者。
王步凡与伊扬眉的师生恋在兴隆镇闹得沸沸扬扬,让王步凡这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很没面子。他终日一副情绪低落愁肠百转的样子,红光闪烁的面颊渐渐褪去了光泽,潇洒的身材看上去也有些猥琐。校长本来就一直对王步凡的清高孤傲耿耿于怀,很想找茬征服这个自命清高的狂人。现在机会来了,校长专程跑到县文教局跟局长嘀咕了一阵子,以王步凡道德败坏,有失师表为由,一纸调令把王步凡贬到孔庙镇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