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保差点吐出血来,天哪,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儿么?

乾隆是不是有啥暗示啊?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潜规则?太,太可怕了!

一早上,来来往往的大臣总会自觉不自觉的瞟披着绛色披风的善保儿几眼,这咋回事啊?御前侍卫也没胆子自个儿加披风吧?

那,是皇上赏的?

唉哟,谁家小孩儿啊,怎么这样得皇上青眼啊?好福气哟。让人羡慕哟。

互相就有些窃窃。

善保站了两个时辰的岗,几乎虚脱。

到了换岗时,来换岗的侍卫免不了打趣一句,“哟,小善保儿,这衣裳真鲜亮。”

福康安见善保脸上泛白,拉着善保的手往外边走边低声问,“怎么了,身上不舒服么?是不是冻着了?”

善保也不好说是自己胡思乱想吓的,福康安偷偷对善保儿道,“别怕,皇上就这样,你越是紧张,他越是想逗你,其实他人挺好的。你看,白得了件儿衣裳,真好看。”

“能不能脱下来了?”善保低头也能感到周围人好奇的目光,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穿着吧,出了行宫再脱。”

俩人到侍卫处,等了片刻,丰升额和其他人也陆续到了,丰升额瞅了瞅善保身上的披风,“还有诗呢?给我看看。”

丰升额拉过善保低声念了一遍,笑道,“挺不错的一首词,谁写的?”

“献丑了。”善保扯扯嘴角,实在有点儿笑不出来。

丰升额是个聪明人,大致也能猜到一些,笑着拍了拍善保的肩。

善保打起精神问道,“丰大人,德麟、庆明、阿布…你们收到我的帖子了没?休沐时有没有空啊?”

“嗯,收到了,善保的戏酒,一定过去。”善保为人谦慎低调,比起福康安,真是天上地下,大家也乐意给善保儿面子。

“善保,多备几坛子好酒啊。”

“德大哥放心。”

几人闲聊几句,便出了行宫各自回家。

行宫里是没啥秘密的,何况善保当人台展示了半天,一时声名大躁,乾隆还格外吩咐小路子,“那个暹逻贡上来的榴莲和其他鲜果,另赏善保一筐。”

又对傅恒道,“春和,善保那孩子住你家,可不要委屈了他。”

亲呢的仿佛善保是他亲儿子。

傅恒道了声是。

“尔纯,那些个暹逻果子,你吃得可合口。”乾隆问刘统勋。

刘统勋忙道,“万岁隆恩,臣尝了,倒是与咱们大清的水果味儿不大相同。”

其他刘统勋还入口尝了尝,那臭乎乎的榴莲,他闻一闻连饭都能省三顿。

刘纶笑道,“臣吃着也还好,尤其榴莲,的确是闻着不雅,吃着香甜。”

乾隆问,“春和,你尝着可喜欢?”

“回万岁,都是极好的。”傅恒平平板板的回答,倒惹得乾隆笑出声来,“唉哟,你跟善保还真有点儿像,不对不对,是善保像你,难怪难怪。”

傅恒瞟乾隆一眼,你说的是人话么?

乾隆继续笑着,“不知怎地,朕越瞧越觉得善保跟春和不知什么地方,有些神似啊。”

傅恒道,“奴才生得委实太寻常些,街上走一遭,怎么也能找出三五十个与臣相似的,万岁瞧着善保与奴才神似,也是有的。”

今儿这是发了什么神经,咬住人家善保不松口了,瞧两位刘学士脸又发黑呢。

“春和太谦了,你要是还生得寻常,那世上九成人就是不堪入目了。”乾隆直接把傅恒由白板脸赞美成棺材脸。

阿里衮踱着步子出宫,骑马回家。

丰升额在房里看书,听闻阿玛回家,整理了衣裳过去请安。

阿里衮心情不错,问丫环道,“那个暹逻国的大瓣儿蒜还有没有?”

“阿玛,那叫莽吉柿。”丰升额觉着好笑,又不敢笑,憋得难受,低下头去。

“剥开来就跟大瓣儿蒜似的,跟柿子也不像啊,长得不像,味儿更不搭边儿,”阿里衮指了指身边儿的椅子,“坐吧。”

丰升额过去坐了。

阿里衮问,“万岁爷好像挺看重探花郎啊。”

“是,今儿还赏了善保披风。”

“福小三儿有没有得赏?”

丰升额摇头,“没,只善保一人得了。可能是早上天有些凉吧,皇上对御前侍卫向来优容。”

阿里衮眼睛一斜,“那怎么没优容到你身上,也没优容到福小三儿身上?”

丫环捧上剥开的莽吉柿,丰升额先递了一个给阿玛,阿里衮接了,“你也吃吧。”

阿里衮吃东西向来是三两口吞下肚,很有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气派。丰升额则相反,细致从容,阿里衮拿着帕子擦手,无奈,“瞧你这吃相,真是跟大闺女似的,哪里像个武将!这要在战场上,哪里有空给你这样细嚼慢咽!”

“阿玛,你问起善保,是不是有事儿啊?”这话丰升额从小听到大,也听皮了,虽不以为意,还是要转移一下话题。

“嗯,我瞧着善保真是挺不错的,是不是?”

丰升额笑,“是,儿子瞧他也不错。”

阿里衮咳了一声,丰升额端了茶递过去,阿里衮润了润喉咙,“唉,你多注意着他,品行啊什么的,多看看。”

“阿玛?”丰升额有些无耐,“善保已经在富察家落脚了,咱们何必…得罪了富察家岂不是得不偿失?”

阿里衮瞪眼,低斥道,“不开窍的脑袋瓜子,我干嘛得罪富察家去?哼,福老十虽然下手快,不过啊,可惜的很,”阿里衮得意的叹一口气,“可惜傅老十膝下四个、都是带把儿的,没女儿哪?连适龄的孙女都没有。哈哈。”

斜瞟儿子一眼,阿里衮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别忘了,你小妹妹也十四了,比探花郎小一岁。咱家就你妹妹一个女孩儿,你额娘当眼珠子似的疼惜,上次我可是得了恩典给你妹妹免选、要自家聘嫁的。善保虽然出身普通了些,不过知上进,才学也不错;模样嘛,更好。我着人打听过,他叔叔是没纳过妾的,就是他阿玛在世时,也没侍妾。他家里只有一个弟弟,人口简单,家风纯朴。”

“我瞧你和老四同善保相处的也和睦,嗯,唯一不足就是不知道他的品性如何,这不是一朝一夕能看出来的,”阿里衮道,“他幼年坎坷,故而有今日的老练世故,男人么,吃些苦倒不算什么,不过这是你妹妹的终身大事,半点儿马虎不得,我还是想多看些日子,”

丰升额笑着喝口暖茶道,“我倒是没想到此处,先前瞧着阿玛好像不大喜欢他。”您老这态度变得也够快的?

“谁说我不喜欢他的?”阿里衮矢口否认,“善保瞧着就机伶,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心里有数就成了,别露了口风,咱们毕竟是女方,这样相看女婿的事儿,万不能露出痕迹。成与不成还不一定呢,知道吗?”

“是,儿子省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补12.7

51、善保的超超低酒品 ...

傅管事坐在茶水房里,问底下的二级管事,“明儿行宴的菜单拟出来没?鸡鸭蔬菜都买来没?小戏呢?订好没?”

“大管事,您都问了咱们第三回了,您放一千个心吧,前三天就开始预备,拢共十来个人,一班小戏。上百人的大宴咱们都经过,这么个小宴,哪里用得着您老亲自过问。”

傅管事肃容,“都是奴才,主子交待下来,哪儿能不用心伺候?你们也都小心着,这是善保大爷请客,又是在咱们园子里,里头还有三爷的面子,都打起精神来!宁可累上这几日,别把几辈子老脸搭进去!”

听到善保大爷四个字,几个二级管事都沉默了,纷纷起身道,“我们再去检查一遍,小心为上。”

五月天清气朗,福康安命人将席面儿设在湖边儿亭中,对着一湖碧荷喝酒看戏。

善保与诸人相处了大半个月,平常情况下,他行事温和知礼,人缘儿不差,何况善保不过当差大半月,便连升两级,得了两回赏赐,圣眷优渥,摆在当前,也没人傻到去得罪他。

只是不管抱着亲近之心,还是小小的嫉妒之心,难免拉着善保儿多灌几杯酒。

这酒是福康安家自酿的桃花酒,三年陈酿。后劲儿不足,驾不住量多,善保没多久便有些上脸,红扑扑儿的更衬得善保儿面如桃花,俊美逼人。

布彥达赉还要拉着善保喝酒,丰升额伸手拦下弟弟的酒杯,笑劝道,“善保儿还小呢,不能喝得太多。福康安,给善保上醒酒汤吧。”

善保撑着桌子起身,笑眯眯地摆摆手,“我先去更衣,哥哥们慢喝。”

“我陪你。”福康安就要跟,布彥达赉扯住福康安的衣裳,捏着酒杯取笑道,“福老三,你又不是善保的奶娘!别婆妈了!来,跟我划拳!谁输谁喝酒!”

善保脚下发轻,脑筋有些迟钝,沿着回廊,穿过□,到了茅房,方便后,整理了衣衫去廊下坐下,揉揉脸。

“你这主家倒来这儿躲清闲。”德麟信步走来,低头笑看他的脸上一抹娇红,不由问,“是不是酒喝多了?”

“嗯,有一点。”善保靠着挡板,对着德麟笑了笑,神韵间略带了三分醉态,凤眼却愈发明亮,宝石一般璀璨生辉。

德麟忍不住心头一跳,挨着善保儿坐了,两指揉捏着眉心,“我陪你坐会儿吧,也醒醒酒。”

“我没事,已经好了。”善保不若平日里灵光,却知丢下客人醒酒不大妥当,扶着廊柱站起来,德麟跟着去搀善保,摸了摸后脑勺儿,脸上发窘。

“德大哥,可是有事?”德麟也是满洲贵族出身,为人爽快,极少有这种犹豫不决的时候,善保不由好奇。

“没,我就是怕你喝得太多,伤了身子就不好了。”德麟年长几岁,笑道,“等你大些,酒量就能练出来了。回去吧,醒酒汤也该备好了。”

俩人走了一程,冷风一吹,善保真有些头晕,胃里的食物往上反,善保苦笑,“德大哥,你先回去喝酒吧,我还得回院里换换衣裳。”

“也好,那你小心些。”

善保是想回去茅厕吐一吐,瞧德麟走远,就摇摇摆摆的赶路,不知是福康安家的园子太大,还是善保醉意渐深,他硬是迷了路。

走了好久,腿都酸了,还是在红花绿叶的园子里打转儿,而且连个奴才也没碰到,以至于善保大脑在酒精的刺激下、经过高速运转后,得出一个结论:莫非他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找了张凉凳,善保索性坐下歇脚,一面思量鬼打墙的应对方法。

“唉哟,善保大爷,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大管家堆笑迎向善保儿。

阳光还有些强烈,善保眯了眯眼睛看到大管家,视线转移,大管家后面,几个兵勇簇拥着一位身着铠甲的年轻将领,此人英俊至极,凤眼眉飞,直鼻薄唇,眼神如刀似戟,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杀仗之气。

善保的小心肝儿忽然就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了两下,他摇晃着上前,醉眼迷离,手伸出去,鬼上身一般摸住将领的脸颊,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可是二郎真君?”

饶是将领素来不苟言笑,此时,眼中也带了三分笑意,抓住善保作祟的爪子看向大管家,“这是谁?”

“回大公爷的话,这是三爷的同僚、善保大爷,住三爷隔壁的芭蕉院,今儿是善保大爷请同什的侍卫大人们喝酒,约摸是醉了,误闯了大公爷的院子。”管家恭恭敬敬的垂手答道。

富察明瑞见善保憨态可掬,声音里多了三分暖意道,“送他过去吧,跟福康安说,给他煮碗醒酒汤喝,都醉的不认人了。”

善保死都不肯走,赖在富察明瑞身上,死求白赖的非要看二郎真君的啸天犬。

富察明瑞还头一遭遇到这种状况,刚一用强,善保便又哭又闹,软声好语吧,他又不听,白费劲儿。

大管家头上开始冒汗了。

善保已经蹿到富察明瑞的背上,双臂扒住富察明瑞的颈项,两腿勾着人家腰侧,嘴里叽里咕噜胡言乱语,“真君,你的狗狗呢?给我看一眼吧,行不?”

富察明瑞也懒得跟醉鬼讲理,对大管家道,“去叫福康安过来。”只当背上多了个乌龟壳,若无其事的就这么背着善保进屋儿了。

福康安正为丢了善保着急,大管家踩着风火轮般冲到福康安跟前,喘一口粗气擦汗道,“三爷,大公爷回来了。善保大爷喝多了,遇到大公爷,赖上大公爷了,死活不肯撒手,跟着大公爷到湖居小筑去了,谁劝都不肯回来,要不您去瞧瞧吧。”

“啊?明瑞哥回来了?”富察明瑞是福康安正经的大堂兄,富察家的族长,福康安坐不住了,问,“善保醉得厉害?”

“不认得人了,直拿大公爷当二郎真君,哭着喊着要看啸天犬。大公爷没法子,就带他一道过去了。”管家微歇一口气,脸颊泛红。

布彥达赉几人听到“轰”就笑了,可是瞧了新鲜笑话儿。不过几人亦是有眼力之人,听说富察明瑞回府、善保大醉,也不再多留,纷纷起身告辞。

倒是丰升额对布彥达赉道,“老四,你先回府吧,我去瞧瞧筠亭,也几年没见过了。”

福康安心里焦急,步子迈得飞快,也没留意丰升额的神色较以往多了几分苍白冷峻。

到了湖居小筑,就听到善保声嘶力竭的哭声,福康安只恨自己没生两只翅膀,恨不能飞进去,对着欲行礼的仆人摆摆手,一脚迈进门槛儿,富察明瑞渗着寒气的声音传来,“给我堵了他的嘴!”

“明瑞哥、明瑞哥。”福康安拂去珠帘,扑进里屋儿,善保正坐在床上咧着嘴嚎啕大哭,富察明瑞襟前一片呕吐物儿,额角青筋直跳,眼瞅着就要拔刀宰人。

福康安深深的打千儿作揖,赔笑,“明瑞哥,你回来了,唉哟,大管家,赶紧的,给明瑞哥烧水洗澡换衣裳。那个,明瑞哥,我先带善保回去,一会儿再来给哥哥请安。”二话不说,上前抄起善保飞一般逃了出去,将一道前来的丰升额完全忘在了后脑勺之后。

丰升额站在门口,望着一身狼籍的富察明瑞,眉目温煦如往昔,淡淡一笑,“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太晚了~~晚安吧,亲们~~这几天太忙了,没空码啊没空码~~

52、善保丢脸赔礼道歉 ...

第二日清早,善保在福康安怀里醒来。

光溜溜的。

自己光溜溜,福康安也光溜溜。

善保顿时魂飞魄散,接着小花儿一紧,咦,不痛啊?

难道,啥也没发生?

善保伸出一只胳膊,光润如玉,也没啥亲吻后的痕迹啥啥的。扭扭腰,身上并不疼。

唉哟,差点冤枉福康安,善保咧嘴,无声的笑了笑。

“傻笑什么?”

声音从头顶传来,善保才发觉自个儿头枕着福康安的一条手臂,脸贴着人家的胸膛,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的被人家手搭在腰间搂怀里。

“你怎么在我屋儿呢?”先找茬。

善保挣了挣,拨开福康安的胳膊往上蹿了蹿,俩人脸对着脸,眼对着脸,鼻子对鼻子,嘴对嘴,福康安的视线就在善保稍稍有些红肿的小嘴儿上逡巡而过,勾唇一笑,略做解释,“你昨儿喝醉了。”

哼,肯定趁机占我便宜了!

善保很有些小气愤,不过福康安能坐怀不乱,倒是让他另眼相待。也没好多做计较,揉着太阳穴,皱眉问道,“啊?我都忘了!我没出丑吧!”

顿时担心起来,这辈子不知道,上辈子只要一喝多,他常会干些不大靠谱儿的事儿,完全脱离平日里温良恭俭的好形象。记得他还在跑龙套时,好不容易有个超越龙套的小角色给他上,结果他一高兴喝多了,差点把导演给潜了,后来不但角色不了了之,他的龙套生涯也很悲催的结束了。

“我,我没干什么不好的事儿吧?”

福康安哼哼两声,拍善保屁~股,磨着牙唬他,“没干?你可把我大堂兄得罪惨了!”

“啊?”善保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问,“富察将军回来了?”

“嗯,头一天回来,听管家说你扑他背上不肯下来,拿他当二郎神,嚷嚷着要瞧哮天犬,不但叫他背你进了屋儿,还吐了他一身…”

“天哪天哪!”善保一捂脸,嗖的钻被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