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脸见人了!

在人家园子里住着,竟然平地撒酒疯!

可到了被子里头,他缩得太靠下,借着微光低头就见福康安腹下茂密的草丛,以及那根半埋草丛里的、尺寸傲人的萝卜。

福康安低笑着刚要劝善保几句,未待开口,善保的大头“嗖”的又顶了出来,咚的撞到福康安的下巴上,差点撞得福康安咬舌自尽。

“唉哟,福康安,你撞死我了。”典型的恶人先告状,善保摸着头,苦巴着脸,脸上微微泛红,小小声抱怨,“真是不要个脸面,你怎么连底裤都不穿!”

“不知道昨晚谁吐了人家一身哪。”福康安给善保揉了揉长了些毛茬儿的头顶,“该剃头了。”

善保直发愁,“福康安,富察将军不会生气吧?我,我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没事,明瑞哥胸襟宽阔,不会与你计较的。一会儿你见了他,跟他赔个不是吧。”

“那咱们赶紧起来吧。”

“不急不急,再躺会儿。”福康安想起什么,凑到善保耳边儿悄声调戏,“三爷的尺寸还不错吧?”

善保凤眼横波,笑眯眯的问,“要不要给你揪下来!”

善保收拾妥当和福康安先去给傅恒请安,并没有碰到富察明瑞,福康安还问了一句,傅恒心情极好,笑着看善保一眼,道,“筠亭已经来过了,应该是去小校场了。”

善保脸上都忍不住发烧,太丢脸了。

福康安笑,“我和善保也要去打拳,兴许能碰到大哥。”

“嗯,去吧。”

善保闷闷的,满腹心事的模样,福康安安慰他,“跟你说没事的,你又不是故意的,我大哥岁数长你一倍,做你阿玛都足够了,哪里会跟你计较。”

“第一印象很重要的。”善保斜福康安一眼,低着头瞧着脚下水磨石板路,边走边嘀咕,“昨天你也不替我挡酒,害我喝多,出大丑。”

福康安喊冤,“真是天地良心,一大半的酒都是入我肚子,你这会儿还抱怨上了。你以前都不大喝过,难免量浅些。”

“诶,善保,你对我第一印象是什么样子的?”

善保弯起眼睛,笑道,“你啊,挺好的,我受伤了,你还去看我。”一只大肥羊。

“第一次见面!在咸安宫的那回。”

“不记得了。”

“没良心的家伙。”福康安极是不满,善保已经在校场入口站定,仿佛没听到福康安的话。

善保见富察明瑞练剑,才明白什么叫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眼里那□~裸的倾慕,气的福康安伸出两指夹住善保的脸颊,狠狠拧了一把,善保吃痛,打掉福康安的手,“干嘛?”

“我怕你把大哥看化了。”福康安轻哼,别过脸,冷嘲道,“赶紧把口水擦擦。”

“干什么,你的剑术也不错么?”善保拽拽福康安的胳膊,仰头笑问,“生气啦?”

“我剑术好,怎么没见你用这种敬仰的眼神看过我?”

善保哄逗他道,“你怎么知道没有?我偷偷看的,哪里会给你知道,白白让你得意去?”

福康安脸色稍稍回暖,仍有些不耐烦道,“行了,我也知道大哥剑术高明。”纵身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杆长枪,矫健的身形飞快,甚至带出一丝残影,直逼富察明瑞。

善保只恨校场没摆上两张椅凳,一杯热茶,不能舒舒服服的看一场高手比武。

福康安在富察明瑞手下走了上百招,才退一步,抱拳认输。

富察明瑞还剑入鞘,笑着点头,“不错,长进很多。”

“大哥,你才回来,怎么不多睡会儿。”福康安额上微汗,将手中的长枪递给小喜子,接过毛巾擦擦脸。

富察明瑞将毛巾递给长随,笑道,“习惯了,睡也睡不着。”

善保瞅准机会,趋步上前,行礼问安,“富察将军早。”

富察明瑞上下打量善保一番,整齐乖巧的模样,与昨天撒泼的模样可是有天壤之别,敛笑问道,“酒醒了?”

“是。”善保忙道,“昨天酒后无德,失礼了。”

富察明瑞勾起一抹笑,拍一拍善保的肩,“不算什么,倒是我占了便宜,你抓着我的袖子叫了半天‘阿玛’呢。”

善保羞个半死,天哪,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瞪福康安,你怎么没说?

福康安也是头一次听说,乐的去搂善保的肩,捂着肚子笑,“唉哟,竟然还有我不知道的…善保,你要不要认我大哥做个义父,叫我声小三叔啊…哈哈…笑死我了…”

善保恨不能一脚踢死福康安,兴灾乐祸的家伙,一点儿用都没有,只顾得笑,也不知道帮他说句话圆场!

“我,我喝多了那是。”善保尴尬的想直接晕过去,富察明瑞在军中十几年,威仪天生,善保半点不敢随便,硬着头皮道,“冒犯之处,请将军见谅。”说完深深一揖。

富察明瑞伸手虚扶,“无妨。”

福康安拽起善保,“跟你说没事了。”笑对富察明瑞道,“善保平日里都极好的,以前没喝过酒,我也不知道他醉了这样有趣。”

有趣,有你个头的趣!

富察明瑞道,“酒大伤身,还是要适量。”

善保只得唯唯称是。

富察明瑞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福康安抓着善保的手,笑问,“你穷紧张什么,话都不会说了。”

善保握拳狠狠敲福康安的月亮头,“你还有脸说,就知道笑话我,害我在富察将军面前丢丑。起开,我得打拳了。”

福康安摆开架式,“来,我给你喂招。”

“喂你个头,我这是健身,又不是去打打杀杀!”余怒未消。

“善保,你可是御前侍卫,难得围场狩猎,你不用骑马射箭?”福康安搂他肩笑道,“到时别人猎物都一堆一堆的,你空手而回,岂不叫人笑话?”

“我们不是跟在皇上身边保护么?难道也要下场打猎?”

“每年皇上也会命御前侍卫自行狩猎,介时还要按猎物多少,各有赏赐。”福康安拉着善保,取来弓箭递给他,“你这种健身的拳法,能顶用么?”

善保站定,接过宝雕弓,长身引弓,四箭连发,正中靶心,福康安既惊且喜,“哟,善保,你箭射得不错啊。”

“那是。”善保回身将宝雕弓还给福康安,眼珠转转,眉眼间极是自得,晃头摆尾,那副刁钻的小模样,让福康安很是庆幸,亏得善保没生尾巴,不然非翘到天上去。

善保每天苦练一个时辰的弓箭,足有三年,就是笨蛋也能练成神射手了。

“用过早饭,咱们骑马去郊外,带上弓箭,你试试猎活物,怎么样?”

“好吧。算你跟我赔罪。”善保露了一手,心里就要得意的翻出天去。

福康安哭笑不得,“我哪里得罪你了,就跟你赔罪。”

“你还说,刚刚在富察将军跟前,你没笑话我?难道不该赔罪?”善保笑嘻嘻的拍福康安的胳膊,“来,咱们比试比试,我叔叔也教过我剑术。你可不许用全力。”

十天一休沐。

日理万机的傅恒大人恰逢侄子远道回来,心情极好,命人叫了富察明瑞一道喝茶。

傅恒先问了回疆的一些事儿,便将话题转到私事,因富察明瑞父母早逝,就是他大婚,也是傅恒一手操持,傅恒做为亲叔叔,开口问询也是情理之中,“筠亭,圣上既然让你在热河随驾,要不要着人将侄媳妇并娴儿接过来。”

“是,还是叔叔想得周全,待侄儿修书一封,着人带回去,好让娴儿额娘心里有数。”富察明瑞为叔叔续盏,问道,“叔叔,听说如今是鄂敏鄂叔在署理九门提督一职,圣上怎么会点了侄儿…”

傅恒笑了笑,若有深意的看了侄儿一眼,“这倒不急,鄂敏做事仔细,对圣上也极忠心…我先跟你透个气儿吧,皇上有意再建新军,叫你回来,意在于此。只是如今尚无正式在朝中提及,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急不来的。你在回疆立了大功,皇上看重你,有心加赏…你原任一品将军,这朝中除了六部尚书衔、就是御前大臣、军机大臣了。福隆安任兵部尚书,我身上有御前大臣的衔儿,军机处呢,你年纪尚轻,皇上只得暂时先赏九门提督一职。”多年君臣,傅恒对乾隆的心思还能猜出一二。

富察明瑞遂安下心来,傅恒正色道,“趁这几个月,好生修养修养。你已近而立,尚无子嗣,别的事不用急,侄媳妇是个贤慧的,明年选秀,我请皇上赐几个秀女给你。”

明瑞险些烫了嘴,急手夹脚的放下茶盏,推辞道,“叔叔,很不必如此。”

“什么不必?娴儿毕竟是女孩儿,日后是要出门子的,没儿子,就失了咱们长房传承,岂能轻乎?”傅恒一副没商量的模样。

“叔叔,侄儿在外打仗多年,都是娴儿额娘守在家里,这十几年,着实委屈了她。哪能刚回来,便纳小呢。”明瑞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这样,太委屈她了。”

傅恒想了想侄媳妇的年纪,思量一番,“我也没说立时就给你纳小,到明年选秀还一年呢,且看看吧。若是一直没儿子,你纳小是无可厚非的;若有了儿子,介时养在侄媳妇膝下,也是她的依靠呢。”

明瑞知道此事先搁下了,笑道,“叔叔,明年选秀,娴儿在应选之龄,听说宫里八阿哥已到了大婚的年纪,宫里少不了相看各旗闺秀。介时,若我膝下仍只娴儿一个女儿,自然不必担心。假如那会儿娴儿额娘有了身孕,娴儿免不了进宫参加秀女大挑,咱家的地位摆在这儿,还是得早做打算。”

孝贤皇后虽已过逝,未能留下皇子,乾隆对富察家却极是礼遇恩宠,本朝如蒙古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两朝四后;当年佟家,也是两朝两后;依乾隆对富察家的器重,再出一位皇后也不稀奇,只是如今朝中形势诡异:中宫虽有嫡子,乾隆却好像更加喜爱景阳宫的五阿哥。怎么着算,也没八阿哥的事儿,可若娶了富察家公爵嫡女,八阿哥还能保持平常心吗?

明瑞久不在京,对这些事不如傅恒熟知内情。

“你忘了还有五阿哥?”

“我听说圣上给五阿哥指了科尔沁郡主呢?”说起来本朝对科尔沁真是没得说,嫁一位嫡长公主,又要娶一个皇子福晋。

“那郡主无福,大婚前殇了。”

明瑞摇头,“还是算了,叔叔,我不想娴儿嫁入皇室。”

傅恒端起玉盏,嗅一口茶香,胸有成竹,“你放心,此事,我心里有数,娴儿断不会指婚皇室的。只是依你的身份,怕免不了与宗室王公联姻。”

“如此已是大善。”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53、傅恒大人的绿帽子 ...

傅恒毕恭毕敬的给乾隆行礼,富察明瑞亦紧随叔父身后。

乾隆笑着一把扶住傅恒还未跪下的身子,“春和不必多礼,筠亭也平身。”

妈的,难得十天才一体沐,老板还要家访!

对着乾隆含笑的眼神,傅恒却气不是、喜不是,轻声道,“请万岁爷进屋坐吧。”

“不必,这小花园里花开得正好,姹紫嫣红,花香清怡,朕就坐这儿了。”乾隆坐在傅恒之前的椅子里,尚有余温,乾隆龙心大悦,得意的差点就要扭一扭屁股。面上仍是雍容威仪,“春和、筠亭也坐吧。不用拘谨,这是在你家的园子,是朕今日做了不速之客哪。”

“万岁折煞奴才了,天下都是万岁的,这园子自然也是万岁的。”傅恒坐在乾隆下首,握住茶壶,翻开一只新盏,倒出一盏浅碧新茶,双手奉上“万岁润润喉吧。”又命丫头去厨房传些新鲜茶点。

乾隆瞟一眼傅恒指骨分明的手,伸手接过,呷一口,挑眉,“是今年的雨前龙井,不过里头怎么有淡淡的花香?”

“万岁知道奴才素来不会品茶,这龙井,奴才喝着总觉得寡淡,放了些香片一道沏了在壶里。”傅恒解释道。

“难得,你这不会品茶的倒是心思精巧。”乾隆呵呵笑了几声,眼睛看向富察明瑞,那眼神似乎要把富察明瑞脸上看出花儿来,明瑞混身不自在,问道,“圣上?”您有事儿直说吧,看得人心里瘆得慌。

乾隆一阵大笑,明瑞更加摸不着头脑。

抽了,抽筋了。傅恒默默。

“唉呀,朕是特意来瞧二郎真君的…”又是一阵大笑。

富察明瑞的嘴角抽啊抽:万岁,您就为了一个笑话儿大老远跑来瞧臣一眼?

傅恒无语。

“善保虽是醉话,说的也是实情,筠亭本就是朕的战将!”乾隆很是开怀,他就有这本事,对着两张呆瓜脸都能自个儿乐。

富察明瑞忙谢恩,“奴才不敢当万岁爷的夸奖。”

“朕既然说了,你就当的起。”乾隆笑问,“福康安和善保在么?”

傅恒道,“回万岁的话,他们今儿休息,出去打猎了。”本来我也该休息的,好容易不用去宫里,您老亲自大驾光临,这跟要我加班有啥两样?

乾隆没有半点儿负罪感,他兴致勃勃,那神情,只恨没早来一步,一道出去狩猎,“这还没到秋狩呢,福康安就坐不住了?看来今天朕有口福了。”

看来还要留饭,傅恒心里有数了。

乾隆起身道,“春和、筠亭,你们陪朕逛逛这园子。”

福康安和善保这一路却是不大顺遂,关键是遇到了一行扫兴之人。

五阿哥、福尔康、福尔泰以及若干身着甲衣的侍从。

福康安曾和福尔泰大打出手,还为此迁出皇宫,退而求其次去了咸安宫进学。两人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福尔康、福尔泰兄弟同心,五阿哥又是二人的主子,主仆一行很有同仇敌忾的意思。

福康安自幼看的是乾隆的脸色,可不是五阿哥的脸色。

只是君臣有别,身份摆在眼前,福康安也得下马行礼。

在五阿哥心里眼里,福康安也不过是个八旗纨绔,一家子仗着死去孝贤皇后的面子,作威作福,忝居高位,目无上下,令人生厌…只是他也明白,他现在动不得福康安,摆摆手,故作大方,“不必多礼,富察侍卫也出来行猎?”

“是。”福康安一个字也不想同五阿哥多言。

扫了兴的显然不只福康安一人,五阿哥一挥手,“富察侍卫自便吧,我也只是随便出来逛逛。”

福康安和善保等人上马,福尔康忽然问道,“这位是钮祜禄侍卫吧?”

善保在马上点了点头。

福尔康顿时兴奋起来,对五阿哥道,“五阿哥,这就是探花郎,您不是一直想见见探花郎么?”

五阿哥灿然一笑,待善保的态度与刚刚对福康安的冷淡形成巨大而鲜明的对比,清俊的脸极是平易近人。

就算善保心里不大喜欢五阿哥,也得承认五阿哥的确生的眉清目秀,讨人喜欢。

五阿哥笑道,“早听人说探花郎被皇阿玛点为御前侍卫,只是这么久了,竟不得见。如今看来真是缘份,你小小年纪便被点为探花,想必才学极好?”

“都是万岁抬举。”善保谦恭道。

他这态度却是极大的讨好的五阿哥,五阿哥握着疆绳,亲近之意昭然若揭,“何必自谦,探花总不是假的。我身边儿还缺少一位侍读,你才学既好,可愿意陪我去上书房念书?我向皇阿玛讨了你来。”

什么叫“讨了你来”?当本少爷是什么?一件无交紧要的东西?能随便讨来?

善保心下不悦,面上却不显,低头沉声道,“不敢当五阿哥抬举,奴才能有今日,亏得当日万岁为奴才昭雪沉冤,如今大恩未报一二,请五阿哥恕奴才不识好歹之罪!”

我靠!你这命中注定脑残早夭的家伙还敢拉拢人呢?

难道我嫌命长?

五阿哥笑了笑,不以为意,以退为进,这种手段他见得多了,“你如此忠义,日后定有福报。”望一眼沉脸肃容的福康安,一抖疆绳,转身驱马离去。

时机不对。

他的确是想拉拢善保,他这个年纪,这个位置,自然会有些想头儿,善保无疑是颗政治新星,福伦、福尔康都在五阿哥跟前儿提过善保。

只是,今天时机不对。

他也早听福尔康说起过,善保似乎和福康安关系不错。

这并不难理解,善保的出身决定了他要是想争上游,就得找个大靠山。

而富察家这座靠山,够高够稳。

不过,五阿哥相信自己比富察家更值得善保投靠,今天也只是试试善保,外加恶心一下福康安罢了。

福康安也不负所望被恶心到了,关键是这种恶心还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拿出来说,脸色冷峻,扭头看向善保儿,你不会这么没脑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