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康有备而来,语气确作,硬声道,“这屋里的肉味儿还没散呢,有没有,一搜便知。”

 善保冷声道,“福侍卫最好搞清楚,这是御前侍卫的营帐,听阿猫阿狗几句莫须有的听说,你就要搜查!什么味儿,我怎么闻不到?哈,你说有就有了?那明儿我也找个不认得的小兵听一句什么话,是不是也可以去你帐子里搜查了?后儿他再听说什么,也可以去搜了?你当这是哪儿?太后娘娘诚心礼佛,一片慈心为大清国,身为奴才,不能为主子分忧倒罢了,倒说起闲话挑动是非,丢人丢到佛门净地,也不怕菩萨笑话!”

五阿哥低头吹一吹盏中浮面,清碧的茶水荡起丝丝涟漪,五阿哥轻声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既然你们心底无愧,叫人一搜能有什么?正好还你们清白。”

善保道,“五阿哥这话,恕奴才不敢苟同。亏不亏心,自个儿清楚。清不清白,大家也心里有数儿。正因为清白,才不能叫人乱搜,好比谁瞧见一个女人,硬说人家是偷儿,叫人脱了衣裳查验清白,若是真叫给搜了,怕真清白也成假清白了?”

 弘昼“扑哧”乐了,这话儿说的,真叫一个可乐。

五阿哥脸上一寒,弘昼打圆场道,“老五啊,既然是误会,就算了。咱们进来瞧了一遭,也没什么。对了,皇额娘说要你去陪她老人家用晚膳的,我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别耽搁了叫皇额娘等你就不好了。走,我今儿也沾你光去蹭顿好吃的。”

“五叔,今儿我这么走了,岂不叫这等眼中无人的奴才小瞧,尊严何在?”五阿哥平日里被人奉承惯了,善保几句话便气得他脸色通红,竟然连弘昼的面子也敢折。

弘昼心里嗤笑,行,你有本事,赶紧着把尊严找回来吧?倒叫我开开眼界!这俩人,一个皇亲,一个新贵,你龙爹跟前儿的得意人,你倒是搜一个试试看?

听五阿哥以势压人,福康安抢先驳道,“我们自然是奴才,不过却不敢目中无人,五阿哥切莫乱扣帽子,善保说的话,字字在理,若有不是,还请五阿哥明言,指出来,奴才们才好改正。不然,五阿哥这样劈头盖脸的痛责,奴才心里虽惶恐,却依旧懵懂着,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五阿哥呢。”

福尔康自然明白五阿哥的皇子身份就是和亲王也得礼让三分,见势,当仁不让上前训斥道,“你既自知奴才本份,还敢在主子跟前儿多言!你好大的胆子,敢顶五阿哥的话,莫不是忠勇公府就这样当奴才的?我算是见识到了。”

福康安眸光一冷,他让五阿哥,那是没法子,人家有个好爹,轮到福尔康这儿,又是什么东西,也敢在他跟前儿指桑骂槐了!眼看就要动手,善保按他一把,抬起下巴,笑吟吟的问,“福侍卫这话真知灼见,说到了点子上,主子,主子,”重复两句,善保半眯着凤眸笑道,“可不是么?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呢!忠勇公府好与歹都是万岁的奴才,我倒不知道福侍卫是谁家的奴才?在这儿仗势指责起忠勇公府来!”

福尔康顿时哑了。

善保痛打落水狗,冷笑质问,“忠勇公府怎么了?福侍卫倒说来听听?我只知道忠勇公督师大金川、收服准噶尔,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忠勇公府这样为万岁爷做奴才,可有不是?请福侍卫指出一二来,也叫咱们开开眼界!”

“钮祜禄善保,你莫要强词夺理!”对身边之人,五阿哥自然要护一护,“尔康是皇阿玛亲赐予本阿哥的,怎么,你管到我头上来?”

五阿哥脸上寒若冰雪,挂了一层霜气,以往他只要摆出这种神色,景阳宫里的人连气都不敢大出一口,哪里善保根本不吃他这套,权当没看到,笑着回道,“奴才不敢,奴才也没有强词夺理,这么多人听着看着,自有公道!这屋里都是奴才,只五阿哥身为皇子,身份尊贵,是无人能比的。不过奴才也有些奴才的小见识,忠勇公府是奴才,满八旗是奴才,宗室皇亲都是奴才。不过,忠勇公府也是先皇后的娘家。请恕奴才愚见,先皇后是万岁元嫡之妻,虽早已仙逝殡天,那也是皇子们的额娘,奴才无知忖度,怕先皇后在世时,五阿哥也得称一声‘皇额娘’吧!太庙年年祭享,裕陵香火未断,却不知已经是人走茶凉,这会儿就有人信口开河、无凭无据地指责忠勇公府的不是,当真叫人心寒!”

弘昼早听人说探花郎是个厉害角色,先前不大信,如今是瞧得真真儿了!厉害!这话说得真是厉害!诛心!够劲儿!有句诗怎么念来着,哦,对了,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差不多就这味儿吧。

饶是五阿哥自恃身份也面色一变,弘昼拉一把五阿哥,暗自捏了五阿哥的胳膊一记,息事宁人吧。

本来弘昼就不赞成过来,可五阿哥说的信誓旦旦,又拿着“大不敬”说事儿,弘昼知道富察家不好惹,可也不能眼瞧着五阿哥跟福康安撕破脸,乾隆迁怒人的本事可是很厉害的。他毕竟担着长辈的名儿,五阿哥但有不妥当,他是连带责任人。

于是,弘昼不情不愿的来了,他是以和稀泥为目的来的,如今见势头不好,忙拦了五阿哥,行了,快鸣金收兵吧。这是你龙爹身边儿的人儿,你先皇额娘嫡亲的侄儿,平常人家儿要处置长辈身边的下人,也得先通晓长辈一声呢,何况皇室?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的话人家已经撂下了,你莫非要挑战一下?

你只要动手搜,不管能不能搜出什么荤腥吃食来,你龙爹绝不能轻饶你的?

 干嘛?你过来干嘛来了?是想伤人,不是想两败俱伤吧?

这回就算了,你要有本事,下次吧。

弘昼圆和场面,皱眉瞪福康安、善保一眼,使个眼色,“五阿哥也是为国操心,还不谢过五阿哥的教训。”你们两个软和些啊。

这时候低头不过是给五阿哥一个台阶,福康安和善保也不想把事儿闹大,依言行礼。

五阿哥强撑着面子道,“你们既是皇阿哥身边的人,做事更应谨慎,不要丢了皇阿玛的脸才好。”

说完,反手扶弘昼一把,带着福尔康与亲兵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更毕

59、富察家的低调战力 ...

福康安吃了史上最痛快的一只叫花鸡。

在以后许多年的岁月里,这都是福康安最喜欢的一道菜,每次他都能想起善保与他并肩作战的情形,然后会心一笑。

福康安吃完了叫花鸡,剔牙冷笑,五阿哥给呛走了,这事儿可还不算完!他得查查是哪个孙子敢在他帐子周围做眼线,哼,主意打到他头上,没这么容易了结!

漱了漱口,福康安让善保歇息,抬腿找富察明瑞去了。

五阿哥和亲王一迈进福康安的帐子,已有人跟富察明瑞报信儿,富察明瑞还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五阿哥同老三向来不对付儿的呀。”

 在丰升额这里吃了半只叫花鸡,富察明瑞正端着小茶盅喝茶,福康安就找来了。

富察明瑞瞧福康安脸色不对,起身带着福康安回了自己的营帐,才问福康安怎么回事,福康安照实说了。

富察明瑞大为皱眉,嗬,老子还在协度大军呢,就有人敢明晃晃的来找富察家的不是,你们当老子是死人呢?

吃只鸡算个鸟事儿哪!当兵的都是年轻人,谁也受不了一日三餐的清菜萝卜,又不是兔子。偷偷的去山上弄只野鸡兔子打打牙祭,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事儿。

想当初乾隆爷来五台山住了一个月,面儿上吃斋念佛讲经论道,私下熬不住也在菩萨眼皮子底下开过荤呢。

这事儿,富察明瑞之所以会知道,完全是因为他当年随驾,乾隆嘴里淡出个鸟儿来,不过此人极好面子,死硬撑着不说,还是傅恒猜度帝心,命富察明瑞悄不声儿的去山上弄了些野味儿为给帝王的五脏庙分忧。

不过虽是大家的默契,毕竟在佛门圣地,私下如何不论,面儿上总要虔诚,真被人揭发逮个现行上头也会治罪。

关键是,还有作死的敢在福康安营帐外监视。

天下无秘事,富察明瑞多年领兵在外,也不是虚把式,叫了亲兵直接吩咐下去,那个福尔康今天跟谁接触过,做了些什么,事无巨细都给我查清楚。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过,到晚上就能查个水落石出了。”富察明瑞安抚福康安道,“知道是谁,我心里有数儿就成了,这会儿不是动手的时候,你不要急。”

 军营里有富察家的人,有五阿哥收买的人,自然也有乾隆的人。嗬,前脚五阿哥派了探子去监视福康安,后脚儿找福康安的麻烦,然后富察家揪出五阿哥的人,直接找茬儿剁了。

这事儿,给乾隆知道了影响不好。

反正心里有数,富察明瑞得在山上住个一年半载呢,有的是工夫收拾。

五阿哥不知道富察接下来的动作,不过他彻底惶恐了,福尔康也蔫儿了。

富察家不是好相与的,打蛇不死,嗬,那你就等着瞧好儿吧,很快就能知道什么叫后患无穷了。

虽然他命福康安收买的人如今还稳稳当当的没缺胳膊少腿儿的当差,五阿哥仍担心的睡不着觉,夜半失眠到天明,短短几日,瘦了一圈儿,很有些弱不禁衣的模样。倒叫太后心疼了一回,以为五阿哥不舒坦呢,叫御医诊视开了方子熬了汤药才罢。

和亲王看了场热闹,认认真真的陪着皇太后在山上拜佛,五阿哥也不是笨的,他为什么怕,没能扳倒福康安是一个原因,其实这还是小事儿,他与福康安早便不睦,得罪不得罪都一样。他怕的是事儿传回乾隆的耳边儿,自己落不得好。

宫里长大的都知道孝贤皇后是忌讳,听听这封号,孝贤,一个贤字,就能说明帝王对妻子的敬重。当年因孝贤皇后过逝时,大阿哥、三阿哥面无哀色,被乾隆瞧见骂去了半条命,大阿哥早逝,未尝与此无关。三阿哥如今在宫外半死不活的煎熬着岁月。

乾隆对富察皇后的娘家那真是当亲人待的,不然也没有福康安这种嚣张的家伙养育在宫中的事儿了。

五阿哥想到善保那张嘴硬把事扯到孝贤皇后的头上,还说什么“人走茶凉”,让乾隆知道,他…五阿哥简直不敢想像,设身处地,若是他是大阿哥三阿哥被乾隆痛骂“此二人断不可承续大统”的话,能有什么结局?

五阿哥打了个寒颤,他实在不敢想。

只能在太后面前更加孝顺,以期能补回些分数。

 太后安置妥当了,瞧着孙子人比黄花瘦,索性带着儿孙去黛螺顶烧了回香,求神佛保佑。

话说乾隆也是一奇人,五台山是佛教圣地,山上寺庙菩萨实在多,大有拜不过来的势头儿。拜此不拜彼的话,又怕菩萨挑眼,乾隆便命将五台的寺庙按比例压缩修在黛螺顶山上,这样只要去黛螺顶一次,便在菩萨跟前儿全了礼。只是不知道诸位菩萨都到一个山头儿,会不会觉得地方拥挤呢?

 和亲王五阿哥陪了太后大半个月,太后便命他们起程回热河,“皇帝身边儿也离不得你们,我在五台山样样儿都是好的,你们很不必担心,回去跟皇帝说,叫他不必挂念于我。”

五阿哥并不乐意回热河,他这心里始终放不下,未想出对策,面儿上就带了些疲倦忧虑出来。

太后关切的问,“永琪,可是着凉了,哀家瞧你脸色始终不大好。”

五阿哥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慧至心灵,眉间带了几分为难道,“孙儿有件心事,想跟皇玛嬷商量呢。”

“说吧,什么事叫你为难了?”

晴儿端了茶来,五阿哥极有眼力的接过奉予太后,试探着说,“孙儿在这清净地界儿陪皇玛嬷住着,前儿忽然梦到先皇额娘了。皇玛嬷,孙儿幼年也承先皇额娘照看,至今仍时时念及先皇额娘的慈恩,想着请大和尚和为先皇额娘超度,以慰先皇额娘在天之灵,也是孙儿为人子的本份。”

太后并不知道五阿哥的心事,这事并不逾越,端着茶盏,一笑应允,“你是个孝顺孩子,想的很是妥当,去吧,你还没开府,银子有哀家这儿替你出了。”

“皇玛嬷疼孙儿之心,孙儿明白。皇玛嬷放心吧,这些银子,孙儿还是有的,孙儿成日在宫里并无其他花费,再者,为先皇额娘做法事,还是得孙儿自个儿的银子,才显得心诚。”五阿哥觉得自己应对的甚妙,大大的松了口气,总算找到堵富察家嘴的法子了。

如此大军又多停留两日,待五阿哥为孝贤皇后做完法事,御前侍卫同五百名护卫军护卫五阿哥、和亲王回热河复旨。

善保与福康安也听到五阿哥假惺惺的为孝贤皇后做法事的事儿,各自冷笑,善保还悄声道,“这位一点儿不傻啊?”哪儿NC啊?应对的真不赖。

 拿死去的孝贤皇后做学问,绝了!反将了善保跟福康安一军。反正死人是无法开口的,纵使孝贤皇后在地下生气不愿受五阿哥这香火,也无法从棺材里跳出来分辨一二。

五阿哥这身份、这地位,干这事儿,真是再合适不过,谁听到也得赞一声五阿哥有孝心,直接把前些日子他和福尔康闯的祸圆了回来。

福康安冷笑,他在庙里也给家里人请了几柱高香,孝贤皇后是他亲姑妈,自然没落下,可有句话说的好“名正方能言顺”,福康安心里即便感念孝贤皇后,也没资格如五阿哥一般为孝贤皇后做一场法事。

如今五阿哥这个恶心家伙借他姑妈的名儿给他添堵填坑,福康安郁闷的够呛,“我出去转转。”

善保唤住他,在福康安耳朵根子嘀咕了一通。

福康安咧嘴一笑,点了点头,“还是你心细。”

善保叮嘱道,“打听清楚,自个儿知道就成了,别现在就往外说。”

一路无事,倒是和亲王赏了福康安一回。

这事儿,的确与和亲王无关,那日和亲王只是迫于情面,不得不过去,去了也只是和泥,福康安自然都明白,恭恭敬敬的谢赏。

见福康安知情识趣处事明白,弘昼拍拍福康安的肩,叹道,“你也是皇兄瞧着长大的,嗨,他待你从无外心,别叫他难做。”

弘昼倒不担心福康安去告状,五阿哥为孝贤皇后做了一场法事,做足了孝子的名儿,算是平手。以他对福康安的了解,福康安心胸宽阔,弘昼是担心善保儿,这小子可不是善茬儿,说出的话能杀人,大家何不各退一步,求个平安吉祥呢。

富察家再显赫,也是臣子。

弘昼明白,福康安更明白,忙道,“奴才知道,原也没什么事。”

“你能这样想,真不枉他疼你一场。”

弘昼惋叹,有什么办法呢,他也不喜欢五阿哥,简直就是个横冲直撞的傻瓜白痴。这个白痴竟然妄图在乾隆活着时颠覆富察家,简直是白日发梦!

傅恒是什么人,乾隆眼不错的瞧着、看着、教导着、自小在重华宫长大的小舅子、伴读,亲自培养的心腹,再说傅恒的人品本事,也真叫人无二话。那天就算搜出什么荤腥不敬之物来,难道就能扳倒富察家了?

白痴!

可偏偏这个白痴是他皇兄钟爱的皇子,还有些急智,找到了弥补的法子。唉,万一苍天无眼,五阿哥继承大统,大家的日子还得接着过下去哪。

诸人自五台山回热河的速度绝对比去五台山时快,快马十天就到了。

该复旨的复旨,该复命的复命。

该赏的赏,该休的休。

五阿哥明显消瘦了,夏衫穿身上晃荡晃荡的,这厮继续使苦肉计,乾隆笑道,“老五,你跟永琪都精神了请多,五台山是佛教圣地,果然养人。”

 又问老娘可好。

弘昼笑答,“皇额娘一应是极好的,精神也好,每日里听听大师讲经论古,烧香礼佛,万岁不必惦念。”

乾隆点了点头,问永琪道,“永琪,朕听说你极用功,路上都不忘念书,勤奋好学,连福康安和探花儿郎都去陪你念书了?”

乾隆心里不大痛快,该知道的他早知道了。

五阿哥与福康安之前早有过结,这回闹了一场,不过并未撕破颜面,他也不打算加以追究。至于五阿哥臆想出来的诸如大阿哥、三阿哥的遭遇,在他身上再不会发生,因为自从大儿子抑郁死,乾隆就发现了,他儿子的心理素质还是太差,与圣祖年间的叔叔们没法子相比。想当年廉亲王被圣祖康熙爷指着鼻尖儿骂“辛者库贱奴所生啥啥啥”的,郁闷了一回,照样活得好好儿的,给圣祖添了小半辈子堵后,接着给雍正爷添了几年堵。

而他这几个儿子,不过是骂几句,还没使出如“杖责”“圈禁”啥啥手段呢,就一个个要生要死的,真是轻不的重不的,只得自个儿憋气了。

乾隆也没办法,首先,从数量上说,乾隆的儿子绝对没有圣祖多;其次,惨烈的事实证明了,数量及不上,质量也差一大截。

如今,乾隆再气,也会悠着些。骂死儿子,这名声可不好听。

何况最后永琪给孝贤皇后做法事,这事儿办的挺漂亮,乾隆出自护短儿的心理,愿意相信儿子只是一时疯魔被魇了,待他点醒了,就又是他伶伶俐俐的好儿子了。

五阿哥听皇阿玛问话,忙道,“是,儿子有书不大解的通,想求教于探花儿郎,只是想着探花儿郎如今乃皇阿玛御前侍卫。儿子身为皇子,亦要避嫌,便求皇玛嬷跟探花儿郎说了一声,想着还是多一人才稳妥周全,福康安先前也是在上书房念过书的,便让他与探花儿郎一道过去,同儿子念书。”

此答案极其标准,让人挑不出半分不是。

听五阿哥说这话,十有八九会以为这是个明白人呢。,

 乾隆听着舒坦,从道理上说得过去,便未多追究,笑道,“知道避讳就好。瞧你也瘦了,小路子,吩咐御膳房多炖些滋补的汤水送五阿哥那儿去。再者,传御医去五阿哥那儿侯着。”

“皇阿玛莫要担心,儿子身体无恙,只是夏天有些‘苦夏’罢了。”

乾隆温声道,“朕知道你的辛苦与孝心,下去歇着吧。”

 五阿哥退下后,乾隆揉着眉心问弘昼,“他与福康安是怎么回事?”

 果然瞒不过皇兄,弘昼避重就轻的说了,乾隆冷笑,“福尔康好大的胆子,这是派了人监视福康安呢,要不能那么快得了信儿过去逮他们现形!”

“少年人意气用事,其实到底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彼此不服气罢了。”和事佬儿弘昼找个替死鬼出来,说道,“那个福尔康的确是逾越了。”

富察家不好惹,探花郎也不是吃素的,五阿哥天潢贵胄,所以责任只得往福尔康身上推。

而这个东西,恰好弘昼也瞧他不大顺眼。

乾隆疑惑,“福康安怎么没打了他出去!”福康安可不是什么好脾气。

 弘昼差点被口水呛着,这是啥意思,您老还嫌没闹起来啊?知道这样,兄弟我还去和什么稀泥啊?定一定神,弘昼道,“差一点儿,奴才瞧福康安的拳头都捏起来了,叫善保给拦了。”

乾隆摸了摸光洁的下巴,若有所思。

乾隆没罚五阿哥与福尔康,正经连句重话也没说,不过是第二日派了纪晓岚去专门给五阿哥讲书授课,一天不得少于六个时辰的功课。

你不是用功吗?不是爱念书吗?

为人父亲的总乐意见到儿子勤奋好学,成全你们。

然后,乾隆重赏了福康安和善保。

这里头的缘故就耐人寻味了,虽然五阿哥欲强搜福康安营帐的事没闹出来,不过难免有眼明心亮的猜度出一二,这事儿在权贵堆儿里小范围的也传播开来,有人便因此开始忖度圣心了。

可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乾隆连翻起令妃的牌子,本来已经失宠的令妃,忽然复宠了。

消息灵通的都知道令妃与福家的关系,更了解福家与五阿哥的关系,然后联想到五阿哥与福康安的龌龊…

不明白了,万岁爷您这是站在哪一边儿呢。

只有傅恒大人老神在在,这人最擅长的就是摆迷魂阵了。

傅恒早详细的询问了福康安事情的经过,连几人彼此之间的对话都让福康安学了一遍。

福康安揉着拳头,“当时真想给福尔康些厉害瞧瞧。”

“鲁莽,你真动起手来,就会把事情搞大,非搜不可了。到时给搜出些什么,你吃不了兜着走。”傅恒告诫道,“你要好好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

“这些天,你和善保都低调些,明白吗?”

“阿玛,五阿哥也忒虚情假意了,打着给姑姑做法事的旗号占尽了孝子的便宜。”福康安不屑道,“真正他亲生额娘愉妃,也没见他给上柱香呢。”

傅恒眸光一闪,“我知道了。”

于是在乾隆对着臣子感叹五阿哥做事周全,不忘孝义,主动点名要求傅恒大人发表感想时,傅恒大人非常诚恳的附和道,“愉妃娘娘早早离逝,五阿哥忠孝节义俱全,都是万岁您教子有方。”

乾隆眸光一暗,哈哈笑着揭过此题,至于内心在想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60、福康安夺魁重阳节 ...

五阿哥天天忙于念书,无暇分神其它,终于老实了。

福康安、善保被傅恒大人逮住,讲了一番低调收敛谦逊冷静见好就收的大道理,也安静了。

就连秋狩这种争上游的活动,都在和谐圆满中闭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