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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二太爷到底是做祖父的人了,也要脸面,正欲大怒。只是,未待他发一发心内邪火,林二老太太已几步上前,俐落的取下墙上悬挂的宝剑,腕间轻抖出几朵轻灵的剑花。冰凉的利刃正压上林二太爷皮肉松弛的脖子,林二太爷一个哆嗦,满腔火气早泄去九天。林二老太太咬牙切齿,杀气浩然,厉声道,“我先宰了你,再给你偿命!”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我的心肝儿~~~~~~~~好多要写的啊~~~~~~

13第十三章

老太太上门示亲热,司徒花卖身救母亲

林二老太太忽而暴怒,林二太爷被林二老太太收拾了几十年,早被揍的服服帖帖了。

何况,林二太爷十分怕死。

林二太爷哆哩哆嗦,一手支在冰凉的地砖上,扬起被揍的肿出半猪头的老脸,道,“这,这,这是做什么?我有不对的地方,你直说便是…我,我好歹也是做祖父的人了…你说说,你说说,你把我打成这样,要我如何出去见人!”幸而丫头婆子的早识趣的躲了出去,林二太爷觉着即便在老妻面前软上一二,也没啥。殊不知,他这一辈子皆是这样软过来的。

林二老太太与林二太爷过了大半辈子,对林二太爷了解甚深,深知这是个听不懂人话的,也懒的与他讲些个道理,直接就是隔着衣裳一顿揍。待揍得林二太爷痛哭流涕、破了狗胆,林二老太太方细问林二太爷、那姓荣的又与他出了哪些个馊主意。

林二太爷怕老妻怕的要命,哪里敢不说,便悉数说与了老妻听。

林二老太太是个火暴脾气,当下气个半死,一剑下去,竟将屋内八仙桌劈成两半,林二太爷更是两股战战,站都站不起来,哭道,“你不吓死我不罢休,是不是?是不是?”

听着这毫无丈夫气概的哭诉,林二老太太一声长叹,俯身拽起丈夫。林二太爷心知这是过关了,抹一把老泪,反劝老妻道,“何苦这样大的气性,你也一把年纪了,有个好歹,叫孩子跟我可怎么办?”

林二老太太毫不领情,道,“我气个死,才能如你所愿哩。”

林二太爷抽一鼻子,道,“好人不长命,你这般霸道,不敬丈夫,约摸是个长命的。”

林二老太太又给他两下子,林二太爷缩着脖子求饶,过一时,见林老太太面色稍缓,林老太爷便褪了衣衫,央求老妻给他看身上的伤。

前世不修,修来这样的男人。

林二老太太一声长叹,找来药膏,给林二太爷上药。

要说林二太爷,无能有无能的好处。

当初林二太爷的老爹林老太爷给这坑爹的儿子娶个厉害媳妇,便是打着叫媳妇管教儿子的意思。林二老太太刚过门儿时,不晓得丈夫脾性,也做过夫孝妻贤的美梦。后来,林二老太太把林二太爷看透了、揍服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做了屋里的霸王,连林二太爷一干侍妾丫头都撵了个干净。

林二太爷怕她怕的要命,多少时光消磨去,渐渐的,林二太爷也认了命。

说来,林二老太太也是奇人。她的厉害,全帝都闻名。若是寻常女人得个河东狮名儿,还不知怎么闹心呢,林二老太太却不觉得如何。

她也不只是有手段有武功,确实说,林二老太太是个讲理的人,每次揍林二太爷,必揍的有理有据,便是当初林二太爷的亲娘活着时,除了抱怨媳妇厉害,也说不出什么。故此,虽天下皆知林二老太太的厉害,却也说这是个明白人。其实于房内,林二老太太不抡拳揍人时,也有几分媚意可人。不然,也不能与林太二爷生出那一串儿女来。

如今林二太爷不过四十出头儿,因保养到位,内里身材还有几分看头儿。林二老太太感叹,“绣花枕头虽然无甚用,看着也顺眼。”

林二太爷不以为耻,笑一笑,也不说话,反是摸摸老妻尚有几分滑腻的手腕。林二老太太打开他的手,哼一声道,“我早与你说过,那姓荣的没安好心。我的话,你是当耳旁风,是吧?”

林二太爷道,“荣公有些话,说的也有理呢。”

林二老太太一拧林二太爷的耳朵,直把人拧的嗷嗷叫,林二老太太方道,“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先时大哥活着时,是如何照看咱家的!翊哥儿可有半点儿对你不好的地方!那姓荣的,想把闺女嫁给靖哥儿,太后娘娘瞧不上他家闺女,打了荣家的脸!他岂有不记恨的!他是拿你当枪使,叫咱家内斗呢!”

林二太爷被吼了一顿,连忙道,“我记得了,我记得了。快松手!快松手!”

林二老太太冷哼,“我饶不了那姓荣的!”方放开手。

林二太爷一面揉着耳朵,一面忙道,“你在家里欺负欺负我也就罢了,我不与你个妇道人家计较。你可莫要去人家家里耍横,人家谁会让着你!”

“不必你操心!”

林二老太太做出了一件令全帝都都目瞪口呆的事情。

她带着丫环婆子家下奴才跑到荣公府大门口要上吊,其实,若要平民百姓,怕是挨都挨不到公府大门,早被打了出去。

关键是,林二老太太不是寻常老太太,她可是承恩公林翊嫡亲的婶婶。

林二老太太的泼辣,早便闻名帝都城,荣菘淮就没敢露面儿,荣太太也不愿理林二老太太这泼妇,索性派媳妇荣大奶奶出马。荣大奶奶哪里是林二老太太的对手,荣大奶奶说尽好话,林二老太太根本不吃那一套,就于荣公府大门大坐着不动,哭天嚎地的说荣菘淮挑拨他们两房情分,不是好人。

林二老太太哭道,“堂堂公府爵爷,竟去挑拨我家那个耳根子软的。若不叫我们林家不得安宁,你们荣家是过不得日子了,是吧?”

“不看着我们林家倒霉,你们荣家饭都吃不香了,是吧?”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叫你们老公爷出来,叫他捅死我们娘们儿吧…我怕什么?我身正不怕影斜!不是要搅和我们林家么?叫你们老公爷出来,我倒要看看,他安的是什么心肠!”

“你们不叫我好活,我干脆就吊死在你们这公府大门口!也叫天下人看看你们荣家的威风!”

林二老太太当家多年,手段口齿都来得,直堵着荣公府大门口儿哭嚎了三天,其间数次要生要死。直待荣夫人亲自出来与她赔礼道歉,更兼林翊亲自来劝,林二老太太才肯罢休。

林二老太太一番折腾,荣夫人都小病了一场。

林太后闻之此事,淡淡道,“唉,我那弟媳,就是这个脾气。”看昭德帝一眼,“皇帝也是尽知的。”

当年,林太后为了稳定朝中形势,为昭德帝聘下谢氏女为后,为了便是压制当初的权臣,大司马——凌辰庸。

没有人会甘心放弃到手的权利,三朝老臣凌辰庸更是如此。林太后与凌辰庸一番恶斗,最终将凌辰庸撵出朝堂,发配充军。

凌辰庸正得势之时,凌辰庸之妻、襄阳王爱女——柔婉郡主,亦是帝都名人。

柔婉郡主虽封号柔婉,却是既不温柔,又不婉约,仗着出身高贵、丈夫能干,嚣张之际,便是林太后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当年只九岁的昭德帝。

林太后便将林二老太太宣进宫,林二老太太素有河东狮名,本身自己也能干,寻到柔婉郡主一个错处,仗着林太后之势,将柔婉郡主在大庭广众下一通臭骂,很为当年的林太后与昭德帝出了口恶气。

那时,昭德帝尚且年幼,碍着柔婉郡主的关系,不好明赏林二老太太,听说林二老太太一身功夫,昭德帝便私下赏林二老太太一柄上等宝剑,对林二老太太很有些好感。

如今,林二老太太在荣公府门口一通撒泼。林太后都没啥好法子,昭德帝更不必说了。且正赶上荣家失了帝心,昭德帝笑道,“二老太太还是那样的直爽。”

林太后道,“当年,我那二弟实在不成器,父亲寻遍全帝都城,全帝都城都没有比我这弟妹再厉害能干的了。我父亲方寻人说亲下聘,聘了我这弟媳进门儿。”

不说昭德帝,便是林靖听着也乐。

林太后凤体渐安,林靖便带着林太后许多赏赐,出宫回府。

刚到家换过衣裳,便有越氏身边的丫头来请林靖,说是二老太太正在跟太太说话,太太请四老爷过去见见。

林靖本就是个喜热闹的,可惜上次见面匆匆,他亦不知二老太太是这样有本事的人,竟没与二老太太多说几句话,甚为憾事。如今听得二老太太来了,林靖稍微理了下袍子,便高高兴兴的去了越氏院儿里。

二老太太见着林靖也是满脸笑意,不待林靖请安见礼,便热情百倍的将人拽到身畔坐下,携着林靖的小手将林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林靖亦在打量着二老太太,二老太太年纪比林二太爷还小一岁,只是多年当家操心,露出几分老态。不过,细瞧时,模样还带着几分年轻时的清秀,想来当年亦有几分水秀,只是眉目间带着几分凌厉,一看便知是个厉害人。

二老太太见林靖面庞稍弱,行止却是落落大方,端的是大家气派,不禁对越氏道,“靖哥儿这模样品格,原封是跟你婆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想到故去之人,二老太太叹道,“我那大嫂子在天之灵,看到靖哥儿有造化、翊哥儿有出息,也就能放心了。”

越氏陪着二老太太说了几句话,二老太太道,“侄儿媳妇,不瞒你说,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呢。”

越氏笑,“二婶有事,吩咐就是,什么求不求的,倒是折煞我了。”

二老太太叹道,“你二叔就是那么个性子,如今做爷爷的人了,也难改。指望不上他,只得指望着你兄弟侄儿们了。”说着,二老太太看向林靖,道,“我听说翊哥儿给靖哥儿请了先生教导靖哥儿念书,你大侄儿今年七岁,倒跟靖哥儿同年,我想着,在家总与二太爷胡闹,不如叫你大侄儿过来,伴着他靖四叔念书。也跟着靖哥儿学些规矩本事,有个伴儿呢。”

“若非为了儿孙,我也张不开这个嘴。侄儿媳妇若觉着行,我就叫你大侄儿过来;若是有不便之处,侄儿媳妇直说,也不算什么。”二老太太笑眯眯的问,“你说呢,侄儿媳妇?”

事关林靖,越氏可不敢做林靖的主,一笑便将事递到林靖手里,道,“念书的事,我真不大懂。二婶也知道,府里原就有先生,是教二弟三弟念书的。因二弟三弟年长,进度不同,故此,老爷另给四叔请了先生。”

林靖笑道,“我一人正觉寂寞,二婶叫大侄儿过来便是。只是我身体不大好,每日功课松散,怕耽搁大侄儿呢。”

二老太太笑道,“诶,又不是叫他念书考状元,只学些个人情世理,知道些微言大义,我便知足了。既这样,明天我便叫腾哥儿过来了?”已迫不及待的把事敲定。

越氏与林靖自然满嘴应下,二老太太又对林靖道,“靖哥儿,腾哥儿年岁虽与你相近,到底是你侄儿,若有不是之处,你只管教训,便是打个半死,我只有感念你好儿的。”

林靖笑,“有二婶的教导,腾哥儿定是个懂事的。”

二老太太又满嘴的将林靖赞了一番,过一时,林靖倦意袭来,便告声罪,回自己院里休息了。越氏派丫环婆子送他回松林院,又吩咐福儿道,“去跟四叔院里的小厨房说一声,四叔刚回来,天入三伏,虽有些闷热,也不要做凉的东西给四叔吃,他脾胃经不起。”

福儿行一礼,忙又去了。

待一时,福儿却是捧着东西回来的,笑禀道,“四老爷说是太后娘娘赏的,皆是些吃食玩物,原想着给二老太太送去,孝敬二老太太二太爷的。今天赶的巧,二老太太来了,四老爷差奴婢捧了来,给二老太太过目。”

二老太太原就是个精明厉害的人,她自知先时自家不地道,夺爵未成,难免跟林翊夫妻生分,致使两家生出嫌隙来。二老太太正在想法子补救,荣菘淮又挑拨二太爷,二老太太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在荣家门前一通撒泼,彻底跟荣家翻脸,叫荣菘淮知晓厉害,日后也不敢再去暗中算计她家里那夯货,还在林翊夫妻前卖了好儿。

如今,林靖自宫里回府,二老太太知他受林太后喜爱,且冷眼旁观这些时日,林翊夫妻又实在拿着林靖不同,林翊专为林靖延请名师教导。二老太太何等精明,思量自家长孙倒与林靖相仿,索性腆着老脸、仗着辈份来越氏这里求个情面,倒把长孙塞进公府来与林靖一道念书。

都是姓林的,何况林二太爷到底是林翊林靖嫡亲的叔叔,哪怕林二太爷不着调多年…血亲之间,实在打断骨头连着筋。二老太太这话说出口,越氏与林靖都不好回绝。

不过,林靖也非等闲孩童,他的确想见识见识二老太太这等奇人,却不愿平白叫二老太太算计了。略说几句便告罪回去休息,便是叫二老太太知晓,她这长辈架子能在越氏面前摆,在他跟前,少来这套!之后又令人送些太后赏的吃食玩物给二老太太,无非是下马威后给二老太太个甜枣,顺便告诉二老太太一声,宫里太后便是他的靠山。

二老太太见福儿身后几个丫头,手里捧着不少盒子匣子、还有几匹宫缎,二老太太又赞林靖孝顺懂事。却是暗下思量,林靖有这样的心思手段,小小年纪,竟比大人还要厉害。回家定要多教长孙规矩,免得小孩子不懂事得罪了林靖。

时至傍晚,二老太太并未在公府用膳,便带着林靖送的东西,坐上马车,由丫头婆子服侍着回了自家。

晚间,因林翊刚得了差事,衙门忙碌,打发人说不回家吃,越氏索性去松林院一并用餐,于旁看着林靖些,免得他小小孩童,不认真吃饭。

林靖本是个爱打听事儿的,道,“二老太太可真是个厉害人。”

因林靖聪明伶俐,没少帮越氏的忙,便是林翊这么快袭爵,说句公道话,林靖也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功劳。谁不喜欢灵慧懂事的人,越氏待林靖十分亲近,更兼越氏成亲数年无子,心里着急焦切不说,林靖生的眉目漂亮,越氏便把一腔母爱都放到了林靖身上,待他不似小叔子,反倒如同自己儿子一般。

听林靖这样说,越氏笑,“咱们私下说说倒罢了。二太爷那样的脾气,若非二老太太厉害,家里如何过的日子。”当年公府分家,长房得了爵位,但,二太爷毕竟是林老公爷嫡亲的弟弟,林老公爷恨其不幸、怒其不争,知他无甚本领,只给他捐个官,面儿上瞧着好看罢了。余者财物,二太爷得的最多。更兼二老太太能当家做主,打理产业,故此,二太爷这一房日子过的颇为滋润。

越氏又与林靖说了许多二老太太当年的事,林靖听的津津有味,最后道,“老太爷给二太爷娶来二老太太当家做主,二太爷虽于脸面上吃些亏,却是得了一辈子大实惠。”

越氏深以为然。

天底下就有些女人,智慧不缺,心性不性,但,似乎生来运道便差些。

越氏与林靖正感叹二老太太运道不济,嫁给二太爷这样的人。却不知,二老太太嫁入公侯府第,自己能干,能管住二太爷。且林家乃明理之家,体贴二老太太不易,分家分产,均未委屈到他们这一房。即便林翊越氏夫妻,对二太爷平平,但,对二老太太,也做足了晚辈的本分。

世间女人,如二老太太这样的女人,真算不得命运不济。

如司徒三,在听得自家姐姐竟要自卖己身时,惊的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说来,不幸的家庭总有各自的不幸。

如司徒三,他生父早逝,姐弟二人一并跟着母亲张氏改嫁到了继父家。好在都是一个村里,生父继父皆姓司徒,倒省的改姓了。继父司徒青,鳏夫一个,膝下两个儿子:司徒大司徒二。

张氏守寡后带着儿女,生活颇是艰难。司徒青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老实本分的如同榆木疙瘩,家里没个女人,也不像个过日子的营生。

寡妇鳏夫,说不上多深厚的感情,不过为了生活,两家凑作一家。成亲后,张氏又给司徒青产下一子,就是司徒四。

原本日子已渐渐好转,还给司徒大、司徒二娶了媳妇,张氏却忽然一病不起。司徒青老实,却也有良心,为了给张氏看病抓药,家里但凡值钱都典当了去,张氏的身子仍是不见好转。

司徒三司徒四年纪尚小,除了担心着急,也没什么办法。

倒是司徒大一日与司徒青说,“村东头儿白财主想着纳妾生子,爹也知道,一次青龙观的老道下山,见着大妹说大妹命格贵重,以后是有大福气的。白财主是瞧上大妹了,白财主说了,大妹过去,给咱家十两,有了银子,就能给娘看病抓药了。”想到那十两银子,司徒大感叹,“要不连老道都说大妹有福气呢,果然有福气,嫁到白家,可不是吃香喝辣么。待得日后大妹生了儿子,白财主的家业不还不都是外甥的!”

司徒三一听这话就急了,怒道,“白财主比爹还大十岁不止,还是做妾!大哥安的什么心!”

司徒大冷眼瞪向司徒三,“这不是想着给你娘看病么?家里哪里还有半纹钱!且白财主说了,只要大妹妹生下一儿半女,就升大妹做姨娘,咱们就是正经亲戚了!”

司徒三气的两眼通红,恨不能一拳打爆司徒大的头。司徒大成亲早,手里有些私房,只是司徒大并非张氏亲子,又是个抠门儿的性子,哪里舍得拿出钱给继母瞧病,却又将主意打到继妹司徒小花身上。

司徒三随母亲嫁过来时年纪还小,没少受司徒大、司徒二的欺负,不过,随着年纪渐长,司徒三很有几分聪明,竟与村西头儿的老猎手燕伯学了几分拳脚,真把司徒三惹毛,他一个揍司徒大、司徒二两个。故此,司徒大还有些怕这个弟弟,见司徒三眼里蹿火,司徒大嘀咕一句“不识好人心”,别开眼,不说话了。

司徒三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他琢磨着去跟着燕伯山上打猎去,若运道好弄些东西搁镇上卖了,也值几个钱。却不知司徒大并未死心,反是叫老婆李氏几番在司徒小花面前说起白财主纳妾之事,说起白财主家的富贵,李氏直羡慕的两眼放光。

先时,司徒小花死咬着不松口,后来,家里当无可当,卖无可卖,眼瞅着都揭不开锅。张氏病在床间,却又不死,司徒三随着燕伯几番上山,不过猎些兔子野鸡,到底也值不了几个钱。一咬牙,司徒三提出把生父留下的几亩水田卖了。司徒小花忽然找了镇上牙婆崔婆子,自己卖了二十两银子,将银钱交给司徒三道,“老大老二没安好心,是想在我身上发财呢,我岂能如他们的愿!你将银子收好,给娘看病。不要给青叔,他太老实,早晚叫老大老二骗没了。”

司徒三一时懵了。

家里穷,他是知道的。

其实,家里一直穷。

整个司徒村,就是个穷村。

就是村东头儿的白财主,不过是家里有三十亩上等水田,被人恭维着称一声“财主”罢了。

但,即便这样的穷家,司徒三也从未想过要卖了姐姐得银子。

司徒觉着,这银子烫手。

司徒小花说的明白,“与其被卖,不如自己卖。一样的要换银子,与其给人做妾做姨娘做小老婆,倒不如去做奴才。”

司徒小花一身靛蓝的粗麻衣衫,两手空空与崔婆子走了,在司徒村这样的穷村,哪怕白财主瞧中了司徒小花,也舍不得花二十两银子将人买家去的。何况,二十两银子?呸!崔婆子能摔白财主脸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中午安,我的心肝儿们~~~~~~

14第十四章

靖四叔调理腾大侄,司徒三造访崔婆子

林腾年方七岁,与林靖同龄,论月份儿还是林腾大上两个月。

不过,林靖辈份居长,林腾得乖乖的叫一声四叔。

二老太太亲自在越氏和林靖面前求的情面,送了长孙来公府念书,便是存了亲近之意。来之前,二老太太早将长孙教导了一番,其实,因有二太爷这么个反面教材在前,二老太太对儿孙的教育十分经心。她并不盼儿孙多少出类拔萃,只求老实本分,心性正直便可。

林腾身为长孙,二老太太敢把他送到公府来,自然也有些信心。

林腾果然十分恭谨听话,并不因林靖年纪较他小、个子没他高、便小瞧林靖。就是越氏,也在林翊面前赞过林腾几回。

一日,林翊落衙早些,便留林腾在公府用饭再回。

林腾与林靖同岁,不过,瞧着倒像比林靖大个一二岁的模样。身量便高了林靖大半头,因林腾幼年便开始习武,胳膊腿的瞧着结实有劲儿,眉宇更比林靖多了三分勃勃英气。

且林腾小小年纪,便知礼懂事,再一对比林腾那不着调的祖父,林翊更觉林腾难得,心下欢喜非常,也放心将林腾与林靖放于一处了。

尤其用饭时,林腾鱼肉蛋饭,样样吃的香甜,再看林靖,吃啥都懒懒的两筷子,没个精气神便也罢了,没吃几口,林靖便撂下筷子,饱了。

林翊简直愁的慌。

其实,林腾也愁的慌。

祖母问起他功课,林腾闷闷地,“老太太,我不想去跟着四叔念书了。”

“啊?”二老太太微惊,倒也不急,拉过长孙细问,“怎么了?可是你四叔不喜欢你?”

“不是。”林腾实话实说,“四叔待我很好,每天都让小厨房做许多好吃的给我吃。我觉着,我不是念书的材料。四叔早学了好些功课,先生又从头开始给我讲。我背好半天,也记不得。”而且,被先生当笨蛋看的那种感觉,非常之不好受。即使林腾年纪小些,也能感觉得到先生似乎不大喜欢他。

二老太太耐心安慰长孙,道,“你四叔启蒙比你早,你才进学,学的略慢一些也无妨的。咱家也不是要你去念状元,只是,人活一世,也不能当睁眼瞎,总要念几本书到肚子里的,是不是?”

林腾心地纯良,道,“先生说四叔以后肯定能考状元的,我担心我学的慢,会耽误了四叔念书。”

二老太太笑,“怎么会呢?你四叔平日里功课又不忙,叫你们在一处,主要是做伴的意思。不然,你弟妹还小,那府里,你四叔也没个伴儿,你们在一处,也热闹些不是?”

林腾想了想,觉着祖母说的有理,便点了点头。

林靖多了个人陪伴,且经他冷眼旁观,心下忖度,觉着林腾虽然有些笨,心性却不错,又是一家子。虽然这傻家伙吃啥啥没够,念起书来便一脸苦大仇深,不过,了胜于无。林靖自恋的觉着,天底下,大约如林腾这样笨蛋的居多,如他自己这般才貌双全的,定是不多见的吧。

当然,以林靖高傲的自尊心,他是绝对不会承认他是多么羡慕林腾随着家中侍卫在习武场骑小马练拳脚的。林靖哼哼两声,表示那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才干的营生。

林腾一篇论语,足背了五天还嗑嗑巴巴的背不大熟练,夏先生一张脸黑若锅底。若非是在公府授课,夏先生几乎想板子上身了。

夏先生黑着脸叫林腾接着背书,转而和颜悦色的与林靖讲起功课来。

林靖懒懒的听着,但有不解的,直接与夏先生探讨几句,一问一答,教学相长,夏先生有林靖这个学生,教学简直是一种享受。

人心总有偏向。

老师喜欢聪明的学生,千年前如此,千年后亦如此。

不过,夏先生还是非常尽责的。林靖进度神速,林腾笨的死不开窍,夏先生总会在林腾身上多下工夫,以期不负主家所给的丰厚束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