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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张彪认同司徒三的说法。

司徒三道,“曹操祖上是太监,家里有产业有银钱,世道乱了,有银钱招兵买马。孙权更不必家,孙家名门旺族。只有刘备,以往不过是个编草鞋卖草席的,说是皇叔,这皇叔也不知是真是假。我想着,刘备最终能成就一番事业,便是因刘备名声好。”

“彪哥,我是想跟着彪哥长久干下去的。”司徒三道,“彪哥,名声这个东西,说重要吧,不当吃不当喝;可说不重要…我听话本时就觉着,曹操基业最大,势力最广,结果曹操在戏台上是白脸,说起曹操来,都说他是坏人。倒是刘备,最终刘禅葬送了刘家基业,倒是人人说刘备是好人。”

“彪哥,我觉着,若彪哥真有大志向,咱们不能跟别人比狠。咱们这行虽是见不得光,可咱们这行是拜关公做祖师爷的。彪哥,咱们若想做大,我寻思着,一要有好名声,名声好了,那些过不下去入这行的兄弟才能来投奔咱们。二要讲义气,讲规矩。要是没规矩,总这样乱糟糟的,想做大,难。”

张彪能在丰饶县称一霸,并非没有头脑之人。

司徒三的话,张彪细细的寻思片刻,一拉司徒三的胳膊,两眼灼灼,说,“三弟,你真是我的亲兄弟啊。”

张彪挠一挠脸,道,“三弟说的,在理。来,咱们好生寻思寻思,要怎么弄个规矩出来。”想一想,张彪道,“就是要好名声,咱们毕竟是这行,也不得平白无故的去发什么鸟慈悲去。”

“那是。”司徒三道,“彪哥说的对,当初怎么没人跟咱们慈悲呢。”

张彪哈哈一笑,与司徒三说起话来。

张彪同司徒三刚打算弄个丐帮帮规出来,结果贾源气吁吁的跑进来道,“彪哥、三哥,大事啊!大事啊!大事不好啦!”

张彪骂,“他奶奶的,什么事,天塌下来了?慢慢说。”

贾源捞了桌上的粗瓷茶盏,灌了两口凉茶,方道,“不好了,那姓李的官儿,竟然升做这金陵城的知府大人了!咱们可怎么办哪!”

作者有话要说:已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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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四遭遇小牛子,风尘归初见陈柒宝

贾源跑进来,说李知县升任金陵知府。

张彪还不大信,张眉瞪眼的问,“阿源,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唉哟,我还从哪儿听来?”贾源急惶惶地,“今天我给衙门里的枣儿爷送银子去,正赶上新官上任,我凑巧一瞧,可不就是以前咱们县里的县太爷么。娘的,竟然还j□j的升官儿了!”贾源贾演两兄弟深恨胡家,而李大人,以往收过胡家闺女做小老婆,恨乌及屋,贾源贾演便跟着连李大人都恨上了。

张彪听说李大人成了金陵知府,脸沉若水,一双手背青筋暴起,那模样,若是李大人在他面前,他真能直接将人生吃了!

司徒三按住张彪的拳头,喊了声,“彪哥。”

张彪目眦欲裂,缓缓的吐了口气道,“我没事。”低声自嘲,“便是我想找姓李的报仇血恨,现在跑到衙门也是送死,我知道。”州府衙门比起县衙,规模配制要高端百倍,张彪即使想报仇,也不会不自量力到闯衙门。那就不是报仇,而是自己送死。

司徒三对贾源道,“莫慌。便是姓李的成了皇上,与咱们也没关系。他是知府老爷,高高在上!咱们是地痞流氓,走街串巷,想碰也碰不到呢!就是碰到了,难道他认得你?你现在姓贾,只要自个儿心里甭虚,没人会怀疑咱们。”

贾源非常信服司徒三,见司徒三这样说,他心里就有了底,道,“好,我听三哥的。”

张彪目光冷冷,道,“叫了你哥和小四来,咱们一道商量商量下头该怎么做?”

贾源出去叫人。

一行人摸爬滚打的逃到金陵城,如今有了新身份、新屋子,还有了地盘儿,但,接下来怎么做,还得大家商量着来。

尤其是李大人升为金陵知府,张彪觉着自己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扩充人手,扩张地盘儿。

司徒三道,“彪哥,有句老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姓李的心黑手狠,又是刚上任,咱们别当出头的椽子,先避着他些,手下见血的事先停了。”

张彪以往在丰饶县能为一霸,与官府勾结的事没少干。便是最后,张彪也没料到姓李的说翻脸就翻脸,要知道,先时他可是没少给姓李的送好处呢。

就是有这些原因,张彪方深恨李大人——简直就是贪得无厌、反复无常一小人!

张彪思量片刻,道,“三弟说的对,娘的,咱们现在得避这孙子的锋头!”张彪说着,往地上啐下一口唾沫,道,“上回得的那些银子,咱们先不分了,都给衙门里的大枣子送去!这回,我跟三弟一道去!”

“阿演,你看着下头的小子们,叫他们老实要饭。现在不要跟冯拐子接触,以后咱们也不买小孩儿了。”张彪望向贾演,“叫冯拐子也老实几天。”

贾演应了,又道,“今天刚好有两个小的,已经给了钱,交了人。”

张彪呲了呲牙花,道,“这两个买就买了,就别弄残了,给他们个破碗,叫他们要饭去!”

贾演点点头。

贾源灵光无比,道,“我去成衣铺子给彪哥和三哥买件鲜亮袍子。”

司徒三道,“给彪哥买一件就成了,我这件衣裳就行。”

张彪沉声道,“现在兄弟们苦着些,以后有了银子,我姓张的绝不亏待大家!”

张彪、司徒三带了厚礼拜访陈枣子。

陈枣子也算知府衙门数得着的捕头了,他就出身平平,不过,会钻营,如今三十出头儿便在知府衙门里做了捕头。捕头的薪俸的限,陈枣子却是发家有道,似张彪他们这些人,都得打点陈枣子才能保得平安。若是舍不得银子,那就是给陈枣子除暴安良为国为民的立功机会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陈枣子都不吃亏。

陈枣子住的是座三进宅子,不怎么起眼,里面收拾的着实不错。张彪、司徒三到了,陈枣子却是冷冷淡淡,道,“今天有阿源来过了,怎么倒劳动彪哥亲自到了寒舍?”本是粗人出身,陈枣子却喜学外头文人作派,说话文绉绉,只嫌别人不知他大字不识一个呢。

张彪赔笑,“小子们不懂事,竟不知今日知府大人驾临金陵城,失了礼数。”说着,将手一挥,司徒三毕恭毕敬的将一包银子捧到陈枣子跟前,陈枣子瞟一眼,司徒三方将一大包的银了放到陈枣子的桌子上。

陈枣子依旧是半冷不热,道,“你们的孝心,我知晓了。”

张彪倒也俐落,一抱拳,“不扰陈爷了。”带着司徒三退下,回了自家小院儿。

陈枣子这样的态度,司徒三实在心里没谱,路上低声问,“彪哥,你看大枣子可是明白咱们的意思?”

张彪冷着一张脸,沉声道,“肯收银子就好。”

司徒三忍不住骂,“狗\日的,真不知多少银子才能喂饱这群畜牲!”那些银子,是小乞丐们从早到晚,摸爬滚打从地上讨回来的,是他们这条街上所有店铺三个月的平安钱。如今都送了陈枣子,接下来日子要难过了。

张彪年长司徒三许多,到底沉得住气,道,“三弟,总有一天,咱们都能赚得回来!”

两人回了小院儿,见司徒四正在抽打另一破衣烂衫的小孩儿。

这孩子瞧着,跟缺心眼儿似的,任司徒四怎么拿树枝子抽他,就死站着不动,一幅凭你打死的硬骨头!司徒三心情不大好,问,“小四,干什么呢?”

司徒四踹那小子一脚,指了道,“来了个硬骨头,叫他去太白楼外头要饭,这小子不去!”

张彪瞟都没瞟一眼,随口道,“不讨饭要来有什么用,剁了手脚,扔河里去。”抬脚屋里去了。

司徒三眼利的看到那孩子身子抖了一下,直接过去,揪了小孩儿到跟前,觉着小孩儿生的还不错,脸上虽是泥一道汗一道,被揍成个猪头脸,一双眼睛既冷且硬。司徒三不耐烦的问,“想死想活?”

小孩儿眼珠微动,望着司徒三,整个小小的身子开始颤抖。

司徒三没空给小孩儿做心理辅导,就一句话,“小四,带他去太白楼那里,不讨饭直接再揪回来,砍了手脚给那些不听话的做个教训!”

丢开小孩儿,司徒三跟着进屋了。

司徒四踹一脚,说他,“你以为人都跟我似的好脾气啊!我就是好脾气,也是有限度的!”拽了小孩儿去外头讨钱了。

第二日一大早,司徒四骂骂咧咧的,跟司徒三说,“哥,可晦气死了,小牛子昨天没讨得三五个铜板,这又病了,快烧成炭了。”

“小牛子是哪个?”司徒三问。

“就是新来的,跟个犟种似的,他又没个名儿,我就给他取了一个,就叫小牛子。”司徒四问,“哥,怎么办哪?”

司徒三道,“喂些开水给他喝,挺过来就是他有命,挺不下来,就算了。”

司徒四吱吱唔唔,“我给他弄碗白粥喝吧,一条命呢。”

司徒三拍了弟弟脑袋一记,没说话,转身走了。

也就是遇到了司徒四,司徒四如今还是个心善的,转身就照顾小牛子去了。

小孩儿躺在硬板床上,烧的糊里糊涂,抓着司徒四的手,一个劲儿的叫“爹,娘,救命!”,司徒四夺出自己的手,摸他额头,觉着真能烤糊鸡蛋了。便去井里打了冷水来,寻了块自己的擦脚布泡了泡,给小孩儿擦巴擦巴额头。过一会儿,再给他擦巴擦巴身上。

小孩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又浅浅的阖上了。司徒四拍他脸蛋几下子,问,“怎么样了?”

小孩儿咬紧牙不作声。

司徒四一只手绕过他的身子,将人抽抱起来,从破桌上端过一碗熬的软软烂烂又香喷喷的米粥,说,“张嘴!”

小孩儿还是闭着眼,司徒四说,“你不吃饭,直接烧死倒是省了粮食。万一烧成个呆子傻子,以后就有笑话看了。我就把你放到狗窝里,叫你跟狗住一块。”

双眼猛然睁开,一双黑漆漆的瞳仁里迸出凶光,司徒四也去瞪他,举高了粥碗,喝道,“吃不吃!不吃我自己吃啦!”真个不识好歹的小子!

小孩儿终于张开嘴,司徒四给他递着碗,一大碗白粥狼吞虎咽的喝到了肚子里。喝过粥,小孩儿又闭眼躺下了。

司徒四说,“看,也不说喝个干净。”他们日子并不宽裕,这么一大碗白粥,多难得啊。司徒四珍惜的舔了舔碗,直待把碗舔的像新洗过一般。小孩儿偷瞧过司徒四没完没了的舔碗,直接闭上眼转过身去,心说:恶心死了!这坏蛋真是恶心!

过一时,司徒四又去烧了开水来给小孩儿喝。

不枉司徒四给他喝了两大碗白粥,小孩儿命也大,第二天,小孩儿的热度就褪了下去。司徒四心情很不错,说,“没白糟蹋两碗粥啊。”踢小孩儿一脚,道,“小牛子,走,讨饭去啦。”

小孩儿没说什么,就跟着司徒四出门了。

司徒四一路唧咕,“小牛子,你可得多讨些,别白瞎我的两碗白粥啊!”

小孩儿给烦的两耳冒油,闷头不说话。

到晚上回家,司徒四一面泡脚,一面跟他哥炫耀,说,“哥,你猜小牛子今天讨了多少钱回来?”

司徒三兴趣不大,问,“多少?”

小孩儿正提着一铜壶开水进来,司徒四指着脚盆说,“小牛子,过来,给我加点儿热水。”小乞丐们,甭以为一天乞讨完就没事儿了。白天讨饭,晚上还得干活呢。司徒四直接把小孩儿当自己的小跟班儿,白天去讨饭,晚上还得伺候他。

小孩儿哗一阵热水下去,司徒四两脚飞一般从脚盆里跳出来,骂,“你没长眼啊,要烫死老子!”

小孩儿闷不吭气,给司徒三的脚盆里兑了热水,还用小手搅了搅,觉着微微发烫的时候就停了。接着,小孩儿提着铜壶出去了。

司徒四瞪着眼睛,转身问他哥,“哥,这小子是不是对我不满啊?”

司徒三将脚放进盆里,笑,“你才发现呢。”

司徒四咬牙切齿,“明天给他好看!”

司徒三问,“要了多少银子啊?”

“一两,足有一两了。”司徒四将一角银子从腰里取出来给司徒三瞧,还是很高兴地,“小牛子还行吧。”

司徒三笑笑,“不错。这小子要天天这么好运气,下个月就不用他去讨饭了,叫他带别的小乞丐出去就成。不过,你看牢他,我看这小子有些心思!”

司徒四瞪眼,“他要敢跑,我打断他的狗腿!”

小乞丐有小乞丐的日子,官老爷有官老爷的生活。

想当初李大人是抱着撞大运的信念,令儿子给原金陵知府甄大人送了重礼又递了折子,原本想着,只要上面不加罪于他,便是谢天谢地了。

不想,竟是连升三级。

接到圣谕时,李大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今,到了金陵城,他成了一地父母官。

有许多事,以往他不明白。如今,他忽然明白了。

帝都城。

早有奴才传了信儿,说大哥哥快回来了,林靖天天盼着呢,却是不想,大哥哥竟然带了这样的一个大麻烦回来。

林靖小尾巴似的跟着大哥哥去了主院儿,瞪圆了双眼问,“那是谁啊?”

林翊一路风尘,刚换了衣衫,洗过手脸,道,“废襄阳王的儿子,叫陈柒宝。”

林靖不愧“事儿爹”之名,继续问,“大哥哥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林翊叹口气,“柒宝听说父亲被禁宗人府,他是宗室之后,想着去宗人府来求求情,代父赎罪。”

林靖挑眉,“他在说梦话吧?”脑子有病吧!

林翊亦是无奈,“说来话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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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感觉自己在听天方夜谭。

林翊道,“此行倒还顺利,就是最后遇到柒宝。”林翊颇有些一言难尽的意思,问,“你大姐夫的缺下来了吗?”

“山西大同知府。”林靖追问,“大姐夫,到底陈柒宝是怎么一回事啊?”

越氏笑,“四叔,你大哥还没跟大姐夫说上话儿呢,反正陈公子住在咱们家,什么时候说都不迟呢。”

林靖眼珠转了转,唇角弯起来,拉过大嫂的手,再拽过大哥的一只手,将两只手扣在一处。越氏的脸腾的便红了,林靖嘿嘿笑了两声,转身跑了。

“四叔可真是…”

越氏想将手抽出来,去被林翊牢牢握住,捻一捻越氏的掌心,林翊温声道,“阿柔,辛苦你了。”

越氏脸上带了几分羞涩,笑,“老爷说这个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孩子还好么?”林翊忍不住去摸越氏的腹部,携手越氏坐在榻上,林翊目光如水,温柔至极,“接到家书,知道你有了身子,高兴又担心。”

越氏笑,“叔叔们都懂事,二妹也为我分担不少。”

林翊道,“过会儿再赏他们。”

电灯炮兼事儿爹林靖识趣的走了,夫妻两个柔声细语说了许多私房话,直待听到窗下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林翊推开窗子,伸手便一手一个将林靖与许念抓了起来。

许念“啊?”的惊叫一声,竟然被抓包了,顿时羞窘的不成了。林靖没事儿人一样,双手吊着林翊的腕子,问,“大哥哥,唉哟唉哟,有话好好说,揪我做什么啊?”

许念直接把两人从窗外墙根儿拎到屋里来,问,“偷偷摸摸的,来了不进屋,溜在墙根儿做什么?”

待脚着了地,林靖笑嘻嘻地,“念儿特敬仰他大舅,还没见过他英雄一样的大舅呢,我就带着念儿来看他大舅啦。”说着,林靖给许念使了个眼色。

许念立刻咕咚跪地上,给林翊嗑了个头,道,“念儿见过大舅,给大舅请安。”

林翊顿时没心思理会林靖了,忙扶起许念,道,“好孩子,起来吧。”

林靖在一畔取笑,“做大舅的,怎么连见面礼都没有啊。我可是给了念儿很多见面礼呢。”嘴巴巴啦巴啦的说个没完,冷不防脑袋挨了记狠敲,林靖疼的直跳脚,过一时果然起了个大包。把林靖气的,直待晚间用饭时还是撅着个嘴在生气呢。

林翊与许尚飞多年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倒是林翊特意问了一句,“给陈公子的晚饭送了没?别怠慢了陈公子。”

林靖摸摸头上的肿包,瞪向林翊:自从大哥哥回来,还没问过他一句好不好呢?哼!竟然这么关心这个姓陈的小子!难道亲弟弟是姓陈的不成!

林翊瞟林靖一眼,淡淡地,“吃饭。”

林靖向来吃硬不吃软,见林翊拉下脸,他也就蔫儿了。许念忙夹了筷子林靖最喜欢的清蒸鱼给林靖放到碗里,林靖唇角弯弯,也给许念布了一筷子菜,摸摸许念的头,很有舅舅范儿的,“多吃点。”

待用过晚饭,林翊与许尚飞、舒静韵就去书房,林靖十分想跟,林翊道,“靖儿,你与念儿去瞧瞧陈公子。”

林靖只得应了。

陈柒宝是林翊带回来的人,越氏一向宽和,给他安排的院子很是不错。林靖到的时候,陈柒宝正端坐于榻上,借着烛火看书。

见有人进来,陈柒宝徐徐起身,望向林靖与许念,温声问,“不知如何称呼?”

林靖道,“大哥叫我来看看你。”指着许念道,“这是我外甥,叫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