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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不禁想到前些天孔国公过寿时孔家煊赫之极的场景,心下冷笑,再奉承孔国公几句,便起身告辞了。林靖出门时,孔国公还絮叨着关家不识好歹,让林靖少与关家来往呢。

林靖坐车回家,经过一路怒火的沉淀,到家时已是好多了。

林靖直奔舒先生那里,水都没喝一口,与舒先生说了孔国公那些“高论”,林靖道,“真是国贼啊。先生是没见,出这样的馊主意,还摆出一幅忧国忧民的嘴脸。倘叫军中自筹军费,那以后这军队是谁的,倘此事成真,军中分立之期不远矣。”

舒静韵听闻此事亦颇觉讶意,道,“是啊,此事一旦成真,于皇室可是没有半分好处的。孔国公不见得不明白这个理吧?”

“那老东西说是一时之计,待朝廷缓过这两年,再收回军队行商之权便是。”

舒静韵手中乌骨折扇敲击着掌心,沉吟道,“这样的事,好放不好收,一旦军中尝到商事的甜头,如何肯再放手。”

“我是真不知道那孔老匹夫怎么想的,简直是给谢老贼忽悠的找不着北了。”林靖道,“原本我以为谢国公不过是有些自己的私心,不想他竟能给孔国公出这样有害朝廷的主意。谢国公为人,不过如此。”

舒静韵道,“此次接手牧州府的便是谢氏子弟,谢家怕是所谋不小。”

林靖哼道,“牧州府不过一府之地,一旦军中可自行经商筹备军用,比谢家有势力的地盘儿多的是,谢家又算什么呢?我看谢国公别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舒静韵眉心忽而一皱,又觉着有些事想不通。的确,谢家出这样的主意,牧州府的谢大将军自然也能得些好处,但,牧州军不过新建,谢家的主意,一旦军阀分立,谢家这样的军事实力,其实不值一提。

谢家不见得没有考虑到这一点,那么,谢家为什么还要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主意呢?

待林翊回府,说来,林翊因未在辅政之列,此次消息倒不比林靖灵通,毕竟林靖是刚从孔家打听回来,还热乎呢。

林翊一听便道,“简直胡闹,军队去经商,那还要不要训练,要不要打仗了。”

林靖道,“孔家现在与谢家好的都要穿一条裤子了,我看孔国公的意思,他与白相可是将关唐两位尚书恨上了。”

林翊剑眉一挑,“怎么还有白相的事儿?”

“白相是内阁首辅,孔国公这主意,倘没有白相支持,当凭他是孔太后的爹,哪里能与关唐二位尚书抗衡。”林靖早是想通了的。

林翊毕竟在朝多年,道,“要是孔国公,一介书生,能想出这样不切实际的主意不稀奇,白相在朝多年,虽是文官,不至于不通武事,如何会同意这样的事?”

这一点,林家诸人委实想不通。

林翊又道,“太后娘娘怎么说?”

林靖道,“这就不晓得了,听孔国公的意思,辅政大臣们尚没吵出个结果,太后娘娘那里,怕是也没决断。不然,太后娘娘不像没主意的人。除非这事儿她是真的为难。”

林翊在朝为官,做事不是靠猜的,他与关庭宇、唐赢都有交情,亲自打听了此事。关庭宇道,“兵部的钱粮,每年都有例可寻,这已是省了又省的。要说朝廷没钱,哪年朝廷的银子就丰裕了,给牧州府就是大笔银粮,到我这里便是各种哭穷。”

孔国公都能在林靖面前说让林靖少与关家人来往,关庭宇对孔家也是绝无好印象,关庭宇直接道,“我与你实说,这不是朝廷无银,只是针对我罢了。”

林翊沉默半晌,道,“倘是如此,也太令人齿冷。”

关庭宇道,“当初,我与唐尚书都认为,无嫡论长,论年纪,该是三殿下继位。后来,太后娘娘带着四殿下登基,去岁赶上过年,还则平安。如今是要算总账了。”

林翊忙道,“去岁尚书大人所提,也是忠贞之言。”

关庭宇长叹一声,似觉疲倦,未再就此事多说。

此时此刻,林翊算是明白谢国公打得是什么主意了,怕是想把关唐二人自辅政大臣之位上挤兑下去,只是,谢家一向支持三殿下与康太妃的事,就是关唐二人下去,难不成辅政之位就轮得到谢国公了?

孔国公虽是个耳根子软的,孔太后可不似没主见的人。

不过,很快,林家便释惑了。

因为,六月乃白相寿辰。白相寿辰虽不比孔国公寿辰的热闹煊赫,但因近来孔白两家交好,白相过寿,孔国公亲自过去相贺,可想而知这是何等的脸面。

白相寿辰,满朝文武,够资格来的,只有两人未到,一则是关庭宇关大将军,二则便是唐赢唐尚书。

如此,辅政大臣之争,已是明明白白显露于世人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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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黄雀之十四

第118章

便是林靖这在官学上学的学生, 都感觉到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或者是因为在官学里念书的都是官宦人家子弟的缘故, 大家对于派系、高下、门第, 的感知都太过敏锐。

白相生辰宴之后,官学子弟明显分为两派, 一则是白孔一派,一则是关唐一派。

能在这两派中游刃有余的, 只有一个林靖林小四了。

但, 这种两面交好的日子也不是好过的,像孔家就很希望林家能表明立场。林靖一口咬着“不能做个势力眼”的话, 与关小二只做寻常来往。而且, 林靖以往与唐家子弟来往并不多,因为他不大喜欢唐赢的缘故, 可因此次两派辅政大臣之争,林靖倒是与唐家子弟也走近了不少。

至于白孔系,林靖的性子,原就是阖帝都有名的不大好,等闲人都不大愿意招惹他的, 不然, 这小子翻脸跟翻书似的。不过,就朝廷之事,林翊做了表态, 林翊说了,“下官官小职微,一切听朝中各位大人的。”

孔家虽不大满意, 但想到林翊的确官职不算高,平日里也鲜少在朝中说话,再低调不过的人了,他说这话,倒也在情理之中。再加上以往的旧交情,也不好逼着林翊旗帜鲜明的站队。

接下来发生的事,委实不在许多人的意料之中,包括林家。

因为,如今的朝局就是辅政之争。

无非就是凡事要争个高下的意思,这在朝廷并不稀罕,谁在当做官还没几个同党几个死敌啊,党派之争,太正常了。

如果不是白孔二人行事有失分寸,或者就不会导致后来不可收拾的结果。

整个是这样发生的,六月初十。

白相的生辰正日子在六月初三,初十那天,白相的生辰就过完了。不过,初十是朝廷的休沐日。百官都可休息一日。关庭宇与唐赢就接到了孔太后口谕,令他们进宫商量要事。

关唐二人便去了,结果,这一去就没能再回来。

关小二跑到林家打听消息,林靖一听就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现在宫里都落匙了,再不可能有外臣停留。”

关小二脸梢泛白,平日里黑溜溜的眼睛里露出凄惶,道,“我大哥去唐家打听,我娘不放心,叫我来你家来问问。”

林靖的心也跟着沉入谷底,立刻带着关小二去寻自家大哥,林翊毕竟多经风雨,先问关小二,“谁知道你到我家来了?”

关小二越发六神无主,“我家里人都知道。”

林翊立刻道,“你不要走了,我去找你哥,你暂且安顿在我这里。”

关小二抓住林翊的袖子,眼睛都湿了,“林大哥,我爹,我爹不会有事吧?”

林翊道,“现在先说你与你哥,大将军那里,明日我去打听。”

关小二看看林翊,再看看林靖,林靖已是明白大哥的意思,与关小二道,“这个时候,你到处跑不是法子,你不如赌一把,看我家可不可信!”

关小二有些哽咽,抹一把泪,“林小四,我要是不信你就不会来了,可我娘还在家呢。”

“这时候别冒傻气,你家现在还没去人抄家,就证明,关大将军还没事。你先保住自己,关婶婶那里也能放心。”

关小二并不是迂人,他就是不放心家里,道,“能不能把我娘我侄子侄女大嫂都救出来。”

“你先安下心来。”

林靖这里安抚关小二,林翊将人安置好,让林靖换了关小二的衣裳,披上斗篷,同自己一道出去,兄弟直接就去了关家。

关大郎这时候也在寻思父亲之事,心下担心的紧,见林家兄弟过来,知道弟弟安置在林家,露出十分的感激,道,“我父亲现在尚无音信,怕是…”咽下一口酸楚,“哎,小二,我就托给林兄了。”

林翊道,“你不妨也与我一处躲躲。”

关大郎面色沉毅,道,“我若躲了,家里妇孺老小当如何?”

这种时候,林翊也不好久留,关大郎咬咬牙,“倘我家出事,家中子嗣,倘能林兄便宜,还能林兄照应一二。”

林靖道,“关大哥,你家小郎年岁尚小,不如我带他躲一躲,倘无事最好,一旦有事,能救一个是一个。”

关大郎不禁面露感激,深深望了林靖一眼,道,“如此,我先谢过林兄与林小弟了。”立刻令心腹将长子抱了出来,交给林家后,关大郎随即又写了两封信,交给林翊,道,“倘我家大难临头,小郎与小二养在你们身边到底不便,这二人皆是我家过命的交情,亦可托付子孙性命。”

林翊正色收了,这不是寒暄的时候,林翊打听了唐家之事,知道唐家已有安排,便带上人,一行就悄不声的回了府。

林翊一直令人留意关家之事,好在,第二天也没有关唐两家抄家的消息。

林家就按晚上大家商量的,第二天一早,先是安排了一辆严严实实的马车出了城,然后,林翊上朝,越氏递牌子进宫请安,林靖去往孔家。

结果,林翊去了宫里,结果,早朝竟停了。

越氏请安的牌子也退了回来,至于孔家,孔国公根本不在家。

林靖遇事总会往坏里考虑,林靖道,“不会是都在宫里谋算着怎么害了关大将军和唐尚书吧。”

林翊沉脸坐在一畔,舒静韵道,“倘是真有了这个主意,这时候如何肯放下关家和唐家,关唐两家尚且安好,就说明事尚有可为之处。”

林靖坐也坐不住,在地上来回转圈儿,林翊沉声道,“此事的转机,还得在太后娘娘身上。”

林靖道,“不是太后娘娘传的口谕将人请走的么?”

林翊看向弟弟,道,“孔太后不似这样的作派,如果孔太后一意偏着娘家,军中粮银之争不会持续这么久。毕竟,辅政大臣争执不下,只要孔太后肯向着孔国公这边儿表态,那军中粮饷之事早该有定论了。我问过唐尚书,唐尚书的意思虽未明说,似乎太后娘娘并不大赞同孔尚书之意。只是,又不好直接驳斥亲父,故而,方拖了下来。如果是太后娘娘要处置关唐两家,应该有更严谨的计划,昨天关了人,今朝该宣布罪证方是。结果,今天免朝,孔国公又不在家,可见,这事儿,还在商量。这个时候,只要太后娘娘还在犹豫,便有一线机会。”

林靖道,“但,此事即便不是孔太后之意,也必是孔国公所谋,做已做了,孔太后难道会牺牲自己娘家。”

“不是牺牲自己娘家,是留关唐二位大人一命。”林翊正色,“一定要见到太后娘娘才成。”

林靖灵机一动,道,“我有个法子。”

这个时候,林靖也不卖关子了,道,“张嘉张叔叔以前手底下的一个小徒弟,现在在宫里太医院的司药监做大太监。他在外头还有处外宅,我知道他外宅在哪儿,不如,我去打听一二,看他什么时候回家。”

舒静韵道,“这法子得看运道,何况,太监一惯胆小,倘他不愿,又当如何?何况,先帝之死便是因膳食中毒,宫里最忌讳这个,倘是知道咱家与司药监的太监有关系,难免引得宫中猜度。我有个法子,辅政大臣进宫,一夜未归,并非小事,如何就不能问上一问了!国公不若联合与关唐二位大人交好的大人们,进宫去问上一问!”

林翊俐落起身,道,“虽有逼宫之嫌,但,关唐二位均当朝忠耿之臣,若这般冤死,也太冤了!”

此时此刻,也顾不得宫里如何想了。

林翊的性子,断然见不得忠臣落此下场,尤其关庭宇,当真是于朝有大功之人。

此时此刻,孔太后犹豫不定,亦在关庭宇身上。

面对老父的哭求,孔太后道,“父亲竟敢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即便现在哭瞎双眼,一旦处置了关大将军,满朝文武,将来史书,会如何议论我父女二人!”孔太后说着,直气得脸色煞白,浑身打颤。

孔国公泣道,“委实是关家欺人太甚,如何将你我父女放在眼内。我行此雷霆之事,亦是为娘娘着想。”

孔太后冷笑,“说什么为我,倘是为我,父亲便不该勾连内侍冒我之命诱捕辅政大臣。父亲有哪一个是为我!父亲所为,不过是自己私欲!今日父亲能勾结内侍诱捕德皇帝亲封辅政大臣,明儿个父亲自己坐金銮殿了吧!”

孔国公大哭,以头触地,“娘娘此言,陷老臣于百死莫赎之地!”

林靖并不知宫内情形,实际上,此时能知宫内情形的,怕只有孔太后孔国公父女二人了,就连白相都被孔太后命内侍拘在偏殿不得动弹。

孔国公一味哭惨,孔太后左右为难。林靖在家等信儿,就见派到关家的小厮气喘吁吁的过来报信,道,“四老爷,不好了,帝都府过去抓人了。”

林靖“腾”的自椅中站起,舒静韵立刻道,“莫急,就是抓人,也当是刑部大理寺,如何轮得到帝都府。”

林靖看向舒先生,面寒如霜,冷冷道,“怕是孔家要行当初荣家之事!”先下手为强了!

作者有话要说:PS:第三更到,大家晚安!!!!!!!!!!!

第119章 黄雀之十五

第119章

少年的血总是热。

此时此刻的林靖, 虽然有各种贵胄子弟的缺点, 但无疑,还是一热血少年。一个热血少年, 不是见不得英雄死去,而是见不得英雄以这种政争窝囊的方式死去。

林靖当即就带着侍卫往关家去了, 林靖到时,关家已是被帝都府的兵围的水泄不通, 林靖要进去都被拦了下来,林靖过去便是一记耳光,怒道,“凭你也敢拦我,孔希彦在哪儿,叫他出来见我!”

帝都别个不多, 就是贵人多。林靖这穿戴这气势,一看就是贵人中的贵人, 何况, 彼时林靖忽悠着孔希彦孔府尹抄了荣家的家,还有些个人认得林靖,这不,里头立刻跑出一位小头目, 拱手给林靖行一礼,道,“四爷怎么有空过来。”

林靖冷冷道,“过来救你家大人的命!”

林靖年纪虽小, 但在帝都这样妖孽备出的地方,十一二岁出来管管事也不算新鲜,何况,林靖先时如何收拾的荣家,帝都府的人最是清楚。他这样一说,那小头目立刻请他进去了。

孔希彥与林靖在荣家之事上有过交情,林靖与孔家一向走得近,孔希彥亦知他出身不同,待林靖亦是另眼相看。此时见他来,笑道,“什么风把林老弟给吹来了。”

林靖道,“倘不是看在上遭你我交情份儿上,我何必管这摊闲事,孔老哥你如今还笑得出来,我当真是佩服佩服。”林靖拱拱手,脸上讥诮几乎不加掩饰。

孔希彥心内有些不大舒服,虽然他与林靖平辈论交,但说起来,论官职,他堂堂正四品帝都府尹,论年纪,他孙子与林靖相当。林靖这样的言辞口气,令孔希彥亦有些不悦。林靖却是寒声道,“究竟是谁令孔老兄来围歼关家的!此人机心之毒,定是要陷你于抄家灭门之地!”

林靖年少,那少年声骤然拔高,尖利刺耳,孔希彥都听得耳际一麻,连忙道,“谈何围歼,林老弟你误会了,是怕有宵小对关侯爷家不利,我派兵过来保护。”

林靖冷笑,“这话,糊弄我都糊弄不过,孔大人你自想想,这话说出去谁信!我把话撂这里,昨儿个关尚书的确去宫里没回来,可孔大人你想想,关尚书何许人也。先时家父战败牧州府,是关尚书亲赴牧州,力挽狂澜。去岁蛮贼围城,是关尚书统御三军,拒蛮贼于城外,护了这一城百姓平安。彼时,在这城里安居的,一样有孔大人你的家人族人!辅政之争,结果如何,是他们辅政大臣的事,你此时此时围了关府,将来史书,会如何记载大人所作所为!就是日后,这朝中难道没有忠良之士!孔家,可不只是孔国公一家!孔府尹你,是刑部,还是大理寺,二司未有动静,你便这样忙不迭的围了关家,我试问一声,孔大人你也是两榜进士出身,纵不能青史留名,难不成要做万俟卨,罗汝楫一流的小人不成!”

“林靖!”孔希彥一拍几案,怒道,“你别太过分!”

“我过不过分,孔大人你心里最清楚。”林靖眼神半分不避孔希彥,轻声道,“这帝都,谁是傻子。要是绝世大功,孔大人想一想,为什么别的衙门没动静,就你这帝都府兴冲冲的跑来。就是别人消息慢,这会儿也得闻了信儿吧。到现在,依旧没人来,孔大人知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你…”孔希彥何尝不知关家不是荣家那等外戚之家,关庭宇身上赫赫战功,一招不慎,便会招致物议满身,但,孔希彥想着,他不过下头跑跑腿,再着,国公爷交待的事,他也不能不照办啊。

林靖走近两步,与孔希彥道,“因为,今日早朝虽取消,现在百官已是集结在宫门外,奏请太后娘娘放出关大将军!”

孔希彥脸色煞白,他浑身颤抖,“这,这是逼宫。”

“孔大人,你扪心自问,关大将军有何罪?”林靖问的孔希彥无言以对,孔希彥良久一叹,“林老弟,我不过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

“自然是国公爷。”

“辅政大臣有四,国公爷并不居首位。”林靖冷静无比,对孔希彥道,“你虽是奉命行事,可将来议及关家之事,人们只会说,是帝都府出兵围了关府。国公爷难道会来替你背锅,还是你替国公爷背锅?”

孔希彥在官场的时间比林靖久,林靖这话虽不中听,却是直击孔希彥死穴,不为别个,官场之中,只听说下属背上官顶罪,哪里有上官替下属顶罪的。孔希彥登时站都站不稳了,林靖道,“孔大人,孔老兄,你糊涂啊!”

原本,来关家这么久也没接到处置关家的圣旨,孔希彥就六神无主了。林靖又在这里与他一条条鞭辟入理的分析,关键,孔希彥自己也知道,关家无罪,这是权位之争。可如林靖所言,倘关家只是寻常大臣家,哪怕是首辅家,孔希彥也不会有这种压力。主要是,关家,关大将军,是救黎民于水火的英雄。去岁护城之战犹在眼前,彼时,孔希彥也有幸见识关大将军的风采。彼时,围城之战大获全城,拒蛮贼于城外,后直接将蛮兵逐出牧州府,孔希彥饶是文官,也暗叹过关庭宇之英雄气慨。杀这样的人,围歼这样人的府邸,孔希彥只要良心未泯,必有心理压力。

孔希彥脸上浮现懊悔之色,喃喃道,“今事已做,退无可退,又能如何?”

“你做什么事了?你把关家人杀了?”林靖大惊。

“没,没!”孔希彥吓一跳,连连摆手。关家何等地位,去岁他连荣家人都不敢碰一下,何况关家人。孔希彥道,“可我出兵围了关侯府上,以后追究起来…”

林靖立刻道,“我与关家多年交情,孔老兄要是信得过我,我愿意为孔老兄解释一二。”

孔希彥感激的不知说什么好,搓搓手道,“那,那我这就退兵。”

林靖道,“我过去给关夫人请个安,要是孔大人愿意,不如陪我过去同夫人说两句话。”

“这可说什么好?”他可是把人家吓得不轻。

林靖道,“这不过误会,说开也就好了。就是国公爷那里,我料想他也是为小人所惑,一时受了利用,误会了关唐二位大人啊。”

“可不是么。”孔希彥道,“就是林老弟你说的这般。”

二人说着,林靖先求见了关夫人,关夫人是知道一些事的,昨日小儿子与长孙便都送了出去,她已是做好万一准备。此时听到林家人来了,关夫人连忙请林靖过来,林靖亲自当面解释了孔府尹的事,只说是误会,关夫人性子颇为柔和,知此时不是计较这事的时机,自然顺水推舟的表示了释怀。

孔府尹简直千恩万谢的带兵退出了关家,林靖留了下来,关夫人最为牵挂者,不外乎就是丈夫的性命。林靖道,“宫里的事,定与孔家脱不开干系。不过,依我看现在宫里还没个主意,这事大约是与太后娘娘不相干,不然,早在下手的那一刻,就该有了定论。”

关夫人道,“可眼下,如何才能把老爷救出来呢?”

林靖也犯了难,关夫人又记挂儿孙,悄声问了小儿子和大孙子还好,关夫人这一问,林靖当真是慧由心生,想了个不算太馊的主意,悄与关夫人说了。关夫人皱眉,“这个时候与孔家联姻,孔家焉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