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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劈手就是一记耳光,他自来力道不大,但也是堂堂成年男子,一巴掌就把那小官儿的脸都抽肿了。林靖冷笑,“好!你等着,明儿你们尚书大人不亲自把批条给我送去,我就叫卢青亲自来取!”

那小官儿还想喊人,徒小三将腰中佩刀铮的一声拔出半截,吓得那小官儿一屁股又了回去。徒小三骂一句“狗眼看人低”,就拉着林靖的手出了户部衙门。

这出了户部衙门,天色也晚了,林靖也没心思在外闲逛,便与徒小三回了驿馆。

徒小四命厨下准备晚饭,悄悄把事与许念说了,徒小四与许念算是混熟了,徒小四啧啧直道,“唉哟,阿念可真威风。你不晓得,户部那小官儿,架子大的很。在兵部,润手银子不过一千,到他那里,就得多收三百两,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事儿办了吗?”许念问。

“没有。”徒小四道,“阿靖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我哥不小心得罪他,赔礼赔半年他才原谅我哥。就那小官儿,阿靖一巴掌把脸给他抽肿了。”说到这里,徒小四十分解气,还道,“以前觉着阿靖小心眼儿,怪讨厌的,不想还有招人喜欢的时候。”

许念道,“小舅什么时候生过没影儿的气,看你这话说的,真是不识好人心。”

“行啦行啦,上回我报怨你小舅一句,我哥还捶了我一顿。”徒小四拉着许念,“阿念,晚上咱们再去晚市逛逛吧。”这次小牛子没出来,徒小四头一回来帝都,许念虽然对帝都也不是非常熟,但比土鳖徒小四还是好的多。

许念道,“一会儿得先问问户部的事,看咱们能不能帮得上忙,小舅和三哥是个什么章程才好。”

“这有什么好问的,阿靖什么都吃,从来不吃亏的。”徒小四十分放心。

一时,发财过来,三人就商量着去晚市的事了。结果,晚上吃饭时只有林靖徒小三两个,林靖道,“亏得咱们不是在帝都长住,不然,小四他们还不得看花了眼看花了心。”

“看花眼有可能,心是花不了的。”徒小三给林靖盛好汤,道,“今儿叫户部扫了兴,待这事了了,咱们也去逛逛这帝都的晚市,听小四说得天花乱坠。”

“明儿得去卢青卢大将军那里,后儿吧。”

徒小三道,“你说,户部能将批条给咱送来吗?那户部尚书,可是正二品高官。”

“这个你能心里没数?”

“我是担心户部据此生事,你不是说户部是谢国公的地盘儿。谢国公还派人刺钉过你么。”徒小三咬牙,“这老匹夫。”

“今日之为难,未尝不是有心人所为。在这个时候,户部别家的条子敢不批,南下军中的条子,他敢不批?”林靖道,“我去户部前,料到会被为难,我出压根就没打算硬吞了这口气。眼下大势是南下剿叛军,陛下这么厌恶我,为着剿叛军,也得用我。户部这是自己找着没脸。”

徒小三道,“阿靖你行事,总是出人意表。”

“这有什么出人意表的,你要有个仇家在户部,你也能想着,户部之行定不会太顺利。”

“不是说这个。”徒小三道,“倘是常人,便是想着以后多有用到户部之处,怕也要忍下这口气。”

林靖微微一笑,夹了筷子青笋,却是没再多说。

徒小三道,“阿靖,你与谢家不对付,之前你不是与我说过,户部是谢家的地盘,今天这事,是不是谢家那个国公指使的?”

“不是,谢国公虽则行事有些小器,他可不是不识趣的人,不会在这时候生事。应该是下头人自作主张。”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对手。

这句话对谢国公与林靖就非常适用,林靖一巴掌抽肿那户部小官儿的半张脸,还放了两句狠话,户部侍郎知道此事后,当下就坐不住,落衙后就去了谢国公府。谢国公险没把侍郎的脸抽肿,谢国公气得,指着侍郎鼻子尖儿问,“你是不是嫌命长啊!”

“恩师,下官下官实在是见不得姓林的那幅目中无人的嘴脸!”

“行了,这回你不用再见了姓林的那目中无人的嘴脸了!”谢国公拍桌子,“你个蠢才!蠢才!”

谢长允忙在一畔劝着,道,“现在可不能把这事闹大,只是,若就这么把批条给林四送去,户部的脸面又往哪儿搁呢?”

侍郎道,“我就不信,他真能叫卢青来户部亲自取?”

“你是不是傻啊,这是批条的事吗?”谢国公道,“此次剿匪所用关外军,多是寒锦二城的军队,锦州李义勇(徒小三)是可得了义勇大将军的虚衔,林靖还是个三品昭武将军,这里头,就是因陛下不待见他。可眼下,朝廷又得用关外军。林靖性子好强,脾气暴烈,有没有大将军的虚衔,他不见得放在眼里。但,有没有大将军的地位,他定是要争一争的。这原是他们军中的事,与户部有甚相干,你脑子被驴踢了你去为难他,他正愁没个机会发作,如今扯进了户部。说说,你是想要脸,还是想要命?”

侍郎大人还是想要命的。

谢国公当即立断,“立刻把批条给林靖送过去,不许在节外生枝。”

侍郎又觉着羞耻,谢长允道,“待江南剿匪的事一了,还怕关外军没有用到户部的时候?”

侍郎想大仇还有得报之机,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羞耻之心便去了些,当晚在宵禁前把条子给林靖送了去。林靖根本没打算见他,还是谢长允在一畔帮着圆场,林靖道,“要不是长允你的面子,今儿户部尚书不来,这事就不算完。”

侍郎也是从三品,见林靖收下批条,便先告辞了。谢长允道,“阿靖你何需这样较真,这事,不过是下头人不懂规矩。你这几年在关外,帝都一些小官儿没见过你,他们要知道是你,怕是润手银子都不敢收的。”

“这润手银子是你们帝都衙门的进项,再不能省,但我也不能叫人当冤大头啊。”林靖对于谢长允的话不置可否,而是道,“我还以为我不在帝都这几年,户部就失了老国公的风范。何为大,何为小,何为重,何为轻,皆一塌糊涂。眼看要宵禁,我也不多留你,此事就此作罢。你回去替我跟老国公代句好吧。”

林靖送客,谢长允告辞。

谢长允回家与祖父大致说了在驿馆之事,谢长允道,“林四现如今格外会说话了。”

“他自来就挺会说话,当年他离开帝都,我还以为顶多做个富家翁,不想倒有眼下这番气象。”谢国公厌林靖厌的了不得,偏生,说起林靖时,谢国公一向没什么恶言的。

“祖父,林靖真要与卢大将军争军权么?”

“他那个性子,当免不了一争。”

谢长允欲言又止,谢国公道,“有话就说。”

“我是觉着,这件事林靖轻轻就放过,倒并没有非要扯进卢青的意思。”

“他也不见得还没到户部就算计到户部会有人为难他,我要知道这起子不长进的起了这个心,定会将他们拦下。”谢国公道,“林靖的难对付,并非在于这个人的计谋有多深,而是他随机应变上,当真是滑不溜手。阿允啊,要是林靖在外做个四五品小官儿,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更不会让你与陈侍郎一道去驿馆,了结此事。正三品的昭武将军,这可不是个小官儿。就说这户部之事,原只是一件小事,依林靖的本事,就是悄不声的把事办了,陈侍郎要是能压得住他,今天就不会上门来问主意了。他之所以把事闹大,还有一则深意,那就是,昭示他不是个好惹的。”

“帝都城哪个不知道他不好惹。”

“襄阳公那事,毕竟过去这些年了。何况,此次大军南下,随军的将领官员不在少数。他呀,是借着户部立威。”

“可既是立威,为何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哪里是轻轻放下了,你信不信,户部之事,今夜就能传遍帝都豪门哪。”谢国公笑,“所以,我才与陈侍郎说,他要与卢青争权。总不能叫他拿户部做筏子,咱们这里就傻呆呆的凭他利用。”

谢长允笑道,“原来这是祖父的离间之计。”

“也不全然是离间,林靖那性子,倘不是真能在本事上压制了他,他能居人之下?明争不大可能,但暗地里难免会有较量。”谢国公道,“反正这是他们军中事,与咱们不相干。这些事,我能说,卢青是老将,军中多年,这关外军,还是头一回打交道,卢青未尝不想试一试关外军的深浅。”

谢国公一笑,“随他们争斗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第173章 段天羽之十五

第173章

谢尚书对于林靖不可谓不了解, 倘是七八年前, 要让林靖屈居人之下, 就林靖那目中无人的性子,他能服谁啊!但,今非昔比。并不是说林靖就改了脾气, 他依旧是眼里没什么人,但对于官场上,这几年的打磨, 林靖当真是今非昔比了。

起码, 卢青看来, 这林四并不似人们传言中的模样啊。

林靖与徒小三一并去卢家拜访卢大将军, 卢青大将军对于关外军自然也是愿意拉拢的。林靖还说起昨日之事,林靖笑道,“现在这衙门,当真是狗眼看人低, 一看我们的条陈是关外的,润手费都涨三成。要说那三成润手费, 我自不放在眼里,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我还把大将军的名头抬出来了, 大将军猜怎么着了?”

卢青其实昨日就听闻了些事,此时却还得做个未知状,林靖哈哈一笑,“当晚户部那个陈侍郎就亲自把批条给我送到了驿馆。亏得帝都有大将军,不然, 我们这些外官,还不得叫这些狗东西们欺负死。”

卢青请二人坐了,笑,“那是他不认识阿靖你,但凡认识你的,谁敢耽搁你的事。”

“大将军此方差矣,怕就是因认得我,才故意为难我们关外军。”林靖坐卢大将军右下首,道,“我不在帝都这些年,现在又自立一族,就得有人想试试我的深浅。哎,这帝都我久不回来,如今看来,还是老样子。”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卢青问,“你们该办的手续齐全没?要是还有什么没办的,只管交给我,我让阿俊去办。六部衙门口素来高傲,他们还肯卖我几分薄面。”卢俊深,卢青的长子,极寡言的人。

林靖道,“都办妥了。也是三哥,上回来帝都,没得机会去六部瞧瞧,这次来,非得亲自去。结果,还真是遇上个没眼力。”

卢青道,“眼下我们就要南下缫匪,如果有什么为难的事,一定要与我说。便是六部,现在也不敢耽搁缫匪的事。”

卢青论年纪也不算老,正当不惑之年,对于一个大将军,这是当打之年哪。林靖徒小三皆不过二十出头,卢青瞧着他们也是满脸欣慰,说起去岁寒州城抗击蛮人的战事来。卢青道,“当时接到寒州城的战报,我日夜担心寒州城的战事。说是蛮王二王子主战,其实还不是蛮王在背后撑腰,我就担心寒州城的安危。你们能靠关外军便守住寒州城,拒蛮人与城外,可见,关外军战力之强,并不逊于禁卫军。后来,你们驰援帝都,我算是开了眼界。”

林靖道,“要说别个,当真是不敢同帝都比。关外那地界儿,大将军也知道,匪盗众多。大将军年轻时也曾在龙城任将军,据说大将军初时在帝都风度翩翩,阖帝都都有名的儒将。后来,在龙城呆了几年,回帝都述职时守城的官兵拿着您的身份路引瞧了三遍,都没敢叫您进城门,还是请了他们上官来,才放您进的城。”

这也是卢青年轻时的逸事了,卢青笑道,“就像阿靖你说的,关外别的不说,匪盗猖獗。我初时到关外,也风度翩翩,那时一出门,关外的女娘们都偷眼瞧我,爱慕的很。后来打了几仗,那时候的兵很不成样子,我五千人马缫三千山匪,都能大败而归。我是急了,重练兵马,跟关外的将士们处的时间长就知道,关外人格外有血性。待我把兵练得差不多,我基本上也就是关外人皮帽子大皮袄的模样了。后来我奉旨回帝都,不要说守城的小兵,乍一回家,我娘都没认出我来!”

卢青话语风趣,林靖徒小三皆不禁一笑。

卢青道,“关外这地方,我呆过,这地方,是个苦地方。不过,阿靖你当年去关外,当真是好眼光。许多人,觉着关外寒苦,乱,不愿意去。需知,大乱方能大治。”

“好一个大乱方能大治。”林靖拊掌赞道,“大将军见识,远超常人。”

卢青与林靖互相恭维了一阵,彼此都觉着,对方是可合作之人,这才谈及正事。林靖道,“我有一事不解。”

“阿靖尽管说。”

“为什么只有十五天的军粮?”林靖道,“我们南下缫匪,千里迢迢,军粮十五天一供应,倘是叛匪截断我们的运粮路线,不必打我们就能饿死啊。就是当初自关外驰援帝都,我都是备了一个月的粮草。”

这林四,眼光当真刁钻!

卢青道,“这会儿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朝廷粮草得从各地调度,就这半个月的粮草,还是你大哥…”

林靖立刻将手一摆,道,“我已经自立一支,不算兄弟了。”

卢青好悬没噎着,有心说点什么,可想着这毕竟是人林家的家务,卢青便继续说粮草的事,“我与林国公与户部吵了一个多月,才定下了粮草半月一押送。粮草并不是全部从帝都走,这次我们带走的是帝都的粮草,之后,河南河北山东山西都已提前筹备了粮草,介时会按旨意,南下送粮。”

林靖徒小三一听,眉头都皱了起来,卢青也是老将,道,“你们放心,各地的粮草情况,我都亲自去查看过了。”

徒小三此方释然,“大将军行事精细,真乃我辈楷模。”

卢青道,“这样大事,如何敢不精细。”

林靖道,“只要粮草充足,这战事,咱们就成了一半。”

卢青一笑,“看来,阿靖是有必胜之心。”

“打仗么,一半打得是粮草。咱们远途奔袭,大军十几万,最忌讳的就是粮草供应不足。”林靖道,“至于其他,有关段天羽的事,这人来历未明,我们关外消息不畅,我只打听到了说他挟金陵王称帝了,不知是不是真的?”

卢青脸色严肃,微微点头,道,“我这里关于段天羽,打听到的要多一些。此人原是在军中为一百户,江南大灾,民不聊生,先时便有漕匪之乱,好在很快平息。没想到,第二年,江南仍是大灾。百姓们没吃的,那是要造反的。江南匪乱,不止段天羽一人。他原是靖匪军中的百户,头一年漕匪之乱时,他便战功颇多。只是,江南官场…段天羽的战功被人冒领…”话到这里,卢青脸上露出深恶痛绝之色,沉声道,“军功!都是将士们靠性命拼出来的!夺军功,如夺人性命!”

咽下一口气,卢青方继续道,“段天羽找上官说理,反得了一顿鞭子。想来,江南军中不平事多矣。段天羽一怒之下,就联络了军中好友,他颇有战将天分,杀了顶头的千户后,一呼百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竖了反旗。”

林靖道,“当时驻守金陵城的大将军好似姓谢,那位谢将军,可尚在?”

卢青道,“一直没有谢将军的消息,多半是殉国了。”

林靖道,“谢将军这样的身份,活必见人,死必见尸,倘是段天羽杀了他,砍下头来还能威慑朝廷。倘是别人杀了他,献给段天羽,必可得赏赐。就是知会朝廷,也自有好处。今无消息,也不好就当谢将军死了。”

徒小三补充道,“再者,段天羽锐气之盛,当年在帝都城外,下官是亲自交过手的。依段天羽杀性,大将军,不知可有没有原江南军将领的阵亡名单。”

“这个有的。”

林靖道,“可否容属下一观。”

“我猜你们在关外,消息怕不比帝都灵通,这些我都准备好了,一会儿你们带走细看都好。”

林靖徒小三脸上俱露出喜色,卢青看他们对战事上心,亦是满意颌首。卢青诚恳道,“阿靖阿李(徒小三,现姓李),我年长你们几岁,咱们说话亦是投缘,有话我便直说了。你们皆是年少有为的将领,你们对江南战事,可有什么看法?”

林靖道,“我官职最低,我先说吧。”

其实,便不是官职最低,林靖也想先说,他自来就爱对事发表“高见”。林靖道,“先说段天羽此人,他的本事,咱们在帝都城外都见过的。这人自然难对付,但,咱们这些人也并非无能之辈。在我看来,此次南下,难对付的并不是段天羽,而是江南莫测的形势。”

“大将军,当初段天羽带的兵你也瞧见了,那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好的军队。而要练出这样的精兵,我不信段天羽的上官是这么一个贪图属下军功的将领。”林靖道,“咱们都是领兵之人,也都练过兵,想要有精兵的战力,这支军队就不能没有精气神。而有精气神的军队,起码,将领在行事上,先要能服众。在军中,如何服众,不过四字,赏罚分明!”

“所以,在我的判断上,段天羽那些‘谋反’的经历,起码是不准确的。这支军队,有备而来。”林靖直接道,“我怀疑,金陵王不是被挟持而登帝位。金陵王,本身就是这场战乱的主导。而段天羽,便是他麾下猛将!至于谢将军,如果他没死,不是被俘,便是已降,其他可能性非常小了。”

卢青神色复杂,看向林靖,“阿靖,金陵王毕竟是一地藩王,没有确凿证据,不好这样讲。”

“大将军,我如果有确凿证据,就直接上奏朝廷了。金陵王死活,与我不相干。我的意思是,南下剿匪的战略,我希望,能以此为前提做出考量。”林靖道,“咱们十几万人南下,大将军,我就与您交了底,有些事,不得不防啊。”

卢青微微颌首,望向徒小三,徒小三道,“阿靖所言,便是我想说的。”

卢青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没原则的将领…知道寒锦二城关系好,但卢青也没想到,会好到这种程度。

卢青道,“阿靖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其实吧,这话虽没人明面儿上说,但就是本官,私下也怀疑过金陵王之事。只是,眼下却是不好这样讲的。”

林靖道,“将来纵需要讲时,若是在战前,大将军只管知会我一声,这个话,让我来说。我反正阖帝都都晓得的不讲理。”

卢青哭笑不得,“这什么好名声不成?”

“总要有人唱个黑脸。”林靖道,“这一战,我与三哥带了五万关外兵,倾尽全力,我希望能将他们安稳的带回去。”

如林靖、徒小三这样的年轻将军,纵是关外的土鳖,但凭俩人的年纪,在帝都亦是热门。卢青亦是很喜欢两人,中午留饭,二人也没客气,待用过饭又说了半日江南的军略,此方告辞离去。

经此一会,卢青对林靖大为改观,便是做了一天壁花的卢俊深都说,“传言多有谬误,看林靖此人,风范、心胸皆无愧于当世名将之流。”

卢青颌首,又叹了口气,“可惜呀!”良久,复又说了声,“可惜了。”

卢俊深有些不明白,卢俊深道,“虽则林家逐林靖出族,依儿子看来,倘没有出族之事,怕也没有今日的林靖。”

“我不是说这个,年轻人,多些磨难历练没什么不好。”卢青道,“陛下于襄阳公一事不能释怀,林靖这样的人,竟不能重用,于朝廷可惜呀。”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第174章 段天羽之十六

第174章

林靖与徒小三离开卢家后, 两人的心情都不是特别好, 徒小三虽则不若林靖在卢家侃侃而谈, 但他是个心里有数的。俩人也没在帝都城闲逛,很快回了驿馆。

徒小三道,“其实, 我原还想同大将军说一下军中大夫配置的事,但看军粮这样要紧大事,都只能十五天一送, 我就没提。”

林靖叹道, “根本不用提了, 反正咱们军中也自有大夫, 如果朝廷再派几个来,就算添了人手,如果不派过来,咱们也不短这几个。”

徒小三道, “我不是说人手,你想想, 人手都这样有限,可见以后的药材供应了。”

“别说药材, 就是军粮,我也不那么放心。”林靖的性子说急吧,那真是急,但该有的心机,他一点儿不差。林靖拉了徒小三一并坐榻上, 低声与徒小三道,“不知是不是今次咱们奉命南下的缘故,军需粮草半点不在咱们自己手上,我总是放心不下。”

徒小三道,“反正咱们与朝廷大军总在一处的。要只要帝都军吃的,就有咱们关外军吃的。”

林靖纵是智计过人,奈何他与陈柒宝不合,对于南下之事,他是半只手都插不进去。林靖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况,我大哥是兵部尚书,我大哥的性子,向来端严正直。卢大将军也是用兵老将,想来,这已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的条件了。”

林靖一掌击在坐榻光润的扶手上,道,“三哥,我就是觉着,这仗打得没劲。不要说一心一意对付叛军了,就咱们还得担心后勤供应。真是没劲。”

徒小三宽慰他道,“你虑事,素来是未虑胜,先虑败,这是你的好处,咱们能有今日,也是你处处谨慎的结果。眼下,我看卢大将军也没太好的法子,咱们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靖也没什么太好的法子,“只得如此了。”

林靖还是头一遭打这种一点把握都没有的仗,并不是段天羽不好打,给朝廷打仗的坏处就是,心不齐。心不齐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林靖做不了主。

林靖性子,一惯是他说了算的。

这辈子头一遭给人当属下,要听人指挥,何况,林靖对朝廷真是各种不放心。尽管他哥就是兵部尚书,林靖也别扭的晚上一宿没睡好。

最让林靖翻白眼的是,他失眠一宿,徒小三晚上睡的像头猪,那叫个香哟。

晚上失眠,林靖白天精神便不好,好在中午歇了一个时辰,徒小三怕他晚上再失眠,干脆约了林靖晚上去晚市逛一逛。林靖毕竟七八年没回过帝都,何况,他本就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一直逛到晚市收摊,林靖方与徒小三回驿馆,这回腿都走酸了,林靖洗澡时就困得神智不清了。徒小三把他从漆桶里抱了出来,看阿靖兄弟被热水泡得白里透粉,整个人都酥了一般,徒小三当下就觉着鼻头一配,然后,忙不迭的找了帕子擦鼻血,又拍了些凉茶到脑门儿上。

徒小三把林靖安置好,出门洗个冷澡才好了些。

待他回卧室时,林靖自然早已睡熟,徒小三真的是没忍住,他一只手悄悄伸进林靖被窝,捏了林靖屁股一记。当然,不只捏一下,还摸了两把。 徒小三当真认为,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像他,纯粹糙爷们儿,身上的肉跟铁打一般,像阿靖兄弟,就又软又嫩,豆腐似的。他与阿靖兄弟也认识这些年了,少年时唇红齿白不稀奇,兴许林靖早产,自幼身子不大好的缘故,他即便过了弱冠之龄,仍是满满的少年气。

徒小三看他白玉般的面上透出淡淡粉色,心下便不由的漫上点点淡淡喜悦。

第二天,徒小三受了他弟一通埋怨,徒小四说他哥,“要知道你跟阿靖也去晚市,咱们就一起了。”

徒小三道,“阿靖前天晚上没睡好,原本是想昨天早些睡的,他又睡不着,我们才出去走了走。”

徒小四哼一声,不领情,“走一走,走一走,走一走就走到了宵禁。我还担心你们宵禁前回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