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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两眼一黑,伴随着疼痛昏倒在地上。看来,寺庙也不用去了,菩萨也不用拜了。

和陆齐铭分开后,我曾偷偷地走上过二十七楼,想一了百了地跳下去。爸爸出事后,我也曾一天一天地存过安眠药,企图吞下去。

是的,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求死的心是如此强烈。但是后来,我被自己说服,我每天都给自己打气,不怕死,亦不怕活下去。

当这辆车冲撞过来的那一瞬间,没有人知道,我突然由惊慌变成了平静,因为那么久以来我想做的事,终于实现了。

我终于可以歇一歇了,放下所有的事来歇一歇了。

那一刻,我的眼前浮现出初次见陆齐铭的情形。那年的元旦,他穿着白色毛衣,蓝色羽绒服,坐在霓虹闪烁的灯光下,微笑纯白,眼神澄澈。

我多想告诉他,其实从一开始,我便对他怀有所有少女都拥有的心事。

只是面对他身边的如云美女,我望而却步。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朝我走过来,会对我说,林洛施,我喜欢你。

在有生之年,能听到陆齐铭的这句话,我愿意花光我所有的运气。

我曾暗暗发誓,如果我们之间有一千步的距离,只要他朝我走来第一步,那剩下的999步,我都会坚定不移地朝他走去。

可是后来的我,为什么忘了呢?

齐铭,对不起,对不起。纵使我们因为怀疑对方而分开,可是这一刻,我还是如此如此地想念你。

我还带着你画的房子设计图纸,上面还有我们的签名。

那是你许我的诺言,你看,我将它带走了。这样,你便会永远亏欠着我,便会永远记得我。

[4]那天晚上他留在了我身边,却失去了我们此后的很多年。

我挣扎着睁开眼睛时,周围一片吵闹声,虽然眼到之处都是一片白色,但当我听到那些熟悉的声音时,就明白,我没有进天堂。

苏冽说,现在洛施都为齐铭自杀了,我觉得怎么着也得让齐铭把一辈子的责任给担负了。

米楚说,对,张娜拉敢说半句废话,老娘让她废了。

千寻说,你们还真是比洛施都惦记陆齐铭。

葫芦说,我打了电话,齐铭正在来的路上。

听了这话,我跟木乃伊一样“噌”的一下坐起来,我说,妈的,我是多么不优秀,上帝不愿意带我走。

这句话来自米楚,她说,2009年,上帝爱听歌,带走了迈克尔?杰克逊,爱看新闻,带走了罗京,爱看漫画,带走了小新爸爸。

一群人被我的生猛吓了一跳,只听我独自一个人念念叨叨,原来上帝不爱看美人啊,奶奶的。

葫芦说,完了完了,这脑子都错乱了,齐铭想不负责都难了。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因为当我看到自己打着石膏的腿时,鬼哭狼嚎地尖叫了起来。

米楚冲上来拍着我的肩说,洛施,别怕别怕,就你这身子骨,只要不是天灾人祸,小病小灾轻易拿不下你。

葫芦在旁边说,淡定淡定,只是骨折而已。

听了葫芦的话,我放下心来,斜了米楚一眼,真不知道她是在安慰我还是打击我。千寻和苏冽也走上来,苏冽说,得,看起来不是自杀。

P话,就算是自杀,我也会先杀了张娜拉垫底。我翻了个白眼回道。

由此可以看出,我还真是恨张娜拉。不过上午米楚说昨晚我和陆齐铭走后,她打电话跟她前男友确认那段聊天记录,估计张娜拉已经提前通了风,她前男友一直在跟她打太极。

而我和陆齐铭的误会解除后,我对张娜拉好像没那么大的反感了。

有句话说,如果敌人让你生气,那就说明你还没有战胜她的把握。

起初我讨厌张娜拉,是因为她身边站着陆齐铭。而现在,她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因为她的名字前,再也不会挂着陆齐铭的名字了。

正当我和米楚她们嘻嘻哈哈时,病房的门被推开,我微笑着抬起头,看到陆齐铭焦灼的脸。

他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时冲到我的病床前,然后一把把我抱进怀里,喃喃地叫道,洛…

陆齐铭很少会这样温柔地叫我的名字,而这个突如其来的温热怀抱也使我鼻子一酸,真的是暌违已久的拥抱。多少个午夜梦回,我就是在想念这个拥抱里泪湿了眼的。正当我眼底氤氲出雾水时,旁边的米楚她们却啧啧地笑起来。

我反应过来,赶紧把眼泪逼回心底,尴尬地推开陆齐铭,低下头。此刻,我的脸热得都可以在上面煎个蛋了。苏冽拍着齐铭的肩膀说,洛施交给你了,我们先走了。

说着,他们一群人便冲我挤眉弄眼地走出房间。

而房里的空气也在他们出去的那一瞬安静了下来。隔了许久,我才听到陆齐铭一声低低的叹息声,他说,傻瓜…

这个熟悉的称呼让我突然“哇哇”地哭起来,我边抽泣边说,你不要叫我傻瓜,你都把我叫傻了…

陆齐铭被我莫名其妙的眼泪吓了一跳,他手足无措地上来给我擦眼泪,说,好了好了,不叫了不叫了,别哭别哭。

我觉得我真是矫情地在演琼瑶剧,陆齐铭越是安慰我,我越是放肆地哭,弄得我旁边病床的老太太一个劲地看我,我估计她是闲得慌把我俩当电视剧看了。

最后陆齐铭好说歹说才把我给劝住,而我也因为骨折,需要在医院里躺一周左右。

那天晚上是陆齐铭陪着我的,听着他躺在沙发上发出平静的鼻息声,我有了从未有过的安心。

这个世上有家的地方,就是有爱人在的地方。

不过还没等我安心多久,便被模糊的亮光惊醒,我朝亮光的地方望去,是陆齐铭的手机在闪。

借着亮光,他的脸显得异常踯躅,我起身轻声喊道,齐铭。

陆齐铭听到我的声音,立刻抬起头应了一声,然后关怀备至地朝我奔来,怎么了,洛施?

你…这么晚怎么还没睡?我抬起下巴点了下他手机的位置。

嗯。齐铭低下头,欲言又止。

出什么事了吗?我问道。

娜拉在楼下。

我站在原地,窗棂上有凉风吹进来。黑暗里,我看不清陆齐铭脸上的表情,但却感觉出来,他在担心她。

原来一直是我低估了敌人的实力。

我咬了咬嘴唇,费力地说,齐铭,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去了。

陆齐铭抬起头看我,黑暗与光亮交接,我看到他仓皇的脸,他说,洛施,我陪着你。

最后我与陆齐铭僵持着,我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路灯下,有一个人影在那里不断地徘徊。

她的等待姿态让我疲倦,也让我心底又刮起了一阵冷风。我转头有点恹恹地说,齐铭,你回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经过我和陆齐铭这场意外的分别后,我突然开始有点相信命运了,我相信,不是自己的,强留都留不住。

只是那晚,陆齐铭仿佛与我较劲般,非要留在病房里。我知道,或许他心里也有同我一样的预感,如果这次他走,或许我们就是永久的分离。而这次他留,那此后,我们将继续演绎伉俪情深的画面。

那天晚上我睡得不是很熟,偶尔会从梦里醒来一下,看到陆齐铭坐在病床的旁边,于是就安心地握着他的手再次闭上眼睛。

他的脑袋俯在病床的边沿,掌心温暖如旧。

我想很久很久之后的我,如果明白那时的宁静是我们最后的相守,恐怕我一整夜都会睁着眼睛,好好地将我的男孩看清楚。

因为,那天晚上他留在了我身边,却失去了我们此后的很多年。

[5]残忍的话,其实是将你之前的美好幻想全部颠覆的话。

第二天清晨,我在阳光里醒来。陆齐铭大概出去洗了把冷水脸,我睁开眼,就看到他眉眼清澈地坐在床前定定地望着我。我在他的注视下竟然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他温柔地对我笑,递过来茶杯和已经挤好牙膏的牙刷,然后端着一次性的杯子,让我刷牙漱口。陆齐铭总会体贴得让人想落泪。

我刷完牙后,他又递给我湿毛巾擦脸。

洗漱之后,他摸着我的头问,饿了吗?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说,你等着,我出去给你买早饭。

我曾经认为残酷的话,是“我恨你”、“再也不想见到你”,或者是“你怎么不去死呢”这种带着仇恨性质的话。

但那一天,我认识到了,残忍的话,其实是将你之前的美好幻想全部颠覆的话。

就好像陆齐铭这句“你等着,我出去给你买早饭”。

我就抱着这样美好的想法等着他,等了一秒又一秒,一分又一分,从早晨九点等到十点。不过是步行五分钟的距离,他却一个小时都没回来。

我心凉如水地望着窗外,遥遥路的尽头,没有熟悉的少年的身影。

我终于按了床头的铃叫护士,麻烦她帮我叫一份外卖。

我想起曾经看过的电影《天下无贼》,刘若英在失去刘德华后,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饭菜,其实她并非全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而是她难过了,她难过得不知道怎么才能填充空荡荡的心。

就像现在的我一样,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面前的米饭,直至泪流满面。

昨天晚上齐铭和我说话时,我扫了一眼他的手机,是张娜拉发给他的短信,齐铭,我等你等到明天上午。

其实早晨醒来时,我感觉到我的眼角湿湿的,齐铭问我,怎么了?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只是因为我不愿意告诉他,我做恶梦了,梦到他又回到了张娜拉身边。

我怕有些话说出口就会被路过人间的愿望精灵听见,它们就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偷偷帮你实现。

我吃完饭后倚在床头眯着眼看着窗外的阳光,电话突然响起来。

我接起来,是葫芦,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洛施,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葫芦的话让我顿时惊慌失措起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我误解齐铭了,齐铭没回来是不是因为出什么事了,我真的是该死。

我胆战心惊地问葫芦,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葫芦说,张娜拉自杀了!

葫芦的话惊得我差点将手机摔在地上。虽然我不喜欢张娜拉,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点不可置信。

我焦灼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葫芦说,我也不清楚,现在她应该在去医院的路上。刚刚齐铭打电话给我,让我先送点钱过去。

我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桌子,终于知道为什么齐铭没有回来了。

葫芦大概是一边开车,一边讲电话,所以声音有点模糊,眼看着你和齐铭就要重修旧好了,她这一割可真了不得,我琢磨着把你俩的情意都给割断了。

我放下电话时有点难过。

但却是那种爱得太用力之后,疲软的难过。

昨天晚上我还告诉自己,有些人,强留是留不住的,现在却又心怀忐忑地害怕他是“失之我命”。

我打电话给陆齐铭,却被告知他的手机不在服务区,大概是没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