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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京回来后,我就马不停蹄地朝时光吧赶。

米楚、苏冽、千寻已经到了,我赶到时,没想到陆齐铭和张娜拉也在。许久不见陆齐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葫芦出事的缘故,看到他和张娜拉时,我竟然没有太浓重的感觉了。

我突然想起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当你不在乎一个人时,最好的态度就是无视。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做到,但是我知道,见到他时,我是真的不那么难过了。

我们坐在包厢里点菜,葫芦不同以往地沉默着。米楚说话活跃气氛都没活跃起来,我们问他现在事情怎么解决了。

葫芦说他爸爸帮他找了个人顶替他去坐牢,给了那个人一笔钱。

一时间,整个包厢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曾对葫芦他们说过,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看到的,就是新闻播报之类的东西。

因为里面报道了太多我不能忍受的心酸,因为有太多的拐卖、虐待、第三者、杀人放火等血腥的字眼。而我最讨厌的一类,便是有钱或有权的达官显贵利用金钱或职权做着肮脏的事。

直到此刻关系到我最好的朋友,我才突然发现,有些时候,人原来不是那么在乎道德。

因为当意识到葫芦没事时,我是真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在心里为死者觉得不公平,可是眼下,我只顾及我最好的朋友,他无事便好。

那端饭吃得异常沉默,但所有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

在葫芦送我回家,我下车时,他突然轻轻地说了一句,洛施,我好后悔,好愧疚,我想去自首。可是,我父母他们只有我一个儿子…

我听了葫芦的话又坐上车,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说,葫芦,谁都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但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葫芦打断,他说,洛施,你知道,我毁了两个同我们年龄一样的男孩,一个是刚从书店出来的优等生,一个是家庭破败的男孩。他们一个是被我撞死的,一个是为我定罪,下半生要面对监狱里四面冰冷的围墙的…我…

葫芦没说完便哽咽了,然后便有一滴温热的眼泪滴在了我的手上。

我轻轻地移过去,把肩膀放在葫芦的下巴下,此刻的葫芦有我从未见过的迷茫,他像一个无辜被人抛弃的小孩。

他说,葫芦,有些时候,我们对一些事真的无能为力。

是的,无能为力。

所以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离别,还有行尸走肉的存活。

因为葫芦是被他爸爸保释出来的,所以他必须低调地待在家里等待法院的判决书。

转眼,秋天已经过了一半了,天气有点凉,我开始穿起了开衫,戴针织帽。因为葫芦出了事,大家都觉得难过,所以很少出来聚。

米楚给我打电话时,我已经工作得有点不分昼夜了。看着窗外一片树叶从树上飘落下来,有点微微泛黄的模样,我突发感慨,从夏天到现在,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却为什么像过了三年一样?!米楚的生日会,像是三年前那样久远。氤氲的时光里,模糊得看不到从前。

米楚说,都一周没见了,最近忙什么呢?

我趴在桌子上,无力地应着,工作,上班好累啊。

我说,你呢?

我在学校上课、睡觉、看碟、玩游戏啊。我觉得我最近出家了,过得清心寡欲的。

我笑她,说的也是,让你这个夜猫子过正常的生活还真不容易。

米楚说,得,那一会儿出来吃个饭吧。我刚在小区外看到苏冽的车了,待会儿我跟郑玉玺要过钱后,让她一起载我过去。你叫上千寻。

行。刚好你敲诈过你爹后,我们就可以敲诈你了。我跟米楚说说笑笑。

这时,我听到她那边“叮咚”一声,米楚边摁门铃边跟我发牢骚,妈的,下次老娘配把他的门钥匙、车钥匙和保险箱钥匙,每次都这么摁门铃,累。我是他女儿,他也不说给我一把钥匙,你说…

我说什么啊?米楚那边突然一阵沉默,我边用笔在纸上乱画,边惯性地应着她。

但是那边却一直没有回应。我连着“喂喂喂”了几声,以为她摁了门铃进屋后连再见都忘了说,于是嘀咕着“这个傻×”正准备挂掉,却听到那头米楚轻飘飘的声音。

她说,你说,我怎么在郑玉玺这里看到了苏冽?

花霏雪手打

第十章

[1]理想男朋友的条件就是,带得出去,带得回来。

米楚的话让我突然为之一振,我立刻拿着电话坐直身子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可我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边便断了线。

我的世界好像突然刮过了一阵狂风,我觉得这股狂风仿佛要将我身边手牵手,像大树一样的朋友连根拔起。

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满屋子转悠,我拨电话给千寻,千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跟她如是这般地说了一下,她也愕然了。她安慰我说,别急,米楚又没说苏冽在她爸那里做什么,说不定只是生意场的朋友。

可是,千寻,你会带生意场的朋友到家里吗?你看了那么多人情冷暖,难道比我更不明白此时的状况吗?

千寻沉默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我估计米楚一会儿会去找你,你看好她,我一会儿就打电话给苏冽。

我刚挂了千寻的电话,米楚果然打电话过来了,她问,洛施,你能请假出来陪我喝一杯吗?

我说,好。

我赶到蓝调时,米楚已经喝了很多酒。她看到我,抱着酒瓶就从吧台边冲了过来,说,洛施,你终于来了。

她说这话时,眼泪鼻涕流得一塌糊涂。我扶着她穿过酒吧的后门,走到老板在另一边开的茶餐厅里。她始终抱着酒瓶,嘴里念叨着,洛施,你说怎么是她?为什么是她?

我知道她口里的“她”指的是苏冽,我不吭声,心里五味杂陈。

其实,跟苏冽在一起时,我便一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她其实是有交男朋友的。只不过,这种男朋友跟我们的不一样。

记得某次坐在酒吧,千寻跟我们开玩笑地说,理想男朋友的条件就是,带得出去,带得回来。

千寻说这话的那天,我们都哈哈大笑,觉得她说的是真理,唯有苏冽显得很沉默,一个人喝着闷酒。最后在葫芦送我们回家的路上,只剩苏冽我们三个时,她曾靠在我的肩膀上,失意地说,洛施,你说,那么多理想男朋友,为什么我偏偏选了个最不理想的?

我一直认为,一个人没爱之前,叫做孤单,而爱过之后,就是寂寞。

而那晚的苏冽是异常脆弱的,她说这话时的表情,也格外寂寞。

她好像冲我,又好像是冲自己,似是而非地念叨着,工作之前,为生活奔波;工作之后,为人际忧愁。走到了别人敬仰的位置,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你时,却为爱情伤神。你说,人的一生为什么这么累…可是…我又为什么那么怕死…

那天晚上,直到苏冽摇摇晃晃地下车回家,我的耳边还回响着她低声哼过的歌,乞求天地放过一对恋人,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那是我们几个人都很喜欢的一首歌——少女的祈祷。我知道,苏冽是真的喜欢那个人。

但是我从未想过,那个人,会是郑玉玺。

我突然想到,很久之前,我陪米楚、葫芦,以及葫芦女朋友在商场逛时,苏冽打给我的那个电话。

她低声的哭泣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哭泣声的背后,带着仿佛电闪雷鸣般瞬间爆破的秘密。

那时的苏冽,是不是在为这件事哭泣?

而三个月后,望着眼前另外一个好友哭倒在我面前,我突然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人,为什么这样的剧情会发生在我们身上?为什么这座城市大得我不想和陆齐铭相见便真的再也没见到,到此时却这么小?

我给米楚递纸巾,米楚张张嘴,说不出任何话来。我拍着她的肩膀,表示我一切都明白。

这时,我身上的电话响了,我看了一眼,是苏冽。

于是站起身朝门边走去。

苏冽问,米楚在你那里吗?我“嗯”了一声。

苏冽说,好好照顾她。我挂了。

苏冽…我叫住她,上次你打电话跟我哭时,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那边的苏冽沉默了一会儿,有点哽咽地说,那天是我第一次去他家里,在他的床头看到了米楚的照片。我从来没想过…

苏冽顿了顿,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天。

苏冽平静下来让我有点难过,因为我宁可她像以前一样哭出来,可是现在,她却只是憋在心里面。

在我心里,米楚一直像一个让人心疼的小女孩,大声哭大声笑,从来不会自己拿主意,遇到事就跑来躲在我身边,问,林洛施,怎么办怎么办?而苏冽,她是一个大女孩,她像是我的姐姐,从来都不会让人操心,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主张,即便被人误会,也从不会有一句多余的解释。她会替我摆平我遇到的一切不平的事而不发一言,不邀一句功,她小心翼翼,举步维艰的生存状态,像躲藏在深海里的鲸鱼,总是一个人承受孤单,却要假装闲庭漫步。她是让人心疼的大女孩。

就像现在一样,她什么矫情的话都不说,可是我知道,米楚难过,她比她更难过。

她也曾伤心过,哭泣过,在那么多一个人的夜里。

[2]操,你开二奶车也就算了,你他妈还当二奶!

我挂了苏冽的电话走到米楚面前时,米楚已经停止了流泪。

她只是抱着酒瓶静静地喝着,我说,其实,苏冽早知道这件事了。

她转头看我,眼神像剑一样锋利,她说,你也早知道了吧?

我摇头,不管你信或不信,我真的不知道。米楚的眼神软了下来,她说,对不起,洛施。

没事。我拉住米楚的手,苏冽也很苦,她要千辛万苦地掩藏这个秘密不被你发现。可她也明白,这个秘密你终究都会发现。

米楚的眼神暗了暗,她说,洛施,你知道吗,以前看到郑玉玺和别的女人鬼混,我觉得不关我的事,可是当看到苏冽时…我觉得我无法不难过。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说…她怎么能跟我爸爸…

米楚语无伦次地说着,不不,我不能接受,我无法接受。

我叹了口气,很多事情,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今晚你睡我家吧,反正你回去也会胡思乱想。

那天,我跟米楚在外边游荡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躺在我那间小屋里,拉上窗帘,一切都变暗下来,偶尔有光从窗帘缝隙里影影绰绰地钻进来。

我和米楚躺在那里聊天,聊我们的高中时代,聊我们遇到彼此时的糗事,聊我们经历过的悲喜时光。不知不觉,就慢慢睡着了。

我觉得,我有很久很久都没睡得这么安心过了,好像把所有的包袱都丢开了一样,轻松愉悦地上路。

所以,在我的电话声和米楚的电话声交叉响起,以及外边跟天雷一样的砸门声呼应着时,我跟米楚同时看了一下电话,我的是苏冽打的,米楚的是千寻打的。

而我打开门,看到敲门敲得恨不得把小区保安惊过来的是蒋言。

那一瞬间,我们堵在门口面面相觑。

我和米楚还有点迷糊,把他们三个让进客厅,苏冽靠在蒋言的肩膀上,蒋言把她搬到沙发上,闷声说,她非要来你这里,不知道要说什么话。

而米楚在听到蒋言的话后,两眼就跟浑浊的玻璃突然被擦干净一样,清澈起来。显然,她想起了下午发生的事。

她抱着肩膀,冷冷地站在那里,盯着苏冽看。千寻拉了一下米楚,说,你别这样,苏冽是过来道歉的。

米楚冷笑了一声,苏冽醉醺醺地抬起头,她的神情仿佛烂醉,但是眼睛却清晰一片。

她镇定地看着米楚说,我想,我必须得对你说声对不起。

她说完后,就又低下了头,仿佛极度疲惫似的。米楚听到她的话却笑起来,她说,苏冽,你真是好样儿的,有勇气!

但转瞬,她就红着眼睛吼道,操,你开二奶车也就算了,你他妈还当二奶!

米楚这句话让我跟千寻都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想起当时苏冽买车时,是米楚第一个说,甲壳虫好,甲壳虫可爱。虽然是二奶车,但配年轻女孩。

我本以为苏冽会不吭声,让米楚发发火就算了,但是苏冽听到这句话时,却突然抬起头发起飙来。她铁青着脸说,米楚,你可以说我错了,可以说我下流,但你不能说我是二奶。你爸跟你妈早就离婚了,你不可能不知道,郑玉玺他是单身,我也是单身,何谈二奶!

苏冽说这话的时候,镇定自若,仿佛她在工作场上的谈判,井井有条。

可是她转眼便明白了,这不是工作场合,她面对的不是客户,而是她相亲相爱的小姐妹。

所以,她说完后便又颓了下来。而米楚显然没料到苏冽会这样理直气壮地反驳她的话,所以一时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苏冽恹恹地站起身,扶着蒋言说,送我回去吧。

千寻和蒋言跟苏冽一起出门,临出门前,苏冽回了下头,仿佛下定决心似的说,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当我得知这件事后,就已经开始做最坏的打算了。即便…以后我们可能再也做不了朋友,我也不想让你一辈子记恨我…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苏冽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