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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坐了多久,当我听到车声时,抬起了头。

洛施从车上走下来,状似要上楼,但瞬间,她又转身,车里出来一个人,他们拥抱在一起。

我站在马路对面的暗地里,手捧百合花,哭得像个小孩。

米楚:洛施在我心里比哪个男孩都重要,她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我从来天不怕地不怕,因为童年时,我知道自己有一条命;长大后,我知道自己有个有钱的冤大头爹。

所以我惹是生非,到处招摇。

洛施把张娜拉给砸了,这也是我早就想做的事。所以在她握着酒瓶垂下手的那一瞬间,我扑上去不动声色地拿过了她手里的酒瓶。

这样,警察来时,我就可以说是我砸的。对,替我的好姐妹林洛施顶个小罪,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我知道,我爹会来捞我出去。

我让唐琳琳这个最直接的目击证人在审讯的时候告诉民警,是我砸的人。

我经常跟洛施买一样的衣服,所以我们两个今天都穿了件浅色的羽绒服,除了唐琳琳和张娜拉,谁知道是我们谁砸的。

但是那天,审讯过后,唐琳琳竟然找我,跟我交换条件。

这让我很意外。

她给我播放的是手机里的录像,她录的,是洛施手拎酒瓶朝张娜拉头部砸去的动作。

她笑着说,你们真是好姐妹。

我也笑着告诉她,唐琳琳,你真的觉得你能吓到我?你信不信,不出一天,我就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唐琳琳正色地告诉我,米楚,我想你应该明白四个字,今非昔比。你别以为你爸有钱,李楠家也有钱。你爸有的,李楠家都有,你爸没有的,他家也有。我还真不怕你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最后沉下气问她,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说,我没什么意思,就想让你坐个牢,不,你们谁坐都行。不过既然你们这样相亲相爱,那就你坐吧。你最好别让你爸找任何关系,法院判你多久,你就坐多久,不然…

我吸了一口气,我们跟你有什么仇?

呵呵,不知道是不是杀父之仇。唐琳琳冷笑道。

你父亲去世我们也很难过,但是这不关我们的事。

不关你们的事?唐琳琳突然低声尖叫,如果不是高二那年,你们带动同学孤立我,并且在老师面前大肆描绘我的私事,怎么可能会有老师不收我?

我头疼地按了按额头,我说,唐琳琳,你镇定点,那是多早以前的事啊。而且,老师早就知道了你的那些事,他们不要你,你为什么不考虑考虑自身的原因呢?

自身原因?自身原因就是林洛施抢了陆齐铭,你们孤立我,高二那年没有一个班主任愿意接受我,我爸爸…去学校下跪,都百无用处。唐琳琳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道吗?我爸爸回去后心脏病就犯了。你们以为不过是逼走了一个不喜欢的人,却不知道毁了我的整个家!

我震惊地站在原地,纵使我飞扬跋扈,可是唐琳琳的这个消息还是让我说不出任何话来。

更何况,三年后的我,早已没有年少时那般决绝威逼。

最后我低下头,说,对不起,唐琳琳。

唐琳琳得意地笑起来,她说,想不到你们也有这一天,我真以为你们没有软肋,林洛施在公司我想陷害她都扳不倒她。凭什么你们走到哪里都有人罩…

最后她说,你要么老实地坐牢,要么我就把这个录像放在网上,你知道葫芦的下场。我不信我现在还扳不倒你们!

郑玉玺来看我时,我请求他不要捞我出去。

他拿着神经病的眼光看着我,我“咚”的一声便跪下身。

像我十七岁那年求他给我钱,让我去给自己爱的男孩做手术一样。

我说,爸,你知道那年我弄出多大的阵仗,这次我再次求你帮我。洛施在我心里比哪个男孩都重要,她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如果她坐牢,那我宁愿去死。

最后,我扯谎说,你不知道,她曾救过我的命,如果不是她,你不可能会看到现在的我。

郑玉玺是对我有亏欠的,特别是在十七岁那年,他亏欠了我一段爱情。

最终,他叹了口气说,楚楚,爸爸老了,以后不可能面面俱到地护着你了,这次,我听你的。你知道,有时钱并不是那么重要,在我心里,最重要的是你这个女儿。

郑玉玺走时,我看到他的头发里竟然有点点白发。

我的眼泪掉了下来。

他是老了,而我,恨了他这么多年,也突然发觉自己不恨了。

我被保释时,给蒋言打了个电话。

蒋言去了新加坡追女友,好像准备留在那里。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讲了一遍,最后我说,蒋言,看在苏冽的面子上,请你暂时以出公差的借口送洛施到国外避一避。你知道的,她那么好强,我不能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然这样的结果会是两败俱伤。

蒋言没有说过多的话,他只是说,米楚,好好照顾自己。

法院审判完,我被押上车送往监狱,洛施哀号着跟在车后一直追。

我对她摆摆手,做口型,亲爱的女孩,好好生活。

她却追着车不停地跑,厚重刘海儿把她显衬得像一个芭比娃娃。只是,其他人一定不知道,林洛施的额头光洁漂亮,她不适合刘海儿。

她留刘海儿的原因是因为她的眉心有一道缝了七针的伤疤,是十七岁那年留下的。

那年,我曾血性义气地善交朋友,遇到一个叫君君的女孩,起初,我以为她只是我普通朋友里的一位,到后来才知道,其实,她是一个只爱同性的女孩。

我曾好玩性质地给她报仇去找林洛施,当我们成为朋友时,我便忽略了她。

这其间我听到过很多流言,都说君君喜欢我,为此我更加疏远了她。

但是她却来找我,问我是不是爱上了林洛施。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的思维,为了让她死心,我便嬉笑着说,是啊,我跟林洛施最好了。

终其一生,我都没有想到过这句话的杀伤力。

君君去找洛施,并且带人打伤了她。

哪个女孩在最好的年华愿意被破相?洛施眉心的伤疤成了我永远的噩梦。每次看到她洗脸时撩起厚重的刘海儿,我就会不停地难过,自责,愧疚。

我是一个胆小鬼,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君君身上,我不敢对林洛施说,我曾愧对于她。

直到现在,看着奔跑的她,我终于敢在内心清白地喊,等我出来…

她跟在车后跑得很快,奔跑的姿势像一只仓皇的小鸵鸟,因为跑得太急速,甚至跌倒在了地上,可她却不放弃,爬起来接着跑,伸着手凄厉地叫着,米楚,米楚…

我想说,林洛施,你他妈别跑了,慢点走。可是我张开嘴,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掉进了尘埃里。

[3]再见,那些花儿。

米楚走后,我的生活安静了下来。

我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再也没去过任何声色场所,甚至看到酒吧那条街耀眼的霓虹灯,都会莫名地掉眼泪。

所以,当主编对我说“公司有一个去国外进修的机会,考虑到我年龄小,没有家室,又有可塑性,所以把这个名额留给我”时,我有些心动了。

都说待在别人的城市,张不开自己的翅膀,可是在这个最熟悉的城市,我却仿佛被压了千斤重的铁石般,喘不过气来。

我打电话回去跟我爸说时,他说,你还年轻,有机会出去,就出去走走吧。我们都很好,不用你操心。

我妈也说,出去吧出去吧,到那边记得给家里打电话就行。

我知道,他们心里都明白,这座城市对我来说,已成空城。他们都想让我忘记那段前尘往事,想让我忘记那个我曾经带回家给他们看,乖巧地叫他们叔叔阿姨的男孩。

我去看望米楚,可是她一次都不见我。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突然恨我了,但她却让狱警带信给我,信上是她潦草的笔迹,她说,洛施,你别来看我了,我怕我会哭。你知道的,让姐流眼泪,还不让给姐放血来得痛快。你好好生活吧,如果有好机会,就不要放弃。

米楚的话干脆利索,像她以前大声叫我傻×时的没心没肺,但是最后一句话,却像预知了我所遇到的事一样,点在我的心头。

合上信,我闭上眼睛,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群魔乱舞、激烈癫狂的长夜了,也再也不会有那样畅快淋漓、言笑晏晏的时光了。

米楚,我听你的,也忠于自己的感觉,我走。

我走的前一天,回家吃了饭,住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我没有让父母送,以为我跟米楚一样,怕我会忍受不了离别的场面哭出来。

送我的,只有主编一个人。她像以前一样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傻女孩,好好照顾自己。

我点了点头,一阵静默。

最后我抬起头说,主编,你回去吧,我自己登机。

主编点了点头,从容地踩着高跟鞋走了,她的背挺得直直的,仿佛任何冰冷都无法穿透。我经常看着她想起苏冽,苏冽也是踩着高跟鞋走得格外笔直,像一棵俊秀的胡桃树。我不知道,日后的我,是不是也会成长成这样一个人,一个人独当一面,没有软肋。只是那时,我们还可以拥有绵延冗长的青春时光吗?

我站在机场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在我身边形成一个怪圈。

我站在原地,突然张开了嘴巴,我想哭,可是已经流不出眼泪。我像失去了声音,失去了光明般焦灼,我失去了眼泪。

我揉揉眼睛,企图使眼泪流出来。可是,眼睛却干涩得仿佛一块久未逢雨露的田地。

这样也好,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让我俯下身去哭泣了。米楚、苏冽、葫芦、齐铭,你们就像干涸的眼泪,被封禁了起来。

从此以后,独属我一人,在那些睡不着的夜晚,我再也不会寒冷。

我抬头望向窗外,窗外机场的天空是绚丽的孔雀蓝,阳光如赤金般铺开。

我想起了那句话,我又看到一个新天新地,因为先前的天地已经过去,海也不再有了。

最后,我提起行李,没有任何犹豫,笔直地朝登机口走去。

结尾

她奔离这座城市的脚步如此迫切,没有一丝停顿,所以,她永远都不会看到,在她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口的那一瞬间,机场的柱子后,有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的男孩慢慢地移出来,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泪如雨下。

写给林洛施的一封信

洛施:

这封信,你永远都不会看到,因为我永远不会将它寄给你。

写下它,只因为你走后,我许久许久都无法面对自己的心,无法承担那些日夜的压抑,以及对你和对米楚的愧疚。

前段时间,我去给葫芦扫墓了,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娜拉。她和一个神情猥琐的男人在一起,我疑惑地看着她,此刻她应该在医院才对啊,毕竟她已经神志不清。

她看到我的那一刻有些许的惊慌,最后,她镇定地挽着男人的手臂走到我面前和我打招呼,齐铭哥哥。

她神态正常,没有半点医生所说的神志不清,也没有半点我起初去医院探望她时的疯癫。

我指了指她,又指了指她身边的男人,有些不可置信。难道她是装的?

她冲我娇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没错,我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