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吴婉较一般南方女子更为高挑儿,身上天然带着三分水灵,眉眼冷峻,五官秀丽,先前的袅娜单薄已渐渐的自眉宇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坚定。

人都说相由心生,吴经自一接触吴婉那双冰雪一样的的眼睛,就知道这不是个好相与的女子,吴经顿生三分客气谦谨。

吴经见吴婉进来,起身笑道,“听说贤侄女另置了新宅,我初到帝都,打扰贤侄女的清静了。”

“族叔太客气了。”吴婉一身玉青色暗绣交领衣裙,斜叉相交的领口露出一段浅粉色的里衣缎子,添了一抹亮色,再衬着江南女人天生的玉色肌肤,顿时让人眼前一亮,增色三分。

吴婉从不认为女人有什么悲惨遭遇就该把自己做贱的如同寡妇一样,她吃穿用度极是精心,接触的人多了,心胸自然开阔,微笑着请吴经入座,自己也在主位上坐了,笑道,“早听说族叔要来,较我算的时间晚了一些呢。”

吴经道,“如今盐课改制,我等盐商也要将手中的盐场帐目交接完毕,才好来帝都,就迟了些时日。”

吴婉并未再提起此话题,转而问,“族叔是有什么打算么?”

“不瞒贤侄女,皇上召我等前来,咱们族人世代贩盐,除了这个,虽还有些铺号,不过是小打小闹儿。这天津港一开,是与外国人做生意,我也不大通这个。”吴经虚心请教,“听说贤侄女在帝都为皇上委以重任,还得烦请贤侄女指点一二呢。”

吴婉柔声道,“我不过是奉命做些琐事,重用二字实谈不上。”

“天津港向来是皇上交待什么,我们去做什么。”吴婉道,“皇上的心思,谁都猜不透也猜不准。盐课改制不是忽然就要改,云贵早有先例,且看一看云贵盐商如今的情形,便可知此次皇上的恩典在什么地方了?这个倒不难猜。”云贵、帝都都是皇上的子民,依皇上精明的性子,绝不可能厚此薄彼。这些事情,吴婉还是能想的到的。

“要我说,皇上是不会令盐商们吃亏的。”吴婉看向吴经道,“族叔或许知道,皇上出身镇南王府,这次,也有云贵二地的商人前来,约摸也是想分一杯羹的。”

吴经顿时压力倍增。

吴婉叹道,“我主持招商一事,族叔,若是你们能早些来,定能在皇上面前占了先机。如今来帝都的大商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个没钱,哪个没势?”盐商自然是富有的,可是将盐商放在全国的商人里面儿,不一定是最拔尖儿的。

盐商们的富,是为朝廷贩盐,因朝廷而富。吴经心里也知道他们来晚了,可是到这时,谁也顾不得什么早晚。到了战场,只有胜败。

吴经面色微变,直言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吴经堂堂吴氏家族的族长,断然不是个没有主意的人,他这样直白的问出来,不过是想知道吴婉的意思罢了。

吴婉心里透彻,说道,“皇上既然召了族叔来,那族叔只管跟着皇上走就是了。”

吴经心里略略失望。他来是希望能有更精确有消息,可是如今看来,吴婉的嘴巴紧的很,吴婉说的这些,吴经何曾不知呢?

只是天津港一事关系到吴氏家族的兴衰存亡,即便是他也有些踌躇不定了。

69、更新 ...

吴婉的话归根到底只有一句:跟着皇上走。

吴婉旁观者清,自云贵盐课改制就可看出:跟着明湛是不会错的。

如今,连明湛的姘头——楚言都来了帝都,就想着混水摸鱼,再捞上一笔呢。

楚言与明湛的关系,在云贵真不算什么秘密。明湛自做了镇南王府的世子,身份便是万众瞩目。当时,楚家在盐商中真排不上什么名号儿。何况楚言刚刚把侄子干下去,自己做了家主,屁股还没坐稳呢,盐课改制随之而至。

当时,没人看好楚家。几乎所有了解内情的人都认为,楚家没落将至。

然而,楚言也不知什么妖术魅力,硬是仗着三分姿色上了世子殿下的床,一连三日宿于殿下院中,云贵上流社会为之侧目。

接着楚言更是在盐课改制中拿了大把的好处,如今,在云贵一提起楚家,谁不点头称好儿呢。

别管人家楚言用了什么手段吧,嫉妒或者真是不屑的大有人在。不过,人总要在现实面前低头。楚家发达了,靠着楚家吃饭发财养家糊口的,你就得服气。

如今楚言一到帝都,真有不少人来找他攀关系。

楚言那相貌那风范那举止,亦让人觉着,虽说云贵多蛮夷,可依楚公子的品行,被皇帝陛下看上了眼,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楚言于行宫见到了久违的皇帝陛下。

明湛喜欢漂亮的人,楚言相貌既好,且风仪出众,又会做事,更加得明湛欢心。在一定允许的程度上,给楚言开一点方便之门,明湛还是愿意的。

“陛下越发雍容了。”楚言行过礼后,明湛赏了座。开头儿就笑着奉承明湛,偏他生的俊俏,且语气真诚,这再平凡不过的话自他嘴里说出来都添了三分魅力。

明湛笑呵呵地,“阿言,你莫要奉承朕。奉承也没用,朕可不能给你开后门儿。”

“草民肺腑之言,并非溜须拍马。”明湛先将话堵死,楚言并不着急,温声道,“这次草民来是想着,云南也有不少土物儿,虽说比不上帝都地大物博,也有几分看头儿。草民想着,借陛下开天津港的东风就着便利做些生意。”

“陛下是一国之君,如今帝都城商贾千万,都是陛下子民。草民虽说先前有幸见得陛下龙颜,也并不敢因此张狂,更不能令陛下因草民坏了法度规矩。”楚言此次前来,当然不是妄想着凭借自己的魅力就得到什么商线之类的。他与明湛之间的事,别人误会,他自己清醒的很,说各取所需才是真的。他虽牺牲了名声,不过却得了大实惠。

更让他欣喜的是,皇帝陛下并不曾厌恶于他,楚言自认为有钱有人,凭本事吃饭。楚言恳切道,“陛下,草民也去了天津港的招商办,见过了吴大人。草民看了天津港商贸的种类与条例,着实细致至极。陛下英明,万载罕见。”

拍一记马屁,见明湛脸色温润,楚言打叠起精神道,“陛下,恕草民直言,陛下一国之君,镇南王府亦在您的管辖范围之内。您曾经是镇南王府的世子,连草民这等商贾都曾沐浴在您的恩德之中。如今天津港的商贸种类,陛下似乎有意将云贵二地排除在外。”

“恕草民直言,天津港盛世基业,陛下加恩于天朝百姓,云贵二地的百姓俱是您的子民,同样期盼陛下施恩于云贵呢。”楚言小心翼翼的看了明湛一眼,明湛脸上并无异色,楚言始放下心来。

明湛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他绝对不是那种能忍能憋,本来已经怒发冲冠,还要装没事儿人一样。明湛真没那种优良品质,他就是一炮仗,搞不好就要暴。

“是百姓这样想,还是只有你这样想呢?”

楚言一听就觉得有门儿,忙谦声禀道,“陛下,草民不敢说自己能代表谁。依草民浅见,似云贵百姓,除了种田,念书,便是到商铺做伙计。陛下若能将天津港对云贵开放,似草民这等商人自然多了条赚银子的路子。底下掌柜伙计,亦能多得几个银钱养家呢。草民想着,虽然读书人清高,瞧不上我们商贾,也瞧不上银子,可是银子多了毕竟不是坏事。吃饭念书养家,哪个不要银子呢。”

“草民觉得,有了银子,百姓才能把日子过好。”

六月天,小孩儿脸。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微风送来乌云,转眼间亭外已是小雨淅淅。

暑热渐去,几许凉风吹动发梢,明湛望着楚言谦卑的侧脸,叹道,“阿言,你虽是商人。不过,许多朝廷命官的眼光尚不如你。”

楚言忍住心中暗喜,谦道,“陛下过奖,草民如何担的起。”

“马匹的事,你办的很好。”明湛笑一笑,轻松的坐要太师椅中,双臂搭在扶手上,显示出明湛闲适的心情,明湛道,“今天的话,朕听到了。不过,云贵的商人若是想参予天津港的事,没有那么简单,朕得与镇南王府谈。”

楚言忙道,“陛下有此心,便是草民等的福气。”

明湛笑,“好了,跟朕说一说,如今云藏边贸如何了?”

商人是最好的奸细,有时候,他们对于一些事情的了解更胜于朝廷。

明湛自楚言这里得到了不少消息,留了楚言用膳,直到风雨将歇,方命人将楚言送出行宫。

如楚言所说,云贵的商人同样关注于明湛的港口建设,他们自然希望能在将来是对外贸易中占上一分子。哪怕多出些银子,只要有利可图,商人并不怕花钱。

可难为的是,云贵向来独立,有自己的法规制度,想在帝都天津港上掺一脚,并不容易。

这个时候,楚言召集云贵有头有脑的商人议及此事,并且自愿前来帝都打探消息。楚言当然不会大公无私至此,他愿意出这个头儿,想要的是,取周家而代之。

周家同样的云贵巨贾。

现在,楚家已今非昔比,周家牌子却老。

楚言想成为商界统领,必须竖立起周家所不能比拟的威望来。

天津港就是他的机会。

只要他出头儿促成云贵参与天津港贸易的机会,那么,他在云贵商人中就已经有了周家所不能比拟的举足轻重之地位。

楚言的目的,明湛一望既知。

不过,明湛仍然欣赏楚言,楚言年轻的野心以及行动力,让明湛觉着,保持与楚言的联系,并不是一件坏事。

刚刚送走楚言,明湛得到了消息:北威侯阮昊丰过逝。

明湛轻轻叹口气,回去将此事告知了阮鸿飞。

阮鸿飞淡淡道,“他终于死了。”

“是啊。”明湛对于阮昊丰简直没有一个很恰当的评语,这人吧,你说可怜,的确也可怜,脑袋上那色儿简直难以形容;说可恨,更加可恨,阮鸿飞一辈子的倒霉事儿多与此人有关。自从阮昊丰在宫中见了阮鸿飞一面,做了亏心事的人,自然怕鬼叫门。何况,阮鸿飞绝对比鬼更可怕。阮昊丰直接给吓的中风,躺在床上大半年,今日终于咽了气儿。

阮鸿飞沉默了一时,问明湛,“北威侯的爵位要如何处置呢?”

“那个,现在阮鸿羽是长子,就给他吧。”明湛道,“阮鸿羽并无功绩,我想着,降级袭爵。”

“你说了算。”

世上就有这么一种人,他活着,你觉得恶心;他死了,你也不会觉着多舒服。

明湛拉住阮鸿飞的手,有些担忧,“飞飞。”

阮鸿飞揽住明湛的肩,轻叹,“真希望世上从无此人。”

阮昊丰一死,阮鸿羽阮鸿雁皆辞官守孝。明湛命阮鸿羽降两级袭爵,北威侯府自此成为子爵府,朝臣自然看出帝王对于北威侯府的冷淡,故此,北威侯府的丧事也办的冷冷清清。

不过,明湛另一桩旨意,却令人费解。

这个时候,明湛为北威侯的孙女阮嘉睿指婚于翰林编撰,今科榜眼,福闽出身的赵青怡。

阮鸿飞早就憋着心思想给阮嘉睿寻一门好亲,阮鸿飞早就瞧好了几人,其中一个便是他的表侄——武比状元宋遥。宋遥人物才干俱没的说,又是状元出身,阮鸿飞担心他难免自视甚高。若是让他娶阮嘉睿,虽然宋遥碍于圣命不敢不娶,可是娶了之后呢?

宋遥会不会嫌弃阮嘉睿无父无母无所依靠…

这样一想,阮鸿飞还是将眼光定在了今科未婚榜眼赵青怡身上。

明湛表示无所谓,状元榜眼能差多少,状元心高气傲,莫非榜眼就平易近人了?明湛对于阮鸿飞诡异的思考回路简直无可耐何?既然他家飞飞就是瞧中了赵青怡,明湛为博美人一笑,顺水指婚。

日子都是人自己过的。他指婚也仅是指婚罢了,阮嘉睿比起阮晨思来多几分心机城府,想来能把日子过好的。

这桩婚事,着实很不错。

赵青怡的功名在这儿摆着呢,阮嘉睿却是无父无母之人,用现在的话说,命硬,克父克母,一般真没人敢娶。

且后来因凤家兄弟被阮鸿飞绑架事件,阮鸿飞的名声比六月的茅坑就要臭上三分。

当时的谣言都是明湛命人散播的,如今他真想说阮鸿飞几句好话,也不能说了。

可怜的阮鸿飞,名声就这样被明湛心黑手狠的搞了个遗臭万年。这其中最直接的受害都便是阮嘉睿,原本阮嘉睿已到妙龄,正当说亲。

随着帝都形势变幻,北威侯府面临的险境,一日甚于一日。

哪里还有人敢娶北威侯府的姑娘,何况阮嘉睿还有个众所周知的臭名远扬的爹。

阮嘉睿没上了吊就是她心里素质好。

如今,这突然之间,皇上竟然为阮嘉睿指了婚,而且,还是非常不错的前途备受人看好的今科榜眼,赵青怡。

皇上匪夷所思的举动让人不得不深思。

不论怎么说,这对于阮嘉睿都是极难得的一桩亲事。

又是皇上指婚,北威侯夫人带着阮嘉睿递牌子,想进宫谢恩。

卫太后对于见北威侯夫人没有半点儿兴趣,不过想到阮嘉睿坎坷的命运与身世,就见了一见。卫太后并未过多理会北威侯夫人,她对阮嘉睿十分和善。

“记得你喜欢吃铁观音,正好我这里有今年的新茶,走时你带着些,平日里吃用,若觉着好,只管来给我要。”卫太后笑,“茶叶还是管够的。”

阮嘉睿温声道,“谢太后娘娘赏赐。”赵青怡自然是良人,不过阮嘉睿真有几分不能置信。她有那样的一个父亲,圣上不怪罪已是开恩,怎么会给她这样一桩好亲事呢。

“赵青怡是今科榜眼,皇上赞过他的文章。”卫太后浅笑,无缘就是无缘,其实当初她看好的人选并非阮晨思,而是阮嘉睿。卫太后喜阮嘉睿文静知机,便多说了几句,“人说文如其人,想来榜眼人品是不错的。你是个聪明的,日子要怎么过心里自有分数。皇上为你赐婚,是希望你能过的好。你日子过得好了,便对得起皇上的苦心了。”

这几句话,阮嘉睿怎么听都觉得太后话中有话,只是她如何敢问,低头应了。

卫太后赏了她些首饰衣料,并两小盒茶叶,便命北威侯夫人与阮嘉睿退下了。

70、更新 ...

祖父过逝,按理,阮嘉睿当有一年的孝要守。

古代人,也并非没有孝中成亲的先例。先成亲,然后守孝。

只是阮鸿飞绑架皇上王爷的事情一出,阮昊丰为了洗脱家族的嫌疑,直接将阮鸿飞的名子从族谱儿上消了去。

阮鸿飞被逐出阮家门,阮嘉睿做为阮鸿飞的女儿,自然也不能住在阮家。

故此,自从阮鸿飞的事发,阮嘉睿便去了北威侯府的家庙住着。如今皇上忽然为阮嘉睿赐婚,把阮家惊的不知所措,北威侯夫人只得战战兢兢的陪着阮嘉睿进宫谢恩。

可实际从礼法上看,阮嘉睿实在已经算不得阮家人了。

现在阮昊丰死了,阮嘉睿也为他守不着孝。

阮嘉睿甚至不知道该回北威侯府的家庙,还是去哪儿?皇上虽说要赐婚,可是她嫁妆全无,亲人全无,又要从哪里发嫁呢?

这一切的一切,饶是阮嘉睿再如何冷然镇定,她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平常只在内宅呆着,能有什么大主意呢?

北威侯夫人路上也寻思着,断不能让阮嘉睿再回家庙了,可是家里还在办丧事,要如何打理阮嘉睿的婚事呢?这又是一桩难事。

祖孙二人一路沉默的随着引路太监到了宫门口,已有一驾宫车侯在宫门外,有两位年长嬷嬷并四位侍女,整整齐齐的肃立于车旁。

其中一位四旬左右的嬷嬷上前,对着北威侯夫人与阮嘉睿行了一礼,“见过侯爷夫人与阮姑娘,奴婢是淑仪长公主府的奴才,奉长公主之命接阮姑娘去公主府备嫁。”

阮嘉睿自是吃惊不已,北威侯夫人不掩惊诧的问道,“嬷嬷,这是如何说的呢?”

“夫人,恕老奴直言,阮姑娘的父亲已非阮氏族人,阮姑娘自然也非阮家人。如今皇上赐婚,阮姑娘发嫁在即,阮府正有丧仪,阮姑娘若住在尊府,并不相宜。”嬷嬷一板一眼道,“长公主亦是奉陛下之命,接阮姑娘去公主府备嫁。”

北威侯夫人饶是满腹疑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奴才是长公主身边的奶嬷嬷,况且万岁爷之命,便是给奴才八个胆子,奴才也不敢乱说的。”

北威侯夫人心底一沉,他虽不是阮昊丰的原配,却也同阮昊丰生了二女一子,夫妻和睦。有一些事,阮昊丰虽然不与她明说,不过只言片语的,北威侯夫人也略略知道些。

包括,阮嘉睿有些模糊的身世。

如今皇家又是赐婚又是备嫁的,北威侯夫人几乎立时便疑心到了阮嘉睿身份之上。只是如今这位嬷嬷所说,皇上已有命令让阮嘉睿到公主府备嫁,纵使北威侯夫人有所怀疑,亦无可奈何。

非但无可奈何,纵有千般可疑之处,她也明白,这是不能说的。

北威侯夫人已将事情想通,握住阮嘉睿的手,温和的眼神打量着阮嘉睿并不算出挑儿的五官,柔声道,“孩子,既然有此恩典,你只管去吧。皇上恩德,长公主仁慈,你是个有福的。家里还有以往为你备下的东西,介时我一并给你送过去,你也别嫌弃。当初,侯府也是不得已而为知。”

话到最后,北威侯夫人忆及亡夫,狠狠的掉了几滴泪。

阮嘉睿什么都没说,头都未点一下,只是望着北威侯夫人。

不得已,世上有太多不得已。

在家庙时,阮嘉睿是知道的,阮家人多么盼着她自行了断,也赢个知耻的美名儿。可是,她没有死,说她苟且偷生也好,她那么希望活着。哪怕每日粗茶淡饭,粗布僧衣,她还是想活着。

如今她有了前程,一切就都成了不得已。

阮嘉睿待北威侯夫人放开她的手后,对着北威侯夫人微一点头,便转身在长公主府侍女的服侍下,脚踩精致的绣凳,登上了七星宝车。

明湛的信很快到了镇南王府。

凤景乾见明湛信中提及云贵商人至帝都行商之事,说道,“明湛心胸之开阔,无人能及。”天津港的开放,对朝廷对百姓对商人,都是极有利的一件事。以往,凤景乾并非没有想过建海港开海禁,可关键是,朝廷没这份儿银子。如今明湛敲锣打鼓的,别管人家怎么折腾,反正人家是打算建港口了。

这样的事,明湛愿意云贵商人掺一脚,手面儿实在够大。

凤景南心中自然满意至极,深觉自己的五千匹马没白给,笑道,“据说那个姓楚的商人亲自去了帝都,不知找明湛说了些什么,明湛立时便来了信。唉,也不知那妖孽怎么容的下?”妖孽自然是指阮鸿飞了。

凤景乾道,“他们小儿女间的事,理他做甚?”要凤景乾说,明湛与楚姓商人之间的事,真假尚需另说。明湛自然是有些好色的毛病,关键是,那妖孽可不是好相与的?明湛不一定能讨得了便宜。要说现在明湛还与楚姓商人有暧昧关系,凤景乾是不信的。

凤景南手掌压着明湛的来信,笑道,“这是好事,我自然不会拒绝。便让朱子政去帝都一趟,正好拟了条款,以后商人若是想去帝都经商,俱按此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