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喜欢蹲庙里卖个膏药弄点儿神鬼的,或者是天朝卖大力丸啥的,反正无数走江湖的人,硬叫明湛给闹的失了业。眼看如今行市不好,干脆脱了道袍,收拾收拾包袱回乡种田了。

此时,朝中应势踊现出了新的反骗斗士,很出乎意料的一个人,二公主淑娴长公主的驸马,展少希。

展少希给明湛的印象就是挺低调的一人,夫妻两个都是。

淑娴长公主没有一个显赫的母族,生母不受宠,又不是长女,性子温婉,亦不大会争宠什么的,在宗室公主中的地位完全比不上大公主淑媛长公主。

甚至,在凤景乾跟前,也不如淑媛长公主受宠,这一点儿从两人夫家的家势便可看出一二。

这夫妻二人的性子倒有些仿似,譬如展少希,人家是长年的病假请着,专在家养花弄草,安享尊荣,对于朝中事向来漠不关心。

在明湛登基后,明湛对于三位公主的驸马多少有些另眼相待,当然,大驸马陆文韬是受弟弟陆老八的连累,臊了一鼻子灰去。可是三公主驸马温长枫,却多受新皇青眼,一跃为朝中新贵。

展少希是个怪人。

明湛对于展少希最深刻的印象是,这小子跟着徐叁的女婿曾静到徐府为曾静与徐盈玉说和,结果被徐家兄弟误伤,脑门儿挨了一板砖。明湛本着对于堂姐夫的关怀,给二公主府赐了御医与药品,然后展少希上折子谢恩。

里面一笔秀美飘逸的字迹。

明湛对于字体啥的没什么欣赏水平,就是将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搁明湛跟前儿,他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当然,他也没觉着展少希的字好啊歹的。

还是当初明湛看到展少希的谢恩折子,对于此人掺和人家家事被劈板砖一事儿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当新鲜事儿与阮鸿飞说来着,阮鸿飞就着明湛手里的折子瞧了一眼,顿时将展少希的字赞了又赞,夸的简直天上有地下无的。

明湛就这么记住了,展少希有一笔不错的字。

这次,明湛开展反迷信骗术的活动,展少希忽然冒头儿了,他对于明湛此举,一脸赞同,且此人相当会说话,“陛下之睿智,世所罕见,人不能及也。”先赞人,且,人家说吉祥话儿说的并不长。说老实话,这史上能做皇帝的,除了真的智商上有些缺陷,一般靠自己手段城府厮杀出来的,绝对没有傻的。

明湛就更厉害了,虽然明湛觉得自己自始至终,都是时势造英雄。可是谁会信呢?

这位陛下以镇南王世子的身份来帝都,原本是参予救援活动的。结果太上皇四个儿子,全都归了西。接着太上皇盛年之时逊位于这位陛下。

谁要是以为明湛智商有问题,那绝对是他自己脑袋出了问题。

别看人家展少希平日里不声不响也不参予朝政,在明湛看来,这是一种相当聪明的做法。已经是驸马了,尊荣富贵,样样不缺。且经明湛对于公主府的改革,如今公主与驸马的日子过的相当不错。

若是明湛处于展少希的位子,怕会做出与展少希同样的选择。

只要公主驸马不谋反不惹事儿什么的,哪个皇帝登基不愿意善待公主,以博个美名儿呢。

所以说,展少希虽然低调,但绝不是个笨人。

两个聪明人相遇,交谈上是绝不会冷场的。

展少希先形式上赞了明湛一句,他没敢多拍马屁,倒不是说他没有这样的口齿,实在是马屁说的多了,难免会在帝王心中降了格调儿。故此,展少希保持着自己做为驸马的矜持赞美了帝王一句,接着就说正事,“天下人多愚昧,将些泥塑雕像,神鬼道人当做救命稻草,宁可信些神神道道的巫术,也不愿好好的寻求根源解决问题,实在是愚不可及也。”

“今陛下开帝王之先风,肃天下之邪气,令小臣感佩难言。若陛下有用小臣之处,小臣当效犬马。”展少希忽然毛遂自荐要帮着反骗术迷信的活动。

明湛心中有几分不理解,他并没有立时应下,笑一笑道,“听说二姐夫素来身子不好,一直在家休养,如今好些了么?”

听明湛如此问,展少希俊雅的脸上浮现几分尴尬,低声道,“让陛下笑话了,实在是小臣没有什么治世本领。又不善于交际往来,生来就懒,就一直在家侍弄花草了。”

“那如今姐夫怎么又忽然…”

展少希脸色转黯,叹道,“不瞒陛下,陛下也知道我家人口凋零,如今到小臣这代,只剩小臣一人了。其实以前小臣尚有一兄一姐,只是家父笃信神仙道术,平日里就喜与些道人来往,为了炼丹成仙,家财几乎散尽。家中人凡是得病,是绝不能请医用药的。家父总会炼了各式各样的丹药来吃,兄姐就这样送了性命。母亲因为兄姐之事,不知与家父吵闹过多少回。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后来,母亲也很早过逝。小臣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小臣自幼淘气,那里家里几乎败尽,不过一二老仆守着门户,家父依旧沉迷丹学之道。小臣幼时偷跑出去,学了一样偷梁换柱的手法儿,没怎么服过家父炼的丹药,方活到今日。”

“似些神仙道士,不过是愚民把戏罢了!道人炼丹多见,谁又亲眼见过道人成仙呢?”展少希眉间浮现一抹深切的厌恶,“这些神鬼之事,小到愚民,大到愚国!陛下禁之,实乃万古英明之策!”

展少希这样主动请缨,明湛也就允了他。

其结果就是,江湖道人将对朝廷的仇恨完全转嫁到这位二驸马脑袋上来了。

若是扎小人儿有用,江湖道人恨不能直接隔空扎烂这位二驸马。

展少希也有些本事,别看平日里都是侍奉花草,看着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真做起事来,快准狠三字是说的上的。

展少希给明湛上了份儿折子,里面从通查全国佛道人的度牒文书起,到取缔民间算命巫术止,洋洋洒洒,写了得有三千字。

这里面,从一个寺庙的规模,到可以收纳多少弟子,从巫术算命,到惩处办法,详细非常,手段凌厉。

并且在数十年之内,展少希始终坚持着这项工作,以至于,在武皇帝执政时期,宗教活动得到了最大程度上的遏止。哪怕些高官贵妇,烧香拜佛都是去的正规宗教活动的场所,一些神汉巫婆,受到了致命性的打击。

展少希在所有的驸马中都算一个奇人。

明湛在许时候都以为,如果不是他被迫开展这项反迷信骗术的活动,或许他与展少希一辈子都没有君臣相得的缘份。

展少希对于朝政从来不发展任何意见,他的交际圈儿也有限的很,不过是跟着情投意和的朋友们来往。展少希只关注自己做的事,而且此人非常本份,他每半个月必然会主动求见明湛,主动汇报工作进度。譬如,咱们抓了多少巫婆神汉,多少假道人假和尚,多少江湖骗子,结果是如何处置的,等等一些事。

明湛认为,展少希是一位相当知道本分的人。

而且此时,在这个时候,能有一个像展少希一样的出来替自己转移仇恨,这实在是在好不过了。

啥叫双赢?

这才叫双赢哈!

明湛对于展少希的工作是相当的满意的,此时,稍稍放下心来的明湛却不知道,他的母亲与他的爱人,此时在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谈话。

而谈话的内容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松口气的明湛。

西南气侯好,帝都条件儿好。

镇南王府再如何的土皇帝,再如何的富贵显赫,与帝都的天子气派,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

自从明湛做了皇帝,卫太后做了太后,她已经处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安全感会让人放松,表现在卫太后身上就是,这个女人愈发的雍容威仪。

其实在女人身上,威仪这种上位者独有的气场,并不常见。

卫太后身着丁香色裙裳,头上梳着简单的髻,插一支凤头玉簪,通身再无饰物。可是,她平平的坐在那里,你就会发现,这是个具有压迫感的人物儿。

当然,卫太后身上的这种威仪,起码阮鸿飞是不惧的。

阮鸿飞偶尔还会调侃一句,“卫姐姐唤我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不同于明湛死皮赖脸常会做些没面子的事儿,卫太后行事,向来是八面玲珑,体面的很,叫谁都说不出个“不”字儿的。阮鸿飞在年轻时就对卫太后有些朋友式的好感,当然,这也与阮鸿飞行事向来飞扬不羁有关。

用明湛的话说,这叫不检点,阮鸿飞身边儿一半的烂桃花儿,绝对是他自己招惹来的!

阮鸿飞与卫太后其实很有些共同语言,两人都是政治上老手儿,对于一些事情,往往有着惊人一致的观点儿。

可是,遇到个酷爱吃醋的醋坛子明湛,俩人在说话喝茶时就要避些嫌疑。倒不是明湛会说什么,只是明湛流露出的那种小眼神儿啊,哪怕卫太后是明湛亲妈,都想抽他俩耳光,然后大吼一声,“你再胡思乱想!你再胡思乱想!”

卫太后最重礼仪,自然,这种发泄也只有在臆想中过过瘾罢了。

遇到这样的醋坛子,偏还是生命中的重要人物儿,哪怕是卫太后、阮鸿飞这等身份,也只有忍奈二字可做了。

因此,若无要事,卫太后鲜少命人请阮鸿飞说话儿。

阮鸿飞唤一声“卫姐姐”,卫太后笑道,“几日不见,你与明湛学的,倒愈发嘴甜了。”

阮鸿飞只笑不语,挽起袖子为卫太后煮茶。

“明湛啊,有些毛病,鸿飞,你是明湛最亲近的人,想来也发现了吧?”卫太后看阮鸿飞一眼,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卫姐姐问错人了,在我心中,明湛是最完美的。”

阮鸿飞并不肯为卫太后铺就台阶,当然,这种小小的为难对于卫太后而言并不算问题,卫太后不急不徐道,“明湛并不是会轻信什么道人术士的,先前他在外头召个道人炼丹。如今,突然之间,又把三个道人全都杀了。开头儿倒是从容不迫,焉何后来这样暴力收尾呢?若是我没猜错,这里面一定是出了一些不足以为外人道的事情了,对吗?

灵敏如阮鸿飞,面对着卫太后这句“不足为外人道”都无法从容,他一笑,举手将一壶上好的芙蓉泉水浇在燃着的红泥小火炉上。煮茶的小火炉发出“哧”的一声,冒出一阵黑烟,呛的卫太后皱眉掩鼻。

卫太后气的,咳两声,骂阮鸿飞,“哦!你什么年纪了!你这死小子!你要做什么!”

阮鸿飞直乐,露出一抹坏笑,提醒卫太后,“注意啊,你的太后威严呢。你要失态吗?你要丢脸吗?”

卫太后额角抽了又抽,极力克制才没有失手揍人。阮鸿飞起身,推开房间的窗子,凉风穿过,散去一些烟气,空气顿时清新许多。

阮鸿飞拉把椅子坐的离卫太后近了些,忍笑唤一声,“阿愉——”

一把年纪,竟然叫堂堂太后的小名儿,卫太后简直不想理会阮鸿飞。阮鸿飞赔笑,“要不我给你作揖道歉。”

说着就真要起身,卫太后气的无奈,不客气道,“行了,赶紧说正经事吧。你也知道我问你什么吧?”

“知道。”阮鸿飞大咧咧的笑,还微微责备了卫太后几句,“你什么都好,就是跟方氏学的不实在。说话前,必要装神弄鬼。”

卫太后正色道,“以后,你可以随明湛唤我一声母亲,我也是不介意的!”

这回轮到阮鸿飞略有不自在了,如今,阮鸿飞在床第间失了大半江山,于某些事,实在不愿多提。清咳两声,说正经事,“明湛诸事不瞒你,道人的事相信你早有所耳闻了。”

卫太后并不否认她对于朝中事的关注,修长的眉毛露出些肃杀之气,“我只是想不通,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与明湛做对!做臣子的,想谋求些好处不算什么,人皆有私心么。可是用这些神鬼之事,我看,所谋必不是在小处,你有什么头绪吗?”

“事情其实自从明湛露出口风说要开海禁建海港就有些不对了。”阮鸿飞淡淡道,“从那会儿起,淮扬就出了不少事。事情自淮扬始,幕后人物在淮扬自然有着极大的利益。”

“鸿飞,你在东南时日长久,就是海上的事也是知道的。”卫太后道。

“不会是江湖草莽,只看如今淮扬几件案子,事事牵涉世族人家儿。要说与他们无关,并不现实。”阮鸿飞曲指敲了敲膝盖,“第一次,他们成功了,马维提前回了西北,明湛不得已将第一座港口建在天津。第二次,他们想将永定侯赶回帝都,不过,显然赔了夫人又折兵。”

港口建在天津自然比建在淮扬要安稳的说,即便让卫太后说,这也是一步儿妙棋。不过,卫太后关注的并不是已成定局的天津港,卫太后要说的是,“林永裳是个相当能干的人。”

阮鸿飞亦赞同卫太后的话,“林永裳精明强干,敢下手,能压得住淮扬,在他这个年纪,非常难得。”

卫太后忽然低声道,“你有没有觉得林永裳与…”省略掉那句话,卫太后问,“很像!”

“总会有些相似的。”阮鸿飞意会卫太后之意,笑一笑,“这个收买人心的机会还是留给明湛去做吧。”明小胖最喜占便宜了,平日里恨不能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的人,这样的好事儿给他做,定会高兴的。只要一想到明湛满肚皮的小心眼儿,阮鸿飞就忍不住露出会心微笑。

“淮扬那边儿的事,你有头绪吗?”卫太后问,且先堵住阮鸿飞的嘴,“别跟我说什么搪塞的话,虽然明湛登基,那儿是你的老巢,你若是没所察觉,就当我白认识了个瞎子!”

阮鸿飞忽然发现明湛经常性的不讲理,其实有些肖似卫太后偶尔的不讲理。而且,若自己没个解释,竟由万人迷直接降到瞎子的等级,这叫阮鸿飞怎能不一声惋叹呢。

“我当然知道一些,不过,我会适当的先与明湛说的。”意思是,您得排后头。

明湛是个很复杂的人,但是不能否认,明湛是个有着极大疑心的人。虽然明湛对于阮鸿飞表现出全盘无条件的信任,可是如果让明湛知道有什么事,阮鸿飞不与他商议,反倒是与他的母亲密议在先,明湛肯定心里会不舒服的。

这种不舒服或许根本不会对爱情与母子之情有任何影响,但是,阮鸿飞不希望自己带给明湛任何一星点儿的不愉快。

明湛信任他,他自然会为明湛考虑在先。

哪怕他与卫太后认识在先,多年好友,救命之恩,但在阮鸿飞的心目人,没有人的重要性可以与明湛相提并论。

卫太后叹一声,“这样也好,你不说也好。不过,我给你提个醒儿,最好,你也不要跟明湛说。”

阮鸿飞看向卫太后。

卫太后揉揉疲倦的眉心,“我有一点点感觉。我不建议你向明湛透露,是因为做皇帝的人是明湛!他刚刚登基,如果事事要别人提醒搀扶,他永远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明湛说,他做二十年的皇帝。这二十年,不是那么好过的。”

“他这个位置,时时刻刻都有人在盘算觊觎,保不住就要死!不禁他死,所有与他关系密切的人都得死。”卫太后淡淡的说着冷酷无比的决定,“要让明湛有这个觉悟!他的权位来的太容易了!让他更清楚的明白,如何驾驭臣子!如何收拢人心!如何外御强敌!如何内肃朝纲!”

阮鸿飞叹息一声,没说话。

 

102、更新 ...

有关于由明湛打头儿开展的全国性的反江湖骗术封建迷信的活动,虽然有展少希不惧骂名、态度强硬的顶在前头,但是,事实上,并没有明湛想像中的顺利。

哪怕是读书人,也多有反对者。当然,他们并不是反对严惩江湖骗术,他们只是认为皇上对于宗教的态度太过严苛。

明湛是何等强势之人,只要军权在手,他真不怕这些文人瞎念叨。明湛直接用一件事转移了文人们的视线。明湛直接将修编大典的总裁人选指了出来,当然不是先前的大热门儿——钱永道,而是与钱永道名气不相上下的另一大学问家,翰林学士钟敬书。

钟敬书的学问并不输钱永道,他的名望不如钱永道的一大原因是,钟敬书不过寒门出身,钱永道却来自百年世族。且钱永道在南面儿兴建学校,延教著书,且培养出几个鼎鼎大名的学生。所以,钟敬书在名气上才会输钱永道一头。

但是,在明湛看来,钟敬书此人,才是真正做学问之人。

历朝历代皇帝,都喜欢编书修史之类的工作以来光鲜自己的名誉,顺便抹黑仇人。只要翻开翰林院这些年做的事儿,钟敬书二十年埋首于案头,著书修史上少不了他的名子。只是此人,并不是那种洒脱狂放的名士气概,也没钱永道那一副仙风道骨的面孔,外在条件差这么多,还有人推崇钟敬书为不输于钱永道的学问大家,此人,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钟敬书是朝廷命官。

哪怕这个官儿不大,正五品而已。

但是,就是因此处,朝中人如李平舟王叡安等却是宁愿让名望不如钱永道的钟敬书主持修编大典的,王叡安话虽直,却在理,“朝中人才济济,诸位却要举荐一外人,莫非是瞧不起翰林院诸位学士么?”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堵了半朝人的嘴,其中就包括礼部尚书欧阳恪。

明湛虽然已经说了命钱永道为顾问,但是仍有人愿意为钱永道出头儿,且认为以钱永道之学问聘为顾问实在是大材小用。

王叡安此话,解了朝中乱局。

你们一径为姓钱的说话,是瞧不起翰林院诸位学士吗?

多么毒辣的一句话!

翰林院是什么地方!朝中六部尚书俱出身翰林,自来春闱三鼎甲直接入翰林做官,且官场中有非翰林不入内阁之说!

这样的翰林院,简直是读书人眼中心中的圣地一样神圣的地方!

谁敢说自己瞧不起翰林院!

哪怕多少人骂读书人酸腐,但是真没有人敢当面儿说一句自己瞧不起翰林院!如果想要前程,你就得瞧得起翰林院!这也算官场中的潜规则了!

明湛嘉许的看了王叡安一眼,这老头子铁面无私,当初敢念明湛情书落明湛脸面,如今一个欧阳恪,自然更不在王叡安眼里。并且,王叡安认为自己完全是就事论事!

见欧阳恪闭了嘴,明湛笑一笑,出来做好人儿圆场道,“爱卿们都是好意,钱先生毕竟年纪已老,骨稀之年的人了,朕亦不忍心看钱先生因国事过份的操劳。”

“钟爱卿亦是通读诗书,学问渊博之人,且在翰林供职多年,如今钟爱卿不过四十三岁,年轻力壮,此次修编此盛世大典,既在劳神,又要费力,非体魄健壮者不能为之。”明湛看一眼隐隐激动的钟敬书,笑道,“钟爱卿,此事就交给你了。”

钟敬书恭敬领命,“微臣领旨,必不负圣命!”

“将来,你们的名子,朕必命人勒石以记,永垂不朽!”

明湛对于蛊惑人心非常有一套,这句话说完,许多人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差使。但是此事已落入钟敬书之后,再想掺一脚,殊为不易。

钟敬书领命后问道,“陛下,此大典乃旷世之典籍,当以何名命之?”

明湛此时方记起,他忘了给大典起名儿了!不过,明湛是个机敏之人,他当下灵机一动,不动声色道,“就叫皇家大典吧。”随着皇家报刊的名子取的。

明湛的脾性是这样的,事情我交给你,大致的方向也给你,具体要做什么,一一说清楚。然后,要用什么人,明湛完全是他派一部分,也会给你一定的机动性,允许你自己选择推荐一部分人。

另外,明湛是想用皇家大典的事来转移人们对于宗教事件的注意力,以使得展少希可以加快速度的肃清宗教。明湛做的很成功,但是,他只预料到了开头儿,却未预见到结尾。

明湛以为,这个年代,四书五经什么的,其实多是哲学方面的学问。能在哲学方面有所建树的,起码不是个笨人。

但是,钟敬书似乎是个异种。

钟敬书虽然学问做的好,笔尖儿上可以开出花儿来的人物,于人情世故上却并不大精通。

哪怕明湛不喜欢钱永道,但是得承认,在长袖善舞,抑若号召力方面,钟敬书比起钱永道真是差远了。甚至,他在翰林院中人缘儿还不咋地。

一听说皇上将这差使给了钟敬书,许多人都不愿意来干这活儿。

明湛在控制朝臣方面儿,自然有自己的途径,故此,翰林院的事,多少他还是知道的。

奇异的是,明湛也没从钟敬书那张格外成熟的脸上看出啥着急的地方。倒是明湛觉得,自己派错了人。只顾着考察这人的学问了,忘了打听一下其他方面儿

如今他刚把活儿给人家,人钟敬书刚接了旨,一腔热血。明湛做为皇帝,也不能朝令夕改啊!明湛琢磨着,找个什么时候儿,或者寻个合适的时机,给钟敬书派个能说善道的副手儿啥的,也方便钟敬书专心做学问。

算了,反正有些天才,大多不与众人同了。明湛自己给自己宽心。

但是,事情往往没有这样的简单。

按明湛的形容,修编这部典籍,并非易事。

首先,翰林院并没有这么多人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