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盈玉却忽地心头一紧,黯然叹道,“我知道是真的。”当然,徐盈玉这样说,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很奇怪,有的时候女人的直觉,会比任何证据更加接近事实的真相。

林永裳浅笑,面儿上不露分毫,低声提醒道,“徐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

“此事,说简单也简单,凡犯罪为奴者,身上皆有烙印,一验便知。”徐盈玉浅声叹道,“你位居一品,朝廷不会坐视你被冤枉,但是你这个位子,多少人盯着瞅着嫉妒着,恨不能你出事。这件事,又非同小可,关乎你立身之根本,朝廷不会不查的。”

林永裳露出无奈的神色,“徐大人,你这是由何而来啊?”那一脸的无辜,任你火眼金睛也瞧不出半分假来。

徐盈玉向来自信,也被林永裳这神态弄的有些自我怀疑起来。不过,此事关乎的并非林永裳一人,徐盈玉自有办法,她来之前早有心理准备,直接道,“你脱了衣裳给我看一下,让我安心。”

林永裳吓一跳,手里的茶盏险些掉地上,连忙将茶盏放在几上,摆手,“这怎么成?男未婚女未嫁的。”这女人疯了吧!这么说着,林永裳还小心翼翼的瞟了徐盈玉一眼,生怕徐盈玉再生出什么出人意表的招术来。

徐盈玉镇定道,“这也无妨,若你身上没有奴印,我看一眼,你也没什么损失。若是有,你早晚是个死,我也没什么损失。”

林永裳再也没见过徐盈玉这样的女人,愁的要命,“唉哟,我说徐大人,您可别跟我说笑了。若是叫徐相知道,我就完了。”这个时候若是得罪了徐叁,岂不是自嫌死的慢吗?

“现在不脱,日后朝廷来人验身,你要不要脱?”徐盈玉完全没有女人的羞怯,向林永裳。

这哪是女人哪!有这样说话儿的吗?林永裳气地,“我就是脱,也不能在女人面前脱。”

徐盈玉优雅起身,逼至林永裳跟前,淡淡道,“那就只能得罪林大人了!”

有句老话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这句话当然不是简单的说秀才与兵之间的事儿,它还有一层含义就是,当斯文遇见暴力,往往是处于劣势的。虽然人类的文明再不断的进步,但是,在最关键时刻,起关键作用的往往不是人类引以自豪的文明,而是人类天性的暴行!

林永裳自认还算有几分本事,他也没料到自己会栽到一个女人的手里。

可是,也没人告诉他徐盈玉手上还有几分功夫啊。也不知徐盈玉怎么一拉一拽,接着一手刀劈到林永裳颈后。女人力道有限,这一下子没把林永裳劈晕,奈何徐盈玉效率高,她连劈三回,精准的落在同一个地方。林永裳连呼救都来不及,眼睛一翻就倒地上了。

整个动作不过在片刻之间完成,林永裳直接翻白眼儿了。后来,林永裳评论徐盈玉的那三招两式,也只够对付他这样的弱书生了。

林永裳一个大男人,即便平日里瞧着瘦削,份量也是有的。徐盈玉只能半扶半抱的将林永裳缓缓的放到地上,徐盈玉头一回干这样的事儿,大家闺秀出身,她觉得自己兴许是疯了,心脏在胸口呯呯直跳,恨不能从胸口跳出来,两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这个时候,徐盈玉不想再听林永裳那些伶牙俐齿,她得得到最准确的消息,才好早做准备!

其实奴印也不可能打在屁股上,一般就直接烙肩上。

极力的控制住颤抖的双手,扒开林永裳的衣裳,只见其左肩之上,一个狰狞的印迹跃入眼帘,徐盈玉的心突地一沉。

 

117、更新 ...

林永裳几乎不想对于徐盈玉的行为有什么评价,他现在恼火的很,脖子都是歪的。

徐盈玉毕竟不是专业的敲人闷棍的选手,虽然把林永裳敲了个愣不防,结果就有些力度失控,林永裳醒后,脖子就扭了筋,一时间不敢正过来。

徐盈玉只得请张太医来给林永裳看脖子。

张太医教了林永裳的小厮两手儿如何给林大人按摩,争取早日恢复林大人气宇轩昂的风姿。徐盈玉也没料到自己首次出手就这样重,现在人家林永裳还是总督呢,结果她把林总督敲成这副歪相,徐盈玉心里颇有几分过意不去。

徐盈玉时不时的来瞧一瞧林永裳,还给林永裳带了些点心。林永裳此人喜食甜食,豆沙莲蓉的,看在点心的份儿上,林永裳也就不与妇道人家计较了。不过,还是免不了教育徐盈玉一通,“你这丫头,什么事儿都敢干。亏得本大人不与你计较,你说说,若是换第二个人,传了出去,你该怎么办。”

怎么办?

眼瞅着要掉脑袋了,难得林总督心理素质好,还想着她怎么办!

徐盈玉实在不想藐视林永裳此话,心道,你还是担心自己的脑袋去吧!索性道,“尝尝点心吧。”正好堵嘴。

林永裳吃了两个,还挑徐盈玉的理,“看,说你吧,你又不高兴,还拿东西堵我嘴。”

“这也不是没堵住么。”徐盈玉倒盏茶递给他,“接着堵。”

林永裳接过来喝茶,叹口气,对徐盈玉道,“你别担心,那些药材还有用处,不会连累你的。”

徐盈玉默默,良久道,“林大人于朝廷多有功绩,功过相抵,未为可知。我已经写信给家父,希望他能代为转寰。”

在这个时候,徐盈玉能有这种动作,林永裳动容,“多谢徐大人了。”真心告诫徐盈玉,“以往徐大人与我多有避讳,如今还是像以前那样为好。骤然疏冷、骤然亲热都会叫人起疑。”

徐盈玉点了点头。

林永裳还没想好要如何自辩,他还摸不准帝王的心思。因为既然赵家敢拿这件事弹劾他,想来已有充足准备。

一个人不可能脱离群体单独生活,人是群居动物。除了户籍记录,再严密的安排也会有破绽,只要存心找,总会有的。

林永裳这样犹疑不定着,却先等来的是明湛的密信。

明湛在信里就问他一句话:卿姓什名什?

林永裳忽然福至心灵,回了明湛的亲笔信。接着又铺开素纸,研出一池好墨,悬腕亲书,不一时,书信落成,密密装好,遥寄帝都。

明湛先前还不知道范林希为何方神圣,拜赵青怡所赐,早已入土的范老先生重新进入帝王的视线。

着人一查,哦,原来是炮灰。

此人学问好,且受仁宗皇帝信任,不然也不能被聘为戾太子之师。但是,怎么说呢,这样的人硬是没把戾太子教好,结果戾太子倒台。范林希于春闱案中被牵连,病死狱中,家小发配为奴。

范林希的老家原就是甘肃,仁宗皇帝发配他的家小去西北为奴,其实真是好意。就是如今,也不知道这家人怎么个着落了。

只是如今的规矩,若是林永裳为范林希的孙子,他是绝对没有资格参加考试进而做官的。这要是查出来就是欺君,何况林永裳做御史时拉了不少仇恨,一时间朝中要林永裳下台的呼声此起彼伏,无数人为此目的暗暗使劲儿。

明湛先是叫来沈拙言私下问几句,“见过你外公没?”

沈拙言摇头,“陛下,臣自幼与母亲舅舅一相依为命,家里也没其他人了。”沈拙言是真的不大知道,但是他也不是傻瓜,这么些年感觉也能感觉出来了。自个儿家与别人家不同,长辈全无,别说外公,就是自个儿亲爹,沈拙言也完全没有印象。

明湛换个问题,“那你父亲呢?”

“听母亲说,早就害病死了。”沈拙言并无隐瞒,一双眼睛,鹿一般纯净,看着就不像扯谎的。

明湛问,“那林永裳身上有没有什么烙印?你知不道?”

沈拙言不是个特会说谎的人,尤其是他家里出了这么档子事儿,皇上这样板着脸直言相问,沈拙言的心呯呯的跳起来,张张嘴一时说不出来,咽口唾沫,方大声道,“绝对没有!”

“看你一脸心虚的,没有?”明湛心里啧啧稀奇,林永裳那样的狐狸,怎么养出沈拙言这样有些迷糊,谎都会不撒的人。

沈拙言见明湛这样说,立时上举三根手指,发了个重誓,“臣若有半分不实之处,就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这年头儿的人发誓可不像现代人,发誓当玩儿的,明湛见沈拙言赌咒发誓的事儿都干出来了,摆摆手道,“行啦行啦,说这个干什么。朕是信得过你们甥舅二人的,林永裳做官做事做人都不错。不过有人这样说,朕找你来问问而已。你不必忧虑。”

他都快忧虑死了。沈拙言听明湛这样说,只得愁眉苦脸的应了。

明湛对于林永裳的案件并没有表示出太过重视的样子,虽然朝中已有人建议立案侦察,明湛道,“林永裳自辩的折子还没到,你们着什么急?”

刚自淮扬回朝的右都御史蒋文安道,“陛下,事关林大人的名誉,朝廷岂可草率为之,就是沈举人,身为林大人唯一的外甥,例行问话,也未为不可。”

这个提议倒也中肯,朝中并没有什么人反对,就是林永裳的恩师李平舟也是隐隐赞同的,明湛道,“朕已经问过沈拙言了。”

皇上既已问过沈拙言,且未说林永裳出身有异,结果可知。蒋文安立时赞道,“如此,可证明林大人一半之清白了。”

却有人持不同意见,给事中宋珠玉道,“淮扬之地乃南洋之门户之所在,林大人节度三万淮扬精兵,臣以为,宁可错疑,不可错过,还是将林大人叫回帝都问询比较妥当。”

御史方慎行立时驳道,“宋大人此话不妥,林大人乃淮扬一品总督,朝之栋梁。什么叫宁可错疑,不可错过。今日不过是有人编排林大人的身世,就要将一品总督召回。淮扬事务万千,盐课改制正是关键,无一日可离得林大人。今日有人污蔑林大人的身世,就将林大人召回。天下八位总督,莫非日后也仿此例?但有参劾,就急召大员回帝都?若都是这样,外任大员每日皆忙着答辩官司,其它事倒不必做了。”

方慎行原是五品给事中,因为给皇上推荐道人炼丹,为半朝人所唾弃,若不是明湛照拂,早被诸臣人道毁灭了。如今明湛将他放到御史台去,方慎行是憋足了劲儿的想翻身赚个好声名。他出面支持林永裳,不为别的,第一,看皇上这意思,小沈举人还好好儿的办着皇家报刊,方慎行认为皇上并对林大人动怒的;第二,林永裳就是从御史台出去的,在御史台有些根基;第三,林永裳还有个首相李平舟做老师呢。

方慎行算计的精到,他认为自己此时出来,能给皇上、李平舟、朝中林永裳的朋友们留下个好印象。哪知方慎行的声名实在不佳,宋珠玉一见是他,顿时怒眉竖目,斥道,“汝等奸倿小人,还敢在朝中大放厥词!”

方慎行气的哟,他这会儿正在攒好人缘儿呢,听到又人有骂他是“奸倿小人”,气也不打一处儿来,不过方慎行还有些小城府,他也不恼,淡淡的只管说正事道,“林大人国之重臣,还请陛下体恤朝臣之尊严,不要误中奸人之计策,离间了陛下与朝臣之间的感情。”话到此处,方慎行肃容道,“臣亦是朝中之臣,臣之所言所行,不为林大人,为的是朝中所有臣子。今日林大人外任如此,他日再有外放者,该效何法?”

“陛下三思,万不可轻信谗言。”这会儿才把宋珠玉的话骂回去。

宋珠玉恼道,“方慎行,你说谁进谗言?”

方慎行冷眼道,“自然是小人进谗言。”

宋珠玉给方慎行气个半死,索性直接找皇上评理了,上禀明湛道,“陛下,臣一心为公,却被方慎行如此折辱,臣不耻与此等刁狂之人为伍!”

“好了,你们都是一片忠心,朕知道的。”明湛对着两个小喽啰安抚道,“上牙还有磕着下牙的时候呢,何况你们呢。各有各的理,林永裳精明强干,国之重臣,淮扬之事,多倚重于他,何况如今林永裳的自辩折子尚未到帝都,你们也不必急着就吵吵。人家自个儿爹是谁,林永裳比你们清楚,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朕跟你们说,成日间弹劾外地大员的折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怎么着,若个个儿就要把人召回帝都断案,国家朝廷之事谁来处理?”明湛道,“你们既是为国着想,就再多想一步。如今你们站在金殿之上,他日,你们就兴许会外放为官,一方主政。若事情落到你们自己身上,要如何?朕若是因为一封奏章便将你们大老远的隔三差五的召回来,你们心里会不会骂娘?”

欧阳恪出列道,“陛下,赵青怡的折子里除了对林大人身份的怀疑,还搜集到了若干的证物证人。虽然臣也深信林大人的品质,不过毕竟与林大人出身有关。真金不怕火炼,是否于刑部先暂时开审此案,待到林大人自辩折子一到,清白与否,自然知道。”

欧阳恪一部尚书亲自说了话,这个时候方慎行的等级明显不够了,徐叁出列道,“如今林大人自辩折子未到,便经刑部,岂不就是定案了吗?林大人国之重臣,大大不妥。臣以为,暂且交与大理寺,不必开审,只命大理寺将赵青怡送来的证人证物的安置好就是了。待林大人的折子到了,再行公议既可。”

李平舟也得为自己的学生说话,“臣附议。”

王叡安亦道,“臣附议,林大人一品总督,位高权重,遭人弹劾再正常不过。若不待林大人自辩,便开审此案,朝中大员尊严何在?”

明湛依允。

沈拙言回了家,他都要愁死了。

别人不知道舅舅身上有什么印迹,他可是知道的。

要说这甥舅二人,平生最大的秘密也就在此了。沈拙言的历练胆量,完全不能跟林永裳比,林永裳就是死到临头糊弄人,那都是一套一套的。沈拙言就显的生嫩多了,本来就没说谎的本事,他还敢当面儿欺君,发下重誓。沈拙言觉着,自己这一辈子没什么希望了。

正唏嘘感叹的为舅舅担心着,吴婉命人送了一筐螃蟹来,沈拙言想了想,没收,让家人给吴婉退了回去。

没半个时辰,吴婉亲自来了。

自家都要破产灭门了,哪个还敢追求姑娘呢,沈拙言垂头丧脑的没个精神,“吴大人如今也忙,男未婚女未嫁的,咱们还是避嫌的好。”什么结果都不知道呢,沈拙言也不想连累吴婉。

吴婉看了沈拙言一会儿,淡淡道,“林大人还没怎么样呢,看你这德行,真没个出息。”

沈拙言有些恼,瞪吴婉一眼,嘟囔道,“我是没出息,你赶紧回吧,没事儿别来我家。”

吴婉气的,真想赏沈拙言俩耳光,问他,“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若是我没有误春闱,这会儿也能帮上舅舅。”沈拙言有几分懊恼。

“就算中了春闱,也不过是个七品翰林,芝麻粒儿大小的官儿,连站朝的资格都没有,你也没那个本事帮林大人。”吴婉刺沈拙言一句,见沈拙言面色实在不佳,问他道,“这个时候,倒是有个法子,不知你愿不愿意一试?”

沈拙言一听,忙起身给吴婉赔礼,“先前多有唐突姑娘,还请姑娘赐教于我。”沈拙言对于吴婉的本事,可是相当佩服的。

“你可以联姻。”吴婉淡定道,“你还没有成亲,这个时候,你选一个得皇上太后看重的人联姻。天下人就会想,这是不是上面的意思。只要给人以这种感觉,林大人便有可施为转寰之处。”

沈拙言写文章时灵光,这会儿倒笨了,一时没明白吴婉的意思,“我,我哪儿认识这种人哪?再说,这样人家儿的姑娘,人家也瞧不上我。我,我对你…”瞅一眼吴婉,意思不言而喻。

吴婉心里真是既笑且叹,她再也没见过沈拙言这样呆头笨脑的人了。吴婉沉一沉心,脸上有着火辣,语气依旧控制的淡淡道,“不才,只得毛遂自荐了。”

“啊?”沈拙言眨眨眼,仿若没明白吴婉所言何意。

吴婉望向沈拙言,叹道,“以往我一直觉得配不上你,你有大好前程,娶我这样的女人,怕你日后后悔。今天你家有难,我愿意与你联姻。若皇上看不中我,也不会用我一个女人做事。沈公子,这一次,算我对你家有恩。你要记得我的恩德,他日若有负于我,我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吴婉说着威胁的话,沈拙言却觉得比任何仙乐妙音都要动听,感动的泪都流了下来。抬袖子抹一把泪,沈拙言又抽了一鼻子,大着胆子握住吴婉的手,哽咽道,“我家这个样子,我不想拖累你。还是等等吧。”

“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配得上你。”吴婉镇定的说,拿帕子给沈拙言擦擦眼泪,问他,“你的户籍本子呢。”

吴婉行动之效率,第二日就办妥了法律程序。

林永裳为官清廉自持,也没留多少银子给沈拙言。沈拙言自个儿也没家底儿,这娶媳妇总得备聘礼,沈拙言只得去请教自己的好朋友,魏子尧。

魏子尧给沈拙言吓一跳,捶沈拙言一拳,笑赞,“你可真有本事啊!能娶到吴大人,你哪儿来的这样的本事啊!”

沈拙言虽然挺担心林永裳,不过,他早被吴婉给搞定了,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沈拙言也挺欢喜,笑笑,“子尧,你是成过亲的,这个聘礼到底怎么预备啊。”

魏子尧自然也不懂,但是魏家人多,魏子尧借了两个知礼的嬷嬷给沈拙言,还问他,“你银子够不够啊?”

“还成。”

魏子尧想着沈拙言平日里穷不拉唧的,从屋里取了几张银票给他,沈拙言死活不肯收,魏子尧道,“当你预支俸禄吧。吴大人那样有钱,你也不好太寒碜的。”

沈拙言道,“我家什么样,人尽皆知的。吴大人不会嫌弃我的。”

“女人跟男人怎么一样呢,再说,你也要正经的摆几桌水酒。”魏子尧把银子塞给他,道,“去信跟你舅舅说一声,你这边儿也要有个长辈出面的。”

沈拙言都应了,又请了魏子尧正日子时帮他迎亲。

沈拙言走了好一会儿,魏子尧都赞叹沈拙言的好福气。看沈拙言呆头呆脑的,竟然娶了这样精明的一个媳妇。

明湛消息灵通,听闻了沈拙言的喜事,对阮鸿飞赞道,“吴婉这个女人当真是厉害。”

阮鸿飞道,“林永裳一品总督,沈拙言又是举人出身,若没有这个当口儿,吴婉想嫁沈拙言,是门不当户不对,怕她心里也没底。这个时机,倒是选的好。只要吴婉帮林永裳度过此次危机,林永裳必定心里感激于她,对这桩婚事,还有什么好说的。”何况吴婉本身厉害能干,已成婚姻,且对林永裳有恩,再怎么着,林永裳也只得欢欢喜喜的认下这个外甥媳妇了。

 

118、更新 ...

林永裳正天天琢磨着他的信是否到了帝都,然后皇上会是个什么处置啥的,不承想,他外甥的信快马加鞭的来了。

由于如今沈拙言在帝都也算小有名气,他求了求驿站,用官道快马寄到总督衙门的。

林永裳还担心外甥出事,结果打开信一看,林永裳当下目瞪口呆,这怎么突然要成亲了呢?还不是与别人,正是沈拙言跟他提过的吴婉。

林永裳一看到吴婉的名儿,当下愁白了两根头发丝儿。

对吴婉,如果做为单独的一个女人看待,林永裳也得说一声厉害,佩服人家。单单薄薄的一个女人,能到这步儿,实在不容易。

可是,搁天底下问问,吴婉再能干,谁有胆子娶她为妻么?

如今,他这傻外甥就生出了这样的豹子胆来。

林永裳几乎可以预见外甥下半辈子在这样厉害的女人手里讨生活的模样,当下一声长叹。

其实林永裳心里也明白,吴婉在这个当口,还能义无反顾的嫁给沈拙言,说明这女人也有几分真心。罢了,万一他有个好歹,怕是沈拙言要被牵连报复,如今娶个厉害老婆,林永裳也能放下心来。

同时,徐盈玉接到吴婉的信。

林永裳这信还没看完,徐盈玉就过来了,笑道,“恭喜林大人了,小沈举人大婚之喜。”

“徐大人的消息倒比我还灵通三分。”林永裳将信折好放回信封里,请徐盈玉坐。

乐山奉上茶,徐盈玉笑饮一口,很为林永裳高兴,“吴大人写了信给我,托我为她办些嫁妆送回去。”多么难得的机会,吴婉此时能与沈拙言大婚,绝对是帮了林永裳一回。

吴婉虽然品级不高,却是御前红人。帝都不知多少人怀疑她与皇上关系匪浅,不然,皇室怎么可能如此重用一个女人。

当然,这都是嫉妒人家吴婉,说些酸话而已。

由此可见吴婉与皇室的关系了。

吴婉的眼是亮的,手是快的,此时嫁给沈拙言,由不得人们不多想:若林永裳要倒灶,吴婉怎肯在此时嫁给沈拙言。吴婉的举止,让林永裳的处境大为好转,尤其是对朝中那些持观望态度准备落井下石的大臣们绝对是一个不可忽视的警醒。

林永裳是何等通透之人,何况林永裳自来脸皮极厚,当下便道,“如此,一事不烦二主,我也只有拙言这一个外甥。唉呀,我也没料到拙言这么快大婚,以前还想着等他中了进士再说呢。”

徐盈玉翘起唇角,笑道,“林大人一个人打光棍儿就罢了,小沈举人的婚事难道你也不急。”

林永裳嘿嘿一笑,倚老卖老,“年纪大了,还想拙言多陪我几年呢。”

徐盈玉懒得与林永裳逞口舌之快,问林永裳,“林大人准备置办些什么,依林大人的身份,总不好拿些破瓷烂瓦的东西去顶数儿吧。传家宝没有也得金银铜锡,样样俱全,方是体面。”

“某家寒门,哪里来的金银珠宝哦。”林永裳盘算着兜里的银子,露出抹不好意思的笑,摸一摸鼻子,对徐盈玉道,“不知徐大人宽裕否,可否借本官些个银两?下次发了俸禄,本官再还徐大人。”

徐盈玉直恨自己腿贱过来,还被讹一笔。徐盈玉道,“公私分明,这可是要还利息的。”

“行行,”林永裳厚脸皮的跟着讨价还价,“就按官息吧,徐大人,咱们也是同僚么。”若是高利贷,林永裳不一定会还的起。

林永裳实在不宽裕,他还借了徐盈玉二百两银子,才置办了一份儿稍为体面的聘礼,跟着吴婉的嫁妆一并送回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