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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顾穗儿是胖了,可是后来,大家觉得不对劲了。顾穗儿的胳膊细瘦,脸上也不如以前水灵,憔悴得很,可是只有那肚子是鼓着的。

恰好如今夏天来了,衣服单薄,那肚子就特别明显。

终于免不了开始议论纷纷了,只是心疼顾穗儿命苦,都躲着顾穗儿偷偷地议论。

这一天,顾穗儿的小姐妹,隔壁的阿柳来找顾穗儿做活儿,看了顾穗儿半天,最后终于忍不住说:“你,你是有了吧?”

顾穗儿一愣。

阿柳忙说:“村里人都这么说的,说你肚子里有了孩子。”

顾穗儿怔怔地低头,摸了摸自己鼓胀起来的肚子。

阿柳叹了口气:“怎么不打掉呢,留着干嘛,这不是作孽嘛!”

阿柳虽然是姑娘家,可是她是家里老大,家中那么多姐妹,她娘王二婶又是经常有这档子事的,阿柳慢慢地也懂了。

顾穗儿从那一刻起,就一直捂着肚子,茫然看着外面,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又到了傍晚时分,顾宝儿忽然回来了,身上衣服破了,脸上还有一块青紫。

顾穗儿费力地转过头来,低声道:“宝儿,你又跟人打架了?”

顾宝儿走过去,望着姐姐:“姐姐。”

到底是小孩子,眼睛里都闪着倔强的泪花。

顾穗儿抬起手,抚摸着顾宝儿的青紫伤痕:“别人欺负你了?”

顾宝儿感触着姐姐温柔的抚摸,忽然心中一个委屈,大哭了出来,边哭边道:“姐姐,我不让别人说你!他们都欺负你,他们看不起你!”

说着,已经扑到了顾穗儿怀里。

顾穗儿如今肚子鼓了,被个这样有力的脑袋扑进来,竟觉得有些不适。

她怔怔抚摸着顾宝儿的头发,苦笑了一声。

到了晚间时分,顾穗儿却不见了。

顾穗儿爹娘急了,正要到处找人,可是这时候,顾穗儿弟弟却在灶房里发现了顾穗儿。

顾穗儿手里握着一把菜刀,正茫然地对着自己。

顾穗儿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过去,死死抱住顾穗儿:“顾穗儿,我的傻孩子,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可让娘怎么活啊!”

顾穗儿弟弟跑过去,把那菜刀抢了过来!

顾穗儿眼眸中仿佛有雾一般,朦朦胧胧望着这一切,好像做梦。

其实,这一切,真得就如同一场梦啊。

第3章

第二日,顾穗儿躺在炕上,一直没有起来。

事实上,从这一天开始,她开始不吃不喝。

爹去过镇子上了,问了大夫,别人说如今这个月份大了,若是再打胎,怕是命都保不住。爹知道了这个,回来和娘一说,娘脸都白了。

最后叹了口气,说:“带着穗儿去她姑姑家躲一躲吧,等以后生了,把这孽障送来,咱们就当没这回事。”

春去夏来,顾穗儿肚子越发大了,掐指一算,距离那事都已经是五个月了。

顾穗儿开始的时候不吃不喝,后来禁不住顾穗儿娘在旁边一直流泪,诉说着以前的事。

顾穗儿生下来的时候,本来是极聪明的孩子,后来被穗儿娘背着去山里捡野菜,不小心碰到石头上,从那之后才变得呆起来。

顾穗儿娘想着,如果不是穗儿变呆了,也许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也就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顾穗儿娘哭了一阵又一阵,一时又哭着说,如果顾穗儿没了,自己也不活了。

顾穗儿禁不起她娘一直哭,最后终于爬起来,张嘴吃饭。

顾穗儿爹娘如今不让顾穗儿干活,只让她在家休养,也不去顾穗儿姑姑家了。左右如今村子里都知道这件事,去躲着也没用,倒不如在家里,有父母照顾着,也能好好养身子。

柳儿开始的时候,还来找顾穗儿说话,后来见大家都对议论顾穗儿的事儿,柳儿娘又骂了柳儿一顿:“你以为这是什么光彩事儿啊,你还凑上去,小心带累了你的名声!还不赶紧躲着!”

阿柳听了这个,倒也不再去找顾穗儿了。

村子里有其他的姐妹,也都默默同情,可是却没人敢和顾穗儿说话了。

夏日里,老树成荫,顾穗儿一个人怔怔地坐在门前台阶上。有时候,她会摸摸肚子。

其实她可以感觉到,肚子里仿佛有一个小蝌蚪一般,游来游去。

那小蝌蚪,就是孽障。

顾穗儿开始的时候对这个小蝌蚪感到很厌恶,可是后来,那个小蝌蚪总是一动一动的,仿佛触动了顾穗儿深处最温柔的一处。

顾穗儿就忍不住摸摸肚子,想着这小蝌蚪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想到这里,顾穗儿忽然落泪了。

她知道,这个小蝌蚪是个苦命的孩子。

自己也是个苦命的人。

这一天,顾穗儿一家人正在院子里围着桌子吃饭,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再然后,便见到几个穿着华丽的官人模样的人进来了,最前面的是个婆婆,穿金戴银的,身上的衣服也是锦缎的,绣着好看的花纹,那都是连镇子上都难以买到的。

这一班人一进来,顾穗儿爹娘都有些傻了,他们长这么大,只去过镇子里,镇子里的大户人家穿得也没有这几个人体面。

那领头的婆婆,却上前道:“这是顾家吧,我们是奉我家夫人的命令前来提亲的。”

这时候,村子里也都看到了这伙体面的陌生人进了村,纷纷都跟过来,来到家门口看热闹。

待听到这体面陌生人竟然说提亲,还说什么王爷,都吓了一跳。

那婆婆见这户人家住得是泥胚子房,家里门窗破旧不堪,而那爹娘又是木讷老实的,知道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庄户人家,便上前解释道:“家主乃当今睿定侯,如今特托了我来这里说亲,说的是侯爷膝下三公子。”

说完这个,便挥了挥手,一时便看到身后穿着一水儿体面衣服的官人们,将那一个个包着红绸子的担子挑了进来,放到了院子里。

家里是养了鸡的,有时候打扫不及有些鸡粪,那鲜亮的红缎子包裹有的甚至压到了鸡粪,没奈何,这院子也忒小了,根本放不下。

村子里人们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镇子上的官老爷,再往上,那就是县衙里的县官大人,只是这种青天大老爷他们只听说过,却未曾见过。

如今听着这提亲的是个什么侯爷,却是唬了一跳,隔壁村子里娶媳妇,有那请了人来唱戏的,他们也跟着去听过,知道侯爷应该是了不得大的官了,怕是比县老爷还要大呢。

这下子人群就爆炸了,大家都挤破头地想看热闹,也有小孩子调皮,爬到院子外树上往里面瞅的。

大家都议论纷纷,怎么那了不得的大官竟然要娶顾穗儿呢?难不成不知道顾穗儿是怎么回事?

也有那晓得事的老人,捋着胡子道:“怕是有什么玄机呢!”

顾穗儿爹娘这时候都愣住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了怕露怯,不说又不合适,半响顾穗儿爹总算迸出一句:“你们可会欺负我闺女?”

那媒婆笑了下,说道:“说哪里话呢,你这闺女如果去了侯府,那就是穿金戴银的,还有下人侍奉着呢。虽说是小夫人,可是你要知道,咱们三公子正头的少奶奶也没进门呢,你这一进去,就是主子,那是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顾穗儿爹娘听了这个,想着闺女如果有这等好前程,那自然是好的,只是——

顾穗儿娘望了望一旁垂首不言语的顾穗儿,小心地拉了媒婆一边去,低声问道:“我这闺女,肚子里……”

那媒婆瞅了下顾穗儿,心知肚明,拍了拍顾穗儿娘的手,笑道:“夫人你可放心,这个我们都知道的。”

顾穗儿娘纵然是个乡野人家,可是也不觉泛起了疑惑,顾穗儿爹更是低着头不说话了。

顾穗儿弟弟年纪小,可是也看出,自己姐姐怎么会招来这样风光体面的人家来提亲呢?

村子里人们见有了热闹,也都议论起来。

半响,顾穗儿摸了摸肚子,终于起身,低声道:“娘,让我去吧。”

这话一说出,众人都惊了,想着顾穗儿果然是呆傻啊,这个议亲的时候,她一个姑娘家竟然开口说这话。

虽然她已经不是姑娘了,可是到底没出阁啊!

那媒婆却不管这些的,见顾穗儿应下了,当即点头笑道:“如此就好,再过几日,我们侯爷就会派人上门迎亲了。”

待这群人走了后,村子里的人都涌了进来,大家咂摸着那惊人的聘礼,又讨论着刚才那些体面的人,说着他们来的时候坐的马车是如何的华贵。

一时便有隔壁王二婶问起:“这个睿定侯爷到底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怎么好好的要娶穗儿?”

说着这话时,那眼睛还瞄了下顾穗儿的肚子。

顾穗儿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道:“我们也不清楚,不过既然聘礼都送来了,想来不是说笑的吧。”

大家欣羡那聘礼,都怂恿着顾穗儿爹娘打开,顾穗儿爹娘其实心中也有疑惑,怕是有人来哄他们玩的,可是谁又会这么煞费苦心来哄他们这庄户人家呢!

当下邻居们帮着将那聘礼打开,却一个个都咋了舌,都是滑不留丢的上好缎子,便是镇子上最贵的布铺的料子都没这个好呢。也有那轻软的纱,有红的有青色的,都薄透着呢,只是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除了这衣料,也有各色糕点,牛肉羊肉猪肉等,都是齐全的,还有那盘起来的鸡,最惊讶的是,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可是把自己唬了一跳,庄户人家,谁见过这么多银子啊!

顾穗儿此时已经起身进了屋子,坐在炕头上摸着肚子发呆。

邻居们议论纷纷的,有的羡慕,没嫁的年轻姑娘们都红了眼儿,想着这辈子也不会有这种福分啊。也有那不看好的,觉得这事蹊跷,未必是什么好事。

当然更有那捋着胡子的老人家,探究地望着这一切,想着顾穗儿肚子里的孩子,怕是有来历的。

当日大家都散了后,顾家一家人都睡下,顾穗儿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只睁着清澈如水的眸子,望着那黑乎乎的屋顶。

接下来几日,总是有邻居的好姐妹们上门打探,阿柳更是勤上门,要摸摸那青色的软纱,羡慕地说:“那是青纱帐子吧,听说是极好的,怕是要几两银子一匹呢。”

顾穗儿却是面上并没有喜色,只是低眉垂眼,话也不曾说。

又过了几日,家门前忽然多了一个轿子,二人抬的,上面扎着红花,为首的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

顾穗儿爹看过去,最前头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约莫二十岁左右,身穿绫罗绸缎,很是体面。

想必这就是要娶女儿的那位三公子了。

当下慌忙迎过去,却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男人下了马,神态间倒是也恭敬,上前道:“顾老爷子,在下姓江名铮,如今奉命前来代我家主爷来迎顾姑娘进门。”

有那耳尖的,听到这话,俱都是一惊,想着原来这个来娶的并不是那个什么侯爷家的三公子,而是一个下人啊。

这惊叹啊,一惊是这侯爷家三公子成亲竟然派个下属来,果然是气派,二惊是连个下属都这么气派体面,那侯爷家三公子又该如何?三惊呢,则是看来那侯爷公子是个见不得人的,才派了个下人来冲场面!

众人议论纷纷间,那江铮进了屋,顾穗儿娘将顾穗儿扶出来,顾穗儿头上盖着一个红盖头。

江铮一眼便看到那肚子,已经鼓得很明显了,不免想起当初那一日,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待看那盖头的颜色是正红色,知道这是与礼法不合的,说到底一个乡间姑娘,进去是做妾室的,原不该用正红色,可是江铮看出这庄户人家并不知道那些繁琐的规矩,当下也不提起这事。

待到迎接顾穗儿入了轿子,江铮这才告别了顾穗儿爹娘,命人抬起轿子,当下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这村子。

一直到这花轿远了,那吹打声音彻底听不见了,众人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这件事自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这村子里的话头,没事儿大家就品咋一番,想着这顾穗儿怎么就嫁给了个侯爷家的公子,又想着顾穗儿不知道在侯府里享的什么福,那侯爷公子到底长得有多难看。

而顾穗儿父母,则是既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担忧。这侯爷家的公子到底在哪里,他们不知道啊,更不知道自己闺女嫁过去后,到底会不会被人欺负。

而顾穗儿弟弟,则是懵懵的,一句话都不说。

过了好些日子,他终于迸出一句:“我以后要到城里,去找姐姐。”

不过,那终究是他长大以后的事儿了吧。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这城里到底在哪个方向呢。

第4章

顾穗儿第一次坐轿子,一路颠簸,不觉便有些恶心,肚子里的小蝌蚪也跟着动来动去,很是不安的样子。

她抬起手,轻柔地抚摸着那肚皮,那小蝌蚪仿佛得了安慰一般,便慢慢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的轿子旁马蹄停顿,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夫人,若是不适,便说下,我们可以慢些。”

顾穗儿摇了摇头,待摇头后,却领悟到那个人是听不到,便道:“没事。”

江铮听着里面的声音,很是低哑微弱,忍不住再次想起那晚客栈的光景,不由得在心里一个叹息。

自家公子本不是那欺压弱女子的恶人,怎奈阴差阳错,竟然出了这种事,也是造化弄人。

他敛眉,恭敬地道:“我们很快就要到县上,到时候会歇下,然后换了马车继续赶路。”

顾穗儿些微点了下头,心中却是想着,原来这侯府竟然这么远啊,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再见到爹娘。

当晚到了县上,江铮就去包了县上唯一的一家客栈,一行人住下。其间江铮命人送来了热水和吃食,顾穗儿如今肚子特别容易饿,见了吃的,便不顾其他,赶紧吃了起来。

江铮原本要进来给她说起明日行程,透过窗子,见她吃得香甜,便退了出去。

第二日,果然是换了马车,那马车倒是宽敞,比村子里的牛车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顾穗儿怕窝了肚子里的小蝌蚪,便靠在一旁的引枕上躺着。

这一日,他们却是没歇息,一直赶路,只晌午时分,江铮掀开帘子,递进来一包热乎乎的烙饼夹肉,并一杯茶水,口中还道:“委屈小夫人了。”

顾穗儿没言语,接过来吃了那烙饼夹肉,又喝了茶水。

待顾穗儿吃完了,江铮这才命令继续赶路,这一次马车却比晌午前走得快一些。

如此,马车走了四日,这才来到一处,顾穗儿听着外面分外热闹,有叫卖声,有嬉闹声,便知道这里是热闹的大街。不过她此时并没心思去看,只是捂着肚子,感触着那肚子里的小蝌蚪。

其实她躺平了时,因为肚子瘦,能摸到那小蝌蚪已经有鸡蛋大小了,只不过她还是喜欢叫它小蝌蚪。

马车不知道又行了多久,才来到一处停了下来,那高大院墙比家中房子还要高上一些,朱红色的大门,上面挂着一个黑色的牌匾,大门旁边还有两个大石狮子,那模样看着有些吓人。

进了这宅院后,顾穗儿便看到几个嬷嬷,那几个嬷嬷让顾穗儿下了马车,上了一个青油布小轿子,就这么从一道长长的走廊抬了进去。

小轿子不如马车稳当,轿帘子便忽闪忽闪的,顾穗儿透过轿帘子往外看,看到这宅院极大,比他们村子还要大,里面都是那青砖红瓦的房子,雕梁画柱的,时分的壮观,也有花草,都开得极好,空气中传来阵阵的香气。

这都是以前顾穗儿未曾见识过的,这对于她来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天地。

顾穗儿茫然地摸着肚子,忽而想起在客栈的夜晚,那个欺负自己的人。其实他长什么样自己都没看清的,只记得他一双眼,比他们山里的黑龙潭里的水还要深啊,根本看不到底儿。村里人都说,那黑龙潭是没有底的,一直通着地狱,任凭你水性再好,掉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那个人就是侯爷家的三公子吧。

顾穗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她摸着那轿子窗,竟然想起这两日一直骑马在马车旁的江铮来。这三四日的功夫里,他对她一直照顾有加,白日里总是默不作声地骑着马护在马车旁。

她心里是畏惧这种陌生男子的,不过远离了熟悉的村子和家人,孤身来到陌生的地方,她看习惯了那个守在马车旁的身影,竟然觉得缺了那身影,心里平白失了依仗。

顾穗儿在心里苦笑一声,知道这都是错的,只不过如同一个小兔子在来到陌生的世间,便以为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它的亲人般。

顾穗儿收拾心情,继续打量着宅院,正看着时,这轿子却是一拐,进了一道圆月型的拱门,又穿过一旁的抱廊,继续向前行去。这里的风景却和前面又有不同,这里有山有水,还有许多的树木,一时便有知了的叫声。

待到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却是一处抱厦的房子,门前有芭蕉,还种着一些其他花草。

顾穗儿是被一个嬷嬷扶着下来的:“小夫人终于到了,快随我进去拜见老夫人吧。”

那嬷嬷穿金戴银的,气派比起顾穗儿之前见过的那些更要好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