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心念一动,将龙判官的哑穴解开:“你倒底是何人?”他硬受龙判官一掌却毫发无伤,早对他的身份起疑。

龙判官一咬嘴唇,低声道:“在下周全,本是一个无名小卒,全是听了宁徊风的话才与林兄为难…”众人大惊,这个龙判官竟然是假的!

宁徊风道:“你敢泄露身份,我叫你一家老小都不得周全。”

周全恨声道:“宁徊风你叫我出手自己却跑了,老子光棍一条,今天豁出来也要把你的阴谋诡计告之天下。”宁徊风只是冷笑。

虫大师疑惑道:“刚才你喝酒时所显的武功…”

周全道:“那全是宁徊风搞的鬼,就是要让林兄提防我的武功,他才好趁机得手。”

林青深吸一口气:“真正的龙判官呢?”

周全略犹豫一下,答道:“姓龙的已被宁徊风暗中控制,软禁于擒天堡中。”众人心头一震。谁曾想邪派宗师龙判官竟已被宁徊风所控制,这个假冒的龙判官纵可一时瞒住手下耳目,但武功却无论如何假冒不来,自然再不能约战川内各路高手,怪不得自从数年前龙判官一统川东后擒天堡一意守成,再无更大的发展,就连一个媚云教都奈何不得…

而这个江湖上声名不著的擒天堡师爷居然能在暗中做下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到底是何来头?

小弦忍不住问道:“哭叔叔呢?”

周全朝小弦点点头:“你放心,日哭鬼虽中了宁徊风一掌,暂无性命之忧,他现关在鲁家庄院的地牢中。”

花想容心细,听周全对龙判官的称呼全无敬意,开口问道:“你必不是擒天堡的人,如何认识宁徊风的?”

周全先是一呆,将心一横:“我乃御泠堂下火云旗下一小头目,只因相貌与龙判官有几分相似,这才被宁徊风调来此地。”

御泠堂!?众人面面相觑,看来均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只有虫大师皱了皱眉头。

林青沉思半响,忆起一事,朗声吟道:“神风御泠。枕戈乾坤。炎日当道。红尘持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正是那日在鲁子洋庄院中听到宁徊风念的几句话。

周全奇道:“林兄却是从何处听来的?这句话说得正是宁徊风的身份,他便是御泠堂炎日旗的红尘使。”

宁徊风的声寒若霜:“泄露本堂机密是第一大罪,周全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周全大声道:“本门第二大罪就是出卖兄弟,你刚才是如何对我?”他望向鬼失惊与齐、关二人:“你们不要报侥幸心理,宁徊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你们。”

宁徊风大笑:“是极是极,只是你说了又有何用,最后还不是陪着暗器王一起送死。”听宁徊风亲口承认,齐、关二人面上微微变色,只有鬼失惊仍是一脸木然。

林青问道:“御泠堂还有什么人?”

周全却摇摇头:“林兄不要再问了,我只会说宁徊风的诡计,却不会再告诉你本堂的其余事情。”

林青一呆,却也佩服他的硬气,当下不再多问,望向四面铁壁,苦思对策。

鬼失惊长吸一口气,右掌提于胸前:“请林兄、虫兄与我合力一试。”

林青与虫大师互望一眼,缓缓点头。时世弄人,何曾想他二人竟会与鬼失惊合力出手?!

“砰”然一声巨响。三大绝世高手全力一击,声势何等骇人!就若是地震一般,铁罩连着地基左右摇晃起来,厅中诸人全都站立不稳,或左或右保持着平衡。扎风更是脸色惨白,他身为吐蕃大国师蒙泊的二弟子,一向轻视中原武林,进京后见齐百川风光无比,武技却也仅比自己略高一线,还只道中原武学不过如此。此刻见了这惊天动地的联手一击,方知这三人的武功无一不在师父蒙泊之下,相较之下自己的武功就若小孩子一般,满腹骄傲尽化做数股冷汗从脊背上缓缓流下…

铁罩晃动数下终停了下来,这当世三大高手的联袂一击竟亦是徒劳无功。

以鬼失惊强横的个性亦不禁略有沮丧,叹道:“这铁罩与地板连为一体,纵是掌力再强数倍亦是无用,若是翻倾了怕更不好办。”

“鬼兄莫要气馁,不妨多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摘星揽月手。”宁徊风得意至极:“若是再过几日,只怕诸位头昏眼花之下功夫要狠狠打个折扣,那就再也看不动如此威猛的掌力了。”

虫大师对宁徊风的奚落充耳不闻,沉声道:“这铁罩从天而降,与地板的接口处应是一道铁槽,并无镶卡的机关,若是能将其翻倾或可撞开。”

鬼失惊思咐道:“若能破坏槽口,将上方铁板移动,也可掘地而出。”

林青苦笑摇头,道理虽是如此,但这上万斤的重量压住接口,让人根本无从下手。何况铁罩浑然一体,己方身在其间,纵想翻倾又谈何容易。三人互望数眼,他们皆是纵横江湖的绝顶高手,何曾想会被这笨重至极的机关困于此处,竟然一筹莫展。

关明月略一沉思,递手至林青面前摊开,却是一把三寸长短寒光四射的匕首,低声道:“此剑削铁如泥,或可助君剖开这铁板。”妙手王身为八方名动久经风浪,当机立断下将防身宝刃亦交于林青手上,一来以示诚意;二来亦知在此情景下也只有与众人携手方有一线生机。

林青见那匕首精光耀目生寒,关明月妙手空空频盗天下,随身兵刃自是非同小可。运功往铁壁扎下,果然一透而入。他手上的劲力恰到好处,匕首深没至寸许感觉将要穿铁板而出时立刻凝力缓发,不让外面的宁徊风发现。

但那匕首实是太短,何况这等宝刃斩几分薄的长剑或可奏功,对付这般厚重的铁板却是无用。林青拼尽全身的功力亦只割开三寸长的一道口子,只觉阻力越来越大,匕首刃口已卷,再不能划入铁板半分。只得一叹收手。

宁徊风听风辨器下立觉有异:“原来林兄还带有宝剑?不过这铁板均以上乘精铁所制,纵你有干将莫邪在手怕也是白费力气,徒然毁了兵器却是何苦?”听他言语有恃无恐,想来早做过试验。

齐百川终乱了方寸,脱口道:“林兄快快想个办法,时间久了怕更是无望。”

林青心中亦是一团乱麻,面上却仍是保持着镇定:“齐兄莫急,反正宁徊风一时也攻不进来,我们不妨与他耗上几天。”

“哎呀我倒忘了给诸位准备些食物与清水,真是失礼至极。”宁徊风对鲁子洋道:“这些都是贵客,万万不可怠慢,鲁香主还不快派人到京师各大膳堂购些山珍海味来。”

鲁子洋居然一本正经地道:“属下这就去派快马飞骑去京师,最多过得月余便可赶得回来。”

诸人听到这二人冷嘲热讽,恨得牙痒,却是拿他们丝毫没有办法。

林青见小弦附在水柔清的耳边说着什么,水柔清眼中疑虑参半,也不放在心上。转头望向鬼失惊:“鬼兄可有接应之人?”他知道齐百川带来的人只有柳桃花在涪陵城中,关明月的随从只怕亦被宁徊风的手下所控制,只有鬼失惊或有希望。

鬼失惊缓缓摇头,口中却道:“我带了十个弟子,若是我今晚不归,他们必会寻来。”

众人知鬼失惊一向独来独往,原也仅是抱着一丝侥幸,见鬼失惊摇头心中俱是失望,鬼失惊如此说不过是迷惑宁徊风,在此情景下只有迫对方强行攻入或许才可寻到一线生机。

鬼失惊手下二十八弟子皆是武功高强的杀手,暗合天下二十八星宿,人称“星星漫天”,若真是找上来却也不好应付。

宁徊风果然中计,诧声道:“原来鬼兄对我亦是不尽不实?”

鬼失惊嘶声道:“彼此彼此。”

宁徊风发出一阵阴森森的冷笑声:“看来鬼兄在迫我早些杀人灭口啊!鲁香主不妨给我想个好点子。”

“不好!”小弦却突然失声道:“就怕他们用火攻。”

扎风大怒,一掌向小弦拍过来:“死娃娃胡说什么?”虫大师挡开扎风一掌,眼中亦是隐现恼色。

“铛铛铛”几声大响,却是水柔清拿起一块碎石重重敲在铁罩上。看来是想干扰宁徊风的听力,却听宁徊风的笑声仍是隐隐传来:“好聪明的小孩子!来人,备柴!”

小弦似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扑到林青怀里。林青不忍责备,轻轻揽住小弦,正待出言抚慰几句,却听小弦低低地说了几句话,眼中蓦然一亮,对虫大师与鬼失惊打个手势…

擒天堡果然训练有素,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四面就已烧起了大火。一股热浪登时弥漫于厅中,好在大厅十分宽阔,众人站在厅中央一时倒也感觉不到热力,只是空气已变得炙闷难当,恐怕不等被烧死便先要窒息了。

“宁某本想给你们留个全尸,只可惜连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都不免化做一具焦尸…”宁徊风仍是冷嘲热讽不断:“尚请各位仁兄最好握紧自己的成名兵刃,也好让后辈能逐一瞻仰诸位的风范。对了,鬼兄不用兵刃,不妨死得靠虫兄近一些,方便我来认尸,若是把什么赵氏兄弟认成了鬼兄岂不是太过失礼了,哈哈…”

水柔清本是牙尖嘴利,此刻也不由服了宁徊风的口才,恨恨地道:“谁要能把这宁徊风的舌头给我割下来,我就…”一时正想不出说辞,却听小弦接口道:“你就嫁给他!”

林青在此关头居然还有心大笑:“看来我以后找宁徊风的麻烦还得给他留条命,不然清儿岂不是嫁不出去了。”急得水柔清直跺脚。

宁徊风倒也不生气:“林兄视死如归实是让我佩服,我只有令人再加把火力以示敬意。”

果然热力更甚,直逼入厅间。铁壁虽是厚达寸许,却也开始渐渐变红,小弦年小功弱,首先抵不住,张嘴呕吐起来。

宁徊风坐在一张虎皮大椅上,心内踌躇满志。试想能一举将暗器王、虫大师、鬼失惊三大高手加上齐百川妙手王等统统拾掇,这天下又有几人办得到?正想到得意处,忽听得一声巨响传入耳中,整个铁罩猛然一倾,就似要朝自己翻压而来。但这上万斤的重量岂是人力所能动?铁罩略一停滞,复又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