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沈济帆微微一笑,继续享用美食,没看到沈济帆镜片后隐隐的如春风般和煦的笑。

小西不算挑食,但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些不喜欢吃的东西,如洋葱,如胡萝卜,如芹菜等,沈济帆面不改色的再次将小西剔除在餐盘边的胡萝卜收进自己的餐盘中,前面李爵夜在时小西还没注意这个举动,此时对于这样的亲昵不由有些赧然,黑线的望着态度十分自然的沈济帆。

沈济帆面无表情的陈述:“挑食不好,胡萝卜营养价值很高,我很喜欢。”

让小西觉得如果她大惊小怪的才真正不对,小西有些发囧,面上装作无比镇定淡然,内心却是无比凌乱,纠结万分,这让她再度审视起沈济帆来,垂下头心中暗暗嘀咕。

细细的高跟鞋叩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声一声,像叩在男人心上似的,光是听这声音就知道鞋的主人身姿是多么撩人,小西也不禁抬起头朝声音看起,只见刚刚那个被李爵夜搂走的美人,风姿绰约的微笑着朝小西这桌走来,轻声的打招呼:“嗨~,你是小西吧?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随意。”

“介意。”小西和沈济帆同时面无表情的开腔,十分冷淡。前者是花小西,后者是沈济帆。

女子优雅的坐在小西身旁,歉意的问:“我打扰你们约会了吗?”

沈济帆冷气全开,女子却丝毫不觉,一双涂着浓厚眼影的勾魂水瞳,媚然一笑。

这个情形很诡异,不明白情况的小西选择无视这个奇怪的女子,女子也不觉尴尬,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小西,青葱玉手撩起小西的一绺发丝,指甲划过小西莹润白皙的脸颊,自若的笑着说:“果然很漂亮呢,难怪让眼前这位先生和爵夜……痴迷!”

见小西眉头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眸中的厌恶清晰可见,她娇笑:“是个惹人疼的,瞧这双眼睛长的,天生的勾魂眼!”

小西头一偏,手中的叉子好巧不巧的掉到女子光洁的腿上,沾了一些油渍后,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西冷淡的说:“这位小姐,我不认识你,请离我远点!”另一只手中的餐刀不由自主的竖在胸前,呈防备姿态。

“可爵爷却常常和我提起你呢!”女子眨眨涂着浓厚睫毛膏的长睫毛,殷红诱人的唇仿佛向情人撒娇似的微微嘟着,对于小西的防备浑不在意,笑声有几分爽朗,使人不由的对这样的人卸下些防备。

“那与我无关。”这样的近距离让小西十分不适,神情越发的冷。

“反应真冷淡啊,真是越看越喜欢,刚刚爵爷一走到你视线看不见的地方可就把我甩开了呢,真无情啊!”女子说话声音不轻不重,娇滴滴的柔情辗转,仿佛与情人之间的呢哝,又恰到好处的控制着音量不会引人注目,使人讨厌。

小西微微一笑,眼底却丝毫笑意也无:“那是你们的事,请你回家跟他说,小姐,你打扰我们用餐了。”

女子笑的越发妖媚,对着面无表情的沈济帆轻吐了口香气:“别误会,我可是有爱人的人了,你这句话若被爵夜听到心都要伤碎喽!”

一直冷着脸散放寒气的沈济帆突然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拿起纸巾细细的擦着,戴上去之后用他那没有波澜的平板音调正经的问:“小姐,你中午是不是吃了大蒜?”

女子一愣,脸上霎时闪过僵硬,邻桌的几对竖着耳朵听好戏的情侣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女子瞬间就恢复妩媚的表情,优雅起身自若的笑着对小西说:“把握好眼前的两个好男人,不然……”她诡谲的顿了顿,笑着将脸凑近小西:“你会后悔哦!”

“谢谢你的忠告!”小西也微微一笑,淡淡的说:“你的丝袜破了。”

接下来几天小西都在沈济帆的迷雾的迷惑着,有点看不懂这个人,那顿饭又是沈济帆提前买过单,见小西郁闷的样子,他茶色的眸底柔和的笑着,说:“继续欠着吧,下次再请我吃饭。”

于是花小西杯具的发现,她似乎越欠越多了。

将地摊上的货品收到箱子里推到附近租的小屋子里放好,今天林舒舟晚班,她一个人应付的过来也就没叫舟过来了,口袋中手机滴滴响起,是个陌生人的号码,内容只有一句话‘离顾远宸远点,否则,后果自负!’

小西有些失笑,心底不可避免的不舒服。这很像杨玲的作风,既然跟顾远宸有关那就显然不是她,那会是谁呢?大脑还在思考,手指已经无意识的动作将短信给删去。

她突然想到,这样的警告可能是李爵夜发出的。

看到李爵夜时小西几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租来的小屋离夜市虽近却较偏,旁边是个公园,树木葱郁,此时公园里已经没有人,旁边的邮局也关了门,不远处的公交站台零星的站着一两个人,昏黄的灯光被茂密的树叶遮住,这里显得越发的安静。

小西不知怎么心头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不安,这种不安于恐惧简直要将她吞灭,大脑有些晕眩,似乎有那么一幕与今日情形相似。

她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力持镇定的装作没看到散着酒气的李爵夜,若无其事的往不远处的站台走。

与李爵夜擦肩而过时,她脚步倏然加快,像要逃般。

就在她以为没事时,猛地被一股大力拽住手腕,狠狠的摔向路边商店的卷闸门,发出哐当巨响,撞的她头晕目眩,下巴上猝然传来一阵锐痛,被钳制着拖上,脱口而出的尖叫声就像突然断了弦的二胡,余声都被吞覆在火热的酒气里,唇上私磨辗转的炽热温度让她如身在炼炉之中,双手都被镣铐钳住不得动弹,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脑子里铺天盖地的涌上一阵绝望。

脑中一幕幕的片段像闪电似的呼呼闪过,尖叫声,布帛撕裂声,淫 笑声,巴掌声,黑的像个恶魔大嘴的夜幕,几颗星星闪着诡异的光芒,男人发黄的牙,嘴边的恶臭,淫 秽的语言,各种信息如几十头斗牛在小西头脑里乱撞,又像有人拿着根巨大而尖锐的铁杵对着她的脑壳一次狠过一次的激烈锤击。

她面色如死人一般,额上沁出细细的冷汗,酒醉的李爵夜似发觉她不对,强烈的攻势转向缠绵悱恻,带着丝丝绕绕的柔情,仿若倾尽心中不得宣泄的情感。

花小西使尽浑身的力气向口中的侵略之物狠狠咬去,血腥味散开,此刻她头疼欲裂,脚对着李爵夜某处狠命一踢,只听一声闷哼,慌乱中遽然将他推开,慌不择路的跑开。

她趴在公园的铁栏上不停的喘着粗气,头发凌乱,鞋也掉了一只,脑中纷杂的记忆就将被一把利刃骤然撬开,在她还没有理清时,霍然被眼前的三个男人吓的心神遽散。

四十三.获救后联姻

此刻用一个词来形容小西的表情就是:惊悚!

见鬼般的恐惧与惊悚。

夏季虽燥热夜晚却是有些凉风的,今夜不仅凉且是彻骨的冰凉。

发丝杂乱的贴在被冷汗打湿的脸上,面色苍白如纸,瞳孔涣散,似在忍着剧烈的疼痛,又似力持保持着清醒,握着公园围墙的铁栏杆,身体的重量都撑在手臂上,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

“妈的,被这双眼勾的,老子心都痒了!”

“强子,你说这娘们比起上次那小浪货谁更骚?

“妈的,这还用说,当然是这个,上次被这娘们跑了,今儿老子就好好疼你!”

花小西眼内一片死寂,三人被这眼神看的有点心慌,唯一沉默的那人吐了口唾沫骂道:“操,小贱货!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咱兄弟几个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小西身后就是铁栏,无路可逃,看着离的越来越近的三个猥琐男人,她总算是有了些反应,即使声音还有些抖,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很镇定:“放过我,说出是谁叫你们做的,我给你们十倍的价钱!”

那个叫强子的男人露出凶狠的表情:“妈的,当老子们是什么?”接着淫 笑着上前伸出爪摸小西的脸:“有你这样的美人陪一晚,钱算什么?”

花小西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头痛的更加厉害,像是脑中封锁是什么要爆发似的,突突的在脑子里横冲直撞,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抬起脸,弯着眼睛勾魂一笑,声音柔美极了:“我知道今天肯定逃不掉,我只想知道是谁想害我,只要你们告诉我是谁害我,今晚我也认了,怎么样?”

她上前两步,挨近了这个男人,十指纤纤,轻轻抵在那个叫强子的男人胸膛上,让这男人像后退去。

“哟,这娘们倒是识趣!”另一个小个子男人露出一排大黄牙。

小西娇笑一声,妩媚的睨了小个子男人一眼,却趁他们不备猛地将强子狠狠推开拔腿就跑,尚未跑出五十米便被之前沉默的男人追上来,唾骂道:“操,小贱货,上次就是被你这么跑掉的,妈的算你命大那车子没撞死你,你以为哥几个还吃你这套?”

小西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跑,大脑仿佛很清晰又仿佛很混沌,风声从耳边呼呼擦过,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和咒骂声她都听的一清二楚,却又仿佛身在另一个空间,脑子里闪烁的都是另外的画面。

‘呲啦’

布帛的撕裂声之后小西感受背后一阵清凉,紧接着被一股巨大而粗鲁的力量推倒在地,膝盖处的火辣尖锐的刺痛,柔嫩的掌心里似乎也刺进了细小的石子,她什么都顾不得,除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和喊救命,她已经做不出其它反应,眼睁睁的看着脑中片段里的巴掌挥了下来。

预想中巴掌并没有落下来,而是被突然到来的李爵夜撞开。

李爵夜小时候调皮叛逆,是个打架好手,可今天不仅喝了许多酒,又被花小西一脚踹中了关键部位,动作刚猛有余灵活不足,以一敌三,已经吃了好几拳,并没有小说电视里演的那样白衣飘飘玉树临风,如天神从天而降将打到坏人救下公主,反而相当狼狈。

此时的他头脑已然清醒,打架时依然吊着眼睛不可一世的模样,将花小西紧紧护在身后。

突然得救的花小西十分没用,她首先想到的不是报警,不是上去帮李爵夜,而是逃。

她的行动更快于大脑,顾不得腿上手上的疼痛,撑着身子站起来连着倒退了十几步,转身就跑。

她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又跑回来的,只知道突然看到一道银色光芒由远及近,听到刺耳嘶哑的刹车声,看到身上披了见白衬衫,然后又听到几声惨叫,接着就是金属与血肉摩擦的声音,细细的听在耳里却是惊心动魄。

她看到那个叫强子的男人握着刀被沈济帆一拳揍晕了过去,她看到李爵夜黑色衬衫上用银线绣着的精致花纹被染成了红色,黑衬衫变成暗红色,一滴一滴的浓稠血随着刀柄往下滴,她看到沈济帆捂着李爵夜的伤口急救,那双平时拿手术刀的手满满的,都是那艳丽夺目的颜色,世界突然无比的安静,诡异的安静。

一切都像一场噩梦,一场亲身经历过无比真实的噩梦。

一直到李爵夜被送进急救室的那一刻,她才站在急救室外,直挺挺的倒下去。

“小西,我喜欢阿夜,就当我最后一次求你,解除婚约好吗?”

“杨玲,我现在看到你这副装模作样的嘴脸就恶心,先不说解不解除不是我说了算,就算能解,你当我是什么?解除婚约成全未婚夫和抢了未婚夫的好朋友?”

“小西,你一定要这样说我吗?我不想伤害你,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我们是好朋友啊,你知道我有多么在乎我们的友情,可我不能没有阿夜,我爱他爱的情难自禁,我可以为他付出任何代价,小西你可以吗?你不可以,小西,你真自私,你从来爱的就只有自己,求求你了,就这一次,最后一次!”记忆中的女孩泪流满面。

“杨玲,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小西,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关于阿夜的事,我们谈谈好吗?”

“我不想我们十几年无比珍贵的感情因为阿夜而分裂,我知道你也不想的对不对?”

“小西,我不想和你吵,我知道有个僻静的地方,放学后就我们俩,在那里见面!”

在那里见面。。。在那里见面。。。在那里见面。。。

“医生,医生,小西醒了,小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三天两头的进医院?你想担心死妈妈呀!”入眼是花母焦急的脸庞,平日里的温柔淡雅全部被憔悴和心疼代替,这是她第一次见母亲失态呢!

“醒了,好点了没?”摘下眼镜的沈济帆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眸中尽是关心,桃花眼内布了些血丝,他摸摸小西的额头,倒了杯水放在柜子上,将小西抱着做起,拿了个枕头枕在她背后:“你昏迷了一天,先喝点水。”

“嗯。”小西接过水抿了口。

“李爵夜已经脱离危险。”沈济帆突然说。

小西包着纱布的手顿了顿,眼中总算不再死寂,感激的看着沈济帆,低低应着:“嗯。”

“花太太,令千金除了皮外伤还受了些惊吓,现在醒来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谢谢你,沈医生。”花母说着,握紧小西的手,目光温柔:“饿不饿,妈妈熬了些粥!”

小西浅浅的笑了一下,轻轻点头。

顾远宸是不定时失踪的神秘流,小西在心理上虽然依赖他,但只要他一离开她的视线,小西就无比的平静,丝毫不会想到他,仿佛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她也没有问沈济帆为什么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

很快就出了院,手上裹着纱布,玉般白润的腿上涂着刺眼的红药水,只能用一些宽松的长裤遮掩,去看李爵夜时他已经醒来,听着病房内传出的声音,小西没进去看他,不光是因为他的父母都在里面,花父和杨玲也在里面。

抚着掌心的纱布,伤口里的沙子都被清洗干净,腿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也在洁白的纱布下只剩一点清浅的疼,她仰起头,靠在冰凉的墙上,里面传出杨玲期期艾艾的语带哽咽的声音:“阿夜,你怎么样?上帝,你怎么忍心,居然将你伤成这样......”

“杨玲啊,我们家阿夜好好的你哭什么?不吉利!”李母慈祥的说,语气却十分的冷淡。

“是,是,伯母,我没有哭,我只是…我只是太感动了,上帝保佑,阿夜没事!”杨玲赶紧改口,朝李母乖巧的笑。

李母看也不看杨玲一眼,花父打圆场说:“小玲,你从昨晚就煲粥吗?阿夜刚醒来,想必也已经饿了吧?”最后一句他是笑着问刚刚醒来的李爵夜。

“杨玲小小年纪就这么贤惠!”李母十分和蔼:“小西也受伤了吧?我记得你们俩可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怎么不去看她?阿夜从小吃惯我们家厨师做的食物,医生也说了,阿夜刚刚醒来,不能乱吃东西!”

“伯母…”杨玲柔柔一笑:“这粥包含着我三分情意,三分真诚,三分祝福,还有一分祈祷,小玲特意按照医生说的熬出来的营养粥!”

“哈哈哈...”花父爽朗的笑出声,感慨似地说:“瞧这孩子,这孩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懂事、乖巧,对阿夜是一往情深,现在像她这么重情义的女孩子少啊!现在又被我收为义女。”

到这里花父没再接着往下说,后面话不用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本来花父打算过段时间专门找个时间拜访李家,来说两家联姻的事。

上次虽然只是个流言,可李家的态度让花父这个老狐狸,认为李家已经暗下承认了这个流言,刚好今天李父李母都在,就接着这个和谐的气氛将事情挑明了说了。

杨玲笑的含羞带怯,小脸嫣红嫣红的,含情脉脉的看着病床上的李爵夜,只觉得他此刻冷峻的表情也是一种柔情,她爱的不就是他这份与众不同的男人味吗?哦,想到即将成为他的未婚妻她就觉得幸福的快要死掉了。

李父也笑呵呵的说:“花兄好福气!”

李父这样说聪明人都能听出来是明确的拒绝,花父又岂会听不出来,要面子的他面色有些沉。

躺在病床上的李爵夜倨傲的说:“花伯父要跟李氏合作至少也拿出点诚意来,拿个佣人的女儿来搪塞我们?”

杨玲脸色唰就白了,如寒风中颤抖都小花,娇弱不堪,身体摇摇欲坠。

花父也是人精,怎么会听不出来李爵夜的意思,却还是问:“贤侄说的诚意是?”

李爵夜非常不耐烦花宏伟虚伪的嘴脸,直接说:“要我娶你女儿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要的是你亲生女儿——花小西!”

四十四.好戏开场

世界上最过有趣的莫过于此,当初她跟在他后面跑的时候,他千方百计的想要甩开她,现在她完全不在意他了,他说要娶她。

不知道是因为突然记起那段记忆,还是因为真的对花家的人再没了期望,听到里面的对话小西除了对杨玲滔天的怒火之外只觉得荒唐,仿佛在看一场小品听一出相声,让人有发笑的冲动。

怒到极致或许就像小西现在这样,反而平静了,无比的冷静。

她突然想起沈济帆说的话:“通常这样的情况,并不表示你没有恢复记忆,而是你不愿意恢复这段记忆,人的大脑会自动过滤掉另自己痛苦的事情选择自我保护,也就是通常说的选择性失忆。”

选择性失忆,原来她不愿意想起的是这么一段,杨玲……她们之间有多大的恨能使她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来,此刻她想起来只觉得遍体生寒,从小到大,她一直拿一条毒蛇当朋友,一直对一条毒蛇推心置腹,一条毒蛇投入那么多的感情,甚至潜意识不愿意想起她对她做的事,宁愿选择遗忘。

呼吸渐渐急促,心痛的像在抽搐,痛的发抖,止不住的恶心。

顾远宸说:“乖,我都知道了,好好休息,我会处理!”

顾远宸说:“小西,这段时间不在你身边,对不起!”

顾远宸说:“安心睡一觉,醒后什么事都没有了,小西每天负责开心就好!”

顾远宸说:“人生难免会遇到黑暗,小西要保留你干净天然呆的本质!”

小西抬起脸,表情非常平静:“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一些!”顾远宸轻轻将小西搂在怀里,动作带着小心翼翼的轻柔,小西甚至有种他在害怕的错觉:“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不关你的事,谁都想不到,她疯了!”小西声音异常的平静:“她疯了!”

小西就那样直直的看着顾远宸,念着:“她疯了,远宸,她疯了!”

“没事了,没事了!”顾远宸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她浑身都在颤抖,哭的像个孩子,无声的流泪,积聚压抑了那么久的恐惧此刻全部爆发,将脆弱安全展露出来,除却淡定坚强的外衣,她也只是一个渴望被人需要的小女孩而已。

失忆醒来面对陌生空白的世界她没有流泪,在花智杰那一巴掌和花父的冷漠下她没有流泪,在每个白天晚上打工赚取学费时她都没吭过一声,却在此时,在得知车祸的真相时她哭的不能自已,咬着牙压抑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控制不住的流泪,控制不住的哽咽,一直到胃抽搐痉挛。

她趴在洗手间马桶边,将胃中的东西吐的干干净净,不停的干呕,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呕出来,送到医院之后,沈济帆说,这是神经性胃炎。

除了这个突然的事件,花小西其它表现都很正常,很安静,很听话,眉宇间十分平和,有说有笑,与平时一样,看不出丝毫不对,就是吃什么都吐,看到食物就要吐,灌都灌不进去。

心理医生说,由于病人长期被父母忽视感受不到亲情,病人将所有感情都投在好朋友身上,好朋友本身的背叛给病人精神上很大打击再加上那件事让,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打击致使病人的心理彻底崩溃,病人精神上还很清醒,但身体对外界事物产生绝望与排斥的反应。

医生说,人在情感上要有被需要的感觉,当情感上得不到满足时,就会对于她亲近的人十分依赖,一旦接受一个人,就会全身心的投入全部,如果对方也能真诚回应自然没事,可如果一旦发生像病人遇到的这种事,那么对病人的打击就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了,好在她心智清明坚定,只要你们多关心她,相信她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对于医生,不论是沈济帆还是心理医生,花小西都十分配合,她的大脑和精神十分清晰清醒,就是身体不受控制,每餐都只能喝些水和白粥,花母做了流质的混沌,小西只吃了一颗就再塞不进第二颗。

她跟医生说,她不能想到杨玲,只要一想到胃就抽搐,恶心想吐。

众人都以为她是因为杨玲背叛她的事,却不知道更深层次的原因。

她记忆里的事,她只跟心理医生说了。

她说的时候表情很平静,思绪特清晰,带着微笑,一点一点的跟着医生分析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着自己感受。

看着向来温柔高贵的母亲红肿的双眼,心疼的目光偶尔翻滚的强烈的恨意,小西微微笑着努力将母亲做的食物都灌进胃里,安慰着花母。

小西的病房很热闹,蔡晓菲,叶玺,林舒舟,王昊,每天都轮流着来看她。

林舒舟是护士,每天都要来骂小西,更骂杨玲。

王昊只以为这次的事情是给小西惊吓太大,说:“小西,报警吧!”

小西仰着头懒懒的倚进松软的抱枕里,扯出笑容,淡淡的说:“警是要报的,我会亲手把她送进警局。”

蔡晓菲看看小西,又看看满心满眼都是小西的顾远宸,问小西:“那样的女人还跟她客气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西轻笑:“别急!”

花母也温柔的笑着说:“好孩子,阿姨知道怎么做!”

叶玺静静的看着小西:“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只有顾远宸、沈济帆和心理医生知道真正另小西这样的原因是什么。

顾远宸轻抚小西苍白的脸,揉揉她的发丝:“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有什么事我会收拾!”

“嗯!”她抬起头笑起来:“我就是想问问她为什么!”

顾远宸凝视她,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其实知道她心底已经有了答案,却仍然固执的想知道究竟为什么。

心底的恐慌直到这一刻才渐渐退去,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才能抑制住他心头满满的杀意。

他得知小西出事的时候正在开会,就像一颗炸弹突然投到他心里,第一次感受到害怕和慌乱,心头突然一片死寂,就像刹那间世界失去了声音,失去了色彩,像原子弹爆炸前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