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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豫在书房里负手而立,觉得心中郁郁难平,忽地推开窗子,看着浓浓的夜色更添烦忧。

过了半个时辰,芸儿走了进来。

“郡王”芸儿轻声唤到。

“太医走了”李豫并未转身。

“走了”芸儿有些小心翼翼,她知道今天的事让李豫大为恼火,又不好发作,憋在心中定是极不好受。

“太医怎么说”李豫的声音冷冷的又透着一份无奈。

芸儿有些忐忑,终于把心一横还是照实说了“太医说胎动不稳,恐有小产之虞,而且”

虽然李豫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闻听此言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猛地回转身“而且什么?”

“而且”芸儿十分踌躇“而且娘娘可能中了迷药,太医说这是一种来自西域的迷药,沾上此药的手帕让人闻一闻,即可晕眩半日”

“迷药、西域”李豫一拳重重击在书案上,吓了芸儿一跳,不由轻轻唤到“郡王,太医说迷药过了时辰自然就好,就只开了安胎的方子,一会儿命人煎了药端来”

李豫面上青筋突显,强忍着说道“去吧,小心侍候”

“是”芸儿看了一眼李豫,孤傲的背影是那么的萧瑟,忍不住轻轻叹息。

就是这样一声叹息,唤醒了李豫心中的那份柔软,他再次回过身,一把将芸儿搂在怀里,有些肆意又有些霸道地吻着她的秀发,面庞。

芸儿没有挣扎,但是当他把她抵在书案之上,一双手开始解开她的衣带之时,芸儿推开了他。

“怎么”李豫盯着那双熟悉的眼睛,这个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的贴心之人,是欲擒故纵还是半推半就?只是现在自己没这份心情,他想要的不过是一种发泄罢了。

“郡王”芸儿直视着他,眼睛中没有胆怯和往日的亲近,有着只有一份坚定和冷峻。

“明日即可封你为侧姬”李豫缓缓说道“这不是你多年的心愿吗”

芸儿没有羞怯,昴首回道“这是我儿时的梦”

“哦”李豫坐在椅子上,端起案上的凉茶微微喝了一口,盖碗扣在茶杯上的声音在这个宁静的夜晚是那么的响亮,听起来甚至有些惊人心魄。

“请郡王恕罪,从小长在王府,一直以为侍候郡王就是我的福份,郡王之喜好就是芸儿的喜好,郡王之厌恶就是芸儿的厌恶,从来没有自我”芸儿滔滔不绝,她一向是少言寡语的,但是今天她想说个痛快。

“自我”李豫一丝冷笑“她教你的”

芸儿一怔“娘娘从来没有刻意教过芸儿什么,也没有要求芸儿做过什么,她只是做她自己,在她身边芸儿才知道一个女子也可以自立于世,也可以选择和拒绝。”

“选择和拒绝”李豫喃喃重复,他最恨的就是她这个选择和拒绝。

“芸儿从小在王府看惯了踩低捧高,整日里不是算计这个就是防范那个,自从跟了娘娘,我才知道,原来不做这些也可以活的很自在,以娘娘的慧心,如果她要是想与谁为敌,这府里又有谁能防范的了呢,可是她什么都不争,一切随缘,这份淡泊和开朗,让我们这些随侍左右的丫头都有了那么多的开心和放松”

芸儿回想起当初在静莲苑中的开荒种菜,想起了姐妹几个一起采摘莲花、鲜藕在市集上易货,还有在苑中排练剧目,生生造出那样一座引人瞩目的戏楼,上演着那些别开生面的新奇故事,一时间挤在不厌坊的名门淑媛、候门贵戚,在等不到座位时的心急企盼,还有引领长安饮食、服饰时尚的风光与乐事,一桩桩一件件,此时都浮现在眼前,沈雪飞,在她的眼中不仅仅是自己服侍的主子,王府的侧妃,她就是一个独立于世、令人敬佩的纯净女子。

然而就是这样的她,也要在王府中面对纷纷扰扰,尽管如此,她还是一心想要营造一个不受侵袭的乐土,看着她是如何的教导李适,芸儿心中就忍不住感动,在宫廷之中有哪里一个母亲教导孩子不是为了出人头地,弄权向上,只有她,是教儿子如何随遇而安,如何体恤百姓之苦,保持男儿豁达与本色,智慧但不狡诈,这是她常常对李适讲的。

芸儿沉浸在回忆中有些失神。

“不争”而李豫的心中则在想“我多希望她能为我而争,如果她能世俗一点,也许自己就不会这么心烦了,但是如果她真的如府中其她女子一般,那么自己还会这样对她牵肠挂肚,欲罢不能吗?”

李豫心中总是有一个难解的结,时时盘旋在胸中,让他如芒刺在身,不能安稳。

“芸儿现在只想好好服侍娘娘,追随娘娘,不再有他想”芸儿看着李豫,一脸的澄净,她长长松了口气,长久以来压在心中的话终于说了出来,以后再面对雪飞,她就不会觉得愧疚了。

过了良久,李豫点了点头“难得你能如此待她”

芸儿有些抑制不住的欣喜,她终于解决了她和他之间所谓的约定,终于可以放下压在心间的那块大石了,然而欣喜之余又不免有些担心,随开口问道“郡王,今日之事?”

“明日再说”李豫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芸儿见状自是无言,退了出去又轻轻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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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今天更了两章,表扬一下吧。:)

第六卷 宫门怨 第五十八章 初释

2008-6-18 10:34:47 本章字数:2764

“适儿,适儿”我大喊着从梦中醒来。

“娘娘”芸儿挽好帐子,坐在我身旁“小殿下在太学,这次并没有同行,你忘了?”

“哦”我闭上了眼,刚才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我看见一群人手挂宝剑追赶适儿,一直追到玄武门下,适儿跌倒在地,一个蒙面大汉挥剑向他砍去,我正想要扑过去救他,却被李豫一把拎起扔到一旁,于是眼睁睁的看着适儿….那情景真切的如现实一般,只觉得一身冷汗浑身湿淋淋的。

“芸儿”我轻唤道“我想沐浴”

“娘娘”芸儿啧道“身子正弱呢,昨儿一整日也没吃什么东西,好歹也得先喝点粥,再说,怎么也得在郡王面前回了话,才好安排呢”

“郡王”听芸儿提起李豫我就生气。“别跟我提他,我是好是歹,是生是死,与他有何干系?”

“娘娘”芸儿刚要劝道,忽然看见推门进来的李豫,于是连忙起身行礼“郡王”

不知李豫有没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我把脸转向里侧,还在生气,李豫也不理我,坐在榻边只问芸儿“药可服了?”

芸儿指着边上冒着热气的药碗“昨儿晚上已服了一副,今儿娘娘刚醒,还没来得及”

“把药端上来”李豫把我扶起来,接过芸儿手中的药碗。

我把头扭向一边,嘴里说着“我不喝”

李豫面色发青,很不高兴“你是不想喝,还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语气之重,连芸儿都吓了一跳,连忙劝到“郡王,药还热呢,过一会再喝也不迟”

李豫仿佛没有听见,仍是狠狠盯着我问道“问你话呢”

“我不想喝药”我觉得十分委屈,从昨天开始李豫就有些抽疯,我又没惹他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凶。

李豫“啪”的扔掉碗中的勺子,在我一脸诧异毫无防备的时候,一手捏开我的嘴,一手拿着药碗就强灌了下去。

我傻傻的没有防备也来不及反抗,任由一碗苦药被灌了下去,那种苦透彻心底,让我哇的一下大哭了起来。

芸儿已经吓呆了,她从没有见过这样暴躁的李豫,更没有看过如此失态的我。

我号啕大哭,毫无淑女风范,直哭的惊天动地,只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李豫眉头紧皱,抱着我,放也不是,哄也不是,索性就那么任由我哭。我哭的晕头转向,也不知哭了多长时间,只是觉得屋里服侍的人都退下了,静悄悄的,我也由大哭转为低声抽泣,确地的说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抽嗒嗒。

后来,我好像听见李豫笑了一声,我一下子刹住了泪水,扭过头看着他,他居然一脸笑意。

而我还是控制不住的抽泣。

“你还委屈了”李豫收敛了笑容。

“我当然委屈”他的表情如同火上浇油,让我怒不可遏“你到说说昨天为什么把我一个人扔在路上,抽的什么疯?”

李豫也不气恼,也不答我,只替我向上拉了拉被子,捂了个严严实实“这个暂且不说,你先说说昨天怎么会突然失踪,又怎么和东瀛人扯上干系”

听他此言,我细想想不由觉得有几分纳闷,这事儿透着古怪“昨儿你走以后,我先是在队伍后面慢慢跟着,谁知后来车队渐行渐远,我也没赶上又走的累了,就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我想着也许你会折回来头来寻我”

“哼”李豫轻哼了一声“你到是不笨”

“我是不笨,可是我傻,你怎会关心我,把我一个扔在荒郊野外不顾我的死活”我越说越有气,索性赌气闭嘴,一言不发了。

李豫有些含糊其辞“去骊山的官道上能有什么危险,你也是太死心眼了,哪府的车队你打个招呼还不能载你一程,偏会掉了队,等我再折回去找你的时候,就在树下捡到了那条链子,人却没了踪影”

李豫说着从怀里掏出那条梅花手链,抓起我的右手为我戴好。

“真的?”我将信将疑,即是马上去找,那个人带着我骑马往西北方向去了,他怎么会没碰上?

“真的”李豫语气极为肯定“你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我在树下休息,来了一个黑脸汉子,没说上两句话,就拿了个什么东西在我眼前一晃,我就不省人事了”回想昨天的情景真的很诡异,我不由缩了缩身子。

“是西域迷粉”李豫接过话茬。

“迷粉?”我心底犯疑,怪不得总是晕沉沉的“后来我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仿佛在一辆马车上,听到有人说什么把她送回去,然后马车颠簸的厉害我又晕了过去”

昨天的事情真的匪疑所思。

“那东瀛人是怎么回事”李豫出奇的平静。

“我醒来时还在那棵树下,然后就看到了藤原”我撒了谎,我不能说我醒来的时候正躺在藤原径一的怀里。

“哦”李豫“他怎么会在那里”

“他说也是奉召来行宫参加今日的春瓜宴,正巧在路上遇到我”我有些难圆其说,遇到他又怎么会认识我,知道我是广平王侧妃,又怎么堂尔皇之地把我带进行宫,找到李豫。不觉有些气馁,这不是越描越黑吗。要不要告诉李豫之前我曾经见过藤原呢?

我沉吟片刻,想到昨天他二人相见时的神色,还是算了,索性叉开话题“你呢,你到说说昨天为什么弃我不顾”

“咳”李豫轻咳一声“不过是看你和王维相谈甚欢,心里有些不爽罢了,本想小惩一下,没想到”

“什么”原来他是在吃我和王维的醋,我这个冤枉呀“你,就为这个害我身陷囹圄,差点性命不保,你好,你真好”我气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挣开他的怀抱,趴在床上极度郁闷。“我真是想不明白,你左一个良则,右一个美人,我都没有不高兴,就跟一个饱学之士闲聊了两句你就来罚我,你凭什么罚我?”

我气极了,用手狠狠捶着床头。

那双温润的手一把将我按住,轻轻俯在我身后低语“还不老实,再折腾下去,女儿可就没了”

“那也是你的错”我转过身,瞪着李豫恨声说道。

“是,是,是”李豫连连称是,又恢复了往日的好脾气,眼中充满宠溺“好了,别闹了,起来吃点东西,今天没有传召,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晚上还要赴宴”

第六卷 宫门怨 第五十九章 赐浴

2008-6-18 10:34:50 本章字数:3835

用过早饭,我只觉得浑身不舒服,昨儿一路上的风尘和夜里浸在身上的汗水让我只想一洗为快,于是不停吵着要见识一下这自秦以来就久负盛名的骊山温泉。

芸儿有些惴惴不安,她也是第一次上骊山,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李豫思量了一会才说道“温泉汤池自当今圣上赐名为华清宫之后,除了宫妃很少有破例,这一次特别给了恩典,皇族女眷可以去西苑的莲花汤沐浴,只是”

“只是什么”我实在有些迫不及待。

李豫微微一笑,冲着芸儿递了个眼色“叫元子去问问昨天来看诊的太医,侧妃的身体是否可以入浴温泉?”

芸儿随即明了,闪身退下了。

原来如此,在这件事上李豫倒是心细如发。

“没事吧,有孕也不碍着沐浴,再说如果人多没准儿我就泡泡脚,我还不知道水干不干净呢”我笑嘻嘻开着玩笑。

李豫扫了我一眼“你呀,什么话都能混说,御赐温泉有多少人想喝都喝不到,偏你拿来泡脚,我看你迟早是要祸从口出,昨儿的事透着蹊跷,还不自己当心点”

唉,提起昨天的事就憋气,忽然想到王维我又有了打算“殿下,那个王维可有家室?”

李豫听到我如此称呼他,知道定是有事,不由眉头微皱,一双眼睛细细打量着我“何意?”

“我觉得芸儿对王维颇有好感”我说的是心里话,在这方面我还是比较敏感的,从昨天芸儿脸上闪过的娇羞和目光中的倾佩,我心里就明白了。

“此事莫要再提,想也是白想”李豫叹了口气。

“怎么”我紧紧追问。

“王维与夫人伉俪情深,于而立之年突遭丧妻,一直悲痛不已,后来立志为亡妻守志,如今早已过了不惑之年,仍是孤身一人”提道王维,李豫也是由衷的佩服,世人都说李白为奇才,却不知王维才是一位品德超群的全才,王维的诗兼各体之才,又精通书画对于佛法也颇有研究,且深谙官场之道,既能为官清廉又能与朝中权贵周旋作答,这样的人却是无子无妻孤独一人,想来也只有空留遗憾了。

原来在古代,还有这样为妻子守洁的男人,而且还是一位德才出众的翩翩佳公子,可叹人世间的事真的是造化弄人,我一直以为在这样的古代,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也一直这样安慰自己,没成想就在我身边,就有这样一位对爱情忠贞不渝的男人。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儿”

“我在替芸儿难过”我只得轻轻叹息。

“娘娘”芸儿从外间走进来“娘娘不必为芸儿设想什么,更不必替芸儿难过,能在娘娘身边芸儿已经无憾了”

我摇了摇头“你不懂,没有爱情的女人,就像离开了阳光和雨露的花朵,凋谢的很快”

此言一出,又觉得十分不妥,我连忙拉过芸儿的手“好芸儿,这世上有一个你,就必然会有一个与你相配的男子出现,不是王维自然就是别人,只是不知道现在这个人身处何地,也许很快他就能来到你身边了”

“娘娘”芸儿眼中一热,看着我微微一笑“娘娘还是别操心芸儿了,我刚问了太医,可以沐浴,只是时间别太长了,准备一下咱们这就过去吧”

与芸儿相携走在花红柳绿的宫苑之中,仿如隔世,昨天还是身陷险境,孤苦神伤,今日一变又成了朱门红墙之内令人艳羡的王府美眷,我这到底是随遇而安还是随波逐流,真是煞费思量。

“娘娘,到了”芸儿驻足。

“莲花汤”我盯着宫殿门口的匾额有点出神儿。

“是呀”芸儿答道“贵妃专用的是海棠汤,而其他皇族女眷则大都在此”

“哦”我点了点头,携芸儿上前,刚进入殿内,一阵水雾潮气就扑面而来,两位侍女上前,芸儿掏出广平郡王府的腰牌,说道“这是我们广平郡王府侧妃沈丽仪”

侍女核对了腰牌,对芸儿说“姐姐请留步,这莲花池中自有人服侍侧妃”,芸儿点点头,冲我使了个眼色“娘娘请便吧,芸儿在外面候着”

我自知是宫中规矩,只得依从,又对芸儿说“你四处看看,这行宫内的景致比城中更为雅致,或者先回去休息,我泡完自己可以回去”

芸儿点点头转身退下了。

两位侍女引着我走进殿里,我这才发现从外面看起来与一般宫殿无二的这里竟然别有洞天。一个个用汉白玉砌成的莲花形池子犹如夏莲般盛开在大殿之中,而且这些池子周围还有花草树木掩映其间。

自然的绿色屏障将一个个散落其间的汤池隔开,所以即使同时容纳数十位女眷也不会显得纷乱。

侍女引领我在一个类似小瀑布的荷花形喷泉前止步,“请娘娘更衣淋浴”

原来所有人入汤池之前均要先褪去衣裳,在此淋净身体,然后又有人奉上用中草药熏过的特制里衣,这时还会有医女上前检查你的皮肤有无疹子瑕疵,并记录在案。

我不由心中赞叹,在一千多年前的大唐,温泉疗养卫生制度就这么完善。这种检查和事先的淋浴尽可以避免一些隐患和可能带来的感染。我心中暗暗偷偷笑,想想二十一世纪北京的龙脉温泉、九华山庄好像也没有这些防范手段呢。

换上医女奉上的里衣,找了一个无人的小池子,先用手轻轻试了下水温,然后慢慢滑入水中。真是享受呀,这里衣也比较有意思,不同于以往大唐女子在闺房内穿的那种拖及脚面的带着长长裙摆的连胸内衣,而是自胸以上,至臀而止的一片纱巾,只有一个带子自背后系住,仿佛一条浴巾裹在身上,又像是一件保守的泳衣。

我不由浮想联联,应该画个图样让巧手的绿萝、紫藤缝制出一些现代的游泳衣拿来发售,肯定能大赚一笔,就在我暗暗窃笑时,有侍女捧着瓶瓶罐罐上前“请娘娘选用汤料”

晕,汤料呢,这个用词,我一下子联想到“大喜大鸡精”,收回思绪,目光一扫,侍女们打开罐子,原来是分别盛着花瓣、草药还有一瓶是白色的乳液状东西,“那是什么”我指着它问道。

“是羊奶”侍女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