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拾光之前的遭遇她也心有余悸,点点头:“好吧。”又嗔了秦沪一眼:“便宜你了!”

李拾光被两人挤眉弄眼说的面红耳赤,“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先走了。”

徐清泓默默地跟上来。

李拾光低着头:“真的不用送,这里走回去也就半个小时,六点多天还亮着呢,哪有什么危险?”

她从小就在那片巷子里长大,和小伙伴们在里面躲猫猫,捉迷藏,玩打仗游戏,从来没有过任何意外,唯独那一次。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徐清泓沉默地走在她身边,声音温润低沉:“我不愿再有任何万一。”

李拾光心尖一颤,没有再说话,闷着头往前走。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橙黄的霞光照落在二人身上,像镀了一层金光。

她两只手绞在一起,她突然觉得两只手有些多余,放在身体两侧不是,摆动也不是,夏天衣服又没口袋,两只手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只能这样左手绞着右手。

似乎稍微摆动幅度大一点,两人的手就能碰在一起。

徐清泓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十分好看。

她伸出自己的手,看向手心。

今生她没有跟着谢成堂去搬砖,掌心十分细腻柔软,没有划伤,没有怎么保养都去不掉显得粗糙的茧子,指节也没有粗大。

她十指纤纤,如青玉一般细润柔美。

“在想什么?”徐清泓侧脸看她。

“在想命运。”她望着自己的手心,然后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

夕阳下,他的眼睛柔和温润,像夕阳下宁静的湖面,波光粼粼。

她忽然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像是要搅碎那一池温柔的宁静。

“你说,眼前这一切会不会都是梦?我是假的,你也是假的,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一场虚妄?”她眨着眼,满是迷惘和惶恐。

徐清泓伸出手,握住她的指尖,垂下眼睑,脸有点红:“你捏捏看,是不是假的。”

“你是在调戏我?”被捏住指尖的李拾光心底颤动,像是有一股电流透过她的指尖穿越她的心间。

徐清泓脸瞬间就红了,手指一颤,就要收回,反被她一把抓住指尖,像个登徒子般朝他暧昧地笑了笑,还在他指尖轻轻挠了挠。

见他脸上瞬时红若晚霞,她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调戏小帅哥的感觉真棒,她前世怎么就守着一个谢成堂,一根筋的跟他死磕呢?

回去后她心情一直都是飞扬的,哼着小曲,走路都轻快了。

李妈妈看到还取笑:“什么事这么开心?”

李拾光立刻跑过去,拿出徐清泓已经洗出来的一些照片出来炫耀:“妈妈,你看我的照片好不好看?”

李妈妈正在切菜,闻言道:“你先放着,我一会儿来看。”

李拾光却迫不及待,将照片拿到李妈妈面前,一张一张的翻给她看。

她动作快,李妈妈实际上看不到什么,只笑道:“好看好看,快帮我把西红柿洗一下,晚上给你凉拌西红柿。”

李拾光将照片放到桌上去厨房帮老妈洗菜做饭。

李妈妈只是让她洗了菜就将她赶出去:“厨房热死了,一会儿你一身油烟味,赶紧出去吧。”

李拾光拿了个西红柿啃了口,心想还是要多挣点钱,这样就可以请人回来,老妈也不需要这么辛苦。

是的,李拾光是懒人,在吃过那么多苦后,她现在是完全的享乐主义者,根本就没有吃苦耐劳的精神。

对于一切劳力的事,她都想通过挣钱来解决。

还是那句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等她回到客厅,就见李爸爸将客厅的相框拿下来,将李拾光新拍的照片一张一张的放进去,又将里面的老照片一张一张的小心翼翼的拿出来,用干毛巾擦了擦,放到太阳下面晾晒。

原本相框里面最上面一层是李爸爸和李妈妈的合照及单人照,中间一张是全家福,全家福上爷爷抱着婴儿时期的李拾光,奶奶腿上作者两三岁大的李博光,还有两张黑白的爷爷奶奶单人小照片,下面是李拾光和李博光三四岁时候的照片,两边放着李博光前两年的酷炫照和李拾光的校服照。

见李拾光出来,李爸爸将正在晒着的老照片递给她:“明天将这些照片送到照相馆塑封,时间长了就氧化了。”他颇有些惆怅地摸了摸全家福上面李拾光和李博光,叹道:“一眨眼你就从个肉团子长这么大了。”回忆起李拾光小时候,李爸爸来了兴致,说:“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说话,一个人坐在凉床上,闷不吭声的突然开口喊:‘爸’,然后就一直爸爸爸爸喊个不停,不论你妈怎么教你喊妈妈,你都不会,一天到晚爸爸爸爸。”

李爸爸笑着笑着,眼眶忽然有些湿润。

他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你还能在家里待几年。”

李爸爸想想这时间过的,突然有些惊慌。

他十八岁结婚,儿子今年都二十了,听他说和苏家的那小姑娘处的还不错,那苏家小姑娘每个星期都会写信给他,如果两个人能成的话,来年开春把婚给结了,后年他说不定就能抱孙子了。

他才四十岁啊,觉得自己还年轻着呢,就要当爷爷了。

再过两年,女儿也二十了,也要嫁人了。

李爸爸越想越惆怅,越想越难过。

李拾光还不知道自己老爸已经脑补到几年之后了,接过他手中照片说:“你放心,我最少还能待十年,待到你们见到我就逼婚为止,到时候你们看吧,到底是我不想嫁,还是你们逼我嫁。”

前世这样的父母她见过不要太多。

她将她拍下,徐清泓帮着洗出来的沪市各大公馆老别墅的照片拿出来给李爸爸参考,告诉他大致建成什么样儿的。

这其中她最喜欢的就是老蒋和宋美龄的爱庐及罗别根花园,故而这两处别墅都是从各个角度,全方位拍摄,一些细节处都给拍下来了。

看到那些别墅照片,李爸爸的伤感顿时一扫而空。

可能男人天生就对建房筑巢感兴趣,兴致勃勃地谈论要将自己家建成什么样的:“要大!”他说:“以后把你爷爷奶奶也接过来,过年你叔叔婶婶堂弟们过来也有地方住,一家人住一块儿热闹,等你结婚后,带孩子回来想住,我外孙结婚后也能住。”

李妈妈端菜出来,正好听到李爸爸说到外孙的事,喷笑道:“你真是想的多,她哥哥都还没结婚,你外孙都想到了。”

她凑过来看向那几张照片:“咱家就这么点人,哪里用得着建这么大的房子?那得花多少钱?”待看到老蒋和宋美龄的爱庐,饶是勤俭节约惯了的李妈妈也忍不住爱上了,看的目不转睛。

“这得花不少钱吧?”李妈妈有些犹豫地问。

“那我投到股市里去吧。”李拾光很光棍:“又不是让你们照着这上面建造?就是给你们做个参考,让你们心里有个数,大致建成什么样,装修成什么风格。”

李妈妈看看‘爱庐’又看看‘罗别根花园’,“都好看。”

“这些照片你们都拿去参考一下。”她把照片递给他们,“心里有个数。”

里面还有一些他们去沪市拍的其它照片,李爸爸指着一张四个人的合照感叹说:“还是我家飞飞最好看!”

“是是是,你女儿那就是天仙,谁都没她好看。”李妈妈没好气地怼他。

“本来就好看啊。”李爸爸不乐意了。

李拾光看两人又有斗嘴的趋势,赶紧回屋。

七月底,几人的录取通知书都陆陆续续的到了,幸运的是,他们都各自被自己心仪的学校录取。

李拾光和徐清泓都成功的被国大录取,马萍是京城师范大学,秦沪是沪市大学。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李爸爸高兴的给每一个有电话的亲戚打电话,省里的李六叔,老家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李四伯,关系好的老同学老朋友,临县的姑姑和舅舅。

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李爷爷李奶奶也十分高兴,去祠堂给老祖宗上了香,感谢老祖宗保佑。

随着天气越发的炎热,整个七月份的深市都处于一种狂热的状态,全民疯狂。

很多外地打工者都回来借身份证,几麻袋几麻袋的身份证从全国各地运往深市。

身处这种疯狂的环境中,一般人很难保持头脑清醒。

李博光也不例外,他早已将妹妹和他说的话忘到九霄云外。

家里这段时间特别忙,李妈妈忙着在店里卖车,李爸爸找装修队开工,都没空关注李博光,在这个通讯不便的年代,年轻人出门在外,半年都不联系都很正常,大多通讯都靠写信。

偶尔李博光打电话回来,也都劝他好好学手艺,大小伙子了,到要成家的年纪了,赶紧回来开个店,有自己的事业,不要整天炒股炒股。

“那就是庄家给你们放的鱼饵,你投越多的钱进去,就是咬钩,等鱼咬钩了,就是庄家收网的时候了。”李爸爸看的很透彻。

李博光嘴上都应了,心里却难以听的进去,毕竟他身在那个疯狂的环境当中,当周围人全部都疯了似的涌入深市,作为局中人,很难做到当局者清。

李博光最近都在各种借身份证买股市认购证,买股票,也无心给家里打电话。

李爸爸李妈妈见实在说不通他,更加坚定将家里买地买房的事先瞒着,不光是没对李博光说,舅舅和叔叔那边暂时也没说,也就省里的李六叔知道。

李博光就是再怎么炒股,他手中拥有的也就他这两年在深圳打工赚的钱,撑死了也就几千块,再怎么亏也不会动摇家里的根本,最好是能跌个大跟头,让他吃点教训,为此他们还特意叮嘱家里的那些亲戚,不要借钱给李博光。

李爸爸李妈妈不知道的是,李博光和苏利琴说起深市股市的情景后,苏利琴不仅没有制止他,也帮着他借起身份证来,还将自家的存款悄悄的拿了一部分送去深市。

是的,苏利琴也去了深市。

她不亲眼看看他说的所谓的股市到底是不放心把这么多钱交给他的。

李博光只是让她借身份证,没想到她居然连钱都带来了,十分感动。

当她表示这些都是她大伯钱,她是给她大伯买的并不是借给他的后,李博光也不以为意,她能够相信他,支持他,已经让他十分高兴,他本来就没想要借钱。

他在深市这几年也存了些钱,这两个月已经翻了数番,从几千块钱涨到好几万了。

他心中得意,心里想着回去肯定会让爸妈大吃一惊,在小伙伴们面前也很有面子。

他还年轻,心中也就只有这点想头。

苏利琴就是听说他靠炒股挣了几万块钱,才说服她爸妈让她带钱过来的。

她自己不懂,就让李博光帮她操作。

带来的那些身份证自然也不可能借给李博光了,她要自己买股票。

李博光性子有些大咧,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在意,反而热情地帮她安排吃住。

她身上钱有限,全部买了股票,吃住都用李博光的。

李博光之前对她并没有多大感觉,但他之前也没有谈过恋爱,她又每周给他写信,现在还亲自赶了过来,心中感动,已经将她当成自己对象了,给她花钱自然不含糊。

之后的几天果然如李博光所说,每天都在涨,她赶紧打电话回家,让她的叔叔婶婶大伯家都过来炒股。

短短几个月时间,深市从全国各地涌入几百万人,每天都有一百多万人在排队,其场面火热到令人瞠目结舌。

在这样疯狂的环境中,很难维持冷静和理智。

直到家里打电话过来说李拾光拿到国大通知书,李博光发热的大脑才忽然有片刻的冷静,为妹妹高兴的同时,不禁想到妹妹和他说的股市会大跌的事。

李拾光以为他之前已经把她说的话听进去了,又强调了一遍,一定不要现在进入股市。

李爸爸李妈妈最近对股市二字十分敏感,他还不了解股市与赌博的区别,在李爸爸看来,炒股就等于赌博,妄图以小博大,岂不知全是被庄家割人头。

尤其是听女儿说到前阵子沪市的疯狂,和现在沪市跌到谷底的股票,更是加深了这个念头。

虽然心底已经打算好让儿子跌个大跟头吃个教训,可他还是怕儿子沉迷‘赌博’,

心里想着:臭小子看你回来我打不死你!

李爸爸在电话里把儿子骂的狗血喷头,不论李博光怎么和李爸爸解释,炒股不是赌博,李爸爸一根筋就是说不通,他就是认为那是赌博。

见儿子执迷不悟,坚持要留在深市,夫妻俩商量决定,那块地也放在李拾光名下,房子则放在夫妻俩名下,省的女儿也头脑发热,拿去股市‘赌’了。

“你说拾光不会也拿那块地去那什么股市‘赌’吧?”李妈妈忧心忡忡地说。

“不会。”李爸爸很笃定,“她要是想去炒股,就不会让我们买地了。”

知道儿子在深市炒股,李爸爸李妈妈在家满心不安,生怕他走了歪路,简直操碎了心。

被妹妹提醒过的李博光大脑的热度有了暂时的冷却,他在考虑妹妹话里的真假,有几分可信度。

倒不是他不相信妹妹,而是觉得他妹妹一个小县城姑娘,连股市是什么可能都不知道,懂个什么?

可妹妹又是省状元,考上了国大,或许妹妹比自己聪明?

他不由陷入纠结之中。

李拾光察觉到他的纠结,就劝他先将本金拿出来:“这样你不论股市如何变幻,你本金已经拿回来,赚多赚少都是赚的。”

李博光想想觉得有道理,他本金只有几千块,现在已经涨到几万了,即使把本金拿回来,也只是少赚一点而已。

假如妹妹说的是对的呢?

他将心里的打算和苏利琴说了,苏利琴不由有些犹豫。

她才刚来深市,赚的远远不如李博光多,但每天也有几十块。

现在人月平均工资才一百多呢,股市一天能赚几十块,对他们来说该是多么大的诱惑,有时候甚至能本金翻一番。

如果她将本金拿出来,靠现在赚的那几百块钱,那一天就没花头了。

她是个谨慎的人,那些钱都是她父母的血汗钱,这段时间也赚了一些,可惜她投的太晚,即使这几天一直在涨,可就这么几天时间,她那两千块钱就已经涨到三千了。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钱在此时就是一个数字,她有些不舍得从股市退出来。

依现在的涨势,退出来一天损失的就可能是上百块钱。

一天上百块,那是很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她之前一个月都挣不到这么多。

“你妹妹的消息准不准啊?”她有些不乐意地问。

李博光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照道理说她连华县都没出过,估计连股市是什么都不知道,可听她说的信誓旦旦的,我这心里就有些犯嘀咕。”

苏利琴这段时间来深市见了市面,原本她和李博光一样对李拾光这样一个连现成都没出过的没见识的姑娘的话不以为然的,可李拾光是省状元啊。

出于对知识分子的敬畏,苏利琴也拿不定主意。

两人商量后打算抛出去一部分看看行情,等过了八月中旬,看股市是个什么情况,如果不跌,他们再继续买入,如果真的如李拾光所言跌了,至少本拿回来了,就是少赚点。

这次的深市之行让苏利琴大开眼界,原本的两千块钱已经完全满足不了她的需求。

她到底不舍得股市巨大的利润,只拿出来一千,还留了两千在里面,可心里也犯嘀咕,如果李拾光是错的,那她可就亏大了。

看着每天上涨的股票,她犹如割肉一般心疼,心底不由有些怨上李拾光。

如果亏了,她不会感谢李拾光,但是股市一直在涨,她倒怨上她挡了自己财路。

她将此事也和自己叔叔伯伯说了,可她的叔叔伯伯听说是李拾光那个才十八岁,连华县县城都没出过,连股市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片子后,哪里会听她的。

人都有从众心理,现在整个深市几百万人都疯狂炒股,从全国各地涌进深市,很多人连夜去排队都买不到股票,在这种环境氛围之下,就是再理智的人,都会疯狂。

苏利琴说了李拾光考入国大的事,她的叔叔伯伯只稍微犹豫了一下,旁边一股民就说:“书读的再好也不过一书呆子,很多人都以为炒股等于赌博呢,那些人就是没见识。”

三个人听了都觉得有道理。

过了八月五号,股市依然在狂涨。

这几天过的每一天对苏利琴来说都是煎熬,眼看着别人赚了大笔大笔的钱,自己只能焦急的干看着,那种心情很不好受,心里不由对李拾光越发怨恨。

又过了三天,股市依然没有李博光说的会跌的趋势,苏利琴彻底不相信她了,直接把挡了她财路的李拾光恨上了。

她决定再入股市。

李拾光当初怕哥哥李博光从股市里退迟了,只说是八月初,股票会跌。

其实具体哪日会跌她也不记得了,她这是人脑,又不是电脑,哪里能记得那么清楚,只记得是八月十号之后跌了,受‘8.10’风波影响,整个大盘都下跌,并且一路跌到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