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邵东,你就是个没用的男人,在单位里干的好好的,别人都不去接手那什么美容店,你去弄,弄成了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被开除了?人家让你去做市场副总监,你倒好,也不做,你除了做这个还能做什么?你现在就是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让我们一家老小伺候你一个!”

“先不说手术和后续治疗的费用,我问医生了,医生说即使手术后依然有很大几率会复发,你马上都快五十了,你真的要为了你自己,害的儿子妻离子散吗?”

无数杂乱的声音如同恶魔的勾魂音,在他脑海里群魔乱舞,一下子是儿子悲伤绝望的痛哭声,一下子是儿媳妇抗拒的说话声,一下子是妻子歇斯底里的指责。

他只是想活下来,他真的错了吗?

他才四十多岁,医生说他很幸运,发现的早,有很高的治愈率。

涂邵东在阳台边站了许久,脑中各种纷纷扰扰的声音折磨的他快要崩溃,只要他跳下去,只要他跳下去……就什么都解决了。

李博光站在门口向里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人。

他敲了敲病房的房门:“有人吗?”他向里面走了两步,拖他身高之福,终于看到阳台上站着一个人。

他走过去,充满朝气与旺盛生命力的脸上露出个礼貌的笑,问:“你好,请问涂邵东先生是在这里吗?”

第69章

涂邵东一只脚已经踩在脚边的小凳子上, 闻言回头看到一个朝气蓬勃只是看着就让人感觉这世界有着无限希望的小年轻,抬眉微微疑惑地问:“你是……?”

“我叫李博光, 是来看望涂邵东先生的。”李博光将水果在桌子上, 迈着长腿大步走过去,探头看了看:“你是要拿什么东西吗?要不要我帮你?”

涂邵东先生的身材十分矮小,大约只有一米六四六五的样子, 一张斯文儒雅的瓜子脸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 身上穿着蓝条纹状的病号服。

“不用。”

涂邵东不动声色地将脚放下来:“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他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寻死是需要勇气的, 况且他不想死,他想活。

当那股勇气褪去, 此时他又恢复到平时淡定的模样, 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

李博光笑着在走廊张望:“他不在吗?你知道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涂邵东坐在椅子上,身上气势自显:“我就是涂邵东, 说吧, 什么事?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是个废人了,居然还有人能来看我。”

“啊。”李博光面色露出惊喜又热情的表情:“涂先生你好, 我是从京城来的, 要开一家美容院, 我们听说了你在沪市一手打造‘爱美丽’的事迹, 非常的敬佩您,想高薪聘请您当我们美容院的美容顾问,当然, 您要是愿意,我们更希望你能当我们的总经理。”

“高薪?”涂邵东笑了:“多高的薪?”

他头微微歪着,下巴微抬,明明是矮小的身材,自下而上抬头看李博光,偏偏整个人都有一股气势,带着轻蔑,不屑,还有一点讽刺。

李博光在走廊边拽了把椅子过来面对面和涂先生坐下,他的动作立刻将刚才凝滞的气氛给破坏了,他坐在涂先生面前笑着问:“您想要多高的薪?”

涂邵东笑:“随我开?”

他在体制内的时候,月薪还不到两百块,哪怕累死累活,也只是一些死工资加一点奖金罢了,人人都知道他涂邵东很有能力,人人都认可他的能力,但是在国有企业,做得不好那就是你的问题,做得好那是大家的功劳,所以他依然不能让妻子满意,认为他是一个‘无能’的人。

他突然对工作开始心生倦意。

李博光笑着挠了挠头,那张英俊的面容上露出些憨厚的神色,“也不能开太多了。”

涂邵东了然,也不觉失望。

之前收购‘爱美丽’的中美合资的公司邀请他当市场副总监,开的工资也就三百块罢了,这已经超出市场的高薪了。

可他还是没有去,因为他明白,去了合资公司,就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他们这一代的人英文程度差,与他们语言不通怎么交流?而美方和中方的合资,并不是要中方的技术或产品,他们看中的是渠道,等到他们进入了这些渠道,一定就会踢开中方,并把我们的品牌冷冻甚至丢弃。

涂先生的预想没错,在九十年代初辉煌过一时的‘爱美丽’就这样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只成为这个年代的一个神话。

李博光身上或许还有着作为他这个年龄的这样或那样的缺点,但他这人身上有一点,真诚,他的真诚是能感染人的,笑的时候不自觉的就会让人对他心生好感。

他绽开笑颜:“不过我们可以为你承担你治病的一切医疗费用。”

涂先生一震:“你说……愿意为我承担我的医疗费用?”他目光如鹰隼一般牢牢地盯住他,接着又缓缓地笑了起来,带着看遍人间沧桑和闲凉的讽刺和绝望:“你可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每年的医药费有多少?”

“我知道,肺癌。”李博光语调轻跃:“我在肿瘤医院已经打听过的,您这是肺癌中最轻的一种,又发现的早,治愈的几率是非常大的,您尽管治。”

您尽管治。

连他妻子儿女都不曾对他说出这句话。

“那……你问过费用了吗?”

“问了。”李博光点头:“大致了解了一下,但对于您这样的人才来说,这一切都值得,而且,您远不止这个价值。”

涂邵东问:“你可知道,我这身体,即使是手术好了之后,也是无法做重活的,不能劳累,而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复发,你们在我身上的投资就会打了水漂。”

“我知道。”阳光洒在李博光的身上,让这个身材高大的小年轻身上像镀了一层金光:“所以我们才邀请您当我们的顾问,当然,总经理的位置随时为您保留着。至于投资……那也没关系,”李博光笑笑,“人比钱重要。”

涂邵东突然之间老泪纵横。

一个陌生人,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都能对他说出‘人比钱重要’的话,而他的亲人,他的家人,他至亲的爱人却要为了钱放弃他,对他施以指责和谩骂,嫌他是个拖累。

他不是没有希望啊,却因为钱,他的家人生生将他活的希望扼杀,难道这些年他对这个家的付出和努力,还比不上一套房子吗?

涂邵东失声痛哭。

李博光手足无措地坐在涂邵东面前,见他哭的跟个孩子一样,眼泪鼻涕都糊了出来,完全没有形象可言,哄孩子似的抬手拍了拍涂邵东的背。

涂邵东只哭了一会儿,就用袖子抹了抹脸,“让你见笑了。”

李博光憨憨地摇了摇头。

涂邵东说:“我答应了,我这个病手术后若是五年之内不复发,才能称得上是治愈,我也四十多快五十了,若我的病治好了,不论将来能活多少年,我自然是尽心尽力的帮助你们,如若治不好,或是复发了……”他惭愧地说,“那就当你们进行了一场失败的投资。”

但涂邵东坚信,凭借着自己这么多年的经验和人脉积累,以及在工业三十年的经历,又在一手将‘爱美丽’打造成国内一线品牌,天天与人打交道,如果他也活下来了,这个年轻人的投资,绝不会亏。

而以他的身体,这已经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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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拾光打电话回家,说十一不回去的时候,李爸爸李妈妈语气里的失望显而易见。

李爸爸李妈妈都是属于那种特别护崽崽的类型,恨不得将所有子女都能够扒拉在身边,由他们护着长大,一辈子待在象牙塔内,天真无邪。

四年前大儿子要去深市学手艺,李爸爸李妈妈那时候还年轻,儿子又大了,虽然很舍不得分离,却依然狠心送走,饶是如此,李妈妈还哭了一场,好在那时候家里还有个女儿。

等到女儿也分开,去了京城上大学,李妈妈就觉得家里一下子都空了。

不用每天早上五点钟就起床给她做早饭,不用叮嘱她早点睡觉,不用担心孩子考试没有考好……生活好像一下子就闲下来。

尤其李爸爸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她一个人在店里看店,卖卖自行车,有一些自行车上毛病不大的,她也能帮着修修,回到家有时候李爸爸还没回来,她就一个人做饭,等李爸爸回来,她们就两个人吃,桌上的菜又吃不完,夫妻俩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千呼万盼,总算把十一盼来了,女儿说十一不回来了。

李妈妈那个心啊,失望的无以复加:“你是去学校学习的,打什么排球啊?偶尔玩一下锻炼一下身体就行,别把太多精力放在上面。”李妈妈越说越不忿:“这人家都放假,怎么你们教练还不让人回来?又不是奥运会?”

说着说着,李妈妈还抹起了泪。

电话这头的李拾光并不知道李妈妈的心酸,叮嘱他们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我们身体好着呢,你爸爸现在忙的一天到晚不回家,在工地上监督工人开工,又要跑竹子湖的事,人晒的和煤炭没区别了,黑得流油。”李妈妈取笑着说:“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别让我们操心,平时没什么事不要往外面跑,就待在学校里,晚上别出去,有什么事就告诉老师,别自己憋着。我们在家什么都好,你别让我们操心就行了。”

李爸爸回来听李妈妈说女儿十一不回来的事,顿时连饭都吃不香了,吃了两口就把筷子扔下:“不吃了!”

“飞飞说是马上大运会要来了,哦,大运会就是全国大学生运动会,他们社里要集训。”李妈妈吃着菜,也意兴阑珊。

李爸爸和李妈妈说一样的话:“大运会,又不是奥运会?十月一过天就冷了,她就带了那么点衣服过去,要是冻了怎么办?现在家里事情多,我又没时间给她送过去。”

李爸爸觉得浑身一点劲都提不起来,他将碗推开:“我不吃了,你回头给她收拾一些冬衣,我去给她寄过去。”

李妈妈也叹了口气:“唉,这孩子跟你一样,也是死心眼,不愿去她族爷爷家,族爷爷和我们家才刚出了五服,族爷爷的父亲和你爷爷的爷爷那还是嫡亲的堂兄弟呢,她和族爷爷关系好,等她毕业之后,随便在京城安排个工作,她以后也就不愁了。”

李爸爸却不同意这个看法,“你说那些没用,飞飞真要有本事,不用别人自己也能考上,最多是进入体制内以后能帮扶的伸手帮扶下,族爷爷都八十九了,还能有几年好活?我让飞飞过去,就是认个门,认个脸熟,真要为飞飞未来着想,还是我们自己多努力一点,多挣点钱,建个大房子,以后实在不行,就让飞飞招亲。”李爸爸说:“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看着,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

李妈妈就啐他:“你看当上门女婿的,有哪个是条件好的?女儿的事情你别瞎掺和。”李妈妈收拾着碗筷,“我看清泓那孩子就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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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初,其实还没有双休日,只休一天,有些是大礼拜休息两天,隔一个礼貌休息休息一天,国庆节只有一号到三号三天假。

但学校间的情况不同,自主权大一些,比如这次国大国庆节就放了八天假,很多社团都被留下来集训。

李爸爸李妈妈也是被女儿提前告知国庆节回来,然后才这么失望,不然这么远,路上都要花费两天两夜的时间,他们也舍不得女儿两头跑。

而且女儿身上有钱,他们是希望她能坐飞机回来。

他们都还没坐过飞机呢,希望女儿能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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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邵东那边,因为资金的到位,医院表示手术随时都可以做,但在做手术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就是和涂太太离婚。

离婚的事是涂太太提出来的,她见他坚持做手术,就说:“你要做手术,行,我们先离婚,房子归我和儿子,我不能像你一样,不管不顾,让这个家彻底散了!”

“我不要房子!”涂先生的儿子涂兴国红着眼眶,“爸,您安心治病,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你说你能想什么办法?”涂太太拉扯着儿子,“你以为这只是手术费用吗?还有手术后面各种费用,那是好几万,不是好几百,我们这样的家庭,一万块就把家里拖垮了,哪来那么多钱?就是把我称斤称两的卖了也没那么多钱啊?”她哭着看向涂邵东:“就算你治好了又能怎么样?你已经是个废人了,以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重活不能做,不能劳累,你除了在家里拖累这一家老小,你还能做什么?你什么都做不了,老涂,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儿子为你背一辈子的债吗?”

涂邵东最终还是疲惫地用手捂住了眼睛,“我同意离婚,房子归你和儿子。”

涂邵东的话让涂兴国心都碎了,眼眶通红:“爸,我不要房子,您拿去治病,家里的事情你别管,以前有你照顾我们这个家,现在我都快三十了,也应该我抗了。”

儿子的话到底让涂邵东心里有些安慰,笑了笑:“没事,你和腊梅好好过日子,去把小伟接回来,孩子老住在外公外婆家也不好。”

涂邵东和涂太太的离婚手续办的很快。

涂太太不是不知道有人出钱给涂邵东治病,可即使治好了,他又能活几年呢?

她都听说了,人家愿意出钱,是为了聘请他做顾问,这钱就当是提前预支的工资,未来的几年涂邵东都要为人家打工还钱,家里得不到一分。

即使他以后赚了钱,还得支付他手术之后的各种费用,他除了拖累这个不堪重负的家庭,没有其它任何用处,还要他们照顾他。

第70章

这段时间家人给的压力让他整个人都不堪重负, 心头沉甸甸,心中如浸寒霜, 冰冷彻骨。

离婚之后, 不仅涂太太松了口气,就连涂邵东也觉得如释重负。

一直压在他心头的山一样的压力瞬间去除,他不知道他的病以后会不会复发, 他只能保证在自己活着的时候, 尽心尽力的为人家创造价值。

如果不是那个年轻人及时到来,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跳下去, 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种被至亲放弃的感觉,实在是令人窒息和绝望。

离婚之后又修养了两日, 涂邵东终于进了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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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市。

苏利琴已经一个星期没有看到李博光了, 李博光在深市住的房子是刘叔提供给他的,是刘婶自家的房子,在主屋的后面, 不大, 胜在干净清爽。

刘叔刘婶家有个女儿,自然不好让李博光住在家里, 可又是老同学的儿子, 人生地不熟的, 就将自家屋后的小房子收拾出来给李博光住。

李博光是个勤快人, 不仅将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在刘叔刘婶经常邀请他跟他们吃饭时,李博光也从不空手上门, 而且做得一手好菜,时常过来给刘婶打下手,时间久了,刘叔刘婶对他跟亲儿子也没差。

苏利琴的叔叔伯伯都在深市,她和叔叔伯伯们合租了两间小房子,并没有和李博光住在一起,等他来到李博光住的地方,这里已经人去楼空。

在李博光走了之后,刘婶就立即回去将那间小屋子门锁上。

苏利琴找不到李博光,就在刘婶家门口等。

刘婶家的房子是自建的,里面是小二层楼,外面是个高大的院子,在里面将门锁上,很难爬的进去。

刘娅正在上大学,已经回了学校,苏利琴好不容易等到刘婶出去买菜,立刻追了上来:“刘婶,你知道博光去哪里了吗?”

刘婶斜了她一眼,用本地方言没好气地说:“他去哪里了我哪里晓得?你不是他对象嘛?你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啊?”

苏利琴刚过来的时候,刘婶对她其实很热情的,还邀请她到自己家吃饭,把她当做李博光对象看待,谁知道她居然会是这样的人,自己炒股亏了,还让李博光赔钱,她自己也就算了,就当是博光给自己对象花钱,男孩子嘛追求对象哪能不花点钱,居然把叔叔伯伯也带来,连叔叔伯伯亏的钱也让博光掏,真当博光是冤大头啊。

更过份的是,他们居然还去她家店里闹,闹的他们连生意都做不成,天天堵在博光门口,吃他的喝他的。

是的,苏利琴和她叔叔伯伯现在住的地方还是李博光掏钱租给他们的,谁让她当时过来是以李博光对象的名义呢?对象来深市找他,摆明了让他给他们安排住处,他能怎么说?

其实让他安排她的住处没问题,问题是他的叔叔伯伯们也让他安排。

李博光也不是小气的人,第一个月给他们交了房租,谁知道后面就让他交了,房东来催房租的时候,他们让房东直接来找他,说他是他们家女婿,自己把所有带来的钱都投入到股市了。

刘叔刘婶实际上也参与了炒股,在深市股市那么热的情况下,很少有人没有参与,若不是李博光劝他们收回了本金,又在股市大跌的时候,让他们及时割了,最后不仅没亏,还小赚了十来万,不然还不知道要亏多少进去呢,他们周围炒股的朋友全都亏了,只是亏多亏少的问题。

刘婶对苏利琴那是一万个看不上,首先就是苏利琴的长相。

苏利琴长的实在称不上好看,一张又大又园的扁平脸,小眼睛,塌鼻梁,个子还矮,大概也就胜在嘴巴长的不错,皮肤好,气质看着娴静,像个安得住家的。当初要不是她一直给博光写信,说要借身份证给博光,博光怎么会让她来深市?说是博光对象,两人哪里正经相处过一天?一来就天天眼里只有股票,一切吃住反而让博光负责,博光也是个傻的,居然真傻乎乎去付钱了。

一家三个人,她叔叔伯伯又是个能吃的,还不能吃的太差,一天两天可以,一住就是几个月,谁吃得消养他们?

她来深市这么长时间,刘婶也看出来了,也就是看着顾家罢了,不然也做不出带着叔叔伯伯赖上李博光的事来。

“我……”苏利琴红着眼眶看着刘婶。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她只认识李博光一个,现在李博光不见了,她也不知道找谁去。

她就是看准了李博光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而且她早已习惯了她叔叔伯伯们为人处世的方式,不光他们是那样的人,她自己也是,所以她丝毫不觉得自己和叔叔伯伯有什么错。

他是她对象,她和他叔叔伯伯吃他的住他的不是应该的吗?哪家的女婿不是这样?要是两人结婚前他都不对她好,不对她家人好,结婚之后她还有什么指望?

而且,他赚了那么多钱,赔点给她和叔叔伯伯怎么了?那是她叔叔伯伯,又不是外人?他赚了三万块呢,她又不是要他全部,再说,哪家不是女人管钱?男人有钱就变坏,他身上留那么多钱做什么?

“刘婶,你就告诉我吧,博光,博光是不是回家了?”

苏利琴把从家里带出来的钱亏了底朝天,根本就不敢回家,那是她家里这几年的全部积蓄,她要是就这么回去,她爸会打死她。

“不鸡道!”刘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也别老是到我家来,再看到你们,我会报警嘞!”

苏利琴没办法,那边房租又快到期了,他们就是把手中的股票全部抛了,也剩不了几个钱,可再不回去,他们就要留宿街头了。

这两天叔叔伯伯已经去工地上打工了,钱都亏光,他们也不敢回去。

倒不是他们不想去李博光家里闹,而是在相亲的时候,李博光小舅妈就说了,李博光家有个在京城当大官的族爷爷,族里还有个关系很近的伯伯原来是他们县的县长,家里关系很硬。

他们敢在这里赖上李博光,不过是欺他年轻皮嫩,真要他们去李博光家里闹,他们反而不敢。

不过闹肯定是要闹下的,他们打算过年回去再‘讨债’,现在他们身上没钱,回去会被家里婆娘念叨死,估计还要被打一顿,而且他们听说了,钱放在里面,说不准什么时候还能涨回来,要是抛了,那就全亏了。

都怪苏利琴,要不是她骗他们过来说有钱赚,他们怎么会过来?

他们倒是把苏利琴和李博光给恨上了。

苏利琴其实是很中意李博光的,不然她也不会给他一直写信。

她知道自己相貌差了些,尤其是看到他相貌堂堂,年轻俊美,苏利琴也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一辈子都待在小地方,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但从小的家庭环境告诉她,相貌这些是次要的,女人把钱紧紧抓在手中才是主要的,抓住了他的钱,就抓住了他的人。

她想去找李博光,却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又不甘心将手中股票就这么抛掉,一直拿在手上,还能有点希望,要是就这么抛了,那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她就是去打工,一个月也就一百来块钱,她还得吃住,存一年都存不回来。

于是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中股票一直跌,一直跌,直到跌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