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爸爸就得意又谦虚地高声笑道:“贷款,都是贷款,用的银行里的钱!”

“你有着魄力贷下来也是本事啊!”原本还有些酸的话,在听到李爸爸是贷款之后,声音就正常了,两个人就开始讨论起关于承包竹子湖的好处,与如何管理竹子湖,如何将竹子湖利益最大化等各种问题。

李爸爸的高中同学中有好几个都考上了大学,没有考上大学的,现在混得大多也不差,包括李爸爸自己。

他们从县国土局局长那里听说的消息,等李爸爸拜年电话打过去,都问了起来。

他们给李爸爸的建议都是有可行性的。

李爸爸有个同学现在是竹子湖区农林水产局局长,他就建议李爸爸养蟹:“你那湖中心不是有个小岛吗?在湖中心建个仿古味的饭店,看能不能开放旅游经济。”

他们Z省省会一直都是全国有名的旅游城市,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作为距离省城不到一个小时车程的华县吗,在今年华县县委杨书记领导的打造全国最美县城计划启动后,将来华县必然也要作为省城周边存在的旅游区域,如果能将竹子湖开发出来,打造成特色的‘蟹文化’,开发周边的旅游区域,对于他来说也是不错的政绩。

“而且这样做,也会得到政府的扶持。”水产局局长说。

李爸爸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要知道,竹子湖面积有1.8万余亩,平均水深有3米,湖心有小岛10余处,似星星点缀。湖岸盘曲,弯岔极多,无纤尘污染,分为深水区和浅水区,深水区养鱼,浅水区,深水区水深三四米,浅水区水深不过一米到一点五米左右。

浅水区这样的水深是很适合养螃蟹的。

由于李奶奶家就是个靠水吃水的村子,李爸爸小时候家里是养过鱼蟹的,不然他也不会想到承包竹子湖养鱼。

李奶奶本人就是养鱼养蟹的一把好手,李爸爸舅舅和表弟们也都会养鱼养蟹,他自己对这个也了解不少。

比如养蟹的土质以黏土为宜,因为要防止螃蟹打洞,另外一点就是不能养鲶鱼鲤鱼等凶猛性鱼类;螃蟹每年都会脱壳,在它们脱壳期,换身柔软的和一块肥嫩嫩的鲜肉没什么区别。

一开始没有想过分开养,不过是因为李爸爸主要想养的还是鱼类,养蟹只是顺带,但如果将蟹也作为主要养殖对象,那么定然要将这些凶猛性鱼类和蟹分开,更重要的是,要用聚乙烯网围拦截,防止螃蟹爬出逃脱到别人家农田里。

不然真是给别人家养了。

考虑到这些,他又给小叔叔和小舅舅,还有他表弟打电话,让他们初二都到他们家来聚聚,和他们商议养蟹的事宜。

可怜徐清泓一直坐在电话机坐到十点,都没有打通电话,他姥姥还笑话他:“清泓,你坐在电话机前发什么呆呢?男孩子要主动点,不能等着女孩子主动,拾光没打电话过来,你打电话过去呀。”

徐清泓:……

徐爸爸今年依然没有回来,他所在的项目是保密项目,一年半载回不了家很正常,还有好几年都回不来的,杨家人都很习惯。

李爸爸在电话的时候,李妈妈和李博光就拉着李拾光打麻将。

大过年的,李拾光也不想让家人扫兴,就暂且将心头的忧虑放下,全心陪伴家人,眼前却一直盯着电话,心不在焉。

李妈妈和李博光都是打麻将的好手,就连李奶奶也不遑多让,李拾光心里有事,好几次牌已经糊了都没发现,输得很惨。

一直玩到十点钟,李爸爸电话总算打完了,回到桌上看李拾光打,还教她怎么打,李拾光立刻让位:“爸,你来。”

李爸爸按着她的肩膀:“你玩你玩,我就看看。”其实可手痒了。

李拾光是真不想玩了,虽说脚下有个火桶,四双脚都踹在里面,腿上也盖了大毛毯。可身上还是感觉到冷啊。

她从火桶里出来,将位置给李爸爸:“爸,你帮我玩两圈,我打个电话。”

李爸爸不高兴道:“肯定是给徐清泓那小子打吧?他不给你打电话,你反而要给他打电话?不许打!”

李爸爸端起了老丈人的架子。

这还没谈恋爱呢,那小子就这么不尊重他闺女,他怎么放心把闺女交给他?

李拾光没好气地吐槽:“你一霸占电话就是两个小时,四伯聊完和六叔聊,六叔聊完和同学聊,没完没了,电话什么时候听过?”

李爸爸瞪她:“那也不许打!”他放下身段笑着哄道:“飞飞乖,听我的,女孩子要矜持,要端得住,我女儿长得好看又聪明,还愁嫁?实在不行我给你招个女婿回来。”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就连见过徐清泓的李博光都是坑妹夫的存在,立刻鼓掌叫好:“招赘好,给妹妹招个女婿回来,以后我们一家人住在一起,年年除夕打麻将!”

李奶奶听了简直合不拢嘴,想到那样的场景就开心的不得了。

李拾光虽然心动,但还是跑去电话机前给徐清泓打电话。

杨家电话铃一响,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徐清泓手指一动,面无表情地接起了电话。

给杨家打电话拜年的人更多,电话机就一直没停止过响动,徐清泓在一旁坐着看书,表面上很淡定,实际上,每一个打电话过来的人,他都想将电话摁断。

此时,他也以为这个电话又是向他姥爷拜年的。

“喂?”

徐清泓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他看了旁边竖着三双耳朵在听的人,背过身子:“是我。”

“新年快乐。”李拾光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也帮我向你姥姥姥爷拜个年,祝他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还有叔叔阿姨,新年快乐,大吉大利。”

徐清泓又看了旁边一本正经竖着耳朵偷听的杨老太太,“你也是,帮我向你的家人拜年,祝他们身体健康,财源广进。”

“哈哈,我爸最喜欢这个祝福语了。”

做生意的,就没有不喜欢‘恭喜发财’‘财源广进’的。

李拾光刚要说话,忽然心里一动,想到徐清泓母亲:“对了清泓,我之前听你说过,你母亲要调到市里去,现在已经调走了吗?”

“年后才去。”徐清泓很敏锐的察觉到李拾光似乎有什么事,问她:“有事吗?”

李拾光看看旁边的竖着耳朵听着这边动静的李爸李妈他们,小声在电话机里说:“现在不方便,明天和你说。”

第90章

“谢成堂!这么晚你去哪里?你是不是去找李拾光?”赵美心尖利的声音传出来。

谢成堂头也没回地走出去。

“成堂, 成堂?”谢母连忙从家里追了出来,看到儿子身影钻入到夜色之中:“外面冷, 你没事早点回来。”

“别管我。”沁凉的黑夜中, 谢成堂的声音随风传来。

赵美心穿着拖鞋跟着追出来,一把扯住谢成堂胳膊:“谢成堂!你给我站住!你说清楚, 你是不是去找个那个狐狸精?”

谢成堂胳膊一抖,甩开赵美心的拉扯, 眉目间阴沉的很:“我去哪里用得着你管吗?”

“我是你老婆, 我不管谁管?说, 你是不是去找李拾光那个贱人?”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她自己脏我还不能说了?勾引别人男人算什么本事?瞧她这一脸狐媚子的本事,勾的你这么久都忘不掉她!”赵美心尖叫道。

看到赵美心这个样子, 谢成堂心底越发厌恶,冷笑一声:“你以为她是你?”

这一声反问,如一把刀子插入赵美心的心脏。

她心虚地倒退一步, 紧紧抿着唇, 脸色发白。

赵美心不知道是不是产后抑郁的缘故, 还是觉得已经生了他的孩子就是他的人, 有了底气, 过去在学校时的温柔小意通通不见, 彻底暴露了她的本性。

原本没生孩子之前, 她虽然脾气暴躁, 但十八九岁的少女,身材丰腴,面若银盘, 尖下巴大眼睛,尚有几分可爱,可自从怀孕之后,体重就一路飙升,现在一个人快有谢成堂两个粗了,满脸横肉,挤的她原本那双还算大的杏眼都眯了,皮肤蜡黄,头发稀疏,不修边幅,谢成堂光是看着就倒尽了胃口。

张爱玲那红玫瑰和蚊子血的说法确实没错,在和李拾光没有分开之前,他虽觉得赵美心烦人,但到底对他痴心一片,男人嘛,总能满足下虚荣心。

但自从李拾光和他分开之后,曾经年轻娇美的容颜,就逐渐在他心里酝酿成了天上白月光,而整日歇斯底里找他吵架打闹的赵美心,自然就成了衣襟上的一粒脏饭粒。

这半年来,他想了很多,想玩什么拾光突然就和他分手了,明明前一天他们还越好一起私奔,之后就突然没有来,然后就对他表现的极为厌恶。

他始终想不出原因,后来终于被他想到。

因为赵美心。

一定是赵美心在他背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让拾光对他有那样深的误会。

他看向赵美心的眼神越发冰冷,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

“谢成堂!”赵美心歇斯底里的尖叫。

——————

因为心里有了想法,李拾光终于暂时放下了心里的事,重新回到麻将桌上,代替了李奶奶,在麻将桌上大杀……李爸爸。

桌上李妈妈李博光李拾光三人通杀李爸爸一个人,将李爸爸的钱都赢了过来。

桌上欢声笑语不断,就连李拾光都渐渐投入进来,实在赢的太痛快!

“自摸!”李拾光啪一声,推开面前的麻将:“清一色!哈哈!”

“又是清一色,你今晚怎么老是清一色?”李博光不服气。

“那些小钱我懒得赢,要胡就胡把大的!”李拾光清脆的声音透过玻璃窗穿到谢成堂耳内。

李爸爸输也输得很开心:“飞飞今天晚上手气绝了,这都连胡三把了吧?来,爸爸帮你把你哥哥的钱全部赢光!”

“想赢我你还差点!”李博光立即反击回去。

李爸爸也是打麻将的好手,无奈他总是对李拾光放水,尤其是听说女儿差点连压岁钱都输出去以后,就用这种方式一个劲的给她放水,另外三家都赢,就李爸爸输得多。

谢成堂在屋后的窗外那里听着听着,也跟着笑了起来,光是听着她快乐的笑声,这半年来的所有疲倦都仿佛全部消失不见。

他点燃了一根烟,靠着墙慢慢地吸着,抬头看着夜空。

他此刻离她那么近,只有一堵墙之隔,然而他身在冰冷的黑夜之中,她身处温暖如春的灯光之下,他们仿佛一明一暗,一黑一白,墙里墙外,如隔天堑。

一直打到十一点多,生物钟一向很规律的李拾光终于受不住了,“不打了不打了,要去睡觉了。”

李博光打出兴致来了,还不乐意散,年轻人精力好,半点不觉得累:“散什么散,赢了钱就想跑?”

“真的好困。”李拾光打哈欠。

李爸爸心疼女儿,“那就明天再打,马上要十二点了,博光跟我一起放爆竹,你们先去睡。”

“那我去睡了,晚安。”

晚安。

谢成堂在心里默默地说。

——————

谢成堂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谢母还在厨房里忙碌。

他一回房间,赵美心就拿个枕头扔过去,讽刺道:“你还知道要回来?我还以为你死在那狐狸精床上了!”

“你闭嘴!”谢成堂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伸手一把抓住赵美心的手腕,往旁边一扔。

赵美心摔倒在地上,尖声道:“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哪儿去了?你是不是去找那小贱人了?”

“你烦不烦?开口闭口贱人,有没有点素质?”

“素质?你和我谈素质?”赵美心尖叫一声,扑上去和谢成堂厮打起来,在他脸上又是抓又是挠。

谢成堂早就知道赵美心会打架,从小就跟着她哥哥赵鹏打架,是个小太妹,但没想到会这么疯,挣扎中一脚将赵美心踹倒在地上。

赵美心没有想到谢成堂居然还手,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居然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他们的吵架声自然被外面的谢父谢母及两个姐姐听到,全都跑了进来。

谢成雨是暴脾气,见她居然敢打自己弟弟,立刻冲上去对赵美心一顿厮打,谢父也一样,对着赵美心就是两拳,谢母和谢成霜则一边拉架劝架,一边紧紧抱着赵美心的腰和胳膊,不让她打挠谢成堂。

谢母哭着说:“别打了,别打了,你看看成堂都给你挠什么样了。”

“大过年的,哭什么丧?要哭滚回家哭去!”谢父一巴掌扇在赵美心脸上:“他这么大人了,不出去玩怎么行?待在家里就有出息了?下次再敢打成堂,我打断你的腿!”

谢父看着儿子头发被她抓的跟鸡窝一样,脸上也抓了好几道痕,越发生气地喝道:“你看哪个男人不是在外面创事业,锁在家里就行了?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又对谢母一声冲骂:“你还在这干嘛?滚回你的厨房去!”

谢母一声不吭地去了厨房,继续忙碌。

说来谢母也是个可怜人,生于灾荒年间,先失母,再没了父亲,十五岁就嫁到谢家,在谢家做牛做马,二十岁才来了月经,她嫁过来连生两个女儿,二女儿意外落水,三年后又生一女,在谢家一直没什么地位,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上桌吃饭,直到生了谢成堂后,腰板才稍微挺直了一些,敢大声说话了。

以前她连话都不敢大声说,因为连生三个女儿,怀谢成堂的时候,吃一把黄豆,都被婆婆从街头骂到街尾,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在生谢成堂那天,还连挑了八担水,将家里所有水缸的水全部打满。

这些事,作为丈夫的谢父是从来不管的,眼里从来就只有自己,比如此刻,他像个爷一样,坐在桌上慢悠悠地吃菜喝酒,谢母就只能快速吃完饭,桌上一些肉菜都不敢吃太多,就赶紧到厨房里忙碌了。

这些肉菜都是要留到大年初一初二初三给客人吃的,有的甚至要留到初六。

家里只有谢成堂有新衣服,其余姑娘是没有新衣服的,从来都是这家给一点,那家给一点旧衣服,回来缝缝补补,老大穿完老二穿。

但是今年,谢成堂家里多了两位成员,赵美心和两个月大的小孙子。

赵美心出了月子后,孩子就扔给了谢母和谢成霜,没再管了。

她对这个才两个月大的小婴儿十分厌恶,看都不要看一眼,拉屎撒尿一概都是谢母在照顾,倒是还在喂奶。

她还在取保候审阶段,哺乳期对她有利。

赵美心站在路上嚎了几声,见叫不回谢成堂,现在还在取保候审阶段,也不敢闹事,回到屋内,见谢母在端菜,朝谢母怒吼了一声:“自己儿子都管不住,这么没用,怎么不去死?”见谢母被她骂的可怜兮兮眼泪汪汪求救似的看向谢父,顿时怒火冲天:“哭什么哭?还不去炒瓜子?谁家大过年的什么都没有?”

谢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怒喝道:“给我滚回屋去!你婆婆也是你能骂的?没大没小!”

谢成堂的小姐姐谢成雨也气的凶悍的指着赵美心的鼻子:“你再敢骂我妈一声看看?”

赵美心早就看出,在谢家,谢成堂和谢父站在食物链的顶端,然后谢成霜和谢成雨,谢母在谢家是一点地位都没有的那种,谁都能欺负,像赵美心这种人,逮到一个能欺负的,那就往死里踩,又岂会放过谢母。

前世谢母遇到是的李拾光,李拾光从小见惯了自家父母恩爱和善,家中长辈慈和,子女孝顺,在这种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她,脾气温和对长辈都很孝顺。

在她和谢成堂结婚之前,谢母都是没有上过桌子吃饭的,还是她嫁过去之后,实在看不惯谢家对谢母呼来喝去如对仆人般,让谢母坐到上位去,平时赚了钱,逢年过节给长辈们的东西从来不会少。

早几年,她和婆婆还有小姑子的关系一直很好。

谢父看得出来谢成堂对李拾光的重视,对这个媳妇也很是尊重,从来不会像对待她两个女儿那样对她。

小姑子谢成雨虽然脾气不好,但她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一点就爆的类型,和这种人反而好相处。

但人就是这样,你越是好相处,人家就当你是好欺负。

李拾光不去欺负谢母,谢母后来反而过来欺负她。

因为她不生。

女人不能生孩子就是原罪,那是人人都能来踩一脚的,就连谢母这样的人,在她面前都腰杆子硬了,敢大声说话指责话里藏刀。

第91章

十二点一到, 家家户户想起了爆竹声,一直持续到天亮。

李拾光昨晚被爆竹声吵的没睡好, 早上到八点才起床, 从头上扎头发的橡皮筋,到脚下的袜子鞋, 从里面早早洗干净的内衣到外面的外套,一色新。

南方过年不吃饺子, 而是老母鸡汤下面, 都是本地老家散养的土鸡, 李爷爷李奶奶老早就带过来养着,昨晚炒了一只, 今早炖了一只,李拾光躺在床上都闻到了香味。

吃完早饭正要给徐清泓打电话呢,电话就来了, 接过电话, 果然是他打来的, 李拾光就将本地人口买卖的事说了, 并且将她怀疑大姚村有人贩子的事也说了。

“这事求助本地镇上的警察不行, 只能让县里或市里警察过去, 就连县里都不一定靠谱, 和下面牵扯太深了。”

“有证据吗?”

“没有, 但是我可以肯定,那一家绝对藏着被拐卖的人,那人能向人贩子买人口, 肯定和那边有联系,可以通过这条线来顺藤摸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