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不敢管她,只能期盼她善解人意一点。谁知道苏域听完小桃子的话,却皱了皱眉头:“我只喜欢金色,你去他金库里拿点东西卖掉给我买。话说…太子,”说着,她突然转头看向了我,不满地道,“你怎么这么穷啊?当时求亲时怎么没和我说过这件事啊?”

听到这话,我依稀听到旁边有人偷笑的声音,还有我自己僵硬风化的声音。我呆呆地看着她,突然涌起一种冲动,我想休了她——如果可以的话。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边关的城门终于开了,一群人零零散散地冲了出来。他们来得极其慌忙,我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士兵边跑边拉扯自己的鞋子。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冲到我们面前,然后集体跪下,为首的人带头高吼:“臣,青城守将陈晖恭迎太子、太子妃!不知太子及太子妃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话刚说完,一时间,就是众人此起彼伏的行礼声。我撑住自己虚弱的身子,扬起温和而虚假的笑容,正准备说什么,便猛地睁大了眼!

我看见一只巨大的公鸡——虽然我活在宫里,没有常识,但我还是可以清楚地知道,那只公鸡,比一般的公鸡大太多了!

那只公鸡挥舞着翅膀,飞一小段路,跑一小段路。它的动作敏捷而迅速,和它庞大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我呆愣的片刻,那只鸡已经高高跃起,直扑我面前。当时,我只听到一声:“殿下小心——”

话刚说完,我便惊恐地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他和这只鸡一样巨大得远超出我认知的常识范围。我看着他向我扑过来,一瞬间屏住了呼吸,然后便被他从马上扑倒在地。而那只鸡已经以一个完美滑翔的姿势落在地上,然后飞快地朝着远方跑去。

我被这样一个巨型重物压倒,瞬间觉得一口闷血涌上胸口,什么都反应不过来,我趴在地上,紧张地喘着粗气,感觉天旋地转。我在这一瞬间觉得:我是如此的虚弱…如此不堪一击。

于是我忽视了周遭所有声音,艰难地喊了声:“小桃子…”随后将眼一闭,便侧头昏过去了。

当天,青城充满了关于太子殿下如何柔弱、虚弱以及软弱的传闻——我穷、我怕老婆、我胆子小,一只鸡,都把我吓昏过去。

因为这些传言,在我醒来之后,那个将我扑倒的小将抱着那只大公鸡来和我请罪。当时已经是夜里了,我醒过来没多久,便听苏域坐在一边幽幽地道:“那小将已经抱着那只鸡在门口跪着了,你给个吩咐,看怎么办吧。”

一听那只鸡,我就想起今天早上那只鸡朝我扑过来的凶狠之态,立刻觉得气势上输了几分,软弱道:“你…你决定。”

我想,苏域必然是不怕那只鸡的。事情的确如我所想,苏域是不怕那只鸡的,她苏域以残暴闻名怕过谁啊?!于是,残暴的苏域喝了口茶,拉长了声音道:“来人,把那只鸡和人拖下去砍…”

“砍柴!”在苏域”砍死”二字出口之前,我立刻叫停。苏域朝我威胁性地眯了眯眼,我有些不安道:“那个,我没什么事,没必要吧…”

“你是太子,”苏域冷冷一笑,“你还是和我一条船上的人,一个爷们,一点血性都没有你还活着干吗?”

“我不是没有血性…”我觉得苏域的道德观有问题,便提示道,“是你太血腥了…我是一个以仁德闻名的太子。”

“仁德…”听到这话,苏域却是笑了,“叶清歌,你命好,可惜举国之力,却将你教成了这么一个蠢材。一个帝王以虚假的仁德治世可以,若真心怀仁德,怕是皇位都坐不稳。你打小学帝王之术,就学会了这些?”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说得很认真,目光里全是嘲弄,似乎我所说的一切如此可笑。我想忍下去,然而看着她那样的眼神,片刻后,却终于还是开口,慢慢道:“苏域,你一直不太了解我,但是有一点你说对了。我命的确好,所以也许我没什么心眼,但是教育这方面,我还是赢在起跑线上的。”

“你是一介公主,所以你学的是如何在皇宫里站稳位置,而我不一样。”说着,我突然有了那么点骄傲,觉得虽然我女扮男装失去了那么多,可是我也得到了很多东西。我仰起头来,如当年第一次走到朝堂上一般侃侃而谈,“我打小学的是帝王之术,为的是有经世之才。我不仅要想怎么维护我的皇位,我更要想如何让我的百姓生活富足,国家安稳,开创一代盛世。所以,你所说的,我都会懂,但是,都不学。”

“一个帝王,若以后宫女子、酷吏小人之心揣摩着天下之人,那么皇位可稳,国运可昌,但百姓却不会有好日子,也就成就不了盛世。而他若心怀天下,其身正,其心正,让天下安定,百姓富足,那他自然是天命所归,哪怕有阴险小人、奸臣贼子,又以何之名号召他人来害他?”

”苏域,我只是脾气好,”说着,我笑了笑,“但是,我并非软弱。而仁德二字,也并非意味着可欺。”

苏域不说话,她摸着手中的瓷杯。片刻后,她竟是认可我了一般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陈晖摸着汗敲门进来,询问道:“殿下,罪人木大泱和罪鸡飞飞已派到柴火房砍柴,请问殿下需要此一人一鸡砍多少柴火?”

“呃…”我下意识去看苏域,但立刻制止住了自己的目光。

可苏域已经敏锐察觉,张口便道:“砍够三天用的柴,便让他休息吧。话说,陈晖,”苏域突然转了个话题,“那鸡是木大泱养的?”(原作者:叶笑)

“是。”陈晖站在一旁,保持着恭敬的姿势,点头道,“木大泱打入营来,便养着这鸡,一人一鸡感情颇深。”

“哦…”苏域弹着她金灿灿的指套,拉长了声道,“我觉得,你们青城的军营过得还挺轻松的,还能养宠物?”

刚说完,陈晖和我便愣了,苏域却是仿佛毫不在意一般,温柔地道:“陈晖啊,我也是武将出身,军中辛苦我也能理解,只是,你觉不觉得,青城的军队,实在是过得太舒坦了些?”

“太子妃…”

“叫我苏将军!”

“是!”陈晖高声应答,额头上全是冷汗,却是第一次如此刚毅地回答着苏域的问题,“苏将军教训得是,卑职监管不力,是卑职之责,”说着,陈晖便跪了下去,“还请苏将军责罚。”

“先别急,”苏域笑了笑,温和地道,“吩咐下去,明日六更点兵,到时候,一起罚,啊?”

“是。”陈晖答得铿锵有力,但是我感觉我听到了他心碎的声音。

第二天清晨,苏域起得格外早,顺便把睡在卧榻上的我揪了起来,然后穿着她大红色的长裙,在准备把小桃子新买的金钗往头发上插的时候,我立刻出手按住了她,温柔地笑了笑:“太子妃,”我将金钗从她手里拿走,换了一根看上去不太值钱的银簪,伸手插入她的发丝之间,然后努力装出了惊艳的表情,温柔道,“这样,才是真绝色啊。”

她看着我,温柔一笑,然后说了一句:“呵呵。”

说完,她一巴掌拍过我的脸,又抓起那一堆钗子往脑袋上插,然后昂首阔步地走出去了。临出门前,她突然转过头,娇羞地问我:“太子,你看我美吗?”

我瞧着她满头的金钗,在晨光下几乎亮瞎了我的眼。我怕她打我,只能压住心中的悲痛,违背着良心道:“美,太子妃果然是天下第一美人。”顶着老子一个月的月俸,你能不美吗!

看着我心痛的表情,也许她就觉得自己目的达到了。于是她娇羞地一笑,转身走了。我用手强硬抹开我自己皱着的眉头,把自己的表情扳成一个“微笑”的表情后,立刻追出去。我在苏域出院门时冲上去,死死地拉住了她,然后和她同时踏出了院门。

一出院门,我就看到谢清运、陈晖一行人在等着我们。我拉着苏域接受他们行礼,而后便跟着陈晖往前走。

苏域在袖子下奋力掐着我的手,我回掐之。她终于怒了:“你干吗拉我?!”

“你走得太快了,”我提醒她,“如果我不拉着你,你肯定就走我前面去了!”

“你腿短关老子什么事儿!”

“你能顾及一下老子的面子吗!”我低吼出声,她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终于慢下脚步来,和我并肩而行。然后,我保持着我儒雅的笑容和众人一路点着头。

等和她并肩站到点将台,众人都去准备的时候,她突然满脸玩味地转头同我低笑了一句:“叶清歌,我发现你骂起人来也挺带感啊!”

我:“…”这种被调戏了的微妙感…是怎么回事?

不等我反应过来,军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震得我心上一颤。我下意识地去看苏域,却发现她一副早已习惯的样子,看着点将台下集合起来的众人。众人匆匆忙忙地集合完毕以后,苏域微扬了一下下巴:“说吧!”

“说什么…”我有些疑惑。

苏域眨眨眼:“你不是说我全权代理你吗?”

我沉默了,片刻后,我看到她看似无意地抚摸上了她头上的金钗,我立刻高喊起来:“尔等听令,今日起,太子妃即代吾行事,太子妃之意,便是吾之意,可听明白了!”

“明白!”众人齐声应答。

苏域妖娆且虚伪地冲我行了个礼,表达了一下谢意,随后广袖一甩,转过身去,对着众人道:“重新集合!”

众人虽然有些疑惑,但仍旧散出了校场之外,又整队跑了进来。苏域却不动声色,继续道:“重来。”

而后,就集合这一件事,便被苏域重来了几十遍。从清晨只见微光一直到日上三竿,苏域都不曾停下,谢清运坐在一边,一直不说话,静静瞧着这一切,仿佛所有的事都是对的。

领头的陈晖不断看向我,在苏域再一次打算说“重来”二字之时,我终于有些看不下去,出声道:“太子妃…”

“陈晖!”苏域突然笑了,改口唤了陈晖的名字,陈晖应声出列,苏域勾了勾嘴角,却道,“今日本宫初来乍到,为了让你们心服口服,自然得亮一手。本宫知道你们腹诽本宫是个女子,那么,你我比一局如何?”

“卑职…”

“还有你,你,你…”苏域一连指了十几个刚才不断看向我,用眼神向我求助的人,其中包括了…那个虎背熊腰、一看就是一位壮士的木大泱。我担忧地看了一眼苏域,不由得道:“那个,太子妃,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暴力可以解决我,不代表可以解决所有人。然而苏域却对我妖娆地笑了笑,眨了眨眼道:“殿下不用担心,对于本宫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暴力不能解决的呢!”

说完,她便扭着腰和屁股走了下去,去旁边兵器架上拣了根长棍。然后,她站在校场中间,对着点出来那十几人,下巴一扬便道:“蠢货们,今天老子就让你们见识什么叫高手!一起上吧!”

话刚说完,她的棍子便抽了出去,十几个人对看一眼,随后竟毫不退让,抽了武器就冲上去了。

我不由得为苏域捏了把冷汗,嘴里不自觉地喃喃道:“成何体统…一个姑娘总是如此暴力…成何体统…他们居然也不知道让让…成何体统…”

“殿下,”旁边沉默了许久的谢清运突然开口,安慰我道,“太子妃武艺高强,您大可放心,此刻您该担心的,应该是太子妃的仪容问题。”

说着,谢清运把目光落在了校场上,眼中露出了叹息的神色来:“说起来,其实太子妃也算一个美人…”

他感叹的声音落在我耳里,无疑是给我了一次重击。我呆呆地看着苏域——也就是我的媳妇儿,在校场上,挥舞着大棍,英勇而威武地与十几个人斗殴。她的棍法如此精纯,打法如此凶残,为了制作出更加优良的视觉效果,她完全忘记了自己作为一个女性的形象。毫不犹豫地挥棍,挺胸,然后让那实在有料的胸如此优美地“抖动”;毫不犹豫地撩起宽大的裙摆,伸出白皙修长的大腿,一脚踩在对方的胸口。一场比武将力与美结合到了极致,如此凶残、如此风骚,众将士们完全不知道要将目光停留在何处,而我,也随着她一次又一次抖胸撩裙摆的动作,白了脸色。

最后,当她一脚踩在木大泱胸口,用长棍插入沙土之中撑着自己的时候,众人将士将目光落在了她露出的一节白皙而光滑的小腿之上。鲜红如血的裙,光滑如玉的腿,两者对比,看得人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然而她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场面的不合适,反而将长棍一抽,在空中挽了一个漂亮的花,接着指向了我,大声道:“今天,老子就给你们第一条军令。看到上面站的那个男人了吗?”说着,她一一扫过众人,大声提醒道,“他是当今的太子,是老子的人,以后谁敢再用眼神碰他衣角一下,老子就挖了他的眼!当然,要是谁敢居心叵测随意勾搭太子…”

说着,苏域冷笑出声来:“老子就亲手把他用棍子抽成肉泥!明白了吗?!”

“明白!”众位将士立刻高喊出声。随后苏域便开始了今天的体罚活动,我瞧着他把一批人罚完了之后,下了几个任务,便回到了我身边来。这时候,我脑袋已经完全气蒙了,看见她走过来,停在我身边,我忍住揍她的冲动,温和道:“苏域,我和你商量个事儿成吗?”

“嗯,你说。”苏域点点头,顺便从袖子上撕了条,绑在自己的手上。我压低了声音道:“你能不能矜持点?给我点面子?你再这样下去我感觉我脑袋上都要冒绿光了!”(原作者:叶笑)

听我的话,她愣了愣,随后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我。那目光似乎是完全不理解我在说啥,我悲愤了,怒道:“我也是个男人!”诚然,我不是个男人。但是,全天下都觉得我是个男人,所以我就得做出一个男人的样子来。其实我不介意苏域如此奔放的风格,事实上,哪怕苏域哪天抱个孩子来和我说那是我的,我都不会介意。

但是我介意的是,她抱着孩子来给我养,然后告诉全天下人说这孩子不是我的。这样的话,就已经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了,而是事关我的面子和尊严问题了。所以,我认为,我必须要和她好好谈谈,然而苏域看了我片刻,却是满脸奇怪地说了句:“我以为你是断袖。”

说着,她还用两只手一上一下叠起来,很认真道,“而且,还是下面那个。”

我被她这个动作冲击到了,所有的理智瞬间化为浮云,忍不住吼了一句:“难道断袖就不是男人吗?!”话刚说完,我突然意识到我错了。好在,此时此刻,所有士兵都在忙着训练,离我们很远。但是我很快又发现,还有一个人离我们很近——谢清运。

苏域震惊地看着我,此时此刻,我除了故作镇定,已别无他选。片刻后,她又转过头,看向了一旁可能也是在故作镇定的谢清运,但由于谢清运淡定得看不出一丝痕迹,所以她又转过头来,看着我,片刻后,沉重地点了点头:“是啊,断袖,也是该有的都有的。”

“殿下…”

“殿下,”谢清运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了,开口道,“臣请告辞。”

“去吧去吧!”我立刻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让他赶紧下去。等他走了之后,苏域不再忍耐,猛地一巴掌拍我身上,大笑道:“哟,胆子不错啊!”

我悲愤地瞧着她,她将手搭在我肩上,乐呵呵道:“你这是逐步进军,步步为营啊!现在先让他知道你是断袖,以后就可以下手了吧?”

我不说话,我感觉我现在说话,就想一巴掌抽死她。她便当我默认了,微微弯腰,将脸凑到我脸边来,却又突然道:“不过,叶清歌啊,”

她在我耳边吹着气,痒痒的,让我觉得有一些异样。我想推开她,又觉得这种感觉其实并不是太难受…她呵呵一笑,突然在我耳边大吼起来:“但是,只要老子是太子妃一天,你想!都!别!想!老子从来不和别人分享男人!”

说着,她似乎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赶紧道:“不,女人也不行!”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我只有一个感觉——老子耳朵好痛。开始练兵之后,就没我什么事儿了。这件事苏域和谢清运擅长,于是他们俩开始天天去校场,早出晚归。苏域不在我身边,她担心我的安全…当然我不会想太多,我估计她也可能只是单纯地怕我死了她得守寡,所以她决定派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来当我的侍卫。

我听说她设了一个擂台,打了一天,最后在隔天早上,我大清早起床,一开门,就看到一个庞然大物站在门口,彻底挡住了晨光。

那人站在我的面前,肩上站了一只大公鸡,身后背了一把大斧头,一见我便立刻跪了下去,红着脸高呼:“卑职木大泱,参见殿下!自今日起,卑职就是殿下护卫队队长,殿下有任何吩咐,都可以找卑职!”声如洪钟,震得我的耳朵发出嗡鸣之声。我愣了半天,终于道:“那个,我只有一个要求,你的声音可以小点吗?”

“是!”木大泱声音稍微小了点,我整个人一颤,随后点了点头,然后“啪”的关上了门。从那天开始,木大泱每天早上就以这样洪亮的声音叫醒我。有时候天刚刚亮、有时候天还没亮,木大泱就在外面大喊:“殿下,苏将军让您起床了!”

我躺在床上悲伤地看着天花板,觉得人生特别绝望。有一日我终于忍不住,同苏域商量,想换掉木大泱。我迟疑着道:“苏域啊,那个,你当时为什么看上木大泱啊?”苏域卸着军甲,漫不经心道:“他武功不错啊,而且…”说着,她笑了笑,“他长得丑吧?”

“木大泱…乃壮士。”我憋了半天,才找出了一个比较贴近的、褒义的词。苏域笑了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悲愤道:“苏域,你是不是我不喜欢干啥,你就要干啥啊?!”“嗯,”苏域用帕子擦着脸,淡淡道,“原来你知道啊!”“苏域!”“而且,他也不容易嘛,”

苏域不耐烦地道,“他家下面有两个妹妹三个弟弟,三个弟弟都在读书,爹又死得早,当了护卫队长,他才给得了他三个弟弟明年私塾的钱,还能给另外的两个妹妹买新衣服。你的护卫队长月俸可比一般士兵高多了,”说着,苏域突然又嘲讽地笑了一声,“不过,像你这样身居宫中的太子爷,懂什么啊!”一个满头金钗是我一个月月俸的女人突然同我说这话,我不由得有些发愣,片刻后,我正想回骂,结果突然又发现另外一件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苏域…其实你还是有良心的。”

“哦,”苏域漫不经心地道,“那是说给你听的,其实选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长得丑。”我:“…”苏域卸完了军甲,仿佛是很累一般,便躺到一边的摇椅上,闭上眼睛,便浅眠起来。我侧头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阳光落在她的面容上,竟也不是那么妖艳夺人,反而是带了一种…历经沧桑的心安。我知道这种形容是不合适的,然而她闭着眼睛,静静躺在午后的阳光下时,的确像个历经了世事,寻一份安宁的智者。因为聪慧,因为通透,所以在她身边,你觉得心上如此宁静。

我愣愣地瞧着她,过了许久,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军号集结的声音,苏域猛地睁开眼睛,站起来道:“时候到了。”说罢,她便转身冲了出去。我同她一起急忙往城门口去,到的时候,发现城门口有一个风尘仆仆的士兵,他跪在城门前,前方摆了三个方盒。谢清运急忙赶了过来,站到我身后,苏域上前一步,从旁边拔剑便挑开了方盒,也就是那片刻,一个温热的手掌捂住了我的眼睛。“是派去与陈国谈判的三位大人的人头,”

谢清运的声音在身后,温柔提醒,“殿下还请准备一下。”(原作者:叶笑)

“放开吧,孤不是只知道享乐之人。”我开口,谢清运便放开了手,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却看见那三个方盒已经统统被打开,苏域执着利剑,冷冷瞧着那三个人头。“陈国那些狗贼如何说?”她冷声询问,跪着那小将不急不缓,没有半分惶恐,“他们说,陈国降是死,不降是死,大宣与北褚狼子之心,他陈国早就看透了。陈国男儿,愿组百万军师,成,踏大宣国土、践北褚荣光;败,不过与国共亡。”

“倒有几分血性,”苏域冷笑一声,“区区百万人的小国,能有这样的念头,倒有些意思。然后呢?”“而后,他们便将梁大人、林大人、陈大人斩首,让卑职将他们的头颅带回来,并让卑职将这些话转告给太子殿下。卑职身为侍卫,却未能保护好诸位大人。诸位大人已死,卑职不敢苟且偷生!”说着,那小将将剑横在颈间,正要自刎,苏域猛地出手,便将他的剑挑了开去。“我的兵只能战死,”

她看着众人,冷声道,“把命留到战场上去!来人,吩咐下去,今夜连夜备战。”说完,她便转过身来,瞧着我道:“太子,开战了。”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如此锐利、如此镇定,仿佛一把出鞘的剑,带着不可一世的光芒。我点了点头,却道,“苏域,让你扬名立万的时候到了。”她没有回我的话,看向了我身后谢清运。“谢将军,”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只有我们三人听到:“苏域是个爱吃独食的人,我的丈夫,容不得别人染指,谢将军,懂?”

“苏将军,”谢清运面色淡然,温和道,“女子善妒,不是一件好事。若他日您身为一国之母,太子后宫三千,您要如何?”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苏域冷笑,“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说完,苏域转身便往我们的房里走去,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叫还留在原地的我:“太子,还不走?”我赶忙点头,狗腿地跑了上去。跑了几步之后,我突然有些疑惑道:“苏域,你干吗突然这么霸道?”

“我对我领域的人,一向就是这个样子,”苏域大步走在前面,我干脆小跑跟在她旁边,她目不斜视,坦然道,“我看着属于我的东西和别人有什么联系,我就不舒服。我一不舒服,就想杀人。”

“可是苏域,”我小跑着,有些疑惑,“你觉不觉得,你这个性格很像狗?”苏域突然顿住了步子,冲我微笑着,露出她尖锐的小虎牙。“叶清歌,我有另外一些东西更像狗,你想不想知道?”我:“…”我一点都不想知道…苏域将我送回了营帐,同我用了晚饭之后,当夜便没再回来过。我去她议事的军帐转悠了一会儿,实在是什么都听不懂,便回来了。回来的路上,我实在无聊,便同旁边的木大泱聊起天来:“大泱,你今年几岁啊?”

“啊?”木大泱有些疑惑,似乎是没想到我突然问这个问题,便道,“卑职今年二十五了。”“二十五…”我点了点头,“娶媳妇儿没?”

“呃…”木大泱被我这么一问,脸瞬间就红了起来,赶忙道,“殿下问这个干吗…”“哦…孤本来想给你指门亲…”

“没娶!”木大泱立刻应声,“卑职老娘快愁死了,殿下想指谁给卑职?”“小桃子。”我想也不想,就指向了身后正保持着宫中太监专业小碎步的小桃子,“孤身边最偏向女性的就是他了。”

“殿下!!”一听这话,木大泱声音突然变得悲愤起来,但是他也只能这么愤愤喊一声,就再说不出什么来。我笑了笑,赶忙又道:“为什么不娶妻啊?”在大宣,二十五岁对于男子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年纪了。大多数人家,有钱的都是十五六岁便纳了妾室,十七八岁便定下亲事,二十及冠之后,便正式成婚。二十五岁还未成亲的,的确也少见。木大泱没有回答我,反而道:“殿下戏弄卑职,卑职不想回答。”

“回答有赏。”我赶紧宽慰,木大泱却是十分沉稳地瞧着我,一字一顿问,“赏多少?”这是我这辈子见到第一个面对我赏赐还讨价还价的人…虽然我的心情有那么些微妙,但我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他:“一两银子。”

“回殿下,卑职长得丑,家里穷,上有孤寡老母下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全由卑职一人抚养,负担甚重,而且卑职身为军人,朝不保夕,所以就没有姑娘愿意嫁给我。当然,”他认真想了一下,“卑职这样的,也没想过要给姑娘增加负担。”

“嗯…”看着木大泱认真的脸,我突然觉得他也没这么丑了。点了点头,便回了寝室,回寝室之后,我便让吩咐小桃子下去,“你派人回去找县城里的媒婆,问一下,有没有姑娘愿意和军中战士写信来往的。哦…再在城里安排个会写字的,从孤的账上出钱,给他些俸禄,让不会写字的姑娘都口述让他写。然后统计一下,军中到底有多少像大泱这样单身娶不到媳妇儿的将士,把姑娘的信分一下。”“是,”小桃子拉长了声音,慢悠悠道,“殿下,您真闲,真有钱。”

“钱不够的…”

我想了想,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把苏域的簪子,外面镀一层金,里面用银的就好了。”

小桃子眼皮一跳,眯着眼道:“殿下,出事儿了您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