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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两日,阿善的精神状况都不太好,她一直躺在榻上像是睡不够般,柔弱无骨又过于安静。

又一日清晨,修白来唤容羡去上早朝。

容羡起身时,刚好惊醒了沉睡中的阿善,她睁开眼睛睡意未散,一句话不说就只是盯着床帐看,容羡扫过一眼从容拿过朝服,他本不想理会的,但不经意间看到阿善灰蒙蒙的眸色,临出门前,他又折回了榻前。

“南宫先生说,你的身体已经好了。”明明她现在乖乖巧巧的样子是他最想要的,但等到容羡真正得到后,却忽然心生烦躁并不觉得满意。

冰凉的指腹沿着阿善的眉眼轻轻游移,容羡倾身靠近的时候,阿善眼睛都不眨一下。呼吸交融之际,容羡忽然用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出去走走吧。”

他淡声道:“今日天气不错,若是你想外出,天黑前回府就可。”

很静。

……手掌之下的小姑娘安安静静,没能给他半分回应。

皱了皱眉,容羡移开手掌时才发现,阿善眼眸轻闭竟然又睡了过去,他自知阿善平日里活泼并不是爱睡之人,轻轻抬手帮她抚了抚头发,他只觉得心中那股闷燥越加难忍,唯有让阿善再次睁开眼睛看他,他才能舒服。

“主子。”门外修白又敲了敲门。

容羡动作轻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将手收了回去,静立在榻前又看了阿善一眼,他推门出去时对修白道:“再让南宫先生过来看看。”

他忽然觉得,还是闹腾爱说话的阿善更让他自在。

容羡走后,南宫复没一会儿就拎着药箱来了,他进来时阿善正坐在榻前梳头发,她晃荡着小腿看着情绪不错,完全不像刚才木然傻愣的模样。

其实阿善哪里是病还未好,她分明就是不想理容羡,闭着眼睛不愿意搭理他。

同南宫复聊了两句,南宫复问她:“世子妃难不成想一辈子都用这种态度对世子?”

一辈子实在太大了,阿善觉得这个词真得不适合用在她和容羡身上,顺了顺自己梳好的长发,阿善有些茫然道:“先生怎么知道我能同他有一辈子?”

阿善没打算还能和容羡长久的处,经过妙月的事情,她已经清楚看到她和容羡的界限。

这几日,阿善不停回想妙月的事情,她发现自己曾有很多次机会能发现妙月的不对劲儿,但都因为她过于低的警惕心而错过机会,反观容羡,阿善想,他大概在长公主府就看出了妙月与顾惜双的勾结,但却放任她一次次作恶。

他不提醒阿善,阿善不怪他,毕竟这人本就无心不是什么善人,但阿善是真的接受不了他当着她的面杀人。知道他视人命如草芥是一回事,但亲眼看着他杀人又是另一回事。

作为穿书而来的阿善来说,她真的接受无能。

阿善连妙灵都不敢信了,更不要容羡身边的南宫复,而南宫复大概也是看出了阿善对他的戒备,他笑了笑主动结束对话,拎起药箱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劝阿善:“老夫离开的这些时日,虽不知你与世子发生了什么,但世子的改变老夫都看在眼里,他比以前要在意你了。”

在意是什么?关键时候能保命吗?

阿善笑了笑没有应答,她放下梳子,在南宫复推门时又想起了一事,“先生请留步。”

“若是相爱之人感情深厚,哪怕是双方失忆了,那么再次见面时也总归会产生些不一样的情愫。您觉得这句话对吗?”

南宫复回头瞟了阿善一眼,“这话世子妃是从哪儿听来的?”

阿善想了想,回:“话本上看来的。”

南宫复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笑呵呵道:“话本之言不可信啊。”

“老夫行医多年救治病人无数,有关失忆症的病人也接触不少,他们无一例外惊恐难安,哪怕是双亲,也难以短时间取得他们信任,更不要说什么虚无缥缈的深厚爱意。”

“听老夫一言吧。”

南宫复留下最后一句:“人世间最难求的就是真爱,所谓刻骨铭心的爱意,真正成全的又是几人?”

要么一人深爱,一人逃离;要么双方纠缠,天地难容。与其求一份刻骨深爱,倒不如平平凡凡简单就好。

吱——

房门闭阖,空荡荡的屋内就只余阿善一人。

南宫复以为阿善还存着小女孩儿想要的刻骨铭心,放不下玉清,却不知道情爱对她来讲根本就不算重要,她刚才所问之话,是当初容羡在书房讲给她的。

那个时候,容羡口口声声说这话是南宫复讲给他的,他骗了她,也在戏弄她。

.

阿善是在妙月死后,才知道有关她与玉清的传言。

那些风言风语随着妙月的死亡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弥漫的更加嚣张。南宫复走后,阿善总算出了房门,她抱着雪兔在南安王府随意游走着,在路过某处地方时,听到里面传来尖锐的叫声。

“怎么回事?”阿善虽然也吓了一跳,但没妙灵反应激烈,她抖着肩膀眼睛不敢往那院落中看一眼,明显是知道什么。

听到阿善的问话,她纠结了片刻,对阿善小声道:“自妙月姐姐死后,王府中又死了不少人。”

怕阿善误会,她迅速解释:“不过那些人都是死有余辜的,就是他们在背地里诋毁姑娘和玉清侍卫的清白,世子爷明明已经下令不准下面的人再提这件事了,但还是有些嘴长的人在偷偷传……”

“今日修墨大概是又抓到一些嘴长的人,奴婢听说,世子爷是要拔了他们的舌头。”

阿善摸了摸怀中软软的小兔子,沉默了片刻道:“我们走吧。”

容羡回府的时候,阿善正在草坪上蹲着看小兔子玩。她最近瘦了许多,本就盈盈一握的腰肢变得更加纤细,容羡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有暗卫上前汇报:“世子妃刚才路过了刑堂。”

容羡表情淡淡,他嗯了一声,问:“她说什么了。”

“世子妃什么也没说。”

容羡挥手让人退下,他抬步走到阿善身侧时,阿善脸颊贴在臂弯还在想事情,他突然的出声吓了她一跳,仓促抬头,对上男人满含深意的双眸。

“你在想什么?”

阿善还是不太想和他说话,主要是她现在看见他就后背发寒。摇了摇头,她垂着头看着地面道:“没什么。”

容羡不太满意二人之间的疏离,见阿善说完这句话后就再也没有看他,容羡脸上的表情淡了一分。居高临下的盯着地上的人看了一会儿,他弯唇冷笑,忽然一把将人扯了起来。

“你这是在和我闹脾气呢?”如愿搂住阿善的腰身,容羡把人紧箍在怀中。

这是他几日前就想做的事情,他一边搂着她一边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怪我没提前处置妙月?”

阿善还真没怪他,她挣了挣没有推开他,只能干巴巴解释着:“我没有怪你。”

容羡不太相信,阿善只能再次解释:“妙月的事情只能怪我自己傻防不住小人,你当初若是提前告知我自然是好的,但是你不说也没什么错,毕竟咱俩没什么情分可讲。”

瞧瞧这话说的,阿善以为自己将容羡分的很清,却没能将二人的关系算在一起。她作为他的世子妃,保护她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可她竟然没有半分这方面的意识。

容羡本就情绪不高,被她这么一解释,只感觉心中的郁气膨胀难化,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

他之所以不帮她,就只是因为他之前不在意她,觉得她只要不死吃些亏也没问题。

这些时日来,他如同看戏般看着阿善在局中跌爬,当他对她终于有些了感情时,他想着等她摔够了,乖巧扑到自己怀中也挺好,再后来容羡就发现了她对玉清的迷恋,于是他决定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她人世险恶,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容羡以为,大受打击的阿善从此会乖乖巧巧的守在他的身边,他还是喜欢看她笑喜欢看她缠人,但没想过她会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更没想过她会说出不在意这种话。

容羡怎能不懂?她所谓的不在意,其实就是没把他放在心中。

“好一个没情分。”呼吸开始发紧,容羡低眸笑时用指腹按在阿善的唇瓣上,倾压暗嘲语气幽幽:“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就这么说着,他低下头吻住了阿善,凉凉软软的唇瓣稍碰即离,他嗤笑着道:“那日你高烧不退扑倒我强.吻时,怎么不谈谈我们之间存着几分情?”

阿善的脑海轰的一声就炸了,“你别乱说!”

那日她烧的实在是厉害,说实话是真不记得自己都做了什么,如今回想起来,她也只是记得自己一直抱着一个凉冰冰的东西蹭,而那东西烦人的厉害,还总是会推开她。

“我是不是乱说你心中清楚。”容羡总算在她脸上看到了些别的情绪。

见她的眼睛又恢复了生机,容羡没忍住用薄唇轻亲了一下,阿善躲了几次没躲开,她气恼的喊了声他的名字,恰好这时修白过来,他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轻轻咳了一声。

“主子,属下有事要汇报。”

容羡嗯了一声总算是放开了阿善,他往书房走时,修白边走边说道:“探子来报,嘉王已经启程前往青山寺,咱们的人也已经混了进去,暂时还未被发现。”

“他们何时回来?”

修白回:“大概是在明日。”

“……明日。”容羡本身走的不快,在听到修白的回答,走的更是慢了,最后索性停住了脚步。

“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修白想了想摇头,于是容羡便道:“明日是花灯节。”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又到了花灯大节。

容羡至今记得自己陪长公主逛花灯小会时,身侧的阿善叨叨不停还总爱对他动手动脚,那时他对她厌烦至极只想活生生掐死她,这一转眼的功夫,他们都已经成亲,当他习惯了阿善的触碰时,阿善却不爱抱他了。

“我那姑姑还是老样子。”

容羡低低喃了一声,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阿善。

阿善没发现他的目光,正站在原地用袖子不停的擦被他亲过的脸颊。

她脸颊鼓鼓的,似乎还在小声嘟囔着什么,弯身抱兔子时,她马马虎虎险些扑倒在地上,看到她坐在地上半天不动,容羡眯了眯眸,隐约看到她似乎在搅手指。

实在是太孩子气了。

容羡收回目光,“让修墨带人去准备,明日的花灯节一定非常热闹。”

最后四个字悠缓极轻,容羡知道他那位姑姑一定不会错过明晚的花灯大节,她不仅会自己去,还是拉着嘉王一起去。

不远处,正坐在地上搅手指的阿善实际上掌心已经出了汗。

她借着抱兔子的姿势,小心翼翼展开藏在兔子铃铛中的字条,上面简单写着一行字:

【明日花灯节想办法出来,借机逃跑。】

这张字条是柳三娘写的,但因为她失踪了几日,阿善一时间并未敢信这字条上的内容,直到她将字条展全,看到末尾处写了三个大字——

柳三三。

这的确是柳三娘本人。

“……”

荣国皇城的花灯是一月一小会,三月一大节,前几次都赶在阿善不在皇城,这次花灯大节刚好赶在阿善在王府,所以她说想去,也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只不过她这次赶上的机会还是不太好,这天刚好降温阴云,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容羡今日的事情有些多,他自下朝后未能与阿善见上一面,直到黄昏降临,他踏着落霞回来时在王府门外看到了等候的马车,他停下来问:“世子妃要出去?”

容老管家正在指挥人检查马车,听到容羡的声音后他乐呵呵点了点头,“世子妃是个闲不住的,这么热闹的花灯节,她肯定要去凑个热闹。”

的确是会非常热闹的花灯节。

容羡站在门外没有再进府,看到阿善从府内出来,他走上前去牵她的手,阿善当即就停下脚步,警惕看着他,“你做什么?”

容羡接过妙灵手中的披风,太阳落下后这风也跟着大了,他将披风罩在阿善身上,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不是想逛花灯么,今日我陪你一起逛。”

阿善站着未动,眼睛中没有半分喜悦,很是复杂的盯着他看。

容羡神色也跟着沉了,他捏了捏阿善的小手,笑容泛凉,“怎么,不喜欢我陪你?”

阿善很老实的回:“不喜欢。”

她知道她这个时候要是违心的回‘喜欢’,那才会露馅。

果然,容羡只是轻抬了下眼皮,他拉着阿善的小手十分强势的把人扯到自己身边,平静淡淡道:“不喜欢也要喜欢。”

他容羡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

花灯节横贯了好几条街,等到马车停到花灯街入口时,天色也彻底黑了下来,一盏一盏的花灯亮起,点亮了整座皇城。

就算是天气阴沉乌云密布,这也没耽误人们逛花灯的兴致,小会到底不如大节,阿善一下马车就被街上的花灯吸引,各式花灯底下摆满稀奇古怪的小摊,有人带着面具来回穿梭,还有孩子拿着花灯到处乱跑。

“一会儿跟紧我,不准乱跑。”下马车后,容羡牢牢地牵紧阿善。

入了这人山人海的灯街,容羡莫名间有些胸口发闷,远处的乌云即将压到皇城,他抬眸看了看天色,低声对阿善道:“逛一会儿就回去吧。”

今晚并不是个太平夜,若是修墨他们成功,这花灯节会染上血。

阿善好似没听到容羡的嘱咐,她走走停停总爱拿些摊上的小玩意儿玩,修白等几人护在他们二人的不远处,阿善挣了挣被容羡牵住的右手,很是无奈:“你能先松开我吗?”

容羡停下脚步晦暗不明的看她,灯火阑珊下,阿善白嫩嫩的面容打了几层烛光,她眼睛亮晶晶眸底只有容羡一人的身影,容羡恍神了一下,听到她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臂,“乖啊,你先松开我,你总牵着我我拿个小玩意儿都不方便。”

“你怕什么啊,我又不会跑。”

是了,这周围全是他的人,她跑不了的。

容羡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来的紧张是源于何,但他总归是说服自己放开了阿善。

阿善表现的很开心,她站在卖面具的摊前认真挑选着面具,最后她拿起一面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白色面具和眉眼弯弯红色小狐狸的面具,反复戴到容羡眼前看,“哪个好看?”

容羡觉得阿善不带面具更好看,比起花哨的面具,他更希望低头就能看到阿善的笑颜。

“这个吧。”容羡随意指向那面笑着的狐狸面具。

虽然那面白色的面具可怜巴巴看着更适合阿善,但容羡最近已经看够她没精神的样子。

“好,那就这个。”阿善很听话的挑了容羡指的那个,将面具挂在自己额前,却没有扣在脸上。

她这个样子还挺好看的,白嫩嫩的漂亮面容上挂着红色的狐狸面具,不仅不会夺了颜色反而衬的她越发水灵,容羡重新牵起阿善的手往前走,“要下雨了,再逛逛就回去吧。”

阿善轻轻一应,声音淹没在铺天盖地的人声中。

整体来讲,阿善与容羡这会儿相处的还挺和谐的。两人走至半路,全程阿善一直在玩还去扯容羡的袖子同他说话,久而久之,容羡就松开了阿善的手,成了阿善抓着他。

就在二人即将走出灯街的时候,阿善忽然低下了情绪,“容羡。”

“怎么了?”

容羡还当她是没逛够,他摸了摸她的头,刚想说下次在陪她出来,阿善就一把打开他的手。

“若是相爱之人感情深厚,哪怕是双方失忆了,那么再次见面时也总归会产生些不一样的情愫。其实这话是你编的吧?”

阿善准备和容羡摊牌了,“南宫复根本就没说过这话,你早就知道我没失忆对不对?”

容羡睫毛轻颤了下,灯光下他面容白皙五官变得更加艳丽,漆黑的瞳眸透不出一丝光亮,他重新去牵阿善的手,“别闹了,我们回去。”

阿善站在原地不动,“你能先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没失忆的吗?”

“其实你没必要陪我演戏的,我演的太累了,你看着累不累啊?”

这么说着阿善摇了摇头,“我觉得你是不累的,你应该很喜欢看我像个傻子似的装失忆,你每天那么忙,我应该挺让你解闷的吧?”

一点一点,容羡的眸色彻底冷了。

远处的乌云已经压至皇城,伴随着闷雷声响起的是周围人群发出的欢呼。他们并不怕暴雨来袭,反而在暴雨来袭之前,使整个花灯街变得更加拥挤。

容羡抓紧阿善的手,终于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若是你足够聪明,就应该将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然后呢?”

阿善看着容羡,听到他极为刻薄的回:“然后等我看腻杀了你,或是等我入戏不愿再放开你,这样你就不必继续演下去了。”

就目前的发展,容羡已经入戏,只要阿善再给他一些时间,他可以做到不愿再放开她。只是现在的情况变了,主动方不再是容羡,变成了一直被迫讨生存的阿善。

阿善笑着抬头将额上的面具拉下,红色的狐狸面具笑眼弯弯,忽然就变得有些讽刺。

“我真的太不够聪明了,所以现在我不愿意陪你演了,我要主动抛弃你。”

掌心传来刺痛,容羡这才发现阿善袖中藏有刀片,尖锐的刀尖划破他的手掌,让他不得不放开阿善。

人山人海,人挤着人很多人都戴着面具。

容羡再次伸手时没能抓住阿善,他眼睁睁看着她的衣袖从他掌心滑落,呼吸艰难脸色阴郁苍白,他哑声命令守在暗处的侍卫,“把她给我抓回来。”

他今日就不应该放她出来。

第79章 追捕逃妻九

花灯街人潮涌动, 戴着面具的阿善很快淹没在人群中。

容羡一定想不到, 他刚才亲手为她系上的披风恰好能掩饰了她的行踪,黑色的披风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为了不让暗卫注意到自己,阿善并没有跑的太快。

“主子。”守在一旁的修白见状赶了过去,他见自家主子的手被血染红,刚想查看就被容羡一把甩开。

“你也去追。”鲜艳的颜色染红他的衣袖, 容羡似感觉不到疼般, 目光冷冷的盯着阿善消失的地方。

血一滴滴的从他指缝中流落, 细长的刀伤从容羡的掌心一直划到食指,看着触目惊心。

这次阿善为了逃跑是真的够狠,容羡收拢手心凉凉笑着, 低声吩咐修白:“找到她后不用告诉我, 直接先给我断了她的双腿。”

修白愣愣点了点头,他握着剑没敢再说一句话, 带领一小队人去搜寻阿善时,一名暗卫小声说道:“这花灯街到处都是人,咱们该怎么找?”

放眼望去, 街上披着黑斗篷带着狐狸面具的人实在太多了, 另一名暗卫提议:“不如咱们把这街上的人清走?”

“不行。”修白皱了皱眉,“世子妃失踪不是小事, 大张旗鼓找人只会引来麻烦。”

何况再过一会儿, 埋伏在另一条街上的暗卫也该行动了, 若是计划成功, 嘉王就能命丧于此,这对他们来讲实在是太重要了。

而此时的阿善,躲躲藏藏已经到了另一条花灯街,为了能更方便的行走,她停在一家卖斗篷的小摊前,正想将身上的披风换下,就看到从拐角出来的暗卫。

四目相对,戴着面具的阿善还是引来他们的注意,吓得她拔腿就跑。

“站住!”阿善身份特殊,暗卫们也不能直接喊她的名字。

几名五大三粗的汉子空有体力和速度,但架不住街上人太多,他们不可能如阿善那般灵巧的插缝逃窜,没一会儿就拉开了距离。

前有狼后有虎,阿善跑着跑着发现前面也有暗卫堵截,她心急中直接钻入了一家成衣铺子,趁着店中人多,她直接钻入了一间试衣阁。

“啊——”阿善没想到里面会有人,才钻进去就听到女孩儿的尖叫。

回过身赶紧去堵那姑娘的嘴,她把人压在墙角小声哀求着:“别叫别叫,求求你千万别叫。”

女孩儿满脸愤怒,只剩一双乌溜溜的眼珠瞪着阿善看,她哼哼了两声,阿善觉得眼熟,不由多看了两眼。

“你……”正想将手放开,帘子外忽然传来的骚.动。

笑脸迎人的老板娘捏着手帕‘呦’了一声,她看着进来的几名黑衣侍卫,掐着笑道:“几位爷这是怎么了?这里可是姑娘们买衣服的地儿,不招待爷们的。”

为首的黑衣人板着一张脸,他锐利的目光在店内环视了一圈,冷冰冰下着命令:“给我搜。”

此话一出,很快就有暗卫将出去的门给封住,店内的姑娘看到这架势都有些害怕了,老板娘一眼就看出几人的不同寻常,她硬着头皮凑上去,“几位大人这是?”

黑衣暗卫总算是看了她一眼,还算客气道:“还请老板娘将店内的女客人都聚集在厅内。”

不得不说,阿善选择藏身的这个地方是真的好,店内都是女客,到处还堆满了姑娘们的衣裙,他们不能贸然进去搜寻。

听着近近远远的脚步声,阿善紧张的浑身都冒了汗,此时她与试衣阁内的另一位姑娘大眼瞪小眼,总算是想起了这位眼熟的姑娘是谁,可不就是曾和她大打出手的云芳县主么。

“阁内的这位姑娘可否配合出来一下,厅内几位大人正在查人。”老板娘的声音很快停在了阿善藏身的地方。

窄小昏暗的环境中,与外面的厅堂只隔着一条厚帐帘,阿善这会儿被吓得腿都有些软了,她手掌上还沾着容羡的血迹,哆哆嗦嗦的捂着云芳小县主的嘴,趴伏在她耳边小声求她:“帮帮我好不好,我不能被抓回去的。”

这次阿善不仅是当着容羡的面逃走还伤了他,她被抓回去受罚是小,她只怕会牵连出帮她的柳三娘。

“姑娘,您还在吗?”老板娘见阁房内迟迟没有回应,又靠近了一些。

阿善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又害怕又不敢尝试放开司云芳,正想着不如拿刀威胁她算了,被她按在墙上的司云芳忽然眨了眨眼睛,还抬手拍了拍她的胳膊。

她这是要帮她吗?

不等阿善下定决心,司云芳就一把推开阿善将她反压在墙上,她很快扯了她的披风将人按在地上,与此同时厚厚的帘帐被人掀开,老板娘在看到里面的人时还惊讶了一下,“云、原来是云芳县主啊,我还以为这阁房内没人呢。”

“谁准你掀本县主的帘子的?”被阿善刚才那么一纠缠,她的衣裙还没换好。

司云芳在皇城内是出了名的刁蛮,她恶狠狠瞪了老板娘一眼道:“给我滚。”说着她踢了下被她按在角落里的阿善,极为嫌弃道:“真不知道带你出来有何用,连个衣裙都弄不好。”

她扒拉了下自己的衣服,像是被气急了,在老板娘看来她是伸手抓起了阿善的头发,实际上她是故意把阿善的头发抓乱,挡住了她的面容。

“给本县主起来,没用的东西。”阿善被司云芳拎着头发站了起来。

有了头发的遮脸,阿善总算是放心了一些,在看出司云芳是在帮自己后,她颤巍巍努力演好笨手笨脚的小丫鬟,在低着头帮司云芳穿衣服时,她借机将自己的披风和面具藏在了地上的衣裙里。

“怎么回事?”

大概是司云芳闹出的动静太大,引来了暗卫的目光。

老板娘赔着笑脸两边都得罪不起,她连忙拦住想要过来的暗卫,“没事没事,是云芳小县主教训丫头呢。”

很快,在店铺内搜寻的暗卫回到了厅内,其中一人上前对为首的暗卫道:“头儿,楼上楼下都搜遍了,并没有找到世子妃。”

这可就奇怪了,刚才他们可是亲眼看到她跑进了这家店,难不成又让她逃了?

领头的暗卫马上将目光锁定在唯一未开的阁房上,他上前了一步,对里面的恭敬道:“还请云芳小县主出来一趟,属下正在寻人。”

“你寻不寻人关本县主什么事,滚。”

司云芳长时间窝在这小小的地方也是出了汗,她听到帘子外面没有感情的声音:“属下寻得人非同小可,要是主子知道在县主这儿出了岔子,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

帘子内的人默了一瞬,司云芳抓了抓阿善的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了,她虽然刁蛮但还没到无法无天的地步,若是暗卫将南安王世子的名号搬出都请不动她出来,那才是真正的疑点。

“拼一把吧。”

短短的时间里,司云芳已经让阿善换了身不打眼的衣服,她小声对阿善说了一句,调整好表情才怒气冲冲的掀开帘子,就在这时有暗卫来报:“头儿,一队在前面被不明势力阻拦,有人看到小夫人往南街跑了。”

领头的暗卫只匆匆扫了司云芳一眼就移开目光,听到外面的动静,他领着人很快出去,“继续追!”

司云芳和躲在她身后的阿善同时傻了眼,在一旁干等了许久的大丫跑了过去,她疑惑看了阿善一眼,“小姐不是只带了大丫出来吗?她是……”

司云芳赶紧捂住自己丫头的嘴,她庆幸刚才这傻丫头没有当着暗卫的面把疑惑问出,生怕之前的人又折回,她推了大丫一把,“别说废话,你快带着她从后门溜出去。”

大丫点了点头领着阿善离开,因为情况太过紧急,阿善根本就来不及思考,离开时她除了对司云芳说了句‘谢谢’什么话也没能说,甚至都没能问她为什么帮她。

等到平她们二人走后,店内的老板娘和其他客人才回过神来。

见老板娘正纠结的盯着后门看,司云芳掏出自己的鞭子抽了下地面,指着厅堂内的人气势汹汹道:“丑话本县主先说在前面,今日的事情谁要是敢走漏半点风声,别怪姑奶奶撕烂你们的嘴!”

她这样做可不仅仅是为了阿善,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

“……”

大丫领着阿善从后门出去后,很快就回去了。

阿善换了身衣服手中还捏着那面狐狸面具,她是有些纠结的,因为柳三娘留给她的字条只是要让她趁乱跑出来,却没告诉她二人在哪里会合,她怕自己一旦戴了面具,柳三娘会找不到自己。

从成衣铺的后门出去,直通暗卫口中的南街。此时那处一队的暗卫正被三四名醉汉拦路纠缠,还有不少人围观。

正在南街的嘉王和长公主一行人看到了前方的动静,长公主疑惑道:“那是怎么了?”

消失许久的青鹤刚刚回来,他凑到嘉王耳边低声道:“南安王世子就在隔街,他派了人手在花灯街寻人,好像是阿善姑娘丢了。”

自那次之后,青鹤可不敢在嘉王面前提阿善是南安王世子妃。

嘉王脸上的恶鬼面具在花灯下仍旧阴森森的,他平静的随着长公主往闹区看了一眼,随意道:“无事,不过是几名醉汉闹事罢了。”

待长公主移开目光,嘉王这才侧过身问青鹤,“丢了?”

他嗓音中很少会透出愉悦,闷声嗤笑时,他沉冷的声音自面具中而出:“你确定不是她跑了么?”

抚了抚衣摆,嘉王从容不迫下着命令,“既然他自己看不住人,那就别怪本王帮他多热闹热闹。”

“去。”

青鹤低了低头,听到嘉王道:“让人暗中阻拦容羡的派出来的人,另外你亲自在城中搜寻,务必把顾善善找出来。”

“是。”

闷雷声由远及近,这天,很快就要下雨了。

容羡不会想到,阿善这次跑后有两方人都在阻拦他的追踪,他以为他还能将阿善拎回去打断腿,却想不到阿善已经失去了他的控制。不仅如此,因她这次意外的逃跑,还硬生生打乱了容羡对嘉王等人的狙击。

乌云压至花灯上方后,柳三娘终于在一条小胡同寻到阿善,她拉着人左拐右拐从后门入了一间客栈,关上房门的同时,外面也下起了豆大的雨珠子。

“下雨了下雨了,快收摊咯。”

闹哄哄的花灯街因下雨很快空荡下来,修白找人未果,他撑着把伞遮到容羡上方,看着已经没有人烟的街道。“主子。”

修白嗓音发涩,“一队二队遭到两方不明势力拦截,最先派出去的暗卫也没能寻到阿善的踪迹,修墨那边……对嘉王的埋伏也失败了。”

噼里啪啦的雨声越来越大,雨水冲刷暗下来的街道,仿佛刚才的热闹繁华只是一场梦。

容羡站的位置留有一小滩血迹,在雨水在它们很快消失不见。疼痛许久的掌心已经变得麻木了,他抬眸扫了眼亮着无数灯火的皇城房屋,忽然就抬步往前走。

修白撑着伞赶紧跟了上去,正想问问下一步怎么做,就听到容羡不含情绪下着命令:“封锁城门,调出人手今夜挨家挨户一个个的搜。”

“再告诉周长余,让他盯紧嘉王和紫宸宫的大皇子。”

想了想,他又道:“去找找柳三娘,把百年络绎书斋的人也全部抓起来,我要亲自审。”

修白快速应了声好,走到马车处他们刚好和守在这里的修墨碰面,修白面露难色,“那王爷那边——”

轰——

一道闷雷伴随着闪电划过,刹那间照亮了容羡冷森俊美的面容,他掀开布帘坐了进去,只回了两个字:“瞒着。”

“谁敢走漏风声,我就扒了谁的皮。”

修白与修墨对视一眼,二人心思各异。

.

雨夜,福来客栈中。

柳三娘关好门窗后直接给阿善来了个拥抱,经过刚才的逃窜,二人身上都出了不少汗,感受到阿善的紧绷,三娘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善善咱们安全了,不用怕了。”

叫来店小二提上热水,柳三娘知道阿善近几日身体不好,就推她先去沐浴。她边帮阿善擦背边解释道:“这福来客栈都是子络的人,咱们先放心住着,一旦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掌柜的会带咱们从暗道逃出去。”

阿善两手抓着浴桶,有些疑惑道:“子络?这次是真的子络吗?”

“是他,只是此事说来话长,等咱们出了城我再细细同你说。”

阿善点了点头,到底还是因为不放心,她匆匆擦了几下就穿衣服出来了,柳三娘也没有强求,她收走阿善的衣物扔给她一套粗衣,接着又把一个包袱递给阿善。

“这也是子络交给我的,里面有几张□□,你换好衣服后就赶紧把人皮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