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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鸢公子皱了皱眉,用左手托住了阿善的后颈。

他这话问的平平但莫名就让阿善感到了压迫,脖子被迫仰高时她不由咽了咽口水,实在是受不了和陌生男人的近距离亲密,她开始踢蹬挣扎,大概是怕她伤了,鸢公子总算是放开了她。

“出去出去!”阿善现在悔死了,她就不应该带这么个人回来。

在把鸢公子轰走后,阿善决定去找花姐打听打听,让她赶紧帮自己把这神经病送出去。她怕自己再和这男人待几天,清白都要没有了。

“……”

入夜后,夜色越是暗沉南风馆内的生意就越好。

阿善所住的院子离南风馆不远,所以馆内通亮的灯光尽数落入院中。在一派安静中,一扇房门悄然打开,鸢公子踏着这片淡光出来仰头看了眼馆内,眨眼的功夫,在暗处就多了一个人。

“如何?”声线变得低沉悦耳,熟悉中带着刻意的压低。

隐在暗处的人恭敬回道:“这南风馆的确不属于同势力,属下还发现个有趣的现象,馆内的老.鸨是大皇子的人,但她手底下最信任的却是二皇子的人。”

鸢公子应了一声,“容络与容辰在这里安排了多少人?”他们来时,为了不引起注意带的人并不多,想要顺利离开这里并不容易。

暗卫正要搭话,耳边忽然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

阿善睡眼朦胧的开门出来,在看到院中的人影时吓得一个激灵清醒了,“谁?”

黑影自阿善开门的那刻就消失了,鸢公子站在光影中转身,冷冷淡淡回:“是我。”

“你是……鸢公子?”

阿善怀中抱着一床被子,她关上房门走到院子中,站在与鸢公子三步之远的距离外,“这大半夜的,你怎么还不睡觉?”

鸢公子弯唇笑了笑,薄唇幽幽吐出:“思及娇妻,彻夜难眠。”

阿善总觉得他这会儿变得怪怪的,但听到他的话时她松了口气,“你总算是恢复正常了,现在你知道了吧,我不是你的香香。”

鸢公子不答,而是侧过身用漆黑的瞳眸望着阿善,目光从她倦懒的面容落到她怀中抱着的被子上,他似笑非笑道:“这么晚了你不睡觉,抱着被子跑出来做什么?”

阿善‘啊’了一声,有些尴尬的支吾了下没找到理由。

谁能想到这鸢公子半夜不睡觉会站在院子里,她该怎么开口解释呢?

难不成她要说夜里她睡不安稳,总担心某人会撬窗钻她房,所以她抱着被子出来想要找柳三娘去凑合一晚?

就算她不说,阿善也总觉得这位鸢公子是看穿了她的用意,挠了挠头仰头看了看月亮,她故意岔开话题道:“呀,今晚这月亮好大好圆啊。”

鸢公子不看月亮就看她,刚才还没注意,这会儿他才发现阿善穿着单薄衣领微敞,就连宽长的袖子也挽到了手肘之上,小胳膊笔直肤白。

目光落在她领口内的小巧锁骨上,白嫩嫩的皮肤还被叮了颗粉嫩嫩的痘痘,气息忽然就冷了下来,鸢公子淡声:“顾姑娘穿的倒是轻薄。”

阿善反应迟钝,第一时间没听出他话中的深意,拿手扇了扇风,她随意时语气不由就有些娇:“热嘛。”

要不是因为这个时空不允许,她都想穿吊带小裤裤睡觉了。

“热就能在男人面前穿成这样?”语调一变,鸢公子眸中一寸寸结了冰。

看到阿善抱着被子去别的房间睡,他正要夸她还存着些警惕性,谁知这话还没出口,她这又是穿着单薄又是冲着男人撒娇发嗲,何况站在她面前的还是个只认识了一天的男人。

“回去睡觉。”男人声音越发的沉冷。

阿善被他凶的一愣一愣的,她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这男人就突然变脸了。

她穿的就只是睡衣啊,在屋内别说是袖子挽上去了,就连裤筒也撸到了大腿上,这么热她怎么乐意怎么来,再说出来前她也没想到这院子中会有人站着。

阿善觉得委屈,阿善还觉得这鸢公子不管是犯病还是不犯病都惹人讨厌。

十分有自尊的阿善完全不接受鸢公子对自己的训斥,她抽了抽鼻子顶他:“你以为你是谁呀,凭什么管我!”

“我就喜欢这么穿怎么了,我热怎么就不能穿不成这样了?别说是你,就是别的男人看到我穿成这样他也没资格凶我,我又不是气包子干嘛要受你的脾气!”

还没人敢这么顶撞他。

鸢公子被她气笑了,他靠近她一步低眸看着她,声音忽然放轻:“你还想让哪个野.男人看你穿成这样?”

阿善后背开始发毛,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害怕了,但是嘴上依旧不饶人,“反反反正让谁看也不让你看!”

第84章 强留逃妻四

清月, 热风,宁静夜。

阿善说完这句就要跑, 但她没注意到怀中的薄被拖了地, 所以一脚踩在被子上把自己绊倒在地上。

很尴尬,最尴尬的还是阿善想爬起来时发现自己腿疼的厉害,于此同时耳边脚步声渐近,低冷的男音训斥她道:“你到底是有多笨。”

阿善扑腾的两声,很快被身后的人掐着腋窝抱起,她挣扎时又牵扯到膝盖上的疼痛处, 但她还是不想让他碰。

“放开我,我自己能走!”就算是受伤了, 阿善也一点也不老实。

她推拒鸢公子时不小心抓在了他的脸上,鸢公子脖子后仰避开她的抓挠, 打横抱起她勒紧她的腰身,冷冷警告,“再乱动我就把你扔下去。”

“你丢啊。”

阿善巴不得他把自己丢在地上, 说完这句话, 她才想起来鸢公子有多高, 低头看了眼自己距离地面的位置, 她下意识抓紧了鸢公子的衣服。

……还是别丢了吧,轻轻放下多好。

见鸢公子抱着她径直往她屋内走,阿善不适应的又拍了他一下, “你放我下来, 这大半夜的咱俩一男一女又不熟, 你这样抱着我是几个意思,刚才还嫌我在男人面前穿的少,现在你说抱就抱经过我同意了吗?”

听着阿善在他耳边奶凶奶凶的声音,鸢公子是又好笑又觉得烦躁。

如果此时抱着她的人不是他,那么当别人强势把她抱起来时,她也只会这样微弱的挣扎和讲道理吗?

鸢公子的面容太过木板,所以阿善并没感觉到他情绪越来越低了,见这人理也不理自己的,阿善还想给他提一嘴他那亡故的香香夫人,但又担心她这一提会让鸢公子再次发病,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其实经过这一天的相处,她除了看出这位鸢公子神经不太正常,并没觉得他是有多痴情的人,再说他还爱动不动就威胁打断腿的警告,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宠妻的样子。

那老头儿是骗了她吧?

鸢公子进了阿善的房间就如同进了自己的房间,进了内室就轻车熟路就把她放到了榻上。

“嘶……”阿善往里躲避时牵扯到伤口,屋内的灯光很亮,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膝盖印出一小块血,难怪会那么疼。

鸢公子也看到了,他环视了一圈在旁边的桌子上看到阿善的小药箱,提过来时他伸手想去卷她的裤腿,“摔一下就能把自己搞成这样,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阿善一把拍开他的手,“别碰我!”

她伤的可是膝盖,要上药的话裤腿自然要卷到膝盖之上,她本人是没觉得什么,但她就怕眼前这人在说她轻.浮是勾.引他什么,毕竟她穿的睡衣稍薄了一些,这人就暗讽明凶的。

“你出去。”

虽然清楚这人不会听自己的话,但她还是没好气的赶了人,“你这样我怎么上药,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个男的应该避开。”

鸢公子冷冷盯着她不动,他像是没听到她的话:“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

阿善要气死了,拽了拽自己的裤腿,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会被同一类狗男人吃死,没了办法,她就只能拿剪刀把自己膝盖上的布料剪开。

阿善伤的不重,只是膝盖擦到地面破了皮,擦上药几天就能好。

上药的时候,她手指哆嗦了几下还是觉得疼,鸢公子静静站在旁边看着,直到她把药瓶放回医箱中才开口,“不包扎?”

阿善:“……这么大的伤口,我是不是要把整条腿都用绷带缠起来啊?”

她说的是反话,鸢公子自然听得懂。

灯光敞亮的房间中,阿善坐在榻上顶着一张平凡的脸,但盖不住她衣衫下那片白嫩嫩的皮肤。鸢公子见她脖子和锁骨处还零星分布着几个被蚊子叮咬的红痘,便开口;“把你身上的被叮的地方也擦一擦。”

免得过不了几天那里又红彤彤一片,她自己不注意,还总是会把那些痘包挠破。

阿善听到当即就捂住了领口,她双眸睁的大大的看着榻旁的人,眼睛中满是控诉,“你眼睛往哪儿看呢!”

“你到底出不出去,你再不出去我就喊人把你打出去!”

鸢公子薄唇轻勾了一下,不俊朗的脸竟带着几分邪气。这次他倒是听话了,转身往烛台边走时,他还不忘叮嘱:“老实睡觉,不准在出去乱跑。”

“你快点走好不好!”阿善觉得他好烦,要比人狠话少的容羡还让人觉得烦。

她为了应付鸢公子,装作躺在榻上准备入睡的样子,谁知准备掐灭烛火的鸢公子忽然又折了回来,他面无表情盯着床榻上蜷缩成一团的人,语气琢磨不透:“你睡觉不盖被子?”

阿善默了一瞬,敷衍回答:“热。”

这次她十分注意,没有再让自己出现那种类似撒娇的语气,但鸢公子还是不乐意。

“热就不盖被子了?”心里就像是窝了一团火,在他的记忆中,阿善虽然闹腾些,但并不是这么让人不省心的姑娘。

夏天虽然炎热,但入了深夜后偶尔还会吹来一阵凉风。

大敞的窗户下药植的绿叶轻晃,阿善蜷缩在榻上双手抱胸,她小心蜷起腿时总算是说了实话;“被子还在外面。”

刚刚鸢公子抱她回房时,并没有去捡她掉在地上的被子。

“……”房间安静了片刻,鸢公子冷着脸捡回来一把丢在她的身上,“给我盖好!”

不杀她早晚要被她气死。

.

自从在皇城逃出来后,阿善过的小心翼翼,哪怕是睡觉时也不会卸下易容。

好的易容膏虽然对皮肤伤害不大,但长期贴在脸上不清洗仍旧会产生伤害,何况阿善每日醒来还要在往自己脸上贴补些易容膏,今日她醒来的时候,还发现自己脸颊上闷出一颗痘痘。

她这从佛岐山上养出来的好皮肤啊,早晚要毁在这些易容膏下。

阿善虽然心疼自己的脸,在为了不被容羡抓住,还是只能往自己脸上糊着易容膏。在填补完成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指甲盖中多了一小块易容膏。

“奇怪……”阿善小声嘟囔着,她不记得自己刚才有用指甲碰到易容膏啊,而且看着这膏体的颜色,应该是昨天留下的。

正疑惑着的时候,房门被人拍响,花姐在外面喊道:“善善妹子醒了没有呀,馆内又有公子受伤了,你快随我去看看。”

“就来就来!”阿善应着,站起身凑到镜子面前,又仔细检查了下自己的脸。

见没什么破绽,她才拍了拍脸提着药箱一瘸一拐的出去,花姐见状捂嘴笑了下,“妹子这腿是怎么了?”

阿善笑了笑,她走到门外见鸢公子的房门紧闭没什么动静,就小声回了句:“没事,就是不小心磕到了。”

柳三娘和阿善在这馆内白吃白住,她们二人是觉得不好意思才说要帮花姐干活的,但花姐并不会付给她们工钱。大概是觉得这南风馆不是长久之地,柳三娘最近也开始出去寻别的住处,没有了她,阿善就只能自己去馆内。

“今日这馆内又新来了一批货,我正忙着检查呢。”花姐口中的货也就是经过各种渠道运来的男孩儿,这馆内总是缺不了新鲜血液。

阿善和柳三娘都不认同花姐的做法,所以她们才忙着搬出去,但如今她们寄人篱下又说不得什么,阿善就只能轻轻应了一声。

“得了,你先进去吧,我得再去看看那些货了。”

花姐一路领着阿善上了三楼,她全程一直在说,阿善根本就没插上几句话,直到花姐推开一扇门,阿善才有机会开口:“这是……”

能住在三楼这种奢侈房间的,也就只有北吟等其他三位花魁了吧?但这明显不是北吟的房间,倒像是——

“自然是咱们西金公子了。”

花姐并不知道昨日发生的事情,虽然北吟是她的摇钱树,但实际上她最喜欢的是嘴甜又讨人喜欢的西金。

“从昨日起啊,西金就嚷嚷着牙疼,你快进去帮他瞧瞧,要是耽误他接.客可就麻烦了。”

阿善嘴边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花姐拉着进了屋。

屋内,西金正百无聊赖的躺在榻上,见到阿善进来他赶紧捂住脸颊哎呦了几声,用又娇又媚的声音道:“小医女,你快来帮公子看看,真是要疼死公子了。”

阿善抿了抿唇,她拽住想要离开的花姐:“不然花姐在这里陪陪我?”

“花姐忙着呢,一会儿在过来。”

阿善很无奈,但当着花姐的面又不好说些什么,但她总觉得西金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为了保险起见,在花姐走后她没有关上房门,还偷偷在袖子里藏了一把匕首。

“阿善医术不太好,也不见得能看出西金公子为何牙疼,还是直接帮你开几副药吧。”

当屋内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阿善站的远远的翻找着自己的药箱,她是真的不太喜欢这个人,而且直觉告诉她西金并不是真的牙疼,她最好赶紧离开这间房间。

“就算医术不好,也总得帮公子我检查检查吧?”西金看着离他很远的小医女,冷哼一声轻手轻脚下了榻。

等到阿善发现的时候,西金都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阿善下了一跳赶紧往后躲,西金伸臂去抓人,他阴森森道:“那北吟有什么好的,不就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能有我让你快活么?”

吱——

大敞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阖上,西金抓住阿善的手往榻上扯,“来啊,公子我让你快活快活,我保证让你上了这张榻,就再也不会去想北吟。”

“放开我!”

阿善剧烈挣扎着,但她腿上有伤也架不住男人的力道,在大声呼救时她被西金一把捂住了嘴巴,男人趴在她耳边笑得十分放.荡,“在我这儿装什么呢,其实你想的很吧?”

阿善唔唔着被西金拖走,慌乱中她想起自己藏在袖中的东西,在她被西金扔到榻上的时候,迅速一扬手洒出一片白色粉末。西金猝不及防被呛到了,眼前一片白雾下,阿善趁机往门外跑。

“贱.人!”西金看着柔柔弱弱,其实他会武,而且武功还不错。

耳力极佳的他很快听到背后传来的动静,怒极的他挥散着眼前的烟雾几步冲到阿善面前,他扯住阿善的胳膊把人一下子推倒在地上,声音发着狠:“要不是怕那娘们起疑,老子今日一定会弄死你!”

阿善被他摔得浑身都疼,她是真没想到这南风馆中的红.倌儿中还有会武的,因为惊慌她身体微微发抖,在西金压在她身上想要扯她衣服的时候,阿善露出藏在手中的匕首,对着身上的人狠力扎去——

砰。

有道更快的光先阿善一步出手,当阿善扬起胳膊的时候,她身上的人已经闷哼一声倒在了她的身上。

阿善刚要去推人,有人就将吐血挣扎着的西金一把扯开,鸢公子单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人高高举起,阿善坐起来的时候只听见咔嚓一声,西金的脖子诡异的歪曲垂下,而人已经断了气儿……

这一幕,竟意外的又和阿善恐怖的记忆重叠了。

鸢公子满含戾气的甩手将西金丢弃在地上,他往前走了一步看着狼狈坐在地上的人,黑漆漆的眼眸一变再变,最后屈膝蹲在她的身旁,帮她把稍微有些乱的衣服整理好。

“他都碰你哪儿了?”鸢公子想要去摸阿善的脸颊,却被阿善缩了缩肩膀躲开了。

最终他的手落在了阿善的头顶上,阿善看着眼前这张仍旧陌生的脸,吞了吞口水张开口却有些说不出话。

鸢公子见状凑近了她一分,他低下眸子阴测测又很是轻柔的开口:“吓傻了?”

第85章 强留逃妻五

阿善的确是吓傻了, 她睁着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水汪汪的眸底清晰倒映出面前的人。

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脸,她藏在袖子中的手一哆嗦, 忽然想起自己昨晚好似是抓到了他的脸,所以今晨她、她在手指甲盖中发现的易容膏是……

大脑轰的一下变为空白,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 阿善迟缓的抬起了手臂, 想要去摸一摸鸢公子的脸。

啪——

哆哆嗦嗦的手指腹才刚刚触到鸢公子的脸颊,鸢公子就抓住她的手按在了原地, 男人眸光深沉轻轻眯着,他用大掌将阿善的整只小手收拢攥紧,轻倾上身问:“你做什么?”

比刚才变得更轻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多了个死人的缘故,阿善也觉得他的声音更加阴森了。

像是才回过神来,阿善拽了拽胳膊想要把手抽回,见鸢公子不肯放, 她缩了缩肩膀勉强露出一抹笑容, 对他笑着道:“刚才吓、吓死我了呢。”

在那个瞬间中,阿善的心思七转八转绕了几个弯,就算她现在看出了问题, 为了保命也不能表现出来。

阿善装作很正常的样子, 忍着心中的紧张和他尬聊:“你怎么在这儿呀?”

“刚才我真的是怕死了, 还还还好你及时出现了。”

“恩……那个西金是死了吗?”越是紧张阿善的话就越多, 她也不知道自己一口气都说了些什么。

鸢公子捏了捏掌心中软乎乎的小手, 他似笑非笑看着她不说话,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仿佛看穿了一切。

“还能站起来吗?”默了片刻,鸢公子才再次开口。

他并没有回答阿善的任何问题,只是搂住她的肩膀想要把人扶起来。阿善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被迫倚靠入他的怀中,恐惧作祟,让阿善浑身软的厉害,没多少力气站稳。

“你是想让我抱你吗?”鸢公子被阿善的样子逗笑了,他搂着阿善的肩膀试图让阿善站稳,但他不知道的是他靠的越近,阿善就越站不稳。

努力告诉着自己要冷静要保持理智,她试探着迈了迈腿。

慌乱中,她忘了自己膝盖上还有伤,不注意的弯曲使她发出痛呼,跄踉着停在原地时一只手圈在了她的腰身上,鸢公子自她身后叹了口气:“看来你是真的想让我抱你。”

“……”

在被鸢公子抱回后院的时候,平日里张牙舞爪不让人碰的阿善,这会儿乖巧的不可思议。

两人默契的谁也没打破安静,走到小院门口,鸢公子将阿善放到地上,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进去吧。”

阿善点了点头,但就是站在原地不动,一双眼睛惊慌失措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鸢公子见状只是挑了挑眉,他没再开口,而是转身又往馆内的方向走,阿善见他不随自己回去,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再、再见?”正舒着气,一道目光扫来,阿善发现鸢公子走了几步忽然又回了头。

她赶紧扬起一抹笑容对他挥了挥手,目送他的身影消失,阿善才缓慢推开院门进去,然后她……

不顾腿上的伤势,拔腿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

鸢公子送完阿善后并没有回馆内,而是走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

等候在那里的人见他来了赶紧站直了身体,他垂着脑袋道:“大皇子和二皇子在这湘口镇的势力名单已经列出来了。”

鸢公子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刚才他亲自往这馆内走了一趟,已经大体摸清了这里的情况。

其实很简单,大皇子被覆灭的母族在这湘口镇曾发展过势力,到了容络这里,他用它作为自己的生钱之道,除了这间南风馆,这湘口镇还有容络的好几处产业。

有了钱,容络就可以暗自发展自己的私兵,在加上这湘口镇地远皇城的手够不到、横贯南北线路的繁荣还可以让他收获很多的情报。不得不说,容络这一手藏得深又捞得多,要不是阿善她们的到来,就连容羡都不知道这些事。

在皇城中,大皇子容络和二皇子容辰积怨颇深,虽然二人明面上还是关系可以的亲兄弟,但实际二人之间有着血海深仇,若不是有容辰和张皇后的陷害逼迫,容络也不至于被幽闭在皇宫,他的母族也不会灭族。

“这二皇子倒是厉害,竟还能在容络眼皮子底下安插奸细。”

毕竟是那两兄弟的内斗,鸢公子乐意见得他们斗的两败俱伤,他只要清楚他们二人妨碍不到他就够了,想到自己刚才在馆内处理掉的人,他神情一冷:“那个西金是二皇子的人?”

“是的。”

暗卫回:“这馆里的老.鸨是大皇子的人,但她最信任的却是二皇子派来的细作西金,也正是如此,二皇子才会把这里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更有趣的是,这西金虽然是容辰的细作又深得南风馆老.鸨的喜爱,但他本人贪得无厌又善妒莽撞,这些缺点使他难成大器,除了能给二皇子传递些情报,他没别的什么用处。

“把他的尸体处理干净,顺便暗中控制住这些人。”只要知道这些人对他造成不了威胁就够了。

鸢公子揉了揉眼角,随着他的手撤离,原本平凡无采的眼睛瞬间就变了味道,抬步往回走的时候,他用自己的原声吩咐;“集结所有人,让修白把马车停到院门口。”

看来他们这是要收手回皇城了。

暗卫双手抱拳,领下命令很快消失,与此同步进行的是还在房中收拾东西的阿善。

为了方便跑路,她自从来了湘口镇后包袱就没怎么动过,再加上她本身东西不多,匆匆将近几日换洗过的衣服塞入包袱中后,她拎起它就一瘸一拐的往柳三娘的方向跑。

“三娘你回来了吗?快点收拾东西,咱们要跑了!”

大力拍打了几下门,柳三娘听到声音赶紧打开了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阿善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她推着柳三娘想要让她快点进屋收拾东西,就只说了一句:“容羡他追上来了,咱们再不走就要被他抓到了!”

柳三娘脚步往前迈了几步又停下了,她微张着嘴巴似乎是想说话,扭头看向阿善时,她的目光忽然略过她的头顶看向了她的身后,有些干巴巴开口:“你说的容羡,不会就是那位鸢公子吧?”

阿善点了点头,见柳三娘像是吓傻了般一动不动,她快被她急死了,“你快点去收拾东西啊,咱们真的要赶紧跑了。”

柳三娘眨了眨眼睛,目光还看着阿善的身后:“不用跑了。”

“为什么啊?”问出这句话的同时,阿善也察觉出柳三娘的不对劲儿。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诡寂,阿善咽了下口水,当她循着柳三娘的目光僵硬回头时,她看到那位鸢公子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是的,那位鸢公子就是阿善拼了命想要逃离的容羡。

“你还想往哪儿跑?”容羡此时还顶着鸢公子那张脸,只是失去眼睛的伪装后,他整张脸要比之前好看太多,与容羡原本的相貌有些四分相似。

他刚好将二人的对话全部听到,见阿善此时正扭着脖子看他,他薄唇轻轻弯了下,一步步朝着阿善走去——

“放你在外面玩了这么久,你也该回家了。”

“……”

路过的陌生人看不出这南风馆的不对劲儿,但实际上整座南风馆都被容羡的暗卫暗中包围了。

如今的阿善和柳三娘是插翅难飞,当南风馆中花姐还在满地儿寻找着西金的时候,容羡的人已经压着柳三娘从这里出去,阿善抵抗无效也被容羡打横抱起,直接丢入门外宽敞的马车中。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没有什么是比得到希望再迎来绝望更让人痛苦的,阿善在被容羡拖出南风馆时就已经红了眼眶,缩到马车上后,她抽了抽鼻子眼泪模糊了视线。

容羡大步迈上来就挡在门口,他冷冷清清开口:“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怎样做才能平息我的怒火。”

其实在刚找到阿善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把她绑回去不作停留,但考虑到容络和容辰的势力,他才会选择大费周章用易容留在她身边。

这两日的相处中,容羡表现的冷淡但不代表他不生气,那日阿善在花灯会上用刀子甩开他手的画面他至今都忘不了,不会有人知道,他这几日的暗.黑情绪翻涌了几重。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啊,大不了咱们就同归于尽!”阿善的倔脾气上来了。

明知道自己此时逃不出去了,但就算是无用功她也要试。几次想要出马车又会容羡拽回,二人僵持了许久,最后是不耐烦的容羡先出了手。

“顾善善!”容羡捏起她的双颊,低沉的声音中满满都是警告,“若你再不老实,别怪我把你绑回皇城。”

啪——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滴豆大的泪从阿善的眼眶中掉到了容羡手背上,容羡阴戾的双眸对上阿善积满水雾的眼睛,捏着她脸颊的手腕微僵,他很快就收回了胳膊。

“回去坐好。”低低斥了一句,容羡从马车的暗格中掏出工具,一点点将脸上的易容膏抹去。

随着易容膏的去除,容羡那张俊美精致的面容很快就现了出来,阿善擦了擦眼泪只往他那儿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她抱着双膝坐到马车的角落,小声抽泣着一言不发。

再好看又怎样?美丽的皮囊下还不是裹着变态扭曲的内在!

阿善这会儿都不愿意多看容羡一眼,而容羡在听了她好一会儿的抽泣后,抿了抿唇忽然就把人抱坐在自己腿上。

“你干什么,放开我!”阿善惊了一下想要挣扎,却被容羡糊了一脸的热湿帕。

大热的天中,脸上的易容膏凝固后会让整张脸变得干硬,容羡把自己脸上的易容膏擦去后就开始帮阿善擦,阿善左扭右扭,避不开他的大掌被生生擦的脸疼,怒极了她一爪子拍在容羡的手背上,狠瞪着他道:“别碰我!”

敢怒不太敢言,阿善酝酿了好久还有一个‘滚’字想要送给他。

阿善脸颊上的泪是被擦去了,但她这会儿眼睛红红的鼻子也被容羡擦红了,她坐在他怀中犹如乍起全身毛发的猫咪,容羡目光不明的看了她片刻,最后一言不发按住了她的后颈。

脸还是要擦干净的,但凡容羡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

易容膏并不是遇水就化,想要彻底去除它,还要用一些特殊药水,容羡带来的药水虽好但还是有刺激性,阿善嘶着气感觉脸上像是涂满了薄荷,她是真佩服容羡刚才的忍耐力。

“别抓。”在将易容膏清除干净后,容羡将她的双手别到身后,又拿清水帮她洗了遍脸。

当阿善因为皮肤的刺激坐在容羡怀中不再挣扎的时候,容羡帮她擦脸的动作也比刚才放得要轻柔很多。没一会儿,容羡就把阿善把脸清洗干净了,他注意到阿善脸颊上多出的两颗粉红小痘痘,轻触时惊动了阿善,于是又换来她一次狠狠的拍手背。

“你把柳三娘关到哪里去了,带我去见她!”白嫩嫩的小脸露出,阿善总算是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她不死心的还是想从马车中出去,容羡按住她不准她动,阿善就气的打他。

“骗子!”想到这人竟然会易容,她打了他几下又想起一个问题:“你和你的属下演技不错啊,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香香夫人是谁啊,你还思念亡妻,你……”

亡妻?

阿善怒极了抓住他的衣襟:“你骂我?!我要是亡妻你也是我的亡夫……唔唔唔。”

大概是觉得阿善烦了,容羡直接用手掌堵住了她的嘴。阿善摇晃到头疼也没能让容羡把手放开,等到容羡见她呼吸急促快喘不上气儿来了,他才把人放开,瞥了她一眼道:“把你的嘴给我闭上。”

阿善因为氧气不足软趴趴倒在了容羡肩膀上,只是片刻,她就把手往容羡衣领里伸,容羡察觉到后很快把她的手按住,刚好就按在自己胸口。

“你干什么?”

失去鸢公子的伪装后,容羡身上的体温也恢复了冰凉。

阿善忽然就不想和容羡闹了,她心中重新有了主意:“你属下说,让我照顾你几日必有重谢,现在你别以为你不装了就能耍赖,给钱!把剩下欠我的钱都给我!”

自从阿善离开后,容羡耳边已经很久没那么闹腾过了。只要阿善不说离开,他还是可以多听她说说话的,所以他懒散回了一句:“你要那么多银票做什么?我平日里缺你吃花了?”

那天白胡子老头已经给了她不少银票。

容羡见阿善坚持要,他冷笑了一下,“有了钱你就可以再次逃跑了?”

被猜中了一半心思,阿善慌久了也就不慌了。

容羡不给她就去扒他的衣领,已经被阿善小爪子抓到好几次的脸的容羡这次十分有经验的后仰了脖子。此时阿善就坐在他的腿上,她浑身温温的还非常的软,容羡任由她扒拉着他的衣领,眼睛暗了暗轻轻将手环在了她的腰身上。

当阿善认真找着容羡衣服上的暗袋时,她并没意识到靠她很近的男人双手圈在了她的腰上,已经将脸移到了她的后颈上想要亲上去……

修白的进来刚好‘打扰’到二人,阿善闻声看去时容羡也十分自然的抬起面容,这会儿他是坐也不是出去也不太好,容羡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对想要从自己身上下去的人道:“我身上没钱。”

阿善拂开他的手,目光注意到他头上的发簪,趁着容羡不备一把抽出:“那你把这个给我吧!”

容羡想到自己成婚以来还未送过阿善什么,见她拿在手中不撒手就点了点头随她了。

本来,容羡看到阿善拿着他的发簪爱不释手还挺愉悦,直到阿善借口自己有东西落在了小院中他允她去拿后,跟随她去了又回来的修白面色犹豫着告诉他:“爷,顾善善把你的发簪送给别的男人了。”

阿善要钱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尽自己的努力帮一把北吟。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悲惨了,实在是不愿再看到同她一样悲惨的人。容羡身为南安王世子身上佩戴的东西向来价值连城,有了这个发簪,她想北吟应该很快就能为自己赎身去找妹妹了吧。

她去的时间有限,而且修白又跟的她紧,阿善在找到北吟把发簪塞到他手中的时候,忘记了自己已经恢复了真实面容,所以当北吟疑惑问她是谁的时候,阿善一懵,不过不等她解释,北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在这南风馆中待的久了,自然是什么人都见过,“初见你时,就觉得你的眼睛过分明亮,与这张平凡的脸不太相配,果然了……”

他说话行事向来有度,后面的夸赞北吟没有说出口。

簪子北吟最终还是收下了,在修白催促着她赶紧回去时,北吟望着她轻轻道:“萍水相逢能得顾姑娘如此大恩,若以后还有机会,北吟一定会尽自己所能,来还你这份恩情。”

阿善对着他挥了挥手,很快被修白拉走,她本来还想借机逃跑的,但有修白在她就完全没了机会。

回到马车停着的地方,阿善又去看了看柳三娘,见柳三娘坐在另一架马车内平安无事,她对她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可以找机会逃跑不用管她。回去的路上她一连挠了几次脸,总觉得自己脸上痒痒的。

在认命坐回容羡马车内的时候,情绪低落的阿善没去在意低气压异常冷的容羡,她缩在角落又抓了几下脸,最后她是忍不住了,才翻找着马车内的镜子想要看看自己的脸。

“容羡,我的脸好痒啊。”

袖子被人轻轻拉了下,容羡面无表情的侧过脸看她,却发现她原本白嫩嫩的脸上红印遍布,起满了小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