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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强留逃妻六

在佛岐山上的时候,阿善因为长期使用雪肌膏, 所以她的皮肤要比正常人都要细腻白嫩很多, 同时雪肌膏带来的副作用就是, 过于细腻白嫩的皮肤也会变得敏感脆弱,经不得半分刺激。

阿善没找到镜子,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脸变成什么样子了, 所以当她察觉到容羡的细微变化时,她想要抬手去抓,却被容羡一把拦住了。

“别碰。”看着面前这张布满红疹的脸,容羡低冷的嗓音发了哑, 这会儿也顾不得生她的气了。

伸臂将角落的人拉到自己身旁时,他想要伸手去碰又不太敢碰, 平生第一次也有他容羡无措的时候, 最后他也只是将手搭在她没有起红疹的脖颈上问道:“你刚才去了哪里?”

目前他不知道的是, 阿善这到底是过敏了还是中了什么毒。

“我就只回了趟南风馆呀。”阿善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 她只是觉得自己的脸痒的越来越厉害。

忍不住伸手挠了一下, 她摸到了许多个小小的颗粒, 在吓了一跳继续往上脸颊上摸时,容羡将她的两只手都攥住了,他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道:“别碰。”

“可是我很痒。”就好像有无数小蚂蚁在她脸上爬般, 阿善痒的一直在扭动。

她太难受了,说出的话都变了调:“我刚才摸到我脸上出现了好多痘痘, 我现在脸上全是痘痘对不对?”

不等容羡回答, 不知情的修白进来想要询问能不能出发了, 乍一见到满脸都是红痘痘的阿善,他吓了一跳,张大嘴巴震惊的把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中,“你你的脸怎么了?”

阿善从修白的反应中看出问题,她咬了咬唇看着容羡,低声质问着:“我现在一定很丑对不对?!”

“我毁容了?”哪个姑娘家不爱美,‘毁容’二字在姑娘家的心中更是噩梦般的存在。

阿善只要想到自己以后会变成满是痘印坑坑洼洼的面容就浑身发冷,她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力气,垂着脑袋喃喃自语着:“我要毁容了,我要变成丑八怪了——”

啪,一滴眼泪落了下来,接着就是更多的眼泪一滴滴都落了下来。

容羡一看到阿善哭赶紧把人搂到自己身边,他将阿善的面按在自己怀中时冷飕飕看了修白一眼:“出去。”

修白刚要走,就听到背后主子又道:“暂缓行程,先从湘口镇住下找个大夫过来。”

“是!”

修白得到命令赶紧吩咐车夫找住处,而阿善还埋在容羡的怀中抽泣。湿润的眼泪沾湿到那些红印处使痒意加剧,阿善的双手还被容羡攥着,她没有办法就只能用脸颊摩擦着容羡的衣服。

“别哭了,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容羡察觉到后赶紧将人提了出来。

心中说不出的烦躁,他抬起右手轻轻帮她擦了擦眼泪,没想到那些眼泪像是流不尽般一直往外涌,眼看着阿善的脸开始红肿起来,容羡出现一种类似心慌的感觉,他并不知道这种心慌是不是和独情蛊有关,但这种感觉让他异常难熬。

“乖,别哭了,一点也不丑。”容羡不会哄人,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耐下性子把人抱坐在腿上哄。

他嗓音低低的,一手攥着阿善的双手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他最开始哄人时声音还有些僵硬冷漠,过了一会儿他好似摸准了怎么哄了,将阿善的脑袋按在自己怀中,安抚的拍了拍背,“别怕。”

容羡用薄唇蹭了下她的耳垂,熟练后声音放得越加温柔:“我已经派人去找大夫了,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若是累了或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咱们就在这里停留一日,明天在走好不好?”

不仅仅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哄人,容羡也难得会用商量的语气同阿善说话。不过被痒意侵蚀的阿善已经顾不上容羡的声音了,她的手抓不到脸,只能想尽一切办法用别的东西蹭。

在容羡将她的脑袋按入他的怀抱后,阿善赶紧拿发痒的脸颊左右蹭着,容羡见状不由将她按得更紧些,无法自由活动的阿善脸只能被迫贴在他的衣服上,一直喃喃着痒。

还说什么在找到人后要把她圈在怀中折磨、割手掌,容羡看着此时被他小心护在怀中的人,觉得又好笑又讽刺。

他容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软好说话了?

低眸看了眼还在他怀中挣扎哼唧的人,若她此时不是脸上出了问题而是在对着他撒娇,现在的容羡也不敢十足十果断觉得,自己能硬下心肠惩罚这么个人。

成婚这么久以来,容羡与阿善的接触说起来还不如这两日了解的多。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强娶来的这位世子妃是真的太小了。

“痒……”

听到怀中人抽泣着又低声呢喃了一句,容羡觉得他这世子妃不仅仅是小,还十分的娇气脆弱。

笨,还闹腾,闹腾来闹腾去,吃了罚还死不认错倔强的厉害。

“爷,都已经打点好了,大夫马上就来。”已经找好客栈和大夫的修白这次学聪明了,他没有再进马车而是等候在了马车外面。

容羡淡声一应,在抱起阿善下马车往客栈中走时,他也察觉到他这小世子妃实在是太轻了。明明看着肉乎乎的,怎么抱起来没有半分重量呢?

感觉怀中的人又不老实的想要抓脸,容羡上楼梯时将她抱得更紧,恍恍惚惚时他想,他其实是养了个半大孩子吧?

说起来他那表弟和几岁大的堂弟都要比阿善听话些,说到底,阿善还是太缺调.教了。

“……”

阿善的脸是因为使用过浓的易容药水产生的过敏,吃几副药在搭着药膏抹很快就能好。

当容羡帮阿善脸上涂抹满药膏后,她脸上的痒意终于止住了不少。睁开眼睛,阿善委屈的看着正温柔帮她擦涂药膏的男人,小声问道:“我只是过敏对不对?”

容羡动作一停,“是不是过敏,你自己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刚才他太慌了,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阿善的不对劲儿。既然她会易容也知道自己皮肤娇弱,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种卸易容膏的药水会刺激她的皮肤。

她明显是知道的,只不过她故意不说而已。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阿善每当心虚的时候,就不太敢和人家对视。

抓紧手下的薄单,她视线晃了晃落在容羡的衣服,容羡撤回胳膊拿着湿帕一根根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他似笑非笑道:“我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话音才刚落下,房门被人轻敲了几下,有暗卫来报:“主子,柳三娘跑了。”

为了不引起皇城那边的注意,容羡本来带过来的人就不多,阿善脸上过敏后修白就将大部分的人手调到这间客房外,柳三娘那边疏于看管再加上她又是个练家子,想要趁机逃跑太容易了。

“这就是你不惜毁了自己的脸想要达到的目的?”

当门外的人询问是否要派人去追时,容羡没有下命令直接让他下去了。

再追还有什么意思,这些时日的相处中,他早就摸清了阿善的性子,只要柳三娘跑不了,她的幺蛾子就会不断,这次是毁脸,说不定下次就是故意摔伤生病了……

一想到这些,容羡神情冷下来了,“满意了吗?”

他一下子从榻旁站起身,丢下湿帕离开时没有再看阿善一眼,房门被关时发出剧烈的碰撞声,从没见到自家主子发这么大火的修白和一众暗卫都被吓傻了。

房间内,阿善松了口气从榻上坐起,见容羡是真的离开了,她搅了搅手指低下头十分小声的回:“满意了。”

容羡猜的不错,这一出戏的确是阿善自导自演。

她皮肤受不得刺激,当初她在佛岐山上跟着子佛学易容的时候就发现了。

其实就连刺激性的易容膏她也用不得,这几日她一直使用的易容膏中都加入了中药材,她要卸掉这些东西并不容易,必须先用热湿帕反复敷三遍脸,然后再把卸易容膏的药水稀释后一遍遍的擦拭。

像容羡这样直接把药水擦在她的脸上,她必定会过敏起红疹。

刚才她不说,是因为她不想让容羡帮她卸掉易容,后来她不说是想到了怎样帮柳三娘逃脱,只不过她对自己的皮肤太过自信了,本以为这药水不会刺激的太厉害,没想到她的皮肤还是受不住。

就刚才那种痒意,阿善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毁容了,这些都不是装的。

容羡走后,阿善一个人在房间中乐的清闲。她左右翻看着寻找的逃脱的办法,柳三娘走了,她也就能安心些了。

轻轻推开门,阿善只开了条缝就看到门外站岗的两名暗卫,看到阿善冒头,其中一人询问:“世子妃有何吩咐?”

阿善将门开大了些,她试探的说道:“我……想出去走走。”

暗卫无情拒绝:“爷不准您外出。”

好吧。

大门出不去的阿善只能又退回房间。

闭紧房门后,她又走到了窗边,本想看看从这里有没有逃脱的可能,然而打开窗她才发现这里是三楼,最重要的是,她的窗边有一排高壮的大树,阿善眼尖,发现其中一棵茂密的树叶中隐着一片黑色衣角,那里——

那里面也有容羡的暗卫站岗。

阿善:“……”

.

容羡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生气,他只知道他在得知阿善是故意把自己弄成那样时,心中有一把无名火在烧,偏偏他又不能对她怎么样。

重新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容羡站到房门边,听到房内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动静,“她都做了什么?”

白天他摔门离去,那姑娘但凡还在意些他,这会儿就应该惶恐不安等待着他的回去。

守在门边的暗卫老老实实交代:“爷走后,世子妃没一会儿也想出去,不过被属下拦回去了。”

修白很有眼色的开口:“这还用说嘛,她肯定是看到爷生气所以后悔了,想要出去追爷。”

容羡心情好了些,不过神情淡淡的并没有表现出来。“给她用晚膳了吗?”

“用过了。”暗卫汇报的事无巨细,“不过世子妃吃的不多。”

修白又道:“估计是心情不好吃不下饭吧。”话里话外还是在说阿善在想着容羡。

容羡听到后皱了皱眉,声音略冷道:“再送些食物过来。”

想到那些饭菜可能不符合阿善的口味,知道他这小姑娘喜甜,所以他又让暗卫准备了一盘甜点。

吱——

房门被轻轻推开了,容羡进来时第一眼并没有看到阿善的身影,直到他又往里走了几步,才发现那位本该后悔担心等待他回来的小世子妃……正躺在榻上睡觉。

客房的床榻不如南安王府的舒服,不算大的床榻睡两个人绰绰有余,可此时阿善睡得四仰八叉一个人站了两个人的位置,这几日她一个人睡惯了,早就把容羡抛到了脑后。

“爷,膳食送上来了。”来送饭的暗卫正准备推门进去,就听到自家主子冷冰冰的声音:“拿下去。”

还吃什么,什么心情不好吃不下饭,他看她吃的好睡得更好,根本就没把他这个夫君放在心上。

波动的心情一直起起伏伏,容羡站在榻旁盯着熟睡的人冷看了很久,半响过去,他脱去外袍准备上榻,拎着阿善搭在他枕头上胳膊丢回原地后,阿善咕哝了两声,又将手放了回去。

她不仅仅是手不老实,就连腿也横占了一张榻,容羡就这样同她来来回回推拒数次,最后阿善被他从睡梦中推醒了。

“……谁啊?”在梦中已经顺利逃走并从书中穿出去的阿善,正收拾着衣服准备去大学报到。

正准备试穿的漂亮小裙子忽然被人拽走了,阿善被诓了一下,她揉了揉眼睛还有些分不清现实。迷糊中,她看到一抹白色的人影正坐在她身边,面容冷峻的男人再一次将她的胳膊拨弄回一旁,一字一句宛如冰渣子,直接把阿善给冻醒了。

他说:“把你的手和腿都给我收回去。”

阿善大脑卡壳很听话的把手脚都收了回去,容羡又看了她一眼,坐在榻旁指了指这只能容下他半个身体的床位,倾身凑到她面前问:“留这么小的位置给我,你是想让我睡在你的身上,还是想我把你抱在身上睡?”

阿善一个激灵,瞬间就缩回了角落。

“……”

涂过药膏后,阿善脸上的红疹逐渐消退,但看着还是有些红肿。

第二日启程时,容羡拿起药膏又捏起她的下巴帮她涂抹了一遍,考虑到阿善这张脸目前不能见风,于是修白还给她准备了个兜帽。

容羡来时只用了一天半,回去时他们一行人也行的很快,阿善在马车中坐了一天摇摇晃晃的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当天夜里他们宿在郊外,阿善从马车上下来时感觉整个人还是晃得。

“真不知道你们赶那么急干什么,就算你们不累,难道你们的马就不累了吗?”感觉最累的其实是阿善。

修白指挥着暗卫捡树枝的捡树枝,生火的生火,他本人倚靠在树下嘴中叼着根野草,懒散回着她:“亏你还是侯府千金,难道连你姐姐的大婚都不记得了吗?”

阿善逃跑的时候,就已经快到顾惜双和容辰的大婚了,如今距离他们的大婚还有三日,所以他们必须要在两日前回去。

“我姐姐?”经修白这么提醒,她才想起顾惜双的事情。

不只如此,同时她还想起了她要帮原主报仇的事情,也不知道如今那位顾侯爷有没有查到当年的事情。

阿善纠结了一下,见有名暗卫抱着枯树枝从她面前走过,她脚步一转也想走:“反正闲着也是无事,不如我也去捡点树枝吧。”

往前走了两步,阿善发现自己忽然动不了了,修白自身后拽着她的后衣道:“你哪里也不准去,就在这儿给我老实待着。”

阿善转过身去打他的手,“你给我放开,没大没小的你忘了我也是你的主子了吗?”

修白呵了一声:“你不提我都要忘了,顾善善你装失忆装的可以啊,我记得你还想让我给你跪下是不是?”

“容羡是你主子我也是你主子,你顶撞我还想打我,我让你跪下难道不应该吗!”

两人在这边吵得激烈,声音很快传到了树林的另一旁。

容羡交代完剩下的事情后抬眸看向发声地,只见修白扯着阿善的衣服而阿善正伸手打他,两人年龄相仿,阿善虽然脸上还有些红肿,但如今看起来更像是脸红。

修白侧身避开阿善的‘攻击’,他哼了一声满脸都是得意,“要你不是主子的世子妃,像你这样的小丫头,我一只手能按死十个。”

“你要弄死谁?”脚步声渐近,容羡走到了二人面前。

目光冷飕飕看向修白抓着阿善的胳膊,阿善往后退的同时还不忘在还给修白一掌,修白瞪她,将手收回去这会儿当着容羡的面却不敢放肆了。

“爷,不是我,是顾善善非要去捡树枝……”他这不还是怕她是想借机逃跑么。

容羡很快出声打断他的解释:“你叫她什么?”

修白一愣,睁大眼睛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他又看向在一旁揉手臂的阿善:“是顾……”

再次接收到主子冷冰冰的目光,修白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他极度不适应的将那三个字吐出:“世子妃。”

自从阿善与容羡大婚之后,他就没正儿八经的喊过她一声世子妃。

容羡看着他,“再喊。”

“世子妃!”

“世子妃!”

“世子妃!”这次修白一连喊了三遍,次次认真清晰。

容羡以前从来拿这事管过他,然而今日他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因为这个事罚了修白,“自己再喊一百遍,如若下次再错,自己就狠狠地掌嘴。”

说完这句话,他就抓住阿善的手腕把人往马车上带,阿善回头去看修白时,腰身一紧她被人抱到了马车人,容羡冷幽幽看着她问:“你看他做什么?”

肆意的少年和娇软灵俏的姑娘,站在一起倒也很是般配。

想到这些容羡神情不太好了,阿善又怎能知道容羡在想什么,她都不知道他这冷言冷脸是怎么回事。想到昨晚因为他她后半夜都没睡安稳,阿善故意气他:“我觉得他比你长得好看。”

“爱美之心人人都有,我多看两眼不可以吗?”

正一遍遍喊着‘世子妃’这三字的修白:你别害我。

……

阿善他们是在两日后回到王府的,日夜兼程,期间为了照顾阿善,他们是在深夜才抵达的南安王府。

那会儿阿善都已经在马车内颠的睡着了,容羡在她身上裹了披风抱着她出去,才回到清波园,容老管家就赶来道:“爷……”

“王爷请你去后山一趟。”

这次容羡去湘口镇接阿善根本就没对南安王讲,南安王知道后发了好大的火,想来这次容羡回来,必定受罚,就连阿善都跑不了。

第87章 强留逃妻七

已经很晚了, 容羡一行人赶了两天的路, 多少都有些疲惫。

沉睡中的阿善并没有醒来, 容羡将她放到床榻上, 对留守在清波园内的妙灵吩咐:“看顾好她,先不要让她乱跑。”

出了清波园, 容老管家和修白都跟在了他的身边,老管家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见容羡一言不发的往后山的方向走,他赶紧开口道:“王爷这几日心情很差。”

就在容羡赶往湘口镇的当天夜晚, 南安王就从后山出来了。如若不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他很少会从后山出来,这次他一现身就处置了几名监护世子的暗卫, 整个王府颤巍巍沉寂了几日。

“知道了。”容羡面色淡淡,独自一人入了南安王府的后山。

这里是禁地,除了容羡和南宫复, 外人不经召唤擅自闯入者一律格杀勿论。老管家和修白因为担心自家主子,所以都守在后山入口没有离开, 好在不到半个时辰, 他们就见容羡从山里出来了。

“爷。”容老管家松了口气,他举起手中的灯笼往山林里伸了伸, 想要帮容羡照路。

虫鸣之下, 伴随的是枯树枝被踩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容羡的身形在山林中侵染一层朦胧, 他微垂着面容缓步从林中踏出, 修白高兴的想要去迎。

“主子,您……”修白本来是想问他有没有事,但在容羡走出来时却忽然止了声。

容老管家的灯笼不知在何时也被吹灭了,四周只余天上那轮残月散发着微光。

容羡脚步不停,擦过修白和容老管家后径直回了清波园,守在寝房外面的妙灵见他回来行了个礼,不经意的抬头间,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睁大眼睛慌慌张张的退下了。

睡梦中的阿善,总觉得有道难以忽略的目光在盯着她看。她的意识逐渐从梦中抽离醒来,翻身迷糊睁眼时,她发现自己榻旁站了一道黑影,吓得她尖叫一声瞬间坐起了身体。

“谁谁谁?!”阿善抱着被子缩到角落,刚刚睡醒的她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藏在黑暗中的身影一动不动,他片刻后才淡声回:“是我。”

这个声音是容羡的。

阿善啊了一声,她看了看黑漆漆的房间,这才发现这里是南安王府,揉了揉眼睛,她又气又十分的不理解,“你半夜不睡觉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吓唬她玩吗?!

今夜的容羡十分不对劲儿,因为他站在黑暗中不出来,所以阿善一直看不清他的脸色。他并没有告诉阿善他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也没有准备就寝安歇的意思,良久后,他身形终于动了,却是走到了窗边。

“睡醒了么?”

夜色将容羡的身形包裹,他将手搭在窗边道:“要是清醒了的话,就穿好衣服起来吧。”

“起、起来?”阿善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她身体倾了倾看着窗外那轮清晰的月亮,“你半夜让我穿衣服起来干什么?”

“容羡你没事儿吧?”

容羡当然没事,相反的此时他清醒的很。

门外脚步声贴近,许久不见的玉清在门外道:“主子,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容羡淡淡‘嗯’了一声,他再次对阿善道:“起来,随我去静思阁。”

“……”

静思阁是这南安王府的另一处禁地,因为那里设置在已故王妃叶清城的倾城阁内,只占倾城阁小小的一间房。

南安王府有惩罚下人的刑堂,自然也有惩罚主子用的静思阁,容羡每次被罚都会去那里,这次他还多带了一个人去,只不过那个人懵懵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静思阁是哪里呀,咱们为什么要去那儿?”

“你看这都是深夜了,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现在做?”一路上,阿善问题不断,她不仅仅是好奇,而且还非常的紧张。

妙月之事是真的让阿善留下了阴影,她之所以非要逃,也是因为觉得这南安王府处处都是阴谋眼睛,让她十分的不自在。

自从得知自己已经重新回到王府后,阿善心烦难安总是莫名的害怕,她不知道容羡是要带她去哪儿,毕竟连暗阁那种地方她都进去过了,她很怕静思阁是比暗阁更可怕的存在。

“我……”胡思乱想之时,阿善的手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掌心握住了。

二人行走之间容羡一直背光而站,无论阿善从哪个位置看,他的一半面容都隐藏在黑暗中。男人白衣墨发面容不明,他安静了一路,这会儿牵着阿善的手也不说话。

“你干什么呀。”阿善挣了挣没有将手挣脱,反而被他攥的更紧。

今夜不仅仅是容羡奇怪,就连这南安王府也怪怪的。明明府内到处都点着灯笼,偏偏就只有去静思阁的这条路没有点。黑漆漆中阿善看不清路被石子绊了下,好在有容羡牵着她没有跌倒。

已经到了,借着月光阿善朦胧看清了牌匾上的字,‘倾城阁’三字吓得她顿时不敢往前走了,当初初入王府时,容老管家将这府内的禁地对阿善说的很详细。

“这里不是禁地吗?”阿善抬头看向容羡,原本是想问问怎么回事,却在看清容羡的面容时,惊了一下。

这会儿月光刚好洒到容羡的右脸,尽管黑夜朦胧,但阿善还是清晰看清了他右脸颊上清晰的巴掌印,不同于阿善那软绵绵还打不疼人的力道,容羡被打的那一下,很明显是用了狠。

“你、你——”阿善结结巴巴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她忽然知道容羡刚刚为什么不靠近她,也知道为什么他一直背光而站也不准让她拿灯笼了,只因为容羡那脸上的红印子太过于清楚,清楚到右脸还有些红肿。

谁这么大胆敢打他?!

阿善想问又不敢问,察觉到阿善的目光后,容羡也扭过脸来看她,森森寒意中他的双眸平静的宛如暴风雨前夕,带着一股让人惧怕的冷漠,他低了低头问阿善:“你在看什么?”

阿善赶紧摇了摇头,装作没看到他狼狈的样子道:“没没没,没看什么。”

容羡摸了摸她的头,轻勾的嘴角没有丝毫笑意:“既然没事那就进去吧。”

他一直牵着她的手,哪怕到了倾城阁也并未放开,凉凉的温度终于染上了阿善的几分温暖。

倾城阁内装饰的十分简单,但简单中又带着种生活气息,窗边悬挂着铃铛纸鹤,门檐上还有十分漂亮的水晶珠帘。阿善随着容羡一路往上走,还看到角落边摆放着一盆盆茂密盛开的花草,她凑近一些想要伸手去摸,却被容羡拉住了。

“别碰。”容羡淡声:“以后来这里记好,倾城阁内的任何东西都不要碰。”

阿善解释:“我就是想看看那些花草……”

“花也不能摸。”

大概是察觉自己语气太硬了,他停顿了一下解释:“这些花常年不败,不会枯萎也不需要人看顾。”

“为什么?”阿善更加好奇了,什么样的花会不枯萎也不需要浇水晒日光的。

容羡回她:“因为它们都是假花。”

叶清城是将门之女,是叶老将军的掌上明珠,就是因为叶家人对她太过爱护,所以她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做不好,嫁入南安王府时,她爱上了养花,可惜的是她笨手笨脚的天生没有养花的命,每每把花养了半截就能养死。

花草虽不能言,但总归也是有生命的。养死的花草多了,也不知是叶清城累着了还是怎样,总之她生了场病,那时她还开玩笑道:“一定是我害死了太多无辜花草,那些精怪找我来寻仇了。”

这话也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南安王耳中,也就是在叶清城养病的期间,南安王为她寻来了这些足以以假乱真的假花,它们一盆盆娇艳又漂亮,摆满了倾城阁的角落。

这些都是发生在叶清城刚嫁入王府的事情,是后来容老管家细细讲给容羡听的。如今容羡又将这些话告诉了阿善,简短几句,他讲出来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远不如当初容老管家讲的细致又入情。

“听着还挺浪漫的。”阿善听完后感叹了一句,虽然容羡只解释了几句话,但她能感受到当时南安王对叶清城的宠爱。

“浪漫?”容羡无情绪重复了遍这两个字。

推开其中一间小门,容羡带着阿善入了一间空旷旷的小屋子。那屋子中东西少的可怜,墙中央只有一角长木桌,地上摆着两个扁薄的蒲团,满墙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手抄佛经。

“这里是……”阿善看了眼桌上的香鼎,看到容羡点燃了三炷香。

“跪下。”将香插入香鼎中后,他才又开了口。

阿善不明白:“跪下?”

“你是让我跪在这里吗?”

一路上担心受怕,原来这人还是要罚她。

阿善咬了咬唇,刚想说话却发现容羡先她一步跪在了地上,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会屈膝下跪,而且还是对着三炷香,阿善见状也试探的往那蒲团上跪去,同时她也想到了容羡脸上的巴掌印。

“是……王爷罚的我们吗?”阿善知道,也就只有南安王敢如此对待容羡了。

书中容羡之所以无恶不作争权夺势,皆是为了帮他的亲爹南安王登上帝位,但容羡此人感情极淡对谁都没有感情,所以书中也并未描写过容羡与南安王的感情如何。

阿善还记得,书中似乎还有一段有关容羡爹娘的番外,十几章之长虐的她哭了好几夜,但如今经过十多年的时间,阿善已经记不得那些内容是什么了。

跪在蒲团上后,她听到容羡低低嗯了一声。白色的衣袍因他的下跪在地上铺散,与阿善的衣裙纠缠在一起,阿善还从未和容羡这样跪着相处过,她盯着桌上那三根超级长的香烛看了会儿,忍不住问:“是等香烛燃尽咱们才能离开吗?”

容羡很快又‘嗯’了一声,阿善身形一晃:“那得多久啊?”

“三个时辰。”也就是这香烛再换一轮。

小小的房间内并没有燃灯,黑暗寂静中只余窗外月亮洒进来的光。阿善敢和容羡作对,但不知为什么并不敢违背南安王,她想啊,不过就是今夜睡不了觉了而已,等熬过这一天就好了,可容羡却告诉她,之后的半个月里他们每天都要去那里罚跪。

半个月,也就是她每晚都要这样跪着度过。

不到一会儿,阿善就跪的双腿发麻腰身难受,她偷偷往容羡那儿看了一眼,只见他跪的笔直微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就好像是失了定身术。

“你……不累吗?”阿善咳了声,试探的开了口。

她以前一个人在佛岐山上住怕了,极度害怕那种没有一点声音的地方。

容羡不开口,阿善听着窗外树叶的沙沙声就犹如回到了佛岐山上,那种寂静孤冷令她开始恐慌,所以容羡不开口,阿善就只能没话找话同他讲。

毕竟是性格不合三观不符的两人,容羡心中只有黑暗算计,阿善与他实在没有话讲。尬聊得不到回应后,阿善开始小声念着墙上的佛经,她只能看清墙上有光的那几张纸,反复念了好几遍后,她脑袋一垂差点睡过去。

后来阿善跪的越来越颓废,困得抬不起头来的她还不能停止说话,于是她就开始小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其实就是她穿书前特别火的流行歌,这十年里她一个人在佛岐山上也会哼,哼着哼着调子都变了,渐渐也记不清原调是什么了。

当夜晚过去一半时,桌上的三根香烛终于燃到了底,容羡起身重新换了香烛,回去时趴伏在地上睡着的阿善醒了,她将脸颊贴在手背上睁开眼嘟囔了两声,呼吸一沉很快又睡了过去。

静思阁中香烛升起的白雾,偶尔吹进屋内的夏风,以及窗外窸窸窣窣树叶被吹动的声音,这是容羡曾经跪在这里时惯常听到的声音。

他跪的仍旧笔直,虽然面容微垂但清醒着并无睡意。如今在他惯常听到的声音中,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耳边全是她软软的轻语以及均匀的喘息,他就这样静静听了一整夜,直到静思阁的门被人敲响。

“爷,可以回去了。”

直到修白敲响房门,容羡才发现香鼎中的香柱已经燃尽了。

这夜竟过的比以往的任何夜晚都要快,容羡见阿善睡得东倒西歪险些要跪不住了,他起身将人打横抱起,推开了静思阁的门。

天边已有了亮光,原本想要说话的修白见容羡是抱着阿善出来的,他很识趣的将声音放低,有些犹豫道:“主子今日可要去上朝?”

去了趟湘口镇,容羡已经好几日没有去上朝了。原本今日他该去了,只是他昨夜都南安王打了一耳光,白皙的俊容上经过一夜巴掌印未消,仍旧非常显眼。

“抱恙。”

他这个样子,根本就出不了门。

“……”

阿善是睡到上午才醒,还是被妙灵喊起来用膳的。

打了个哈欠,她见床榻的另一边整洁到连个褶皱都没有,于是问道:“容羡没有回来?”

“世子送您回房后就离开了,好似是去了书房。”

奔波了两日,回来就罚跪到天亮,结果这人连休息都不休息直接就去书房处理政事,他都不用睡觉,身体那么能抗吗?

阿善知道明日就是二皇子与顾惜双的大婚了,她用过膳后准备去一趟忠勇侯府,毕竟在外人眼中她还是忠勇侯府的二小姐,如果连姐姐大婚都不去看望一下,实在是说不过去。

她去的时候只对修白知会了一声,容老管家很快帮她备好了车马。

阿善平日里喜欢穿亮色鲜艳些的衣服,今日她怎么说也是回娘家,所以她挑选了一套银红衣裙。

大容国民风开放,夏日女子衣衫多轻薄,柳纱为纱制衣裙中最珍贵的布料。阿善这一套银红烟罗裙几乎全是柳纱材质,轻薄而不放.荡,只是她这几日太过劳累了,这裙子衬的她有些苍白,阿善本想换一件,想了想却忽然改变了主意。

阿善本来只想带着妙灵去,但容羡曾经下过命令,她出门时身边必须要跟着暗卫。

修白去汇报时,发现玉清正守在书房外,自家主子正在里面小憩,想到主子一夜未睡,修白犹豫了一下没有打扰。

既然他们三人中必须有一人跟随,修白这会儿刚好无事,就简单交代了玉清陪着阿善去了忠勇侯府。

那次之后,修白总算是开口叫阿善世子妃了,不过他看着阿善的眼神总是怪怪的,阿善心中想着一会儿到了忠勇侯府该怎么做,没心思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