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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阿善早就想对容羡说了,只是压抑着一直未开口。

她被容羡重新抱回马车后她不是不气,只是身体太虚弱没有精力,她还是在怕容羡的,小心翼翼忍耐着自己讨好着他,自己受了他的气也不敢埋怨。

只是凭什么呢?

阿善脾气再好忍耐力再强也是有限度的,这次她字字成刀,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容羡,你真讨厌。”

轰——

响雷而过,暴雨哗啦啦砸在地上声音激烈。

‘容羡,你真讨厌’这六个字其实说的不重,但杀伤力之大如同容羡在梦中听到的那句‘容羡,我真的不喜欢你’,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掌收紧,他直.挺挺立在原地,看到阿善突然从榻上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容羡抓住她的手臂。

阿善想甩他没有甩开,她眼眶发红瞪着他,说话毫不客气,“与其让你再推我一次让我滚,倒不如这次我自己滚。”反正她也不愿意同他在一起。

容羡紧抓的她的手腕不放,嗓音发着冷,“我何时说过让你滚。”

“现在不说难道你以后还不会说吗?”

阿善坚持要走,偏偏容羡就算是生气也不肯放人出眼皮子底下,“如今外面下这么大雨,你敢往外面走试试。”

“试试就试试!”

外面下的可是大暴雨,阿善惜命,压根就没想往外跑。

本来她是想去找妙灵的,被容羡这么一激,她张口咬在了容羡手臂上,推开门就往外跑。

“你给我回来!”

砰——

楼底大厅有不少侍卫正在吃饭,听到楼上传来的声音不由都抬了头。阿善进屋时就脱了身上的披衣,如今她身上只穿了件软白的衣裙,跑起来时裙摆轻扬,众人眼前只是一闪,就看到刚刚跑到走廊的姑娘被人拦腰抱起。

“容羡放开我!”

阿善腾空后抓住了容羡的头发,脚底脱离地面让她没有一点安全感,她还以为这狗男人丧心病狂想要把她从三楼扔下去。

惊吓中,她积攒在眼眶的泪掉了出来,容羡大力阖上房门将人又扔回床榻上,俯身压住她眼眸深的吓人,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你杀了我吧呜呜呜呜……”

这是阿善第一次同容羡闹得这么厉害,她一边推他一边还在说:“我讨厌你我不要再讨好你了,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容羡被她气的呼吸起伏剧烈,低眸冷看着还在不停闹腾的人,他掐着下巴用唇去堵她的唇。阿善左右闪避,最后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脸上,啪的一声十分响亮,之后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阿善被逼急了也不是没打过容羡,但每次她都手脚无力使不上劲儿,这次她是无意推打,没想到呼个正着还使上了力道,容羡白皙的面容上很快就浮现红色的巴掌印,他缓慢撑起上身,眼睛黑幽幽的如同鬼魅。

“你敢打我?”容羡一字字似是自牙缝中挤出。

修白和玉清刚才也在楼下,他们担心楼上是出了事,不知情的他们在这个时候敲响了房门,小心翼翼问:“爷,出什么事了吗?”

阿善打完后有些手抖,她本就有些懵,在听到修白和玉清的声音后像是抓住了救命草,推着容羡就喊:“修白救我,玉清救我!”

“你们主子要杀我!”

砰——

阿善话音落下房门就被玉清一脚踢开,主子别的事情他们不会插手,但同阿善有关的事情他们一定要管。

“主子请手下留情!”阿善与容羡的命还连在一起,修白也是怕容羡冲动之下忘了这点。

哪怕是气成这样,容羡也没想过要弄死阿善,突兀的踹门声让他下意识把阿善挡住,此时阿善一通折腾下衣服散乱露出小片肩膀,若不是他挡的快,这样子就被进来的二人看到了。

“滚。”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容羡今日暴躁的厉害,他死命压着阿善把人藏在自己怀中,见阿善推着他还想再说话,就用手掌捂住了她的嘴。

“呜呜呜呜——”阿善说不出话了,只能在容羡身下呜呜叫着。

修白好似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见自己主子覆在床榻上衣衫下只露出阿善的一小角衣袖,他面露尴尬低下头,拉着玉清赶紧又退了出去。

房门再次关好,呜呜的声音下开始传来小声的抽噎。

容羡低眸才看到阿善含着泪水的眸子正瞪着他,那双过于清澈明亮的眼睛清晰倒映出他的面容,不知为何容羡心中的气撤了大半,他松开手问阿善:“哭什么?”

阿善烦死他了,她又推了他一把推不开人,就用拳头去捶他的胸膛:“你给我走开!”

她是平躺着,抽噎的厉害就开始咳嗽,因为动作太剧烈扯到了心口的烙伤,疼的脸都白了。

容羡一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最后一点气也没了,他抓住阿善的手按在一旁,用另一只手去帮她擦眼泪,“不过就是一瓶药,至于让你对我发这么大的火?”

“只是一瓶药的事吗?”

阿善声音有些哑了,她看着他道:“是你根本就不尊重我不在意我,那是我治伤的药,你说砸就砸砸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还有没有药,有没有想过没有药后我会有多疼!”

她知道容羡的性格一时半会儿难以改变,她顿了顿再开口:“如果哪天,你精心为我准备的礼物被我一气之下随手砸烂,当你疼的时候,或许就会懂我现在的感受了。”

容羡现在就心疼的厉害,而阿善片刻后又道:“不对,我这比喻不成立的。”

“因为你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所以你也不会为我精心准备礼物,就如同打发宠物般随手送我的东西,我丢掉了你也不会心疼。”

“或许,你永远不会懂我的感受。”

容羡帮阿善擦眼泪的手指微颤,他捂住她的嘴把人按在怀中,闭了闭眼睛道:“别说了。”

其实他是懂的,虽不如阿善感情那么强烈,但当看到她把他亲手为她系上的披衣罩在别人身上时,他也不好受。

容羡后悔了,他开始后悔他不该一气之下将他砸药瓶的事情如实讲给阿善,但他还没有反思他砸药瓶的事情,或者说是他在刻意回避。

或许就如同阿善说的那样吧,天生冷清的他永远感受不到正常人激烈的情感。

在他轻轻在阿善耳侧说抱歉的时候,他并不知道,阿善今日的话在不久的将来都会实现,就在沧海城。

第108章 喜爱娇妻八

阿善清晨醒来的时候, 容羡不在房间中。

昨晚二人过的并不愉快, 沉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入睡, 直到此时醒来,阿善也不太愿意看到容羡, 真实的情绪一旦泄露, 再想伪装就会变得极为不情愿,阿善此时是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容羡。

一夜过后,暴雨已经变成滴答的小雨, 阿善推开房间的窗门,看到街上的雨水蔓延, 很多孩子挽着裤腿在街上玩闹,积水蔓延过他们的小腿, 到处都是溅水声。

就连临近的小城镇都变成了这样, 沧海城会变成什么样子?

阿善看着灰蒙蒙的天色发呆,并没有听到房门被人推开了。容羡一进门就看到趴在窗边的阿善, 她长长的墨发披垂在身后, 腰肢纤细衣裙雪白, 正伸着胳膊接外面的雨滴。

“会着凉。”一件带着寒意的披衣罩在她的身上,不等阿善回头她的手腕就被人从窗外拉回。

窗门在她眼前闭阖,阿善转身看向面前的男人,她被这披衣冷的一哆嗦, 想要伸手去拽却被容羡很快隔开。

“下去吃饭吧。”容羡帮阿善系好披衣就去拉她的手, 他的手指一如既往的冰凉, 比阿善刚才接到的雨水还要凉。

她忽然想, 其实当容羡的女人也挺惨的,因为在她最想寻求温暖时只会触及一片寒意,等到了冬季,人家夫君都是温暖妻子,而他大概是需要被温暖的那个。

“这是您吩咐小的准备的热粥,大人们慢用。”

楼下大堂吃饭的人很多,阿善和容羡单独一桌。才坐下,掌柜的就端着一碗热粥上来,容羡将粥碗往阿善面前一推,淡漠吐出一个字:“喝。”

阿善头也没抬,她捏着小勺子开始闷头喝粥,不言不语的模样令容羡神情越来越冷。

已经有侍卫开始提前收拾行李,因为街上积水太多,掌柜的在客栈外面搭了个块大木板。李大人喝了壶小酒,他唉声叹气,“看这天气,这暴雨恐怕还未停。”

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见到明媚的好天气了。

“算命算命,不准不要钱!”

当一行人准备出发时,不远处传来隐约的吆喝声。站在阿善身后的南宫复‘咦’了一声,阿善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一位穿的破破烂烂的老道士正在门廊上摆摊。

这人不就是与阿善有过几面之缘的老道么。

“世子妃,您要去哪儿!”

阿善想也不想就朝着老道士的方向而去,她一脚踩入水中溅的衣裙上全是水,容羡顾及她掌心的擦伤只虚握着她几根手指,侧头同李大人说话的功夫,掌心一空,容羡扭头就看到阿善跑远的背影。

“道长!”一别数月,阿善没想到自己还能再和这道士见面。

老道士依旧是之前那副打扮,他懒洋洋坐在木椅上盘着二郎腿,小小的木桌上摆满了八卦图竹筒签。“姑娘要算一卦吗?”

阿善又往前走了一步,“道长可还记得我?”

老道士眯着眼睛笑,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老道行万路见万人,只记有缘人。”

“姑娘认为你会是老道的有缘人吗?”

不等阿善回答,街边水花乱溅,一群侍卫将老道士的摊位围住,容羡冷着脸向她走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儿。”

阿善没能将人甩开,她无力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就是过来算个卦。”

“算、卦?”

容羡目光淡淡扫向老道,见阿善不像是说假话,他挥手让围着的侍卫撤离,“你要算什么?”

阿善有些生气,她张口就道:“算姻缘,我想知道我命中能有几朵桃花!”

容羡皱了皱眉看向她,阿善偏过头不理会,只听到老道士在桌上扔了几枚铜钱,等到所有的铜钱全都静止不动,老道淡淡道:“没有桃花。”

“什么?”阿善一怔,她说算姻缘她本是为了气容羡,但没想到会算出这么个结果。

没忍住抬头看了眼身侧的男人,阿善见他面容冷淡没什么反应,心想这人果然不爱她,他不是她的桃花。

有容羡在身旁,阿善并不能和老道士多说,回头她看到整个车队正等着他们归队,阿善心生无奈感,只能认命跟着容羡往回走。

哗啦啦——

老道士忽然拿起桌边的竹筒,他双手捧着竹筒一边晃一边喃喃着什么,伴随着啪的一声,一支竹签掉落,老道士捡起来细细看着。

“姑娘——”他又喊住了人。

阿善回头只看到老道士将竹签又插回了竹筒中,他抚了抚自己的道袍嘴角的笑容有些诡异:“老道再送你一卦,要想摆脱困局,可以多在雨天出来走走。”

滴答滴答。

一滴微小的雨珠砸到了阿善脸上,她茫然看向老道,耳边全是老道士前面那句‘摆脱困局’。

她现在可不就在困局中吗?

阿善觉得老道士是在提醒她什么,正想多问几句,披衣上的兜帽被人拽起,容羡将阿善裹得严严实实转向自己,他并没有给阿善再开口的机会,而是冷冰冰警告:“江湖道士不可信,就你现在这个身体情况,雨天出来是想继续生病么?”

“跟我回去。”

远处似有乌云罩来,容羡拉着阿善很快又回了车队中。

地面积水太高,阿善站在水中白色的裙摆在水中飘荡。刚才一通跑她的裙子都已经湿透了,这会儿她也不在意自己走在水中,学着那群孩子抬脚淌水的时候,水珠溅到了容羡身上。

容羡低眸扫了眼自己溅水的白袍,似是受不了她,将人一把抱起来塞入马车。

“又有一场大雨要来咯。”

眼看着车队行远,老道士开始动手收拾自己摊位上的东西,随着车队的离开,他也很快消失在小镇中。

“……”

阿善他们赶到沧海城时,正是下午。

这里的暴雨要比任何地方的都大,明明距离太阳落山还有几个时辰,这里却暗的如同夜晚,厚密的乌云遮挡住天空,沧海城城墙上挂满灯笼。

整个沧海城都被淹了,阿善一行人入城时积水就已经蔓延过人的小腿,越往里走积水越多,放眼望去远处一片‘汪洋’,水上漂浮着各种东西,阿善隐约看到一只小孩子的绣鞋。

沧海城的少城主名为易安,是名风度翩翩模样俊俏的公子。

阿善初见他时,易安手中拿着把白色折扇,一双妖异的眼睛轻勾着对她笑,笑意吟吟的模样不带半分忧愁,好似完全不在意沧海城的困苦。

城主易九天与他的情况相反,连日不停的操劳忧虑使他生了场大病,在得知容羡他们到来后,非要强撑着带他们去洪灾区看。

容羡也必须跟着去,他扫了眼从远处运来的木船,帮阿善系紧披衣道:“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这意思就是不准备让阿善跟着去了。

阿善也没有强求,她趴在城墙上望着底下冲毁的房屋树木,只有亲眼见到眼前的情况,她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么无知。

当初她为了能够顺利逃跑,曾不止一次期待着书中的洪灾快些到来,然而她险些忘了,洪灾之后受难的百姓要怎么过活,这不只是书中的世界,还是一个活生生的现实世界。

“一路奔波,世子妃不进屋休息吗?”

耳边传来低悦的声音,易安一袭白色滚金长袍,撑着一把竹伞走到阿善身旁。

潮湿的风中隐隐飘过什么香气,阿善扭头撞入易安漆黑的眸中。其实这男人长相并不精致,但偏偏生了双过分漂亮勾人的眼睛,见阿善一直盯着他的脸看,易安薄唇勾着笑压近,将自己的伞往阿善头顶倾了倾。

容羡才走到城墙下,似有所觉般他仰头往上看,刚好就看到易安为阿善撑伞的画面。冷冽的雨蹿入他的心里,容羡收回视线对身后的修白道:“回去看好她。”

江湖道士之言果然不可信,他说阿善不会有桃花,可容羡却看着这姑娘桃花多的很。

“……”

不知为什么,阿善在易安身上感受到一种怪异感。

这种感觉随着二人的相处时间越久就会越重,她不认识易安,所以在客气聊了几句后她准备回房,易安立在原地单手用扇子敲了几下城墙,他忽然问:“世子妃知道这城墙有多高吗?”

阿善怎么可能会知道,她往下扫了眼,回:“不知道。”

易安又笑,他抬起扇子轻按了按眼角,“曾有一妇人因夫君去世来此处寻短见,她从这跳下去时摔的血肉模糊,尸体抬都抬不起来了。”

说着他目光扫过阿善扶着城墙的手,似真似假道:“那妇人就是在你那处一跃而下,粉身碎骨。”

阿善被吓得赶紧将手缩回。

她下意识想往后退,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她产生一种颤栗感,紧着声音问:“少城主同我说这个干什么?”

易安不答,手中的这扇啪的一声被收回后,他抬眸幽静看向阿善,那一瞬间,阿善觉得他的神情像极了某个人。

就在他抬步向着阿善走来时,背后脚步声渐近,城墙上又上来一人。

易安和阿善同时看到上来的修白,停在阿善身侧的脚步只顿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易安越过阿善淡淡道:“没什么。”

“不过是城墙湿滑不安全,世子妃还是少靠近这里好。”

阿善沉默看着他走远,总觉得刚才易安眸中隐有杀意。

“……”

阿善他们在沧海城住下的第二日,王统领就带着粮饷赶到。一群人集合队伍捞人的捞人控洪的控洪,阿善之后还有幸见到一场隆重的祭祀大典,据说是由叶迦族的大祭司亲自来主持。

这祭祀也就是趁着暴雨停歇时才能举行,圆型的祭台上,围绕着一圈红色火焰。最中央摆放着一个方形石鼎,上面雕刻着立体图腾,洒满黑土的内部插了三根香烛,正燃着青烟。

沧海城人人都信奉叶迦族,他们称叶迦族为神族。

以往上天降灾,叶迦族大祭司举行祭祀大典时坛下会跪满百姓,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洪灾的原因,祭坛下跪着的人数很少,多数都是些青年或是儿童,竟没一名老人。

阿善他们不是沧海城人,所以他们不需要参加祭祀大典。

因为阿善好奇,容羡就带她去就近的酒楼观看,站在三楼的包房中,阿善看到城主易九天被人搀扶着在一旁观看,一群穿着破烂花衣抹着彩面的人在祭台上跳求神舞,随着领头男人往地上撒了一把土,铃铛声渐近有人缓缓上了祭台。

叮铃铃——

一袭鲜红色的花腾华袍出现在人的视线中,大祭司赤脚踏上血红色祭台,在他苍白的脚腕上捆着一串铃铛,身形高大面上覆着图腾面具,随着他动作轻扬,阿善看到他手腕上也各有一串铃铛。

啪。

阿善捧在手中的茶忽然摔在了地上,随着大祭司身形舞起,她看到他披在鲜红袍服上的发色。

那些细长的发要比冬日的白雪还要刺眼,阿善后退了一步,容羡拉住她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阿善不敢再看,她轻摇了摇头关上窗户,对容羡道:“咱们回去吧。”

容羡见她脸色发白以为她是不舒服,他并没有看祭祀大典,所以也没有多想。

在二人出酒楼时,阿善刚好与一名白胡子老头擦肩而过,老头拄着拐杖哆哆嗦嗦走到祭坛边,他扯起一名跪地的孩童沙哑道:“你在这拜什么!”

那孩童回:“爷爷,神族的大祭司正在为我们祈福,咱们的灾难很快就会过去了。”

“他不是我们的大祭司,他是妖魔!”

阿善脚步一停,听到老人愤怒斥道:“我们的灾难都是他带来的,神族要不是因为出了个妖孽,咱们沧海城又岂会遭此大劫!”

“对!这不是神族的祭司,他是妖孽!”很多人听到老人的话都跟着附和。

“我们不要妖孽做神族的大祭司,他只会害死我们。”

“杀了他杀了他!就是因为他沧海城才会遭难,杀了他天神才会饶恕我们!”

回头,阿善看到祭台上的红色身影还在做着祭祀大典,在做完最后一个动作时,他红色的宽袖被吹来的风荡起,潮湿的气流涌动,雨滴下落的猝不及防,有人喊道:“就不应该让这妖魔祭祀,天神又开始降罚了!”

雨下的很快,豆大的雨珠砸到人身上浸透一片衣服,容羡见状脱下外袍罩住阿善,“快回去。”

两人都没带伞,不得已又退回了酒楼门口。

因为下雨的关系,街上到处都是奔跑躲雨的人群,祭台上的火焰被雨水浇灭,阿善扭头看向祭坛,只见红衣的大祭司停下动作后冷冷站在雨幕中,伸手折断了其中一根长香。

“那是‘通天长香’,那个妖孽在做什么!”阿善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喊了这么一句。

“……”

祭祀大典远不如赈灾分发粮饷有效,再加上李大人和王大人对河道的整治、加筑遥堤,沧海城的洪灾很快就得到控制。

除去这漫天的洪水,其实沧海城是一处很漂亮的海城,阿善在随着南宫复救助灾民时,南宫复就说沧海城以北有一处山林,山林深处生长着许多药植,据说血炼莲就生长在这处。

血炼莲是药中神药,是与阿善所得的腐.尸虫核珠同样可以封为神物的存在。不过寻常的血炼莲和普通药草没什么区别,只有那种生长了千年的血炼莲才有神效。

“血炼花极难生长,又受不住太大的风吹日晒,要老夫说这世间哪有什么千年血炼莲,不过是为了唬人罢了。”

要不是阿善亲眼见过子佛的千年血炼莲,她也要信南宫复的话了。

“好了,咱们快回去吧。”眼看着天色渐晚,南宫复带着阿善又回了城主府。

沧海城的城主府建立在城墙之上,就如同一个小型皇宫。今日是洪水治理效果最为明显的一天,所以城主易九天在厅内大摆宴席,邀请阿善等人都去参加。

阿善回去的时候,容羡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房内等她。阿善放下药箱回房换了身衣服,她出来时容羡起身牵住了她的手,阿善挣了挣没有挣开,就任由他牵着。

“今日回来的晚了。”在去的路上容羡开口。

阿善应了一声:“人多。”

“李大人说明日有雨,别出去了。”

阿善干巴巴‘哦’了一声,忽然想起老道士说让她趁雨天多走走,有机会可以摆脱困局。

“善善。”

容羡今日的话似乎格外多,他又唤她,“身体好些了吗?”

“好些了。”

阿善自认自己有问必答,没什么不对的地方,而容羡在一连三的问题下忽然停下脚步。他转身面无表情凝视着阿善的面容,冷幽幽的眸底墨色翻涌。

阿善总觉得他是生气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了?”

“没什么。”容羡薄唇轻轻勾了下,微浅的弧度几近没有。

在入宴厅后,他拉着阿善坐在他的身侧,手中把玩着透明的酒盏道:“一会儿你可以适当喝些酒。”

第109章 喜爱娇妻九

喝酒?

阿善疑惑看向容羡, 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两人落座没一会儿,易安随着易九天也到了宴厅。大概是沧海城的水灾得到了控制, 所以易九天的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身侧的易安轻捏着折扇仍旧是笑吟吟的模样, 路过阿善身旁时, 他狭长的眼尾轻扫,对着她勾了勾嘴角。

城主府的宴厅又大又宽敞, 数根朱红粗柱撑在两侧,四周没有阻挡只挂了珍珠纱帐。阿善从座位上一眼就能望到城墙外翻涌的云雾,还有与天连接的沧海。

不由多往沧海之上看了几眼,阿善隐约间看到一个黑点, 那里似乎是有一座岛。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 子佛说过叶迦族就住在那里。

子佛……

突兀又想起这个名字, 阿善不由看向斜前方的男人。此时易安正懒散靠坐在座椅上, 他一身雪白的长袍凌乱散在座间, 正有一搭没一搭把玩着手中的扇子。

似是察觉到阿善的目光,他身子后仰,朝阿善望来时薄唇轻轻弯着, 瞳眸漆黑眼尾上挑,一双眼睛漂亮的鬼魅妖异。

尽管这是与子佛完全不同的两张脸, 但这个男人无论是气质还是眼睛,都像极了子佛。

“看够了吗?”手腕一痛, 阿善的手被容羡暗自拉住。

就在这时排排貌美的女婢拖着托盘而入, 一盘盘精致的菜肴上桌, 有穿着薄纱红裙的女子浅笑着为桌上的客人倒酒,其中一名红衣女子偷看了容羡一眼,跪坐在他的身侧娇滴滴道:“大人,奴婢为您斟酒。”

容羡修长的指轻推酒盏,优雅从容的动作配上他那张过分俊美夺目的脸,的确会迷惑住不少人。

可谁又能知道呢?

这位据传皇城第一美人的南安王世子爷此时正抓着阿善的手腕,借着桌案的掩盖,他冰凉的指沿着阿善的细腕向上游移。要不是知道这狗男人在做什么,她都要以为自己手臂上缠绕了一条蛇。

“你放开我。”阿善低声咬牙,她甩了几下没能甩开容羡的手。

容羡一只手搭在桌前,一只手垂落在衣袖中仍抓着阿善,单手将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红衣女子看着容羡捏着酒盏的漂亮手指,忍耐着心中的勾痒赶紧再为他添酒。

“容羡……”阿善有些受不住了。

她皮肤上的温度被容羡尽数吸走,扫了眼还在痴迷盯着容羡面容看的红衣女子,阿善忽然就将自己被抓着的右手放到了桌面上。

菜肴很快上齐,在城主易九天的笑声中,有女子抱着琵琶坐在宴席中央。

随着乐曲的奏响,一群穿着艳丽的舞姬鱼贯而入。红衣倒酒女在看到阿善抬上桌的手臂愣了下,容羡淡淡瞥了眼阿善,慢条斯理将自己塞入阿善袖中的手臂抽出,还顺势盖好她暴露在外的皮肤。

“不要脸。”阿善声音极小的喃喃一声,在容羡收回手后赶紧将自己的右手抱住。

与她平静微恼表情不符的是她砰砰跳动剧烈的心跳,她趁着容羡不注意拉开衣袖扫了眼手腕三寸处,在看到那颗红痣还在时松了口气。

官场上的宴席无非就是客套和互捧,也有心系天下的官员偶尔感慨几句。因为有容羡这个真皇亲国戚在场,所以很多话在场的大人们都不管说,偶尔随嘴提几句朝堂上的事情,他们还总往容羡这边扫。

容羡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他虽然人看着优雅斯文,但骨子里又冷又无情。

今晚他似乎格外反常,平日滴酒不沾的他喝了不少酒,在阿善咬着筷箸朝他看去时,容羡拂开倒酒女的手又为自己添了盏酒。

“尝尝。”抬手抽走她咬在口中的筷箸,容羡将酒盏抵到阿善唇边。

醇浓的酒香传来,阿善后仰着脖子表示拒绝。这是容羡刚刚用过的酒盏,她偏了偏头道:“我不想喝。”

容羡低低淡笑,他转了转指间的杯盏不语,用行动表示他的强势,按着阿善的后颈不允许她后退,硬是往她口中灌了两口酒。

“唔咳咳……”阿善轻轻咳着,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怒瞪容羡,容羡摸了摸她的头,将杯盏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再喝一点。”不知道这狗男人心中在打什么主意,重新斟满酒后他就又往阿善唇边凑。

这人越是想让她喝酒阿善就越不敢喝,她摇着头拍打着拒绝,可能是动作太大,对面的王大人对着她乐呵呵一笑,阿善顿觉羞耻,唇.瓣轻微沾了沾酒盏撤离,她低声去掐容羡:“我说了我不喝!”

宴席中央的歌舞似是到达高.潮,琵琶声渐急舞姬们挥起胳膊上的彩色丝绸。

不知是谁叫了声‘好’,阿善被吸引扭头去看,只见漫天彩色丝绸飘荡,在一片波澜柔软的缝隙中易安端坐在桌旁,他单手支着下巴.雪白的衣衫轻扬。

阿善无意与他的目光碰在一起,清凉的风吹入厅内,易安的墨发有几缕垂到颊边,他端起酒盏朝着阿善轻轻一举,勾起一抹极为惑人又诡异的笑容。

哗——

宴厅中有什么东西快速闪了一下,琵琶音裂,随之而出的就是一柄凛凛利剑。

在周围的尖叫声中,漫天的丝绸遮挡住琵琶女的行踪,城主易九天脸色一白,他大声呼喊:“快,来人!保护各位大人的安全!”

守在外面的侍卫哪有琵琶女的动作快,她谁也不找利剑直冲着阿善而去,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宴厅内又闯入几名黑衣人,目标直冲容羡。

“善善……”容羡想也不想一把护住阿善。

他隔手挡开琵琶女的攻击,与此同时其它黑衣人得了机会,几把长剑直冲着容羡而去,也幸好修白和玉清及时赶来,千钧一发间拦下了这些攻击。

“快,保护世子爷安全!”

外面的护卫很快围住宴厅,琵琶女一击不成就同那群黑衣背靠背站在了一处,他们合力对抗着围上来的护卫,趁乱中还不忘朝阿善的方向投掷暗器,阿善后躲时容羡一把接住,血珠如同梅花般染到了他的衣袖上。

“别让他们跑了!”

抓住玉清为阿善想挡暗器的疏忽,其中几名刺客从宴厅中一跃而下。而被俘获的两名黑衣刺客,软趴趴跪在地上已经没了半条命,战斗力最强悍的琵琶女被两名护卫按倒在地上,她直勾勾盯着阿善,眸中杀意不减。

“拖出去。”容羡看到阿善不适的往后一退。

他用没有受伤的手握住阿善的手,见琵琶女的视线实在是不讨喜,皱了皱眉冷冷下着命令:“把她的眼珠子挖下来。”

容羡依旧是那个容羡,心狠手辣对待敌人从不手软。

他没有直接下令去杀琵琶女,应该是留着她还有用。穿书这么久来阿善已经渐渐接受了这里的残酷,她没再往琵琶女的方向看一眼,拉起容羡的手想要看看他伤到了哪里。

“顾、善善。”婉转陌生的女音传出。

阿善应声回头时,只见说话的人是琵琶女。她已经被人压着走到宴厅大门,忽然回头对阿善笑了一下。

本是没了挣扎力气的她忽然内力大增,她震开护卫的钳制朝着阿善冲来。

琵琶女手中已经没有任何利器了,她还没逼近阿善,容羡就抽出阿善发间的发簪投掷而去。琵琶女脚步一跄踉单膝跪地,在侍卫扑向她的时候,她拔出膝盖上的发簪,快速朝着自己脖子刺去——

哧。

鲜血四溅,阿善睁大眼睛看着倒在她眼前的女人,她脖间横插着一支发簪血染地面,断气后眼睛还直勾勾瞪着阿善。

阿善脚下一软险些站不住,被容羡打横抱回了房间。

“……”

这不是阿善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了,对比之前几次的心惊肉跳,这次阿善只缓了一会儿就恢复镇定。

“你的手还好吗?”回到房间后,阿善拿出药箱想帮容羡包扎伤口。

容羡只有掌心上一道划伤,巧的是这道划伤和阿善曾经割伤容羡手掌时是一处,阿善帮容羡清理完血迹后就看到他掌心浅浅的伤痕印,容羡任由她包扎,用另一只摸了摸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