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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善很听话放慢脚步, 踩着台阶踏上侯府大门, 她扣了扣门,还不等喊人门就开了。

吱——

沉重的黑漆门发出声音,来开门的不是管家也不是顾候身边的人, 那人小厮模样, 躬着身对阿善和容羡行礼,“世子、世子妃请进,顾候正在后院等你们呢。”

阿善点了点头没有多想,越过小厮朝后院走去。她有些心不在焉, 总觉得今日的侯府过于沉闷, 心烦的感觉不散还加, 她现在只想快些见到顾候。

“善善,当心些。”快到后院时,走在阿善身后的容羡上前,又牵起她的手。

微凉的温度能让人保持清醒,阿善脚步一慢,抬眸看向容羡,她这才察觉到那名小厮还在跟在他们身后。微微抿唇,阿善左右看了看警惕了几分。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墙外传来,阿善暗自握了握容羡的手,她的目光看向前面的道路,只见路面被白雪覆盖。

“爹爹!”还没到后院,顾候的身影就突兀出现在道路拐角。

阿善的声调被惊的一颤,只见前方地面的雪被鲜血染红,顾伯远孤零零跪在雪地中,头抵着树身满背鲜血,一动不动。

“啊,侯爷这是怎么了!”

“来人啊,快、来、人。”跟着两人身后的小厮随着呼喊,他一边往前跑一边去摸怀中匕首,眼睛紧紧盯着阿善,随着最后三个字落下,他抬手就朝阿善刺去。

砰——

小厮还没碰到阿善就被容羡一脚踹开,他快速起身又朝容羡刺去,容羡搂着阿善的肩膀侧身,拂袖隔开小厮的攻击,阿善趁机将攥在手中的药粉洒下,小厮欲躲却露出破绽,容羡反应极快夺下他手中的武器。

“人呢,快给老子出来!”小厮几次攻击不成,忙大声呼叫。

他在这侯府安插了几十人,按理说这群人早该出来了,然而随着他话音落下,高墙上只滚下三四名黑衣人,“老大,我们被偷袭了!”

高墙外窸窣的动静愈加清晰,小厮见状当即要跑,被从高墙飞落的修白一剑截住。

“爷,都清理干净了。”

修白将小厮按在地上,“咱们人手不够,让他们跑了几个,这群人想放火烧了侯府,还好跟踪顾惜双的暗卫提前做了准备。”

就算如此,侯府有一处还是被烧了起来。

黑烟升上天空,大火攀爬过房梁烧开侯府一角,就算今日大雪天气恶劣,这火烧的仍旧很大。暗卫见侯府中的下人小厮都被关在大堂,带人赶去营救。

“善善,我们先离开这里。”着火处距离后院很近,容羡担心火势,拉起阿善想要离开。

阿善跪在雪地中将外袍披在顾候身上,颤着手去帮顾候压住伤口,她抱紧顾伯远喊道:“带我爹爹一起走,他还活着!他还有呼吸。”

顾候后背十几处刀伤,虽还有呼吸但生命垂危,必须尽快救治。

眼看着火势已蔓延到此处,容羡直接将阿善打横抱起。“带上忠勇侯。”

修白将抓到的小厮交给暗卫,杠起顾候往外跑。

“……”

侯府大宅火势控制的及时,并无一人受伤。

这火是顾惜双让人放的,在她急红了眼狂刺顾候数刀后,又命随行的手下将目睹这幕的仆人杀死,把不知情的家丁仆人关押到大堂。

“死吧,都去死。”满手鲜血的跑出侯府,顾惜双身体发抖,这会儿过分的清醒。

吩咐手下扮成小厮模样,她营造出侯府一切安好的假象,故意引阿善和容羡入局。待他们深入,小厮刺杀的同时隐在暗处的人就会放火烧侯府,如今顾惜双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就是要所有人都死。

“皇妃,侯府的火被灭了!”

“奴婢还听说侯爷没死,顾善善他们把他救了出去,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探子来报咱们的人都被活捉了。”

本想锦上添花,顾惜双不曾想自己不仅没帮容辰除去容羡,反而还惹了大祸事。

“爹爹没死……怎么会。”眼前这局面她不能再回自己府中,只能投奔到容辰部下那去。

马车晃悠悠跑的很快,顾惜双肚子发疼额上出了冷汗,她手上顾候的血还未擦去,黏黏糊糊蹭了一身,“他怎么会没死呢,我明明、我明明捅了他数刀。”

“探子可看清楚了?他确定顾伯远没死?”

“那他是否还清醒着。”顾惜双去抓绿棠的手,不知是问她还是问自己,“你说,爹爹有没有可能把容辰的事情告诉他们……”

“我怎么那么傻呢,我怎么就把容辰的计划说给他了呢!”

越想越怕,越怕就越慌,好在马车很快到了目的地,容辰的部下在得知眼前情况后,虽怒顾惜双的擅作主张,但因着容辰的身份,也并未多说什么。

“为了以防万一,看来咱们要先一步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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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伯远伤的很重,在马车朝着荣皇宫奔去时,险些没了呼吸。

阿善一手按着顾候的伤口一手去洒止血药,她只恨自己出门时药袋中装的药太少,那一小瓶的药粉根本止不住顾伯远的血。

“爹爹,你不能死……”

“你不可以丢下善善。”很奇怪,阿善明明不是真正的顾善善,但她这一刻心痛到无法呼吸,眼泪模糊了眼眶,她险些崩溃。

也幸好容羡及时封了顾伯远的几处大穴,等他们将顾候转移到贤禧宫时,顾候还撑着一口气,聚在这里的御医们连忙救治,加上南宫复的帮忙,才帮顾伯远吊住了一条命。

“侯爷伤势实在太重了,老夫只能尽力而为。”南宫复查看着顾伯远后背的伤势,紧皱的眉头就没松懈过。

阿善双腿软的厉害,她想进去看看,但也知自己目前的情况帮不上忙。

“容羡。”

她喊着身侧人的名字,咬字很轻也很无力,“我的心好痛,好痛……”

疼的她都快喘不上气来了,憋闷许久的心随着顾候的出事发出尖锐的疼痛,阿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我的头也好痛,是你在和我说话吗?我耳边好乱。”

“善善,你怎么了。”容羡察觉到不对,匆忙抱起人往房间走。

眼前是两头出事,正殿中还躺着昏迷不醒的慈孝太后。

阿善被容羡抱起后,将头埋入他的项窝中。积聚的眼泪顺着脸颊落入容羡的衣领,容羡以为阿善是担忧顾伯远,不停安慰着她:“没事的,顾候一定会没事。”

阿善耳边人声嘈杂,她一会儿能听到小女孩儿的笑声,一会儿能听到容羡的话,朦胧中,她好像还听到顾候含笑的声音,他说着:“善善,慢些跑莫摔着。”

不对。

他不是再喊她,他是在喊他的女儿,真正的顾善善。

“……”

阿善晕过去了,在她昏迷不醒的这一夜,容羡守在她的身边,门外的暗卫来了一批又一批。

“爷,顾惜双投奔容辰部下后忽然失去踪迹,属下办事不利,已经……跟丢了。”

“天牢中有异动,容辰被一群人救走了。”

容羡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他背靠在榻上手中轻抓着阿善的手,此时的阿善陷入梦魇中,她一会儿梦到顾善善儿时的场景一会儿梦回佛岐山,口中轻喃着:“不要丢下我。”

玉清进来时刚好听到这句,他并未往榻旁看,垂眸低声:“爷,皇城中似有异动。”

容羡指腹轻轻擦过阿善的手背,嗓音微哑:“去做准备,这皇城怕要变天了。”

玉清读懂容羡话中的深意,说不惊讶是假的,任谁也没想过容辰竟有这胆子。临出去前,他顿了下问:“陛下那边……”

“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让泱妃把人看好了,随机应变。”

容辰的造反在容羡的算计之中,他暂时还不准备阻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要的就是借容辰之手重创成烨帝的兵力,而且他有足够的自信,将所有局面控制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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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善并不是因为伤心忧虑而陷入昏迷,南宫复帮她看过后,幽幽叹了口气,“此次,只能请师兄入宫了。”

“你师兄?”容羡眯了眯眸,他自然知道,南宫复口中的师兄,就是把自家父王变疯魔的那位‘真人’。

南宫复点头,“就是那位玄道真人。”

“想来师兄已经算到此劫,正候在宫门外。”

正如南宫复所猜测那般,此时玄道真人正候在荣皇宫的宫门,他一身灰袍负手而立,浓郁的夜色将他融入背景中。

“师兄,别来无恙。”脚步声渐近,同样一身灰袍的南宫复出现在宫门口。

两人已不知多少年没见了,再次见面,一个笑容满面一个面无表情,笑盈盈的那位拍了拍肩膀上的落雪,做了个请的手势,“别让世子等久了,他现在心情可不太好。”

玄道真人站着未动,顿了片刻才迈步往里走。

第153章 唯爱夫君三

雪下了一夜, 丝毫没有转停的意思。

荣皇宫内灯火通明,一行行持剑侍卫交错巡逻,靴子踩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马上就要到了。”一路走来全是南宫复在说,道玄沉默着很少接话。

如今贤禧宫成了整个荣皇宫守卫最严密的地方,进出都需搜查。南宫复将道玄领进去时,容羡正等在偏殿廊下, 看到道玄真人真容,他挑眉回忆起什么, 平淡几字吐出:“果然是你。”

容羡虽知道玄与容漾的关系,但并未见过他的长相。眼前出现的这位,正是在沧海临城帮阿善算命的老道,当时他就隐约觉得这老道士不对劲儿,没想到竟真是这人。

“见过世子爷。”道玄很是平静, 他就是几次三番出现在阿善面前的老道长。

事到如今, 很多事也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了。随着容羡进入寝房,他看到阿善昏睡在榻上,抚袖正要往她额上探, 身侧的容羡一把截住他的手, 侧头凉凉问他:“你做什么。”

道玄干咳一声,“老道只是想探探世子妃现在的情况。”

容羡看了眼昏迷中的阿善,缓慢将手收回,一双黑沉的眼睛直勾勾盯在道玄身上, 道玄不与他对视都能感受到压迫的视线。

“还请各位都先出去。”一番检查后, 道玄拿下随身背的布袋。

容羡坐在榻旁未动, 还是南宫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世子随老夫走吧,师兄一定能唤醒世子妃。”

容羡不语,目光落在阿善的脸上。昏睡中她的额角已经汗湿,不知是怕还是怎样,她紧紧抓着容羡的手不放,口中还喃喃着梦话。

“……别丢下我”

“好冷。”很多话都模糊不清,就只有这两句话阿善说的最多也最清晰。

容羡试图往外抽手,被阿善抓得更紧,她闭着眼不安的似要哭,南宫复见状又催促了声,容羡只能狠心将手抽出。

“你乖,不要怕,我很快就回来。”倾身捧住阿善的脸颊,容羡当着几人的面在她额上印下一吻,随着南宫复起身离开。

砰。

房门被轻轻阖上,安静的房间中一时只剩阿善的低喃。道玄坐在榻旁静静看了阿善一会儿,轻声叹气,他拿出布袋中的招魂铃举到榻前轻晃。

“回来吧。”

清脆的铃音作响,道玄双眸紧闭念着咒语,“冤有头债有主,就让一切归原。”

“……”

梦中,当佛岐山上的云殿碎成粉尘化为乌有时,耳边顾伯远和小女孩儿的笑声也逐渐远去。

茫茫白雾中,阿善看到头顶有金光出现,有人自远处遥遥问她:“……你是谁?”

阿善在梦中待久了险些迷失自我,“我叫顾善善。”

“那你可知你来自何方?”

阿善微怔,想了想如实回道:“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话音落下,空旷的环境中忽然变安静,那人默了瞬才道:“错了。”

“什么错了?”

回音一声盖过一声铺天盖地朝阿善涌来,阿善只能先捂住耳朵,隐约中那人好似又说了句话,不过阿善没听清楚。拨开面前层层白雾,恢复意识后她急切的想要逃离这里。

等到最后一声回音消失,头顶金光大盛,那人再次出声:“是你错了。”

“你是顾善善,但你不属于另一个世界,你属于这里。”

不等阿善反应,越来越盛的金光将整个空间照亮,眼前白雾消失,出现在眼前的是忠勇侯府。

“来,到姐姐这儿来。”空间凝成往日的场景,阿善看到原书中的顾善善被顾惜双哄骗,伙同静夫人将她打晕扔上破旧的马车。

“把她送出皇城,随便找个荒野林子丢下。”

“记住,一定要把她丢的远远的,就算是死在路上,也必须把她的尸体丢到远离皇城的地方。”

年幼的顾惜双眼睁睁看着顾善善被拉走,她似有动摇,往前追了两步被静夫人一把拉住。接着,就是马车晃晃悠悠出皇城的画面,也不知是过了几天,赶车的车夫将年幼的顾善善丢弃入山林,那时,顾善善还是昏着的。

再次醒来的顾善善已经奄奄一息,林中瘴气入体,头昏脑涨的她找不到出山林的路,跌跪在林中满目惊慌的看着四周。

阿善越看越觉得剧情发展眼熟,只是一时间她分不清这是她十年前穿书的画面,还是原书中顾善善的遭遇。

太像了,剧情发展实在太像了。

剧情按着阿善所知的继续进行,没多久,顾善善就遇到了子佛。白衣白发的少年缓步走到顾善善面前,他漂亮妖异的面容极具迷惑性,顾善善跪在地上仰头呆呆看着他的靠近,澄澈的眼中清晰倒映出他的身影。

“你是谁?”顾善善哭的满脸是泪,擦了擦眼泪主动同他说话。

子佛似是惊讶她的反应,倾身凑近将阿善抱起,见阿善不挣扎,他低柔的嗓音同她耳语:“你可以叫我子佛。”

与阿善初初穿入书中的场景一样,顾善善也被子佛带回了云殿,接下来的场景和这一世几近相同,子佛待顾善善从一开始的虐.玩到温柔对待,不同的是顾善善比阿善要薄弱无用,而子佛远比这一世温柔,并没有对顾善善进行过分的伤害。

最大的分歧路,在子佛离开佛岐山出现。

山上那十年,子佛并未教会顾善善什么,于是当子佛离开后,顾善善被困在山上出不去。一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几年过去了,顾善善几次徘徊在云殿出口,想出去又无法出去。

阿善梦魇中的场景在这里出现,她眼看着顾善善面上的笑容消失,她环膝抱着腿呆愣愣看着殿中央的扶桑神木,所有的时间在这里凝结。

终于……

顾善善受够了这一切,她不顾一切冲出云殿,双脚踏出云殿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久违的阳光。

明明是很温和的阳光,洒落到顾善善身上她只觉得刺痛。呼吸开始不顺,疼痛感从脚底往上蔓延,顾善善惊慌抬头盯着林中某处看,阿善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她看到了子佛。

第154章 唯爱夫君四

“……”

顾善善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到子佛了。

再次见面, 子佛那头银白的发变得乌黑发亮,他穿着锦白长袍安安静静站在树下,眼尾微挑瞳眸凝视着顾善善,就这么冷清清看着顾善善从云殿跑出来。

温和的阳光照在顾善善苍白的小脸上,顾善善呼吸紊乱张开嘴巴,身体微躬睁大了双眸。

子佛缓步朝她走近, 看出顾善善的难受,所以他伸臂将人抱在了怀中, 然后——

他杀了顾善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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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善善死了。

她死在了子佛怀中,被子佛掐住脖子活生生掐死。

阿善看到这幕全身血液倒流,不可置信软倒在地上,那一刻的震惊与心痛让她几度喘息困难。对于原书中这位从未出现过的人物,阿善想过她可能会被子佛困在了佛岐山上, 却从未想过顾善善是被子佛活活掐死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因为顾善善要逃吗?

可是这云殿外障毒蔓延, 顾善善从云殿中跑出来时已经吸入不少,就算子佛不动手,她也不会活太久。

接下来的故事发展只会让阿善更加震惊。

顾善善死后, 子佛将她的尸体封在冰棺中, 并运送下山带回了嘉王府。

顾善善终于离开了这座困她十余年的佛岐山,却是以死亡的姿态出现。之后就是成烨帝重病,忽然镇压容羡党派,很快就有人传, 容迦用蛊控制了成烨帝, 成烨帝欲将帝位传给他。

容迦就是在这种时候登上帝位的, 他上位时成烨帝还留有一口气,远在永华镇的慈孝太后得到消息匆匆回宫。

阿善没想到后面的剧情发展会如此崩乱可怕,生灵涂炭难民遍布,容氏血脉全部死绝,只余容氏子佛一人。最终站在容国之巅的人是子佛,下令屠杀全国医者的人是他,散布杀人瘟疫毁了整个世界的人也是他。

阿善终于明白了,子佛执着于登上帝位不是因为野心也不是为了权利,他是为了虐.杀容氏血脉、毁掉大容国,让这个世界为他掉入地狱的心脏陪葬。

在这个血.腥残酷的过程中,顾善善的尸体就安置在子佛的寝宫内。

【怨吗?】

画面碎成一滴滴细小的尘埃,在阿善面前湮灭,阿善听到空旷的世界响起一道声音,她想要回答,却有人先她一步回答:【怨。】

白雾中升起一道人像,是已经死去的顾善善。

顾善善从冰棺中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留有指印的脖子,“我这一世只拥有过短暂的快乐,后面的生命全都被迫给了一个人、一座山,即将死去的那个瞬间,我看到了儿时出生的侯府,似乎还听到爹爹在笑着同我说话,可怕的是……我竟想不起我爹爹的模样了。”

“凭什么呢?”

顾善善抬头看向虚空,她仰头时,纤细的脖颈上黑红色指印刺眼,她轻声质问虚空:“凭什么要这么对我。”

最后一句话她似在问顾惜双、静夫人,又许是在问子佛,又或是问玩弄她命运的上天。

虚空中的人良久无言,就在阿善以为这一句都结束了的时候,上天道:“我给你一次重生改变这一切的机会,你愿意吗?”

只是这一次的重生你要付出代价,

或许是你宁愿就这么怨恨着死去,也不愿意付出的代价。

顾善善没有听到上天后半句的话,所以她说:“我愿意。”

所有一切重来,阿善眼前的尘埃凝成画像,时间重置改动,定格在顾善善从佛岐山下来的那一刻。

‘顾善善’从山下睁开眼,茫然看着陌生的环境,她的眼睛又恢复往日的澄澈干净,从地上爬起来顺着山路往下跑时,有一位老道长笑眯眯拦住了她。

“姑娘,算命吗?”

“异魂来此必起风云,姑娘想不想顺利回到自己的世界?来来来,老道来告诉你此局该如何破解。”

“若你无法顺利完成任务,你不仅摆脱不出困局,还会因此而送命。”

听着这熟悉的对话,阿善有些懵了。

眼前重现的这一幕竟是她第一次穿书的场景,她眼看着‘顾善善’被哄骗着接受任务,路途中无意救下容羡与其发生纠缠,接着‘顾善善’同子佛遇到了,她……

没有前世记忆、没有山上那十年经历的她爱上了子佛,并按着任务努力感化他温暖他,最后再一次被子佛杀死推入火海,连尸体都没留下。

这究竟是顾善善第二世的经历还是阿善的上一世?又或者说,阿善本就是顾善善。

最后一种猜测阿善不愿去想,因为她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竟会爱上一个囚.禁她,并将她活生生掐死的人。哪怕在重生前她并不知自己重生的代价,也无法接受这一切。

用感化爱上杀了自己的人为代价作为重生,阿善哪怕是选择自杀一万次,都不会选择重生。

场景并没有因顾善善再次死亡而结束,阿善很快看到了容羡。

如她所知晓的那般,容羡为了复活她用心血注入情感滋养她破碎的亡魂,时间停滞再一次逆转重改,这一次‘顾善善’重生在佛岐山下的林中,她被子佛抱上了佛岐山。

……再也无力反驳。

看着与这世一模一样的场景一一出现在眼前,阿善摊倒在地已经说不出一句话。

【你是谁?】

【现在你可知,你来自何方了吗?】

顾善善是她,她是阿善,阿善本就属于这里。

伴随着刺耳的铃音,阿善醒了,醒来前她所有的噩梦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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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善睁开眼睛时,老道长正一脸复杂的看着她。

阿善醒来不吵不闹没有哭,她从榻上吃力撑起身子,过分平静凝视着面前的人。

房间中安静了许久都无人说话,最后还是老道长先打破沉默,沙哑着声音问:“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阿善未答,她仍旧直勾勾盯着老道长看,盯的老道长微微皱眉浑身都不自在。过了一会儿,阿善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歪头轻轻同老道长讲:“我忽然想起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老道长迟疑阿善的情绪,他顿了顿接话:“何事?”

阿善总算眨了下眼睛:“在说这件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第一次死在子佛手中时,给我重生机会的人是不是你?”

老道长回:“是。”

他解释着:“那时的场景你也见到了,容迦将这个世界变成了人间地狱,生灵涂炭瘟疫蔓延,他的疯狂破坏了这个世界的气运,若不重来,整个世界就会消亡毁灭。”

“所以你选择以我的重生为起点,扭转改变整个时空,让所有的一切重来?”

“是!”

阿善不明白了,“那时能与容迦抗衡的人是容羡,你大可让他保留记忆重新来过,为何要把赌注放在我的身上?”

“因为他们二人的气运都与你有关系。”

老道长闭了闭眸,“第一世你是清楚的,容迦杀了你后,还保留着你的尸体,他最疯癫时都不曾将你的尸体销毁,可见你对他来讲是特别的,只是这个特别还不够致命,所以他发现后亲手杀了你。”

不止是容迦,当阿善的尸体出现在荣皇宫后,无意看到的容羡气运都发生了改变。

阿善刚才的想法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他的力量还没大与容羡、容迦的气运抗衡,更无法插手随意更改他们二人的气运。

道玄没有与两个气运之子抗衡的力量,偏偏他发现这两个气运之子的气运都与一名女子相互纠缠,那名女子就是阿善,也就是这个世界最初,忠勇侯的小女儿顾善善。

“你无法操控容羡和容迦,所以你就将手伸向了我,抹杀我作为顾善善的记忆,哄骗我去温暖爱上一个杀过我的人,就算这世失败了,你也可借助‘以穿书出现在这世界的阿善’为起点,将一切再次重启,直至改变容迦毁灭世界的结局。”

“对不对?”

阿善已经将道玄的全部计划看穿,见他点了头,她不由感叹:“道长好计谋。”

“道长真厉害。”

“道长你可真让我感到恐惧。”

说到这里,阿善再好的心理建设也有些绷不住了,她几次深呼吸调整着情绪,手指陷入床铺中抓紧被单,道玄暗道不好,想转移阿善的注意力:“你所说的有趣之事,究竟为何?”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这件事,阿善呼吸困难,情绪更加绷不住了。

“有趣?”

她轻轻低笑,“其实这事也不算有趣,事到如今,这件事于我来讲,应该算是恐怖惊悚了。”

道玄紧抿着薄唇不语。

“当初你让我重生,是为了让我爱上容迦感化他,以阻止他毁灭世界。后来你又给了我重生的机会,但这个机会却是容羡换来的,容羡是用什么换来的呢?”

“是用自己的七情六欲心头血,外加帮我完成任务换来的,这是他自己主动愿意做的,是他自己改变了自己的气运。”

阿善想到老道长之前所说的气运问题,她叹了口气又是几声笑:“你之前说,你在让我再次重生时算到我和容羡无缘,所以我猜这一世重生之初,我和容羡之间是没有气运纠缠的吧?”

“不对。”

不等道玄回答,她似又想到什么,将前面的话补充完整:“应该不止是容羡,或许一个气运之子气运的改变会影响到另一个,所在你才会在沧海城临城同我说,我没有桃花运,因为在那个时候,我的出现还没有影响到他们二人的气运。”

“或者说……”

阿善情绪不稳了,无论再吸几口气都无法保持镇定,微颤着声音字字吐出真相:“在你的卦象中,我早该困死在佛岐山上。”

试想一下,道玄让阿善重生的意义为改变暖化容迦,说白了,本质目的就是阻止世界毁灭。

这一世的重生中,阿善的任务已经被容羡主动接了,他是气运之子,除去七情六欲后,改变气运的他只会比容迦更为厉害,所以他再再让阿善重生的目的为何在?

没有目的了。

阿善再一次的重生只因这是容羡换取的代价,既然容羡没有执意求二人的相爱,那就让阿善这个扰乱两个气运之子的危险消失,反正有容羡在,这个世界就可以救下。

“真可怕。”阿善说到这里浑身发抖,这一刻她的大脑无比清醒。

“道长有如此谋略手段,我都开始怀疑,我第一次重生时的结局是不是也在你的操作中,或许你根本就没指望靠我拯救世界,你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让容羡来做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用我、用我祭献生命,来换取你如今最想看到的这一世,让容羡来做这个救世主。”

“对吗?”

慈眉善目的老道长一瞬间改变气息,他背着双手平静望着阿善,面无表情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阿善。

他回答的是:“对。”

阿善双目发红浑身抖得厉害,字字从牙缝中挤出来,“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于你而言我又算什么!”

老道长回:“为了拯救苍生,为了救世,老道不得不这样做。”

“所以我就活该被你操纵在棋盘中,被你当成棋子随意摆弄丢弃?!”阿善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她太怨也太不甘心,明明浑身无力,却硬撑起一股气走到老道长面前,哆嗦着去扯他的衣襟。

“真是伟大又让我无话可说的借口,牺牲我一个,就能拯救这万千黎民百姓对不对?”

“所以我就活该被你骗,活该被你操控被你拿来献祭两个气运之子,活该命不由己活该贱.命一条!”

阿善情绪太激动了,几句话是拎着道玄衣襟嘶喊出来。

道玄站在她面前未动,多世谋划苦瞒的真相,终是重见天日。道玄知道这样对阿善来说不公平,但他没得选择,不这样做就得所有人一起死。

“顾姑娘,你要知道天道无情,它虽对你不公但给了你几次重生的机会,不然你早死在了第一世中。”

“那你问过我是否愿意重生吗?”阿善红着眼睛崩溃质问。

道玄闭嘴了,因为他的确没问过,事实上也不敢问。第一世阿善的重生都是他隐瞒代价哄骗而来,很明显他不确定阿善会如何选择。

“天道无情,要拿我来献祭拯救世界。”

“我顾善善虽是这个世界中的一粒尘埃,可你怎知我不会舍小义换大义?可是你认准了我自私,认准了我会漠视世界毁灭,所以你玩弄了我一世又一世……”

阿善眼眶中的泪落下,终于无力跌坐在地上。

其实道玄从一开始将所有的真相告诉她,她还不至于如此愤怒,她怨得是道玄的欺骗,无法释怀的是自己第一次重生时接下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