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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会,肯定只是巧合。

但这一天迟早回来临,我总有一天,能让主公看见我,看见我这个人。

程千叶离开东市的广场。

同肖瑾一起前往看视俞敦素,俞敦素伤得不轻,正卧于床榻上修养,见到程千叶入内,急忙欲待起身相迎。

程千叶止住了他,在他床前一张圆几上坐下:“此是战时,将军有伤在身,养伤为重,就不必讲这些虚礼了。”

俞敦素勉强坐了起来,欠身行礼:“此次多亏主公及时来援,不然汴州即便能保不失,也定然伤亡惨重。”

“只是为何主公亲自率队?”肖瑾不解的开口,“张馥和贺兰将军所在何处?”

“我怎么可能亲自率军。我就是做个样子。”程千叶笑了,“我让小墨带的兵。”

俞敦素露出疑惑的神情:“桥生虽然作战勇猛,但他只是个奴隶,素来只负责带领那些负责送死和充人数的奴隶部队。主公用他领军是不是太过冒险了一点?”

“你还不知道。”程千叶低头理了理衣袖,“这次来救援的,大部分都是奴隶组成的部队。”

“冲在前面,率先切开敌阵的是奴隶,砍下人头最多的,也都是奴隶。”程千叶浅笑了一下,心中感慨良多,“除了小墨,程凤,还有数名在战场上表现非常突出的勇士,你可能猜不到,他们的身份,都是你们心目中最低贱的人。”

“我已依照新政,解除了他们的奴籍,进了他们的爵位。从今以后,我们晋军中将逐渐不再出现奴隶这个词。你二人身为我最亲信的将帅,要率先转变自己固有的观念。”

俞敦素和肖瑾轻吸了一口气,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然而这一次能在内守住城池,在外击退敌军,确实都依靠着新政的实施,尽管这是个被军中决策阶层诟病良多的新政。

肖瑾依旧面色凝重,他深行一礼:“汴州虽然重要,但主公你乃是我大晋之主,千金之躯,如此亲涉险地,实为不智。若是我在绛都,定不会同意你亲身前来。”

“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二人送命,看着汴州军民陷于敌手,我这个主公不如不做。”程千叶沉道,“此次我汴州被围多时,不仅周边诸侯对我发出的求援书信不理不睬,便是我晋国内那些手握私兵的家臣,都百般推脱,不予援助。”

“此役,我誓以我晋国伍卒,独退犬戎大军。在天下人面前,一扬我晋国军威,狠狠打那些贪生怕死之徒一耳光。还望二位能鼎力相助!”

晋国军力不强,历年来便是处于受边陲诸国欺压的状态。作为军中将官,时常总觉得胸中憋着窝囊气。

俞敦素、肖瑾听得主公此言,只觉心中燃起激情,一扫多年恶气,齐齐抱拳,“誓死追随主公!”

程千叶:“至于贺兰将军,我遣他去做另一件事。如若他能成功,犬戎大军,顷刻可退。”

此刻的贺兰贞,率领着贺兰家的八千亲军,急行在济水河畔。

他们人人穿着犬戎军的服饰,口中衔着枚,马匹缚着嘴,各带柴草一束,悄无声息的于黑夜中疾行。

他们的目的地是犬戎大营以北约二十公里的黄池。

那里囤积了戎军的粮草,并有数万犬戎士卒驻守防卫。

贺兰贞握紧手中的剑柄,眼中闪着寒光。

主公亲自率着奴隶和新兵组成的部队支援汴州。

临时拼凑的士卒,无论如何,也不能和经验丰富的正规军长期对峙。

即便他们能凭借一时之勇,切开敌军,冲入城中,也只能解一时围城之危而已。

若是持久抗战,新兵们很容易产生恐慌畏战的情绪。调度不灵,溃散,哗变都有可能随时发生。

贺兰贞脑海中出现那个总是浅笑轻言的面孔。

主公他已经身入险地,成败在此一举,我必要拿下黄池,烧毁敌军粮草,方解汴州之危。

夜深人静。

站在望楼上放哨的犬戎哨兵,悄悄打了个哈欠。

在他的印象中中原的这些军队都十分的软弱可欺。战场之上时常明明人数占据优势,却一触即溃,任由他们烧杀抢掠。

岂料此次两位大将军没藏裴真,嵬名山,亲率数万大军,围攻区区一个汴州,竟然攻打了月余还未破城。

但前日听闻汴州的主帅都受了重伤,料想破城也就在几日之间。可惜自己此次只能在这里看守粮草,不能随军入城趁势劫掠一番。

正有些迷糊之间,突然见得前方树影婆娑,似有一队人马在暗夜中前行过来。

远远望去,那队人马扬着本部的番号,穿着自己人的服饰。

那望楼上的士兵便冲着在拒马前值岗的营兵打了个旗语。

自己人。

那队人马越行越进,人人面上抹着锅灰,沉着脸,一言不发。

不待值岗的营兵发问,为首一将,打马疾冲,一枪将人刺了个对穿,直接冲进营中。

望楼上的哨兵急忙想要鸣起警钟。

数支利箭嗖嗖齐发,射入他的胸口,他勉强敲击了一响钟声,掉下高台。

营地一时大乱,警钟之声迟迟响起。

无数犬戎士兵在睡梦中匆匆起身,拿起武器抢出营帐,只见营内处处火光,高高的粮垛在熊熊的大火中冒出滚滚浓烟,冲天而去。

四面都是杀声,到处纵横驰骋着军马。刀光中是难以分辨的敌人,和杀红了眼的同伴。

戎兵大溃,逃者相推挤,走者相腾践,伏尸百余里。

贺兰贞一路杀到天明,烧毁敌军辎重粮草,歼敌数千人。

第49章

犬戎的中军大帐, 大将军没藏裴真一脸阴翳的坐在主帅之位上。

一众将帅噤若寒蝉, 无人敢开口说话。

帐下右部督梁乙进言道:“将军容禀, 汴州虽是要冲,但孤悬于晋国本土之外。我军大可绕过此城, 直取卫、宋之地, 或是南下进击楚越等江南沃土。”

“此次我军围攻汴州月余, 中原众诸侯国皆袖手旁观,晋越侯不是个以德报怨之人,想必也不会对他们伸出援手。”

负伤在身的嵬名山列席帐中,起身进言道:“末将以为梁部督所言甚是,我部无需把把兵力用于汴州这个既坚固又无碍大局之城,大军可绕过它, 直趋宋国曹县,定陶, 或是北上拿下卫国的濮阳, 击破这些城池,令宋卫之流的小国伏首,则汴州一远离国土的孤城,迟早不攻自破。”

没藏裴真哼了一声:“将军已不复当年之勇了吗?如何在此涨敌之士气?我等亲率大军围城一月,连区区一个汴州都拿不下,竟绕道而过,令我颜面何存!我必杀尽汴州城中的军民,踏满城鲜血,前歌后舞而进, 再取宋、卫,届时岂不快哉!”

嵬名山涨红面孔,忍住屈辱,耐心劝谏:“我等围城月余,尚不能破城,如今晋国主君,亲率数万士卒来援,敢问将军可有必胜之策?”

没藏裴真嗤笑了一下,“将军被一个奴隶伤了手脚,便连攻城的勇气都没有了吗?明日我亲率大军破城,将军只管安心在帐中养伤便是。”

嵬名山既羞又怒,甩袖离席。

帐门分开,急进一传令小卒:“报大将军,黄池告急!昨夜晋军轻兵奇袭我军黄池驻地,纵火烧毁我军辎重粮草不计其数!”

众将皆大惊失色,没藏裴真站起身来,牙咬切齿道:“晋越侯竖子小儿!安敢欺我犬戎无人!我必破汴州,誓取此子项上人头!”

营区中的将士被紧急调拨起来。有些需要疾行去支援黄池,有些要做好再次攻城的准备。

嵬名山赤着上身,披着外袍,看着行营中匆忙跑动的传令兵。他的部队此次只被安排镇守后方。嵬名山感到十分憋屈,胳膊箭伤处的绷带渗出血迹,他也懒怠理会。

他军阶在没藏裴真之下,处处须听命于他。偏偏没藏裴真此人好大喜功,和他随机诡动的作战风格十分不搭,使嵬名山处处被动,施展不开,他不由十分想念驻守郑州独当一面的时日。

梁乙来到他身后,叹了口气:“围城之时,我便劝谏大将军,围城三面,留一线生机。城中军民眼见逃脱有望,必不至如此拚死反抗。偏偏大将军说晋军不可轻恕,誓要屠城,以震慑四方。如今我军失了补给,敌军主君带援军亲至,士气正旺,这战只怕不好打。”

嵬名山冷哼一声。

梁乙继续道:“遍观我犬戎军中,在下只服将军你一人尔。说句不恭敬的话,没藏裴真若不是没藏太后的亲侄儿,焉能在将军之上。”

嵬名山却不接话,你梁乙是梁皇后的族人,如今太后专权,你们梁家和没藏家矛盾日深。谁人又是不知?想让我搅入你们这趟浑水,却是想也别想。

看你们谁家挣得胜出,再来寻老子不迟,老子只想专心打仗,谁耐烦管你们的弯弯绕绕。

他撇下梁乙,向着营地鹿角之侧,关押战俘的地方走去。

栏柱上栓着不少晋军俘虏,有些是普通士卒,有些甚至是奴隶。

嵬名山看着一个肩膀上印着奴印的奴隶,想起那个身着红袍,浑身浴血,连手都抬不起来,却誓死不退的敌人。那人也是个奴隶。

“你们晋国的奴隶,都这么效忠主人的吗?”嵬名山开口问道。

那个奴隶看了他一眼,侧过头不说话。

“我真是想不明白。活在最低贱的底层,被人像畜生一样使唤打骂,竟然还一个个养出奴性来了?”嵬名山从外袍中伸出手,摸了摸下巴,“不仅不反抗,还上杆子为主人送命?”

那个奴隶呸了一声,“你这个蛮子,懂个屁?去年冬天,若不是主人广设粥棚,还给我们安排了有屋顶有茅草的地方过冬。我早就冻死了,多活了这几月,把这条命还给这样的主人,也算值了。”

“何必同这个蛮子多言。他如何能明白主公之好。”边上一个晋军士卒插口道,“冬日最冷的那一日,我们全家都没饭吃,我去粥棚,还是主公亲自为我打的一碗粥,从那天起,我就发誓效忠主公了。何况,便是死了,我的家人,依旧有田种,有钱领,我儿子还能继承我的爵位。我死也……”

年轻的士兵,毕竟还是有些畏惧死亡,后面的豪言壮语,在铁塔一般的敌方将军面前,没敢说出口,咽回了肚子。

嵬名山眼中透出郑重之色。

这个晋越侯,是个人物,不好搞,这次没藏裴真恐怕要吃大亏。我还是带好自己的兄弟,静观其变。

没藏裴真亲率大军攻城。

此次,汴州城内的晋军,一反往日坚守不出的状态。只见城门大开,战旗昭昭,涌出晋国军马,列阵排兵,同犬戎遥相对峙。

两军相接,各自放箭,射住阵脚。

犬戎大军旌旗开处,拥出一鲜衣亮甲,虎躯狼腰之将,军前叫阵。

晋军中闪出一黑衣黑甲的小将,一言不发,打马前来应阵。

擂鼓方响,战马交错而过,一招之间,那人高马大的戎将,便被一枪挑下马来。

那黑袍小将尚不罢休,回身抽出腰刀,寒光一闪,斩下敌将首级,将那死不瞑目的人头,高高举起。

晋军中爆发出一阵嘶吼,人人抽出武器,红着双眼,向着敌方阵营冲去。

……

墨桥生率领晋国新军,奋勇冲击,阵前连斩敌军数将,直杀入敌方中坚方阵。

没藏裴真眼见晋军将领,转眼之间竟杀至自己眼前,一时乱了手脚,慌忙后撤,各部队失去了指挥中枢,立时大乱。

贺兰贞率部赶到,同墨桥生前后夹攻,一时杀声震天动地。杀得血流成河,积尸成山。

犬戎八万大军土崩瓦解。

士兵争相沿着汴河逃窜,一时之间,碧江被血水染红,尸体几乎阻断了河流。

没藏裴真带少数精骑,踏着死尸渡过汴河,一气逃出数十里,方才逃脱。

嵬名山见势不对,早早调拨自己的部卒,沿途收拢溃散的残兵,一路直奔回郑州不提。

围困汴州月余的犬戎大军,终于被击退。

晋军士卒缴获了犬戎军溃退时丢弃的军用物资,各种辎重堆积如山,连搬了数日。

上下军士,记功领赏,登录户籍,申请田地。城中军民一片喜气洋洋。

在程千叶所驻的行辕内,将帅们更是热血沸腾,斗志昂扬。

“主公,汴州大捷,我军士气高涨,卑职请领一军,乘胜追击,直取郑州!”贺兰贞请缨。

“不不,我们不打郑州,再打下郑州,犬戎的仇恨,就全拉在我们大晋一国之身了。我们没有必要那样做。”程千叶站在墙上的一大张军士舆图之前。

她骈起白皙的二指,点着地图上一个点,“下一步,我们拿下这里。”

满殿的将帅,齐齐转头看向墨桥生,墨桥生的脸刷地一声红了。

琪县。

韩全林当初以一城之地换墨桥生一人之事,早就传遍了全军上下。

程千叶的手指从中牟通过琪县一路划到汴州。

“打通这条路。汴州和我大晋便相通相连。”她看向墨桥生,“墨将军,你可愿领新军出征?”

墨桥生不发一言,双手用力一击,低下头,抱拳行礼。

如果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就得哭了。

程千叶嘴角勾起一点笑,桥生等这一日想必很久了,好在来得也不算晚。

西山的日月泉中,

程千叶和姚天香靠在汉白玉砌成石阶上,泡在冒着袅袅白烟的泉水中,看着头顶的枫叶偶然悠悠落下一片。

姚天香舒了口气:“这才是享受啊,这些天可把我累惨了,我活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罪。”

“谁叫你跟着忙上忙下的,好好在院中待着休息即可,何必如此累着自己。”程千叶笑道。

“你以为我想啊。”姚天香白了她一眼,“你看看你身边,连那个丑了唧的侍女,和一个豆丁一般高的丫头都整日忙得脚不沾地,我好歹是你的正妻,好意思躺在屋里玩么?”

“我说你身边怎么连个像样的伺候之人都没有,就一个吕瑶长得还不错,可是整天捧着账册东奔西跑的,好像钻钱眼里去了,大失格调。另外听说有个萧秀,我却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全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婆子,还有几个丑了唧的侍女,你这还有点国君的样子吗?”

“这样才衬得你美啊。”程千叶摸摸下巴,“我有天香公主你撑门面,也尽够了。”

姚天香咬着牙,笑着在程千叶胳膊上掐一把。

两人笑闹了一阵。

“诶,”姚天香把身躯埋进水中,朝着别院的外门抬了抬下巴,“你确定他不会偷看?”

程千叶笑了,“如果他看到了,我就顺理成章的告诉他真相。”

此刻浴场门外,坐着一身黑衣的墨桥生,他怀中抱着佩剑,正襟危坐,面无表情,一副尽忠职守的模样。

一墙之隔的门内,传来一阵阵笑闹之声。

那是主公和他的妻子。

墨桥生反覆告诫自己。

他抱剑的手反覆的拽紧又松开。

这是什么感觉,为什么我胸口又酸又痛。

墨桥生不知道园内的两人,也正在悄悄议论着自己。

“你派他出去打仗,你舍得吗?”

“这是他内心真正的愿望。他是一颗能发出光的宝石,我不想只把他锁在自己盒子中,不让人看见。”

“放他去飞之前,总得把他正法了,不要怪我没提醒你,这男人,你一放手,没准就真飞了。”

“不说我们没到那个程度,”程千叶笑了,“便是我如今的身份,如今想要做的这些事情,也不允许我行差踏错半步。”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怕一个不小心怀上了身孕嘛。”姚天香附在程千叶耳边,悄悄道,“我那什么都有,我送你一整套,全新的。保证你不表明身份也能把他搞得服服帖帖的。”

第50章

墨桥生守在浴场的门外,

见到程千叶和姚天香从浴场中出来,急忙起身相迎。

谁知二人看着他,齐齐露出了一种意义不明的神色, 使得墨桥生莫名有些惶恐。

程千叶的面孔不知是因为泡了温泉, 还是其它原因, 微微有些泛红, 她笑着招呼墨桥生一起上马车。

姚天香挽着程千叶的胳膊, 伸出白腻的手掌,附在程千叶的耳边道:“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给你们点独处的机会。记着,手不能软,一次搞定他。”

程千叶哭笑不得,在她腰上掐一把:“就你最能皮。”

姚天香咯咯的笑了起来, 登上了随行的另一辆马车。

天色渐晚。

两列士师开道,持戈武卒相随。

一行人马,在晚霞中下山回城。

程千叶坐在宽敞的马车中, 斜靠在一张案几前, 持着一份军报细细研读。

她很快陷入沉思中, 一双疏朗的俊眉微微颦起。

墨桥生跪坐在侧。

主公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拥戴, 开始展开他的雄途大志, 因此也越发的忙碌起来。

他给了自己更多的信任, 更多的机会,让自己能凭借自己的能力,逐渐抬起头, 直起腰,得到了他人平等的对待,尊敬的相看。

墨桥生觉得自己的血一日日的热了,破败的心脏被豪情充满。

当他站起身以后,才发现眼前的天地竟然是如此的广阔。

就像获得了重生一般。

他心潮澎湃的急于跨入这波澜壮阔的世界。

但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依旧会想起睡在主人床榻前的那些日子。想起那从床沿上伸下来,轻轻摸着自己脑袋的手。

得到了这么多,我既然还不满足。

墨桥生悄悄抬头,看着程千叶专注书案间的侧颜。

他知道主公很重视这次出征琪县的行动。

他甚至知道主公顶住了压力,独断专行,让新拿到军功,刚刚拜四级爵位他率军出征的真正意图。

琪县。

墨桥生想起在那个阴雨瓢泼的夜晚。韩全林对他不依不饶。

他身在冰冷的绝望之中,以为自己将陷入黑暗的深渊。

是主公伸出温热的手,牵住了已经放弃希望的他。

主公对他人道:“别说区区一座琪县,便是十座,他都有一天,会替我拿回来。”

不止是琪县!

我此生都将是主公手中的刀!

主公目光所向之处,便是我的战场。主公但有所愿,我必将其夺取,亲手奉到他的面前。

君恩似海难言谢,我以此身报君王。

程千叶突然的侧过头来,墨桥生的视线躲避不及,被逮了个正着。

程千叶端详了他半晌,笑了起来。

“来,桥生。到我身边来。”

墨桥生移动身位,低头跪坐到程千叶的身侧。

程千叶那斜靠在黑檀案几上的胳膊伸了出来,展开手掌,白皙的掌面摊开在墨桥生眼前。

墨桥生慌乱了一下。

他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了那柔软的掌心之上。

那温润的触感刚一传来,那手掌就一下的收紧,握住了他。

柔腻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墨桥生感到自己的呼吸瞬间就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