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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娇的语气没能打动阮思娴,倒是惹得司机一阵笑,“姑娘,我这是网上约的车,我也不能载你啊,不然我违规了。”

倪彤:“……”

同时,阮思娴朝她晃了晃手机,抿着嘴笑得好像她也没办法似的。

倪彤迅速朝后张望了一眼,没见着有出租车来,却又不得不解开安全带。

她刚刚让出位置,阮思娴就坐了上去,猛地关上门。

就在那一刹那,倪彤听见内车司机手机的语音自动播报:“接到尾号为6233的乘客,由名臣公寓前往恒世航空。”

“卧槽!”倪彤看着汽车扬长而去,吃了一嘴车尾气,气得跺脚,“什么人啊这是!”

好在很快又来了一辆出租车,倪彤拦下,一路上让司机踩油门,可算在规定时间之前赶到了。

只是她没想到,又在恒世航空总部大楼电梯口见到了刚刚那个女人。

阮思娴也挺惊奇的。

她侧头看了眼站在旁边跟她一起等电梯的女人,还真是冤家路窄。

看来以后是同事了?

“巧啊,你还是赶上了。”

倪彤没想到自己没开口,旁边这个人倒是先开口了。

也是有意思,明明她自己就是来世航,在那么着急的情况下也不愿意带一带,非要给她吃一嘴尾气。

倪彤气不打一处来,说出来的话也阴阳怪气,“哟,巧啊,你也来世航啊?”

阮思娴笑着点头:“嗯,我来人事处报道。”

倪彤一挑眉,毫不遮掩地打量着阮思娴。

刚刚看她上车那副六亲不认的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总裁夫人呢。

-

电梯门开了,倪彤正要进去,却又被阮思娴抢先一步。

倪彤真是没脾气了,硬生生在门口气笑。

“你刚毕业?”

阮思娴这次点了点头。

倪彤轻笑一声,抬脚走进去,“我就说。”

——也就是没轻没重的新人会这样。

两人站在电梯两端,一个按了12层人事处,一个按了14层会议厅。

阮思娴低头看着手机,倪彤则抱臂看着她。

“带飞了吗?”

“还没。”

倪彤是明知故问。

刚进来的乘务会经过一段带飞时间,带飞的老乘就是师傅,以后不管职位怎么变化,都有一个前后辈的关系在那儿。

更何况她还是乘务长。

“虽然在公寓那边有点不愉快,但我这个人大度,有些事情不得不提点你一下。”见阮思娴不理她,她便走到她面前,与她面对面,“咱们这一行也是讲究资历的,接下来你要进入带飞阶段,眼睛放亮堂点儿,以后懂点事儿,知道礼让尊卑,前辈就是前辈,别处处都争先恐后的,白白让师傅不高兴。”

她伸手指了指电梯门,“电梯这种地方也就算了,回头上机你也要争第一个,让师傅怎么看你?让乘务长怎么看你?”

阮思娴抬头,与倪彤对视片刻。

倪彤心里更不爽了。

看什么看?

而没等倪彤发作,阮思娴却“噗嗤”一声笑出来。

倪彤半晌才回过味儿来。

她这个笑,怎么看都有一种智商降维看小孩子的感觉。

倪彤叹了口气,心想话不说明白,这人是听不懂。

“以后少不了一起工作,正式认识一下吧。”

倪彤伸出手,郑重地说:“乘务四部乘务长,倪彤。”

阮思娴没动,目光从倪彤的脸扫至她的手,清清淡淡的,不带什么情绪。

随后才缓缓抬手握住。

“飞行部第六队ACJ30飞行员,阮思娴。”

倪彤的手抖了一下。

她怔怔地看着阮思娴,似乎不敢相信阮思娴说的话。

电梯“叮”得一声,到十二楼了。

阮思娴抽出自己的手,朝外走去。

在电梯门关上之前,她又回头道:“对了,如果你以后跟飞我的航班,到岗前24小时内最好不要喝酒,我是绝对不能忍受乘务员迟到的。”

第8章 8号登机口

直到电梯到了十四层,倪彤终于回过神。

阮思娴?

她默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终于在电梯门再次合上的那一瞬间想了起来。

阮思娴,就是那个让她成为“低配版”的阮思娴。

不过她怎么可能回来?

还是飞行部的飞行员?

这一晃神的功夫电梯就下到了九层,倪彤反应过来的时候狂按楼层,可惜已经于事无补。

等她再次重回十四层,安全讲座已经开始。

果然还是迟到了。

倪彤心里不爽,用力在门口的打卡器上刷了指纹,然后从后门悄悄溜进去,坐在后排角落位置。

旁边的同事小声道:“你怎么迟到了?”

倪彤心里烦躁,一边从包里抓手机,一边说:“别提了,烦死了。”

找到江子悦的微信,她立刻打字:师傅,阮思娴回来了?

消息发出去后,她才想起江子悦几天前就去西班牙度假了,这会儿应该刚起飞不久。

身边的同事还在说话:“你是没看见,刚刚王乐康看乘务长里就你一个人缺席,脸都气黑了。”

搁下手机,倪彤转头问:“阮思娴回来了?”

同事愣了下,“谁?”

明显不知道这号人物。

“算了。”倪彤没再搭理。

她只是想,或许刚刚那人说的是“阮思贤”,也可能是“阮斯娴”,甚至可能是“阮丝贤”。

反正也不是多特别的名字,万一就是同名同姓呢?

不然以江子悦的说法,发生了那种事情的阮思娴,怎么可能再回到恒世航空。

何况还是归傅明予掌管的飞行部。

要换了她,打死不可能再回世航了。

在倪彤发散思维的时候,阮思娴已经在人事处办理了入职手续。

HR录入内网信息的间隙,阮思娴抬头打量着这里。

从她踏入世航的那一刻起,就发现变化不小。

一楼宽敞的大厅右侧换上了ACJ31大型模型,像标志一样伫立在显眼的地方。

前台的接待由四人变成了六人,换了新的制服,不再是以前那种黑黢黢的西装小外套。

人事处也从原来的六楼搬到了十四楼。

并且这一路走来,阮思娴没看到一个熟面孔。

不过她也没遇到几个人。

“我这边好了。”HR答应了两张一大一小的单子给阮思娴,“小的这张这是你的内网账户以及工号,还有一些其他的登录密码都在里面,然后这张是流程单,你拿着去十六楼飞行部报道盖章,那边弄完后再去后勤部领取制服就可以了。”

阮思娴道了谢,拿着东西走出办公室才开始打量她的新工号。

其实到现在,她都还能背出自己原来的工号,只是抬头的字母变了而已。

世航以公司组织结构排工号首字母,以监事会为首,层层下达,乘务部的抬头是“E”。

而如今她的工号抬头变成了“D”,飞行部。

飞行部的分部hr是个年轻女生,给阮思娴盖章的时候时不时悄悄打量她,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女飞呢。”女生手上动作利落,不停地签字盖章,但不影响她闲聊,“而且还是ACJ31机型,我听说这一批都好厉害,竞争特别大,咱们公司招进来的有几个放在别的公司都得是首席机长预备役呢。”

她又羞怯地瞟着阮思娴,“你还是最佳学员,好厉害啊。”

说完,又拿出手机,“我们加个微信吧,私人的,可以吗?”

“可以啊。”阮思娴拿出手机,却正好发现有一个来电。

屏幕直接显示号码,可见不是熟人。

但是阮思娴对数字敏感,这串号码并不陌生,应该是近期联系过。

“我先接个电话?”

hr笑着点头:“嗯嗯,你接吧,我这里还有很多东西要录入。”

阮思娴拿着手机走出去,右拐就是一个玻璃长廊。

这个长廊连接飞行部国际会议室与行政部,宽七八米,日光透过一体的玻璃照射进来,透出冰冷的感觉,折射出一股科技感,显得这里更清净了,并且有扩音效果,远处的脚步声都能在长廊里回荡半圈。

阮思娴总觉得这里的氛围有点像某种地方,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喂?请问哪位?”

“阮小姐,我是宴安。”

哦,宴安,北航的宴总,前段时间用这个号码联系过她。

“宴总您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我就想问问,你去世航报道了吗?要是没报道的话,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痞气,介于吊儿郎当和调侃的中间地带,和傅明予严肃冷漠的音调完全不一样。

听着像是开玩笑,所以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

“不巧了,我现在正在人事处,已经录入信息了,宴总,谢谢您的好意。”

“唉……”

宴安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么惋惜的吗?

阮思娴不知道宴安和傅明予两人一直看对方不顺眼,只觉得自己竟然这么抢手,早知道多讹傅明予一笔了。

说不定开个三倍年薪都能接受呢。

“那阮小姐,我真的好奇,我记得当时你明明都要跟我们签合同了,你是为什么最后又选择了世航呢?”

为什么?

阮思娴签合同的时候专门数了小数点,数了三遍。

现在的薪资光是交税都快赶上她做空姐那会儿的工资了。

谁会跟钱过不去?

更何况其中有一半是走的傅明予的账户。

想到他拿钱求着自己的样子,阮思娴觉得浑身的细胞都舒畅了呢。

双倍的年薪,十倍的快乐。

但不能这么跟人说,俗气。

“这个……”

宴安紧接着又不着调地问:“傅明予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是不是他靠美色诱惑你了,嗯?”

反正人已经被抢走了,宴安不做无谓的挣扎,只是对这个女人本身有点意思,说话的时候也不自觉带上颇些调侃的味道。

阮思娴大概也是听出了宴安的意思,笑着说:“宴总为什么这么说?”

电话那头的人越发放松,捻着酸说:“不是么,傅明予这人平时就拿着那张脸招摇撞骗,没少祸祸小姑娘。”

可不是,他肯定每天早上起来照镜子都觉得自己帅爆了。

阮思娴脑海里莫名出现了傅明予在镜子前顾影自怜地样子,忍不住想笑,“傅总嘛,毕竟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气宇不凡……”

话说到一半,她看着LED屏幕倒映出浩浩荡荡一大队人,而为首那个……

但阮思娴脑回路没有断,她嘴里还在吹。

“温文尔雅、仪表堂堂……”

身后的人影站着不动了,十几道目光刷刷射过来,以其中一道最为灼烈。

阮思娴声音越来越小。

不。

这不是她想象的重逢画面。

她本来只是想跟宴安一起讽刺一下傅明予,但是这下被人撞见了,指不定这人又要脑补她在表达爱慕之情了了。

现在急需一个急转弯。

“风流倜傥、洒脱不羁——这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突然转折,打得驻足垂听的人措手不及,一时集体希望自己聋了。

他们迅速转身,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然后继续朝前走,只不过脚步略微僵硬罢了。

而玻璃长廊只剩下面对墙面的阮思娴和背后面对她的傅明予,以及眼观鼻鼻观心的柏扬和四个助理。

冗长的玻璃长廊,似乎有一道道阴风吹过。

阮思娴想起来了,她之前就觉得这里阴冷得像停尸间。

电话里,宴安的笑得放肆,跟鹅叫一样。

“阮小姐,你可真是说了大实话,我就喜欢你这种眼光独……”

耳边的通话突然戛然而止,听筒里传来机械女声:“请稍等,对方通话中,请不要挂机。”

同时,身后一道男声响起。

“宴安,最近很闲?”

不用想也知道谁在说话,阮思娴还没回头,先见到地上一道被拉长的影子。

粼粼日光下,他拿着手机,逼上前一步,与阮思娴并肩而立,视线却没有落在阮思娴身上,直直看向窗外。

他声音里没什么温度,和这玻璃长廊有着微妙的契合感,“如果你没事做,先考虑一下怎么处理你刚刚分手的那个网红在微博骂你的事情,别没事来骚扰我的人,更别想挖墙脚。”

说到这里的时候才看了阮思娴一眼,轻轻带过,又收回目光,“麻烦遵守一下行业规则,否则我不介意截胡你手里的巴厘岛旅游合约,到时候你也可以看看你家老爷子会不会让你提前几十年入土为安。”

话毕,电话挂,傅明予转身看向阮思娴,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宴安随着电话一起挂了一样。

他声音柔和了许多,“阮小姐,初次见面,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若是换了别的女人,看着傅明予这绅士的眼神,感受到他语气明显转折中流淌出来的偏心,可能真的要当场沦陷。

而阮思娴只想翻白眼。

什么叫做初次见面?

狗男人难道你忘了泰晤士河畔的阮思娴了吗?

你忘了那个你等了一晚上的女人了吗?

看着阮思娴一脸疑惑又不解的模样,一旁憋了好大一口气的柏扬终于有机会释放了,他上前一步,道:“这位就是傅总。”

“呀!”阮思娴故作惊慌地退了一步,“您听到刚刚的话了?不好意思啊,我都是听说的,不知道傅总本人是这么的……”

“嗯。”傅明予猜到阮思娴接下来又要重复那七个成语展示她的词汇量,于是及时打断她,“谁说的?”

阮思娴顿了顿,“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朋友。”

——她姓阮。

似乎是看透了阮思娴的做作虚伪,傅明予自动归罪于宴安又在背后说他坏话,懒得计较。

正好柏扬提了下时间,傅明予抬脚就要走。

要走了?

阮思娴好气啊,怎么就把她忘了呢?

那她打谁的脸啊?

她就是你曾经看不起现在花钱求来的泰晤士河畔女郎啊!

“傅总!”

阮思娴突然叫住他。

傅明予停下脚步,回头道:“还有事?”

算了。

喊出来的那一刻阮思娴就后悔了,感觉自己像个傻逼一样,不过她向来会急转弯。

“刚刚对不起啊,我不该听了风言风语就说您坏话,我应该先真实了解您的。”

——然后继续说你坏话。

他表情稍松了些,“没关系。”

听听,多么大气,多么绅士啊。

不知道的又要拜倒在他西装裤下了。

阮思娴道:“那我先走了,还要去领制服。”

制服……

傅明予脑海里突然出现那张照片,阮思娴穿着飞行员制服,笔挺的衬衫在腰间骤然收拢,不盈一握,曲线忽又婀娜伸开,下面黑色裤子修长利落。

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

说到制服,阮思娴没想到恒世航空又贴心地改制度了,发了春夏冬各两套,堆一起足足有一大包。

幸好飞行员们身体素质都很高,即便阮思娴是女生拎起来也不费力,只是不太好看罢了,感觉自己在一群来来往往的靓丽空姐旁边对比更加明显。

于是贴心的柏扬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他笑着接过阮思娴的袋子,“我来吧。”

两人在飞行学院见过,阮思娴对他挺有好感,觉得他作为傅明予的秘书一点也没沾上那些臭毛病,于是也对他笑。

“谢谢啊。”

“不客气。”

柏扬引着她往外走,“傅总叫我来的,说制服多,女生拎着费劲。”

阮思娴:“……傅总真好,我好感动。”

柏扬:“嗯,我会替你转达谢意的。”

……

谁要你转达了???

看来这脑补的臭毛病他还是沾上了。

两人一起出了电梯,柏扬把阮思娴送上车才转身回公司,这一幕恰好被开完会出来的倪彤撞见。

倪彤拿手机拍下来,发给江子悦。

“你看,就是她。”

远在西班牙的江子悦放大照片看了会儿,下了定论。

“不是她,她怎么可能跟副总的秘书关系这么好。”

第9章 9号登机口

回到家里,阮思娴在镜子前站了很久。

怎么就不记得她了呢?

她这张脸很大众吗?

这不可能啊。

想了许久想不通,阮思娴只能归结于傅明予日理万机,脑负荷太大,所以提前进入老年痴呆,对他要善良。

善良的阮思娴决定去洒点汗,没有什么气是运动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能,那就是运动量不够。

阮思娴新租的小区里有个环境很好的健身房,算是物业给业主的福利,不对外开放,所以人也不多,她今天第一次去,器械区就只有少数人。

看到干净的毛巾与矿泉水,还有非常本分不凑上来推销的私教,阮思娴就觉得自己这钱花的值,

健身房里很安静,偶尔只有隔壁舞蹈室里传出的动感音乐声。阮思娴就着这音乐的节奏,一步步调高液压油缸。

直到一道男声打断了阮思娴。

“美女,加个微信呗。”

视线里先出现一双跑鞋,抬眼时,见一个大约二十七八的男人笑眯眯地看她,手里也没拿手机。

阮思娴眼里的拒绝之意再明显不过了,男人却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臂力器。

“可以啊,果然是飞行员,这臂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阮思娴挑眉。

你谁啊?

男人转身,面向阮思娴,伸出手:“宴安,宴席的宴,安全的安。”

宴安?

阮思娴扫了他一眼。

虽然这人看起来吊儿郎当,但一般人也不敢顶着这名字出来招摇。

“宴总好。”她和宴安握手的同时,问道,“您怎么认出我了?”

“我这不是看过你照片吗?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还想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

宴安靠着臂力器,一副松散模样。

他瞥了阮思娴手臂一眼,又道,“不过我看见你玩儿这个就基本确定了。”

“这样啊……”

有的人虽然衣着名贵,但天生就自带一股亲和力,宴安显然就是这样的人。看着不着调,但又丝毫没有架子,阮思娴不知不觉就跟他聊了许多,得知他也住在这里,今天刚从北航总部回来,难得休息,便来这里运动运动。

但宴安没说的是,他只是偶尔来这里住一晚。

不过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他就常住这里了。

说起北航,宴安又忍不住酸傅明予,“真是可惜啊,你去了世航,要在傅明予那儿工作,他这人就是个切开黑的,平时看着冰山似的不爱说话,一惹到他就让人吃不了兜着走,你可小心了。”

阮思娴笑着说好。

宴安见她模样轻松,自己也便更没有拘束了,坐到旁边的卷腹器上,又道:“你看我就是个好说话的,你要是来北航,我们每天快乐工作,多好,是不是?”

宴安说这些也是打打嘴炮,两人聊着聊着,又说到阮思娴本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