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镜子里看见董娴靠近,她喝完了杯子里的水,站起来说道:“我今天话有点多,不过主要还是因为被吓到了,就差那么一点,她可能人都没了,我这心里慌啊。”

“小姑娘一个人跌跌撞撞地长大不容易,自己打工赚生活费,还要还学费贷款,给她钱都不要,现在跟自己的妈妈冷冰冰的,也没爸爸了,以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你记得对她好点。”

傅明予站着久久没有动,看似是目送两人离开,实则心肠震动。

“小姑娘一个人跌跌撞撞地长大不容易……”

“一个人跌跌撞撞地长大……”

“跌跌撞撞地长大……”

董静那句话像耳鸣的声音一样,久久萦绕在他脑海里。

-

阮思娴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才得以离开。

傅明予比她还晚半个小时。

两人进入停车场时候,天还没亮,雨一直下个不停。

阮思娴坐上车就拿出手机看,头也不抬一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傅明予靠着背椅,闭眼养神。

车内温暖静谧,身边有他浅浅的的呼吸声。

阮思娴侧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眉头还拧着。

“睡个觉也不放松。”

她伸手想去抚平他的眉头,刚刚触到肌肤,却被他捉住双手。

傅明予睁开眼睛,说道:“怎么了?”

阮思娴没理他,低头继续看手机。

傅明予拉着她的手,慢慢放到腿上,翻转了掌心,十指插进她的指缝,紧紧地握住。

他的指节很硬,硌得阮思娴不舒服。

试着抽出自己的手,却被对方握得更紧。

“你是变态吗?”阮思娴说,“再不放手我叫人了啊。”

说完侧头去看他,对上他的目光,很快又移开视线。

阮思娴感觉这个人的眼睛有魔力,就像漩涡一样能把人吸进去,看着看着就会想入非非。

她继续看手机,#世航29345平安着陆#从昨晚到今天早上一直在热搜前三。

这还要得益于某部电影的热映,现在大家对航空信息格外关注。

迫降、飞行员、女性、漂亮,四个重点紧接着让#世航女飞行员成功迫降#飞速冲上热搜榜单。

点进话题,除了世航的官方声明以外,还有许多营销号已经带上了几个月前她给世航拍的宣传照发各种内容。

这次可爱网友们的彩虹屁直接把阮思娴吹晕。

【上次在宣传照下面说女司机坑的那位站出来,让我看看宁的脸肿不肿!】

【呜呜呜姐姐怎么才能娶到姐姐啊?】

【上次看到就觉得很漂亮,没想到这么厉害,姐姐赛高!】

【敢问这位姐姐性向?接受18岁刚成年的妹妹吗?】

【看了下具体的报道,在大侧风和暴雨的影响下破降,地面积水飞机打滑,最后一秒刹住,我就两个字,牛逼。】

又看了眼自己微博暴涨的粉丝数,阮思娴缓缓侧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傅明予。

“我红了。”

“分手吧,辞职信明天给你。”

“我要出道去追我老公。”

傅明予像个聋子一样完全忽略了她说的话。

她掌心的温度一点点传到他身上。

“你累不累?”

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话,阮思娴甚至听出点儿“你还不累吗?洗洗睡吧别做白日梦了”的嘲讽感觉。

跟他无话可说。

不过说累也是累的,但是神经紧绷了一晚上,反而异常兴奋,这会儿一点睡意都没有。

“你给我加工资我就不累,不加工资我现在就昏迷。”

“嗯。”

汽车在雨中驶向名臣公寓。

公路的排水做的很好,一路上没什么积水,但这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司机直接把车开到了地下停车场。

“我妈今天来找我了,你知道吗?”

“嗯。”傅明予按电梯。

“机长已经醒来了,你知道吗?”

“嗯。”

“我现在牵着一只猪,你知道吗?”

傅明予斜睨她一眼,抬手拨了一下她的头。

“原来你不是只会‘嗯嗯嗯’啊。”

阮思娴打开家门,把他挡在外面,“刚刚我看到有人说应该给我发奖金的,你给我吗?”

傅明予看着她,没说话。

阮思娴踢了他一下,“不要提钱就哑巴,奖金,给我吗?”

傅明予突然抓住她的手。

“给你。”

他把她的手缓缓按在左胸的位置。

“这里也给你。”

各种情绪浓稠交织,无法用语言表达,蛮横激烈地撞进他心里。

“都给你,你要我吗?”

此时正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候,窗外的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楼道的声控灯长久不熄灭,照在傅明予头顶,睫毛投下阴影,却遮不住眸子里那一抹浓郁的虔诚。

阮思娴伸手捏住他的领带,左右晃了晃,低头看着自己脚尖。

“那就收下呗。”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门外的人突然挤进来,门“砰”得一下关进,阮思娴感觉一阵眩晕,已经被人抱住转了个身,摁在门上,热烈的吻骤然落下。

窗外雨不停,风狂吹,室内没开灯,一切都在黑暗中悄然发生。

感觉到他双手的兴风作浪,阮思娴突然有一瞬间的清醒。

“这是大清早!”

她的衣服已经敞开,凌乱地挂在肩膀上。

“没关系。”

阮思娴:???

你当然没关系,可是我房东一会儿要带人来给我换新的洗衣机啊!!!

第67章 67号登机口

房东是个有钱中年大爷, 在名臣有两套房子,住在西郊的别墅里, 平时逗逗孙子遛遛狗,这点房租还不够他每个月打牌输的。

但他偏偏又是个对租客特别热情的人,凡是亲力亲为, 就连热水器坏了都要亲自带着维修工人来监督着修好。

不过今天天气这么差, 他应该不至于大清早就带着人来。

就算要来,也得先吃个早饭打个太极拳, 再送孙子上学,怎么也要九点之后了吧。

之前房东每次来找她都是十点左右的。

现在还不到七点,满打满算三个小时,阮思娴就不信还不能来个利落收尾了。

嗯, 她对傅明予有这个信心。

想到这一层的时, 人已经被抱进房间里。

窗户紧闭, 却依然能听到外面狂风暴雨的声音。

而傅明予的气息声更清晰, 一声比一声重。

不知过了多久, 他的双唇辗转蔓延到阮思娴耳边, 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耳垂,随后半撑着上半身。

阮思娴侧着脸,没有看他,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寸寸地在她身上游走, 炙热又直接。

她的衣服早已全部敞开, 凌乱地搭在身上, 没有任何蔽体的效果。

还好房间里没开灯, 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细微地渗透进来,朦胧得有遮蔽的效果。

否则她可能想拿枕头捂住自己的脸。

刚这么想着,头顶“啪嗒”一声。

灯开了。

“你干嘛!”

阮思娴紧紧闭着眼睛,“关掉,刺眼!”

“那你别睁开眼睛。”明晃晃的灯光下,傅明予声音却低沉地像在她耳边呓语,“我想看。”

男人嘴里的“看”,永远不会只动眼珠子。

当他的手指随着目光一起移动时,阮思娴突然双手抓住傅明予肩膀的衣服,睁眼看着他,声音却小得快被雨声遮住。

“我房东今天可能会过来。”

“嗯?”

傅明予听清的那一瞬间,双臂撑在她头边,喉结滚动,闭着眼睛吸了口气。

“什么时候?”

“不知道。”

阮思娴侧着头看窗外,脸红到发烫,“可能下午吧。”

“那你等我一下?”他慢慢撑起来,领带离开阮思娴的身体。

“你要干嘛?”

傅明予胸口起伏着,眼神很沉,看得阮思娴感觉室内气温都上升了几度。

“我上楼拿东西。”

说完,他起身,领带却突然被扯住。

他就这样僵持着半弯腰的姿势,一只腿还跪在床上,看着眼前的人红着一张脸,伸长手臂,打开了床头的抽屉。

……

天不知什么时候偷偷亮了,原本已经关了灯的房间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可是阮思娴完全没有感觉到这层变化,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四周的空气湿重又暧昧,让她有些气紧,又有些舒畅。

傅明予慢悠悠地停下来,把手边的东西塞到她手里。

“你帮我?”

“……你老师没教过你吗?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

天已经全亮了,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全世界都安静了,只有这房间里声响不断。

一开始,阮思娴心里悬着房东的事情,特别害怕对方突然造访,在这种紧张又有点刺激的心理下,连喉咙里的声音都下意识压抑着不敢溢出来。

到后来,阮思娴已经几乎快失去意识,脑海里只有一根弦摇摇欲坠地挂着,予取予求,不知道时间的流逝速度。

直到客厅里手机铃声突然大作,迷糊之中,她以为是门铃响了,神经突然一紧,身体随之一同做出了反应。

“嘶——”

两人同时沉沦在片刻的迷离中。

傅明予眉心微抖,压抑着情绪低头亲吻她,温柔而缱绻,额头上的汗水滴在她紧闭的双眼上,渐渐与睫毛上的泪水融合。

两人的呼吸都渐渐平稳下来,但空气却更加湿热。

过了许久,客厅的铃声还在响。

阮思娴的意识被一点点拉回。

“我房东来了。”她开口的时候,像是哽咽,也像是求饶,“你快让开!”

“那是手机铃声。”

但傅明予还是退了出去,侧身躺下,把她搂进怀里,拂开她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边的头发。

“要去洗个澡吗?”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提,阮思娴才想起来两个人事先都没有洗澡。

还是不是人!

脏不脏!

别的倒好,只是阮思娴想到自己今天本来就出了很多汗,又在公司里待了一个晚上,感觉浑身都很脏。

她忽然锤了一下他的胸口,“你以后再不洗澡我就阉了你。”

“……”

傅明予明显有被这句话,这个字眼刺激到,目光一凛,又翻身压过来。

“那你试试看?”

“……”

幸好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阮思娴一把推开他,随手抓起床边一套睡衣就光脚跑了出去。

是房东打来的电话。

“姑娘,我被淹啦!”

接起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阮思娴有点懵。

“您被阉了???”

“对呀!”房东大喊着,“我家里被淹了!暂时走不开!明天再来给你换洗衣机可以不?”

“……”

那我憋那么久是为了什么呢。

“嗯,没事。”

阮思娴苦笑着说,“不着急。”

挂掉电话,阮思娴听见房间里有脚步声。

傅明予已经穿好了衣服出来。

他还是那样,总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变得人模人样。

穿上衣服,气质神态就和床上判若两人。

阮思娴看都不想看他。

一想到刚才亲密的每一个瞬间,她就头皮发麻。

跑进卫生间后,阮思娴关上门,双手撑在洗漱台上重重喘气。

浑身完全没力气了,下一秒好像就要瘫倒在地。

她久久地站着,浑身依然发烫,身体里还有那股感觉,好像他还跟她贴着似的。

然而看见镜子中的自己锁骨与脖子之间那片惨不忍睹的地方时,她脑子里什么旖旎的想法都没了。

——“傅!明!予!你要死啊!”

傅明予打开卫生间的门,走进来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连自己都挺累了,她还这么生龙活虎。

阮思娴扯着领口,气冲冲地说:“这是什么?!”

“吻痕。”

“……”

我特么又不是弱智,我当然知道这是吻痕。

阮思娴猛吸了口气,不想理他。

明明去停车场之前就跟他说了明天下午有个采访,他精虫上脑就全忘了吗?

那种正式场合要穿制服,领口不能完全遮住,这让她怎么见人?

傅明予从背后抱住她,蹭了蹭她的脸颊。

“怎么了?”

“你就管不住你自己的嘴吗?”

“嗯?”傅明予放开她,转过身解开扣子,把衣服拉下来一点,扭头看着镜子里的她,“你也不简单。”

镜子里,傅明予的背上有不少抓痕,赫然在目。

“下次是不是得把你的手捆起来?”

阮思娴联想到那个画面,羞耻难耐,想伸手把他推出去。

“没有下次!”

“你出去,我要洗澡。”

但她几乎没什么力气了,面前的男人动也不动,反而把她抱进怀里。

“别动了,再抱一会儿。”

不管他在床上再怎么强势,现在的他是温柔的。

阮思娴慢慢安分了下来。

他的怀抱好像总是有一股让人安心的魔力。

“你不去睡觉吗?”

“我一会儿上楼洗个澡,下午要去公司。”

他顿了顿,又说,“民航管理局约谈,下午请我喝茶。”

“那你还挺会见缝插针啊。”

“针?”

“……”

-

傅明予走后,阮思娴洗了个澡,但没睡觉。

她知道自己这一觉睡起来肯定就是晚上,到时候时差很难调过来。

不过干挨着也很难,她得找点事儿做,最好是出门去走动着,才不会睡着。

司小珍今天在上班,走不开。

而卞璇昨天担心了一晚上,得知阮思娴平安后还是难以平静,酒吧都没开,但习惯了颠倒作息的她夜里没睡着,这个时候正在补觉。

而手机里不断涌入各种消息,都和昨天的事情有关,她实在没精力一一回复,便关了铃声。

阮思娴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找谁。

要不是被折腾地太累了,她都打算去健身房跑步。

不过几分钟后,有人主动找上她了。

[郑幼安]:姐,醒了吗?

[阮思娴]:?

[阮思娴]:你姓郑,我姓阮。

[阮思娴]:谁是你姐?

[郑幼安]:别误会,我不是碰瓷。

[郑幼安]:尊称而已。

[郑幼安]:姐,牛逼【大拇指】

阮思娴趴下来,撑着枕头,慢悠悠地打字。

[阮思娴]:什么事。

[郑幼安]:我有这个荣幸跟您一起吃个午饭吗?

-

如果不是实在太困,又找不到人一起吃饭,阮思娴是真的不想跟郑幼安来这个口味甜死的餐厅的。

而且她本人哈切连天,面容憔悴,对面的人妆容精致,神采奕奕。

对比就很明显。

对比明显就算了,她还要拿着手机合照。

当她突然凑过来,手臂支起手机时,阮思娴还没来得及拒绝,看到镜头那一瞬间立刻条件反射露出八颗齿笑容。

“咔嚓”一声,郑幼安满意地坐回去,手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

阮思娴说:“给我看看。”

郑幼安把手机递给她。

嗯。

虽然憔悴,但还是美。

阮思娴把手机还给她后,问道:“干嘛突然拍照?”

“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啊。”

郑幼安说得理直气壮,但这个语气,这个用词,恰到好处地取悦了阮思娴。

阮思娴喝了一口果汁,故作淡定地说:“低调点,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郑幼安一边修图一边说道:“别人朋友圈转发个链接,而我可以直接发合照,合照又代表着我跟你认识,还能在第一时间跟你吃个午饭,这不值得炫耀吗?”

阮思娴捂着嘴咳了一下。

“我只是今天找不到朋友一起吃饭而已。”

“哦,没关系,反正别人又不知道。”

“……”

还真是虚荣得坦坦荡荡呢。

“对了,我今天早上一睁眼就看见有一个网红发组图。”她把手机拿给阮思娴看了一眼,“为了蹭热度,一大早就去体验馆穿了身制服坐在机舱拍照,真辛苦。一次还连发了两套图,知道的知道她登机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登月了呢。”

阮思娴草草看了一眼,打了个哈切。

“你仇人啊?”

“哼。”郑幼安没说话,转移了话题,“你微博回粉一下我呗,你知道我ID吗?”

她把自己微博主页翻出来给阮思娴看,“就是这个,我都关注你好久了,你没回过。”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