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抵外必先安内,然倘无外境之安宁,又何来国中之太平?

想来北戬此番突然举兵,并非朝夕兴起之为。

否则不会在狄念甫上北境便遣使来朝,也不会偏在今岁提出裁军减贡等建议,更不会在二国共裁边军的时候俯视并议为无物、一举万兵南下犯境。

这些事情,殿上众人各有不同思量,然却没人敢在皇上开口前出声。

孟廷辉依然是站在最后,身上的骑装典服还未来得及换,此刻心情较之先前初闻此报时已是平复了些。

人人都是恼怒非凡,但事已至此,恼怒又有何用?

英寡亦未入座,只负手立在殿前,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沉黯,目光久注于案,口中低斥道:“这个董义成,真是愚蠢至极!”

他一向是不以这等字眼斥责臣子的,纵是心中怒意滔天,也从未有过当众撒火的时候。

平日里虽是冷面少言,可他在朝政军务上何曾有过因一己怨怒之情而恣意妄决的时候?

她知道他这回是真动了脾气。

他的性子是何等刚悍,怎会怕它北戬来犯?纵是外乱内祸齐生,也不至于会让他如此敛不住情绪。

他怒的,是董义成竟然急调岷山新筑营訾中的二万精兵去解亭州之围。

潮安北路岷山与临淮路醴江两处的城营是他先前特意命狄念重编禁军时新筑的,为的就是要一筹北境数个要訾,以防裁军后北戬趁隙侵我兵略要地。

亭州地小非重,没理由能让北戬数万大军如此重视;而就算亭州被北戬所取,往南自有青州与庆州两个重兵大訾来挡,北戬不会傻到要啃这个硬骨头,围亭州的目的亦不会是想要从此处直侵入境。

可董义成却是如此张惶失措,竟然调岷山新訾中的兵马去救亭州之围!

岷山那边的兵力一减,安知北戬不会另派兵马直逼岷山?岷山倘是被下,北戬便又踞得一处险要地势,前可攻而后可守,其兵马粮草亦有捷道可走。

蠢,当真是愚蠢至极。

枢府老将们眼下心中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然圣怒在前,做臣子们的绝不敢再在这旺火上泼油添柴,均兀自思量着,北境上这场如劲风燎原般烧起来的战势将会是何走向。

中书的人脸色更糟。

潮安北路安抚、转运二司的官吏们近一年来迁动纷频,皇上之前一直没动董义成,不过是当初抑旗哗变后为了要升擢孟廷辉而与东党老臣们的一个面子罢了。

自徐亭、古钦二事毕,朝中老臣之势早已是大不如前;因有孟党在侧,东西二党老臣们之间的嫌罅也渐次少了,都知倘是再互相为难,便宜的只有朝中这一批争欲上位的年轻人们。

但董义城此番的作为,却让中书老臣们的处境愈发尴尬起来。

中书向来是不生战的,这国泰民安的日子方过了二十余年,谁人忍心再将边地百姓们重置于箭雨枪林之中?何况一旦开战,势必又将征调民夫十数万为运粮筑呰计,朝中三司亦必要拨钱给前线军中,如此开销可不是中枢府那些战功赫赫的老将们所能筹虑的。

董义城身为边路抚帅近二十年,却在今次犯下如此大误,原因无它,无非是心怕自己丢损了北境一州半县的,会招致皇上降罪,所以才图路近速快从岷山调兵。

然而他这不顾后果的调兵一令倘是出个差错,让北戬得了兵家先机,只怕这北境一场大战是再不能免了。

何况以皇上的性子,虽是为百姓民生计而一向无起兵之念,然一朝被北戬进犯而失了国土分厘,又怎可能容它北戬丝毫!

是以这天下寸土寸壤都不可予人,而北戬毁约在先,务必不能恕其纵兵来犯之举。

因而中书亦没人吭声,甚而已在心中盘计起北境的军需粮草等事了。

“下诏,”英寡终于又开口,眼底怒意仍盛,“立时下诏,给朕罢了董义城潮安安抚使一职。” 

她在后静望着他这怒容,心里面也不甚舒坦。

与其说他是在气董义城的愚蠢,不如说是在气自己未及早选任旁人,而致此次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而他这怒容之下又是怎样一番挣扎的思量,她都深切地明白。

他一门心思欲养百姓、致太平,连北戬减岁一请都允了,图的无非就是个北境裁军、二国安宁,谁曾想他这让步换来的竟是北戬贪心反噬。

他是真的不愿动兵,可却被惹到再也压不下举兵的欲望。

何况再加上建康路中宛遣寇的逆乱。

叫他怎能不动怒!

但若罢董义城,却不知这潮安一带的兵事要付于何人来掌。

英寡踱上前两步,冷着脸开口:“以狄念为潮安、建康、临淮三路宣抚使,经略北境兵事。莫论外乱内祸,由其宣抚使一体为略,枢府扎子今夜出京下北境。”

如此重务,竟付与未曾经历过大战的狄念,确是让在场数人都愣了一愣。

方恺皱着眉欲上前开口,可英寡的目光却已横扫过来,又道:“务使狄念却北戬大军于境外,将其逼回金峡关以内。倘能下其一、二州,即拜为正三品冠军大将军;倘是未能逼却北戬大军,则从此不必回京见朕。”

孟廷辉听着一怔。

眼下北面情势何等乱也,既要继续清剿建康路贼寇,又要兼顾抗击北面敌军,这三路宣抚使一职的担子不是好挑的。而他这道军令又是何其狠也,不光要狄念却北戬大军于境外,还要将北戬大军逼回金峡关以内!倘是事败,哪怕狄念未失寸土寸壤,亦是有过无功的结果。

她想着便拧了眉,心里第一次对他的做法产生了不认同感。

这未免,也有点太过苛狠了罢!

卷四 景宣二年

第一百二十六章 石破天惊(下)

江平忍不住出列道:“陛下此令是否欠妥?”

“欠妥?”他冷冷反问,目光愈寒:“朕既许狄念以如此重权,安能不下严令?当这三路禁军重兵都是儿戏不成!”

方恺在侧低声道:“陛下或能另择老将出边……”

这话许是说出了在场数人的心声,众人闻言皆抬起头来。

英寡漠声道:“倘以战事论将才,禁军中凡二十七年来亲身历战都凤毛麟角。眼下军中的老将们,在二十七年前又何尝不是年轻之辈?然老将们的心性比起从前却是大不同矣。”他看向方恺,声音微提:“方卿三十年前见上皇御驾敢不下马,如今可还敢如此?”见方恺脸色遽变,他才又道:“是以老将们如今声名俱拥,不负年轻气盛之势,倘出边坐镇北事,必会因怕坠了声名而顾虑重重、缚手缚脚;况且他们倚着往日的赫赫功勋,纵是偶有疏漏,亦不怕朕会下狠手处置。再者,”他扫视了枢府几人一番,出言凛冽:“卿等当朕不知禁军中亦是派别林立?倘用根盘茎绕的旧将坐镇北境,这三路禁军中争名夺利的事儿还能少?朕没心思再在这上头费神!”

这话说的极重,当下便让几人都变了脸色。

当初征伐天下时,上皇、平王二军合师,后又收俘了不少原中宛、南岵的将兵,虽在开国后统为禁军,然这各路禁军亦免不了会分党立派。与其择个旧部甚多的老将坐镇北面,还真不如让与边路禁军毫不沾干系的狄念经略三路兵事。

方恺当机立断道:“陛下所言在理。之前这重编禁军一事是由狄念经手的,事未成而遭北境生乱,眼下各砦兵况不定,倘是派别人前往北境接手,怕是极为不便,恐会贻误战机。且狄念之前去潮安平乱一差办得漂亮,倘是此次用严令一催,或能使他豁出去大展手脚一番。”

“陛下,”周必紧跟着问道:“是否传三司使裴华即刻入觐?”

一听人提起粮草军饷诸事,英寡的眉头便蓦地一拧,回眸就去望古钦,道:“你且去告诉裴华,此番北境大战在即,粮草甲械等事由他督责,倘出一丝纰漏,莫怪朕不念旧情,且让他休要再来朕跟前辩诤,朕虽知三司多年来治事不易,然外事不平,国库又何以丰足!”

古钦脸色甚差,只低低一应,然后抬眼看了看周必。

此次战事太过突兀,倘为大战,北面军将士兵们需得日夜奋力勉战,而朝中面对这后勤军备的巨大压力又需得日夜细筹慎行。

孟廷辉看得懂在场这些人的神色,面对北境如此乱势,莫论中书枢府还是边路使司,想必没有人会过得容易。

她想了想,也开口道:“陛下,倘在边境与北戬为战,想来建康路中宛遗寇作乱一事必将瞒不住朝堂天下,不如先将此事公诸于天下,出檄文号讨逆贼,如此方能安边路民心、止国中碎谣。”

他侧身望她一眼,声中怒意减了些,“理当如此。”

旁人许是不察,可她却能看出他那目光中的些许不同。她只当他是因见她懂得参议军国大事了才目光有变,当下敛眉垂眼,低下了头。

大战在前,心中自然没什么旖旎神思,只望能为早早平了这场战事而出一份力,好使百姓不至于血涂原野,国中回复安泰之状,而他也不必如此疲累。早在冲州时,她是从没想过,潮安北路会有一日突生战乱。想到在青州的严馥之与沈知书,又想到尚在建康路汾州的狄念,她这心中便沉重得似压了块巨石。她都尚且如此,更不必说那些在沿境诸州安家过活的百姓们了。父母妻儿谁人不亲,何苦要无端端地为了战乱而赔上身家性命,盼只盼,这场战事能短些,再短些。

自亭州被围、董义成被罢安抚使、狄念领北三路宣抚使以来,国中万民似乎都将目光投向了这潮安北路西北向一隅。先是,董义成调岷山大营二万兵马向西以解亭州之围,北戬果又发兵南袭岷山;时枢札子未至北境军前,青州通判曹字雄使青州大营宋之瑞领军北上援岷,却遇戬大军于山北。至狄念被除三路宣抚使、朝廷诏告天下建康路流寇作乱、潮安北路北戬犯境、出檄计逆平乱,天下人始为震惊。

进行北面用兵,边路百姓更是张惶,潮安、建康、临淮三路举家南下迂避者不可数计,然碍于建康路流寇阻道,多有未能成行者。朝中三司使裴化统筹粮草器甲之需,使北三路转运使各为其备,又征边路民夫七万余人为运粮筑营计,同谕东西数路近境者分筹粮草、以供北面大战所需。

京中虽暖,然青州城中却仍是一片料峭春寒。转运司中的气氛更是凝冷不已。

“斩。”

沈知书坐在案前,眼皮也不抬地开口。

堂中数人闻言,浑身均是一凛,目光皆探向立在案侧的通判曹字雄。

曹字雄却似看不见众人的目光,一径望着那案几上的札子,神色再平常不过。

终于有人忍不住,上前道:“沈大人……”

沈知书蓦然抬眼,将下面众人横扫一番,打断道:“尔等都是来替那庞幕求情的?”

底下无人应声。

沈知书猛地一推纸镇,低喝道:“立斩不赦!任你们谁求情都没用!”他转身走下来,怒道:“眼下潮安一路亭州、岷山两面逢战,将士们正在军前奋力抗敌,他庞幕却因一己疏忽而使朝廷拨给的数万石粮食遭火吞焚,倘是不斩,何以令潮安押粮、械之官引以为戒!”

判官姜云出列道:“大人所言甚是。然庞幕平日里甚为谨慎、勤政廉洁,又是京中孟大人之前特迁来的潮安转运司的,此次奉大人之令押粮北上,虽是出了谬误,却也不至于以死抵罪……”

沈知书冷笑道:“不至于以死抵罪?我知你们从前都是京官,大多都是奉了孟廷辉之令被迁到潮安转运司的,一个个倚着前功旧绩的不怕治罪,但倘是这北境大事因尔等之谬而败,亭州、岷山二处被北戬撕开条大口子,这庆州、青州二地亦必受战火摧燎。到时候也不必待皇上降罪了,我且领着你们一并自裁谢罪便是!”

众人听见他连孟廷辉的面子都不买,再听他这字字如箭的讽刺之言,一个个都不再言语。

谁知沈知书怒气犹然未泯,转身指着曹字雄冲众人道:“之前岷山遭袭,曹通判令宋之瑞领青州大营军马北上抗敌,救岷山大营于旦夕之间,却北戬大军于境外,此举在你们眼中当是大功一件,然此报传至京中,皇上连个赏字都没有!北戬犯我大平之境,已是辱我国威君面,却退北戬大军不过是臣子之责,未能侵其寸土寸壤,谁敢邀功于上?然而倘因你我一着不慎而致大军败没,那则是大罪!”

他抑了抑怒,又继续道:“狄念奉诏宣抚北三路、经略北面兵事,其统驭部下之严尔等可曾知之寸微?他庞幕纵是不被我斩,待带着那残粮食渣至狄念军前,亦是保不了这条命!建康、临淮二路押粮尚未出过这等谬误,我潮安何以如此不慎?今日便要让尔等明白,有我沈知书在潮安转运司一日,便没有敢短他狄念大军粮甲一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何以恋卿(上)

往日里这北境上短粮缺甲的事儿时而有之,寻常官员们并未将此事视与生死同重,今日听沈知书如此铿锵之言,一时都哑然不作声,再没人敢替庞幕开脱。但他这不服不奏便斩使司官员之举,又着实令人股粟胆寒。人皆以为就算是他,也当顾忌孟廷辉三分,怎会随随便便就论处当初孟廷辉亲手迁来潮安的人,谁知竟都盘算错了。才知沈知书这皇上亲臣的名头不是白领的,平日里纵是温文尔雅举止风流,但该狠绝的时候亦不会手软。

沈知书睨他们一眼,又道:“我知你们当中正有人琢磨着该要如何拟折子参劾我,不若晚些我替你们拟一道,你们只管连名签发入京便是,也免了你们要费劲心思审词度句。”

姜云忙退一步道:“下官们不敢。只是庞幕所守之三万石粮草遭火吞焚,而西面奉清路所计之粮甲尚未运来,我青州一带官居仓眼下亦凑不出这么多粮草,倘从别处另筹,恐不能及时押抵北面军前。”

沈知书冷着脸,“眼下才知此间利害?”见姜云低头,他才又道:“狄念宣抚司的札子前日才至,你们亦都阅过。岷山一战折兵甚多,狄念调庆州、汾州二营兵马至岷山,欲于十二日后拔营向北——到时候我军倘无粮草,谁来负这个罪责?”

姜云尴尬至极,只能默不出声,由他讽责。

曹字雄此时才终于开口,对沈知书道:“大人既已如此说了,可见是有什么办法了。”

沈知书沉眉片刻,方道:“算不得什么办法,眼下还不知能不能筹得来。你且派人去远近诸州的官仓筹粮,莫论能不能凑足三万石,先只管往北面运去。”

曹字雄点头,深叹一口气,“青州大营之前北援岷山,损兵之数未补,此事还需大人再报与宣抚司一知。”

沈知书站起身来,眉头紧皱,“建康路流寇阻道,临淮路那边的禁军难以大调,倘是宣抚司有它法,此番也不会连庆州的兵马都调往北面;你且去与宋之瑞说,让他再等些日子,待西面几路的兵马奉朝廷之令调来北境之后,我必即刻给他大营补兵添马。”

见曹字雄点头,他便又横眉一扫堂中站着的数人,再无多言,披过外袍走了出去。

严馥之回府之时,沈知书已在严府前院小厅中等了她大半日。天已近暮,院前紫茉莉夜来泛香,淡淡清甜之味直熏入心,令人刹然间有些许恍惚。

婢女入内朝沈知书禀了一禀,又将案上早已凉透的茶换了一盅,方退了出去。过了一阵儿,沈知书听得屋外又有脚步声响起,一步步轻慢拖萎,但立即站起身来,转身对向门口。一袭红裙如花儿一般地漫进厅来。映目便是一双明眸,配上两朵晃得人眼花的珠玉耳坠儿,直叫这厅中都因她而明亮了三分。

“府上人找来时我正与人约了在听戏,一时不好走开。”严馥之走两步到他身旁,伸手一揭案上茶盖,端起来饮了一口,“沈大人下回要来可得提前告知我一声,免得又像这次一样苦等半天。”

沈知书脸色一沉。北面战火纷飞,但青州城中的大户人家们仍以为这战事与己无关,纸醉金迷的日子也依旧在过,似是什么事儿也耽误不了他们享乐。

她捧着茶盅站了一会儿,才抬眼看他,“今日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的?你竟会来找我。”

沈知书僵了僵,直截了当道:“我有事求你。”

“想来也应是如此。”她一撩裙,直坐了下去,神色有些意兴阑珊。

自打他去年奉诏回京述职、又以转运使一职重回潮安,他二人已有近半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面。她自然是不会去找他的,而他也未主动登门造第来访过。今日他说来求她,她竟也不觉惊讶,倒令他有些怔迟起来。

厅中静了许久,严馥之才又淡淡开口:“我何德何能,有什么事儿能帮上沈大人?”

这一声沈大人登时让他回了神。

沈知书轻轻皱眉,仍是直接道:“找你借粮。”

她面无惊色,语气平静道:“要多少?”

他怔了下,没料到她连为什么都不问,口中迟疑道:“三万石。”

“好。”她唇间轻吐此字,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好像他问她借的只不过是她头上的一支钿钗。

沈知书一时间僵愣不能言。三万石并非小数,纵是她严家财大气粗,也不可能轻松拿得出这么多粮食来与他。

半晌,他终于走近她一步,眉皱愈紧,“你如何筹得来这么多粮?”

严馥之抬眸轻瞥他,“你只问我借粮,又何须管我如何筹这粮?到时我给你三万石便是。”

沈知书自是知道她的性子,却还是忍不住道:“你连个为什么都不问?”

她轻轻哼了一声,“你白日里在官衙大立杀威,沈大人的狠绝之名不过半日就传遍了这青州城,我何须再问为什么?无非是庞幕那个蠢人让朝廷才拨的粮草被火给烧了,才让你连身段都不顾了,跑来求我。”

他眼望着她一启一合的红唇,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听着她那无所顾忌的言语,他脸色不由霁明些许,胸中因此事而起的阴霾也一扫而光。骂朝廷命官庞幕是蠢人,恐怕也只有她说得出这种话。

他低声道:“着人拿纸墨进来,我给你立借据。”

她听了,静坐片刻,然后蓦然起身,转头道:“不必了,想来你也不至于会赖我钱粮。”

他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便又敛眉道:“倘是此事成,我必拜表朝中,为你严家向皇上请功。”

她顿时侧过脸盯紧他,口中嗤了一声,极为不屑道:“我是图那捞什子功名?”说罢,便想也不想地转身往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