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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听起来真的有点牵强,物业也不太了解什么病,鼻血喷成那样啊,但无凭无据,看应韶精神也还好,只好道:“那您保重身体啊……”

物业又和他扯了两句,才离开。

那位邻居站在门口,看着应韶道:“不好意思,昨晚没注意你是生病了,你还好吧?”

“还好,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应韶道,“那个,我叫应韶,实在对不住,打扰了哈。”

“我是兰菏。”兰菏也礼貌地和他握了握手,“没事,你也是生病了,昨晚我也不知道,以后需要帮忙可以直说的,只要我在家。”

“哈哈,好。”应韶心想,自己要感谢这位一无所知的邻居啊,即使听过他胡言乱语,还是坚定信仰,一下就认定他生病了,物业也被带偏了。

他正说着,鼻子又痛了,眼泪都快流出来。靠,昨晚记忆模糊,也不知道那厉鬼是有多狠心,把他鼻子都打成这样!

应韶见邻居盯着自己,瓮声瓮气地安慰道:“我没事,不痛,哈哈。”

兰菏:“哦。”

……

兰菏原本给老白准备的折纸昨天暴力消耗了不少,如果不是小红和小绿,应该能用挺久的,他折的纸牛纸马质量很好。

幸好老白也不是急着当天就要,兰菏在准备试戏之余,又陆陆续续折了起来。

和厉鬼的接触,确实让他有了不少感触,还不是打心底,是打灵魂来的,格外深刻。感谢小绿的付出,让他能如此深入的构建人物。

到了约定的日子,兰菏和柳醇阳在一家私房菜馆约见。柳醇阳除了戏拍得好,会吃也是挺出名的,有关他的各种新闻,提及的地点都是各大饭店。

这个规律早就被网友总结出来了,据大家亲身体验,新闻中出现过三次以上的饭店,那味道基本错不了。柳导俨然成了美食风向标。

这里隐私性非常好,就柳醇阳一个人在,他看到兰菏进包间就招了招手,“来,坐下,咱们先吃一顿再试。”

不愧是柳导啊。兰菏刚落座,就听到柳醇阳说:“昨儿我跟新电影这摄影指导聊呢,说起你,他说你们刚合作完一部戏?”

“嗯对。”兰菏点头。

“好,好,不错。”柳醇阳听摄影指导说了兰菏在组里的表现,还是不错的,人很踏实,他喜欢用这样的演员,“我听说你们组里还闹鬼了?还就在你隔壁?”

“是这么说,据说鬼压床,但我也没看到,将信将疑吧。”兰菏说得比较含糊,他觉得一口断定没有,也挺奇怪的,就随大流,这才是大多人的心态。

“也是,鬼神之说还是比较虚无缥缈,我觉得世上是没有鬼的。”柳醇阳说。

他的语气很笃定,兰菏跟着点了点头。

柳醇阳:“但是有一次开机时,我们摄影师没烧开机香,后来设备就莫名其妙坏了。”

兰菏:“……”

您这是信还是不信啊。

柳醇阳说到这里,菜也上来了,“我点了几道招牌菜,尝尝。”

兰菏一直挺爱美食的,酒量也不错,但公司耳提面命,他都不敢吃太多,酒也一直控制着,现在柳醇阳叫了一桌美食,看得他忍不住咽口水。

多宝鱼炒乳牛肝菌,骨头都去了,鱼片一看就滑嫩得不得了,菌菇的清香也渗了出来;一道老京城的传统菜,炒烤肉,用的牛肉片,腌制入味了用铁板炒的,酱香都飘进兰菏鼻子里了;白灼菜心苗看起来也特别翠绿可口……

大厨手艺是真的不错,尤其是那炒烤肉,兰菏觉得自己在京城吃到最好的一家。他吃了个六分饱,就忍痛放下了筷子。

“不吃了?再来一点儿啊,待会儿还有饭后甜点呢,哈哈哈。”柳醇阳一边大吃特吃,特没形象地扒拉,一边说兰菏。

兰菏:“……”

柳醇阳的吃相实在太香了,他还把肉汁倒在饭粒,饭粒都裹上了酱色,再和着菜吃,一口能扒下去小半碗。

“那,那我再吃小半碗。”兰菏通常还是挺有毅力的,可这不是实在没禁住诱惑,本来柳醇阳就特会挑馆子。

兰菏又吃了小半碗,觉得也饱了,赶紧罪恶地放下筷子。

好不容易柳醇阳也吃完了,一抹嘴,“行了,咱们这就开始?”

兰菏一凛,心里头还是有一点紧张。

柳醇阳把剧本拿出来,他给兰菏搭戏。

这出戏,首先是兰菏饰演的反派,在人前与主角交谈,并答应帮主角一个忙,然后主角一走,他首次展露了自己内心的一面。

得演出一个人的两种状态,反差够大,才有震撼力,角色本身也更有说服力。

人前的形象兰菏饰演起来没有压力,他因为外形缘故,也经常饰演比较善良可爱的角色。

这一类演员行里也不稀缺,但柳醇阳看到他笑起来,露出两个梨涡时,眼睛也像是盛满了阳光下的溪水,仍是觉得不落俗套,很甜很白但是不傻,挺有灵气的。

“那就拜托你了。”柳醇阳说出最后一句台词,把椅子一拉,象征离开关门了。

兰菏在原处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手来,柳醇阳这才发现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刀。这在剧本里是没有的,刀本身只是包间里没开刃的装饰品小骨刀,他都没察觉兰菏拿了,看来是临时起意。

兰菏捏着小刀,手指灵巧舞动,甩得很是漂亮,把人的注意力一下就吸引到了他手上。

——大型纸扎需要劈竹片,他还挺熟练的。

这就像是一个前奏,一个隐喻。柳醇阳没作声,兰菏的肢体语言让他觉得,添加的这个设定很完善,他的动作流畅、锋利,就如角色其人。

冷不丁的,小刀钉进了水果——作为装饰刀,也只能插进水果了。

兰菏抬起脸,这一刻他眼神已经变了,看似漫不经心,却透露着极大的戾气,即使一句话也还没说,也没有任何露骨的狠辣。

连柳醇阳都有点坐不住了,他惊觉自己被兰菏看得背有点发凉了!

就是这一瞬间,柳醇阳知道,就是他了。

这种气质,如果不是柳醇阳看过兰菏的简历,干干净净科班出身,没混过社会,以他的眼光看,也几乎要以为兰菏蹲过十年以上局子了。

而且兰菏还保留了一些人前的特征,比如他仍然会甜笑,这样伪装与真实之间并不会割裂开,也使得人物看上去无端更加让人发寒了。

柳醇阳有点吃惊,兰菏年纪轻轻,居然能爆发出如此演技。

……

“我让人联系你们公司签订合约的,要是老王的戏时间跟我冲突了,推掉他!另外,我主演还没定好,到时候你陪我一起,跟来试戏的搭一搭。”柳醇阳找到了角色,心情大好。

这演员也不是演技好就够了,和其他对戏演员之间有化学反应也很重要。主演的人选,他一直在犹豫,现在确定了对手后,倒是有了一点想法。

“谢谢柳导!”兰菏难掩开心。

柳醇阳灵感大发,当即就打了个电话,“星扬啊?嗯,是我,还在片场?你姐姐都快生了吧?哈哈,明天就回去陪她啊。你打算休息多久,赚不赚小外甥的红包钱啊……”

兰菏听到“星扬”这个名字,还有姐姐快生了,就琢磨说的应该是陈星扬和陈星语吧,说起来这俩还是他校友。

这对演员姐弟是龙凤胎,一起考的表演院校,后来双双成名,都和柳醇阳合作过。而且都挺拼,陈星语怀着孕还工作,直到现在月份大了待产。

柳醇阳聊了几分钟,约了陈星扬试镜,挂电话后道:“我觉得他应该合适,这几天他就在宋绮云的剧组杀青了。”

宋绮云这个名字,听起来虽然比较柔美,实际上是男性的名字,也是圈内如雷贯耳的名导了,单论奖项成就,更在柳醇阳之上。

他夫人是在其行业内十分出色的职业女性,两人的独子曝光极少,并不出现在公众视野,但这几年也有了些名气——宋导的儿子真名网传版本不一,广为人知的是“悬光”这个笔名,顶着这个笔名给亲爹改了一个剧本,写了两个原创剧本,大受赞誉,也得到了奖项认可。

只是即便获奖,也是宋绮云的工作人员去拿的,这一家人其实都挺低调。

兰菏平时也没看过什么柳醇阳和宋绮云是朋友的新闻,但柳醇阳提起来还算熟稔,想来都是名导,各种场合抬头不见低头见吧。

这时候餐后点心也在柳醇阳的吩咐下送来了,兰菏盯着看,心想是不是吃一块呢,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尝试著名美食家柳导的选择……

柳醇阳慢悠悠地道:“对了,我这个人物吧,形象比较消瘦。你现在这个体重,我估计还要再瘦五斤。”

兰菏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柳醇阳:“你,瘦五斤。”

兰菏:“……那你刚才还招呼我吃?”

柳醇阳幽幽道:“因为这可能是你接下来几个月吃的最后一顿饱饭了。”

兰菏:“…………”

……

兰菏和柳醇阳分别没多久,公司那边发了很多条微信来问结果,特关心这件事,他回了个消息,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那边也要乐疯了。

下午程海东也打电话来了,还跑兰菏家来给他庆祝,“你可以啊,去试柳导的戏都没告诉我,还是我师父告诉我的。这下咱俩又要在一个组工作了。”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啊。”兰菏说,看他放下一盒蛋糕,哭笑不得,“你还买蛋糕干什么?”

“这不是给你庆祝!”程海东甚至带了蜡烛来,“来,富贵!红火!”

“不巧,柳导才说这个角色我得减个五斤。”兰菏无力地道。

“太惨了吧……”程海东露出同情的神色,“演员就是这点不好,为了贴角色,一会儿减肥一会儿增肥。像你,现在基本都是减肥的角色吧?”

以兰菏的外貌类型,目前为止,都还没什么角色要求他刻意增肥。

兰菏蔫蔫的:“别说了,我都饿了。”

而且还不能吃,之前和柳醇阳那一顿,他就吃得超标了。

程海东兴致勃勃地道:“有的人还挺乐在其中,特自律,有个女演员就跟我说过,让她放开了吃,除非她快死了!”

“这也太……”兰菏刚说了几个字,忽然顿住了,“等等,除非快死了?”

程海东只见兰菏说着说着,表情就变了,忽然有点害怕:“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兰菏越想,表情就越诡异:“没什么啊,就是有点馋了。”

程海东一寒,这演员真的饿疯了。

兰菏就是忽然想到,那些死了的鬼都能享用祭品,那他在走无常时,以魂魄状态也能吃东西吧?对身体应该也造不成影响吧?

难道这才是走无常的正确姿势……

作为一个地选之子,拍戏养家,走阴糊口。

作者有话要说: 兰菏:阴间饭,真香!

第7章 饿死鬼也能当鬼差啊

程海东在兰菏家一直聊到晚上,兰菏才起身,送他下楼。

“哎对了,我跟你说,上回见脏东西后,回来我就上庙里请了道平安符,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晚上睡得都安稳很多了。”程海东说着,还把符露了出来给他看。

兰菏说:“是吗?那不错。”

程海东碎碎念:“你别老敷衍我啊,你怎么就不信呢。”

兰菏说:“我也不是不信,就是觉得你别老整天想,越想精神越不好。而且你可以去觉慧寺,比较出名。既然都是买,不如买老字号的,更安心。”

他原来也只听说觉慧寺名气大,但有了之前的经历,知道觉慧寺在阴差那里也挂了名,那可以推荐给程海东了。

程海东一想:“也是,回头我去觉慧寺。”

到了楼下,程海东让他别送了。

“开车小心点儿。”兰菏站在楼门口嘱咐了两句,准备回去时,应韶也回来了。

应韶还带着两个师兄弟,手里或拎或抱着香烛祭品。

兰菏的目光在他们的烧鸡上流连了一下,见应韶也看着自己,微微一笑道:“都是骗子吗?”

应韶:“……是。”

师弟们:“……”

什么啊!

……

一进门,应韶的师弟们就抱怨道:“这什么世道啊,还要自称骗子。”

应韶冷静地道:“那你们希望我怎么说,告诉不信邪的邻居我们是蛊师?但他不一定知道蛊师,那说我们是一种‘家户型宗教服务供给者’?”

师弟:“…………”

家,家什么?

妈的,念过大学就是不一样,每次都吵不过应韶师兄,连他说的啥都只半懂。

应韶一声招呼,三人开始摆设祭品,“师兄,最近京城好像越来越乱了,师父说的,能出人头地的机会就是现在吗?”

“我倒想啊,但是京城能人辈出,连师父也不一定能……哎,还是把生活费赚够了再说吧。”应韶仔细查看无误后,把带领师弟们一起唱《焚香曲》,另外也准备录视频,这是要给雇主看。

为了挣钱,这年头大家的业务范围都越来越广了,搁以前,养蛊鬼哪管什么安魂啊——他们接的这活儿是安抚亡人的灵魂,传达后人的话,希望雇主的先人过得好好的,也庇佑子孙。

三百块一场的活儿,都是干习惯了的。

应韶开口就唱:“一炷清香到八方,城隍鬼差来引路——”

咒语这玩意儿,就是不管灵不灵,听起来反正特别厉害,动不动让鬼差领路,神仙给自己干活儿。

应韶这才唱了一句,就觉得心口的金蚕蛊有些躁动,似乎预兆着什么,随即屋内阴风大动。

“嗯?”

师弟张望了起来,神色紧张,窗户都没开,哪来的小凉风。

下一刻,一道白色的身影穿墙而过,头顶是高高的帽子,上写“来都来了”,大半张脸都被面具遮住,手腕上绕着锁链,腰间插着扇子,正是阴间无常打扮,开口便是:“哪个喊鬼差?”

三人:“…………”

都傻了,他们怎么……还真把阴差招来了?!

就是吹吹牛,以前从来没招来过啊,阴差怎么可能每天闲着没事,尽应答他们这些业界小透明的活动。

而且只唱了一句而已啊!这什么水平,别说师父了,就是师父的师父也做不到吧!

只见那位无常很自来熟地走向他们的供桌,吃起了烧鸡。因为应韶有点穷,这烧鸡其实还只有半边。他一边吃一边说:“什么事要帮忙?捎信给亡魂吗?”

“是、是……劳驾您了……”应韶这时还未联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只觉得不可思议。

倒是师弟小声说了一句:“咱们不是请的城隍阴差么?”

这各地城隍,就像是阳间的各地市政府,寻常有什么事,都是先报给城隍这一级机构,再往上层层报给阴司。

这么形容吧,就像他们只打算叫个片警,结果重案组的来了!

而且这重案组的头上帽子写的怎么是来都来了,但他们压根也没见过几次阴差,哪里敢开口问这个,万一惹怒了人家怎么办。

兰菏也听到了,不自然地动了一下,“哦……没听清。”

三人:“……”

这时金蚕蛊动弹,传递讯息,应韶一感应,这才忽然反应过来:“您是不是……之前救过我?”

兰菏含糊道:“可能是吧,不记得了。”

他说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带回来的外卖炸串。

应韶:“……”

真是毫不掩饰的目光啊。

面对救命恩人兼阴差,应韶一个吃阴间饭的,当然是迅速把炸串端了起来:“这个……您要尝尝吗?还有香火……”

兰菏直接无视了香火,别说这一刻他更想念久违的炸串,作为一个生魂,对吃香火也不是很感兴趣。

鬼神吃东西,和人是不一样的,《子不语》里就说,“一切饮食,嗅而不吞。热物被嗅,登时冷矣。”

鬼神进食,进的其实是“气”,精气,热气,并不必真吃。而精华被享用完之后,食物自然失去了滋味,东西如故,味道淡如水。热的,也变凉了。

只见无常大人吃饱喝足了,为他们写信捎去阴间,就要离开。

“等等,不知道大人尊姓大名?”应韶紧张问道。

兰菏在演艺圈都没起艺名,何况是阴间,他想到严三称呼自己那句,便含糊道:“叫来哥吧。”

无常离开后,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他们刚才把阴差招来了!

应韶把视频调出来一看,只见虽然没有花掉,但里头他们唱了一句就对着空气在说话。应韶的兴奋忽然落下去一点:“你们说老板看了这个会认可吗?”

师弟:“……”

当然……不会啊!

虽然他们是真的请来了阴差,但鉴于拍不出来,可能还要重录一遍给老板交代。

应韶看了看烤串,他只听说鬼神享用完的食物会失去味道,却从未遇到过真事儿,忍不住拿起一串尝了尝……

“怎么样?”师弟们也紧盯着他问道。说起来,这本来是他们的夜宵。

应韶品了品:“嗯……确实一点滋味也没有了,有点像面筋,咦……面筋,那再撒点孜然粉和盐,咱们烤面筋吃吧。别浪费了。”

师弟:“…………”

……

应韶吃完后出去丢垃圾,正遇到邻居也提着一袋垃圾出来,两人相对点头一笑。

兰菏虽然是用魂魄享用,仍觉口中有余味一般,满足地摸了摸嘴巴。

“吃夜宵啦?”应韶笑问。

“嗯。”兰菏看他的垃圾袋,“你也是啊。”

应韶打了个嗝:“吃了点烤面筋。”

兰菏:“……哦。”

啥,哪来的烤面筋,刚才他怎么没吃到。

.

.

兰菏把给老白的纸牛纸马都折好了,刚好他有空自己来拿了。

“再给点钱花!快要四月十八了,点齐牛马,我这就要上妙感山!”老白催促道。

“上去干什么,参加庙会吗?”兰菏不解。

老白震惊地看着他,“拍马屁去啊!”

民间两大香火最盛的女神,南边是妈祖,北边就是碧霞元君了,一个是海神,一个则是山神。兰菏是南方人,所以对这其中的关系不太了解。

碧霞元君究竟何人?她道场在泰山,全称为东岳泰山天仙玉女碧霞元君,也叫泰山娘娘,是泰山府君的顶头上司,那位主管阴间的东岳大帝之女。

也就是说,她是老白最顶头大老板的女儿,别人可以不理,她过生日,阴差们当然要去送个礼——像严三他肯定不必送。也不用都赶到泰山去,那也太大阵仗太麻烦了,自己片区或周遭有庙,供上便是了。

供奉碧霞元君的泰山行宫遍布各地,成千上万,单是在京城,就有“三山五顶”之说,都是她的庙宇,之所以称为“顶”,是沿袭泰山“顶”上碧霞祠的说法。

五顶之上,又有第六顶,金顶妙感山,由皇帝御封,过去香火鼎盛,甚至会吸引许多外地人来上香。

老白让兰菏折的纸牛、纸马,一是用来驼礼物上山,二它本身也算份礼物。

“我帮你一起去送吧。”兰菏主动道,这妙感山此前在他心目中,就是一个民俗旅游胜地,素斋有那么点点出名。

“哎哟,你不是特不愿意出外勤,现在怎么又乐意了?”老白这话说得还挺阴阳怪气的,不过他还是立刻道,“那就去吧,现在人手够紧张的。”

……

妙感山。

此处海拔一千多米,古时候路还未修好时,上山进香很是辛苦,从京城到山脚下,就要大半天了,崎岖的山路更是要花费整日来攀爬。

现在阳间把道路休整好了,也便宜了阴间,毕竟阴间许多桥路都是依附阳间。

老白提着红灯,身前赶着一大队驼满货物的纸牛纸马,兰菏也提着灯笼跟在他后头。若是有火气弱一点的人,大概就能看到两盏红灯在夜里飘了。

民间传说阴兵过路,正是这样的情形。

兰菏来京城几年,从没上过妙感山,听说这里现在还会举办庙会。这次,倒是“出差”来了一趟。

夜里道上黑黢黢的,也没什么虫鸣鸟叫。

就是这样的黑暗、寂静之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孩童的啼哭声:“哇——哇——”

小孩哭声频率本就高,这夜半山上,荒野无人,陡然传来小孩哭声,直叫人头皮发麻。

“……怎,怎么有小孩儿?”

“你去看看呗。”老白懒洋洋地道。

说实话,这动静挺吓人的,兰菏迟疑了,虽然他经常能见鬼,接受能力已经比常人高。

“可以不去吗,我感觉过去会被吓一跳,鬼片都这么演的。”兰菏这么多年以来锻炼的都是,如无必要,无视,别找事。

老白:“吓一跳?你一个无常,你配吗?”

兰菏:“…………我不配。”

不知不觉已经失去了害怕的权利啊,兰菏只好提着灯笼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向草丛里走了几步,抬高灯笼一照。

只见是个穿着红肚兜的光屁股娃娃,正坐在地上哭,头上还磕了个口子。旁边就是陡坡,估计是摔下来了。

光听哭声很可怕,但娃娃本身倒是不吓人,兰菏放松下来,“哪来的小孩?”

老白见了道:“哎哟,对了,怕是庙里跑出来的。泰山娘娘除了照查人间善恶,还管着生育,庙里不少小童儿。”

他知道兰菏多半不清楚,还给解释了一句。娘娘心善,一些个童魂会被她接到身边,送给信徒养。

“小朋友,你还好吗?”兰菏上前,想把小娃娃抱起来。

老白说:“小心点,这些娃娃胆子小得很,上次我吐了个舌头,哭得跟什么似的……”

话音没落,兰菏已经把小孩儿抱起来了,相当熟练。他父母都是小学教师,婶婶还是幼师,勉强算得上家学渊源吧,对付小孩子还算在行。

光屁股娃娃在兰菏怀里一点也没惊吓的样子,甚至往他怀里钻了钻,小手一伸,把兰菏的面具都摘下来了。

兰菏拿过面具,因为是小孩儿,他也不在意。

小孩儿看到兰菏的脸,就更喜欢他了。

“我吹一下头,不疼了啊。”兰菏趁势给他吹了吹伤口,本来特想说去打针的,但一琢磨本来大家也都是魂魄……算了吧。

“略。”老白又吐了一下舌头。

兰菏:“……”

知道孩子为什么不喜欢你吗?你舌头快要碰到胸口了。

兰菏把面具戴好,抱着胖娃娃继续上山,还用草编了蚱蜢给他,小孩儿让他哄得是服服帖帖。

到了山顶的普济祠前,只见一个短袄套裙的女子正在数身边的光屁股小孩儿们,嘴里焦急地念着:“还有一个呢?还有一个呢?”

“泰山阴司有礼到——”老白吆喝了一声,又对那女子喊道,“胡大姑娘,看是不是你们庙里少的小屁孩儿,跑到半山腰去了,被我们捡到。”

这么多小孩,当然不可能每处都是娘娘自己带,送来的礼,也不可能娘娘自己降临此坛来收,这样的大庙,自然有当差的。

女子一抬头,柳叶眉吊梢眼,十分俏丽,见到兰菏手里的娃娃就一喜,只是她笑起来,眼睛更加吊,嘴也大了许多,看起来有点僵硬诡异,“好险好险,我以为丢了一个。”

她走起路来腰肢款款,到兰菏面前,“多谢阴差兄弟了。”再瞥见小孩的脸,叹气道,“伤在脸上,怕要留痕了。”

她伸手想接过小孩儿。

胖娃娃特喜欢兰菏,抓着他衣襟不肯放。

兰菏一看,那胡大姑娘手伸出来,指甲竟是长长尖尖的,立刻闪了一下,“美女,你这指甲也太长了,不适合抱小孩儿吧!”

胡大姑娘愣了。

老白急道:“你就给她吧,她自有分寸。”

兰菏犹豫地把孩子递出去,“我觉得你最好把指甲剪了,这样挠痒也不方便。”

胡大姑娘不知怎么,竟然咯咯笑了起来。

要说胡大姑娘的相貌,实在是很好,俏生生的,只是每每一笑,那份美艳就浓到透着怪异。

她一笑,还没怎么看过这款的兰菏都汗毛倒竖,忍不住退了一步,被老白扶住顶了一下背。

兰菏收到他的暗示了:还记得你配吗?

……我不配,我不配害怕。

我是代表阴司来社交的,兰菏默念,他干笑道:“好吧,仙女不挠痒的是吧?”

胡大姑娘笑得更开心了,花枝乱颤的,好在胖娃娃看起来也没被她的指甲伤着,她抱着胖娃娃边走边道:“这样愣,恐怕是生无常吧……辛苦了,待我去找些吃食来。”

胡大姑娘走后,老白阴惨惨道:“日后可不能随便叫人剪指甲了,这指甲和分神是一样的,胡家的平日里脾气大得很,今天你算是帮了她一把,才没有责难你。像平时我来,哪有饭吃,别以为她多好心。”

“指甲很重要我知道,但是说也不可以说吗?”兰菏也听过各种传说故事里,用他人的头发和指甲可以施法。

老白:“麻姑你知道么?当初她降临人间,一个叫蔡经的看见了,就在心里想,哇,这女的手真是漂亮,如果能给我挠背就好了。不过是想了想,立刻扑街,眼睛流血。”

这就是麻姑的惩罚,那人都未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想罢了。

兰菏没想到如此严重,“好吧,我无心的……待会儿跟她说不好意思。”

胡大姑娘准备好了饭菜,引老白和兰菏去享用,穿过普济祠,兰菏只见这里头竟还有观音殿,“那个,说错不要怪啊,这里怎么还供奉了菩萨的像呢?”

“普济祠本就是以娘娘为主,但佛、儒之神也有,亦有民间俗神,民众有需求嘛。”胡大姑娘嫣然一笑,“这观音殿中供的是渡海观音,从前原是送子观音的,有段时间不是提倡计划生育么,被景区管理处换了。”

兰菏:“…………”

……行吧,总不能把碧霞娘娘给换了。

而且生育也只是碧霞元君主管之一,不像送子观音,专门送子。

到了一处,只见石桌上有六样菜品,并一壶酒。

胡大姑娘道:“斋饭没了,这是凡子供来的,你们用吧。”

兰菏一看,只觉唾液在疯狂分泌。

胡大姑娘看起来也是美食家,“这鳜鱼先打牡丹花刀,腌制好了之后裹鸡蛋液烧,一定是酥脆之下鲜嫩,爽口之余留香。清蒸炉鸭啊,看看,烫了白菜,把鸭子的油分给吸了,嗯……”

“行了行了,快吃吧。”老白懒得听她说那么多。

老白才吭声,兰菏就飞快吸食起来了。

一个没吃饱那么久的演员,蹭过一餐饱饭就够了吗?显然是不够的!

什么香而不腻?什么叫酥烂入味?连白菜都饱含着香浓的汤汁,兰菏虽然是吸食,却丝毫不觉得味道受了影响,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口感。软嫩的肋排入口,让他要美上天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老白和胡大姑娘都看到了,他吃着吃着身体就高了一寸,原是魂魄飘起来了一寸……整个人还伏着,手把面具,狼吞虎咽。

老白都看愣了,他就说这次兰菏怎么积极出外勤呢!

胡大姑娘也呆呆道:“饿死鬼不是要超度后才够格考鬼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