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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也知道,这必然不是思明法师本人了,否则怎会狐头狐脸,还骂起了和尚来。

兰菏手里攥着个东西,上前礼貌地问道:“请问,是胡七十九姑娘么?”

“思明法师”斜眼看他,“正是本仙姑,你那里什么事?”

兰菏一拱手,“鄙人东岳阴司小来,我同这觉慧寺的和尚有些交情,想请七十九姑娘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胡仙顶着这具肉身,却是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拍打着自己光光的脑袋顶,“叫我放过他?你可知道他怎么在我的地盘如何放肆的,长得凶不说,说得好好的,突然大喊一声,想拿棍子敲我——我呸,真是不秃不毒,不毒不秃啊,死秃子不知好歹!”

她越说,声音就越是尖声细气,到最后便完全不像思明法师自己的声音了。

兰菏:“……”

七十九姑娘骂起来还真一套一套的……

但这点他得为思明说句话,误会思明法师了,人家估计只是想棒喝一下胡仙,可惜这位胡仙是不修禅的,半点悟性也没有。

胡七十九骂得尽兴了,斜睨着兰菏道:“你最好不要管闲事,否则别怪仙姑不给面子。”

看来无常的面子在胡仙这里还不够,兰菏只好试探地道:“我与胡大姑娘,也是相熟的,不知道能不能看在她的面子上……”

胡仙这下倒正眼看兰菏了:“你和大姑娘有旧?”她与大姑娘乃是同宗同族,都在京城,往上数三辈是一家,但论排行,就知道大姑娘厉害些。大姑娘肚子上生下来就长了个“天”字,后在妙感山给娘娘当差,比她们出息多了。

兰菏看她样子,心里也差不多有底了,她说起大姑娘时语气还是比较尊重,那就算不是近亲,也是同族前辈。也是,不是俩人都待过妙感山么。

兰菏点了点头,“是,思明法师可能措辞不当,其实……他们是很有诚信,想请你息怒的,这事原是个意外,小杨没说屋子里供了家仙。”

胡七十九跳下桌子,走过来道:“哼,我知道,我原也忍了,看那姓柳的肚子疼,还好心替他揉肚子,谁知道他反来骂我。骂完了,还不搬走,要续住。还有这杨家,贪婪无度,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仙家各有不同的本事,家仙多是保佑家宅平安,兴旺发财,坛仙则功能多一些,治病,驱邪等等。胡七十九和寻常家仙不同,所以她其实还擅长治病。之前柳醇阳那是急性肠胃炎,她看了便好心去给柳醇阳揉肚肚,都揉好了。

兰菏认真听着,只见她走到近前,竟猛然把手伸了出来,露出尖尖的指甲,朝兰菏这里掏过来!

兰菏惊吓,迅速向后一飘,躲了过去,只在制服上留下了道口子,“你干什么?”

胡七十九冷冷道:“你们这些无常,惯会吹牛,见过大姑娘就敢说很熟。管你是谁,我们胡家的规矩,想跟我谈,你得有这资格!”

她抬手,又展示给兰菏看那长指甲,颇带着些夸耀。

兰菏不知道她们四大门作风居然是这样,之前和胡大姑娘来往,还觉得挺好相处的。他有所不知,四大门说是“仙家”,也修着道,但人神一理,性格各不相同,许多胡仙性子本也有些邪,那有的四大门仙家还专门胡作非为呢。

幸好,兰菏也是有备而来,见状直接在背后烧化了指甲盖儿,也伸出手,左手指甲长而尖利,泛着冷冷的寒光,一下闪了七十九姑娘的眼。

胡七十九愕然:“你!”

兰菏:“想不到吧,我伸出来比你长。”

胡七十九:“………………”

她还有点不甘心,想挑战兰菏的本事,又一伸手。

可这时兰菏已得了气,身居大姑娘的本事,七十九姑娘在他眼里速度简直慢极了,一伸手就抓住了七十九姑娘的手腕,叫她想挣脱,都挣脱不得,轻而易举禁锢住她。

兰菏另一手拿出一张纸搓的绳索,系在她手腕上,这是之前从王警官那里借的纸,带着阳间正气,胡七十九姑娘立刻尖叫一声,身形一晃,就从思明法师身上跳了出来,高喊道:“认输!认输!”

只见她真身原是个十七八的女子,穿着大红色的马面裙,上头绣着星辰日月,吊梢眼和大姑娘有几分相似,但五官更为艳丽。那警官做的纸她受不大得,阳间官吏本来就对阴物有一定克制作用。

她火烧火燎一般原地跳脚,吃痛极了,竟是一屁股坐在柳醇阳肚皮上呜呜哭了起来,一下不负刚才的凶狠了,连凌厉的五官也柔和了几分。

柳醇阳哼唧两声,也说不出话,只是闭眼皱眉,估计又是一个噩梦,这回可能是毛屁股压肚子吧。

兰菏:“你先起来……”

现在搞得像他在欺负小姑娘啊。

可大概是疼极了,胡七十九一时还止不住哭声。

兰菏无奈,眼看那供桌上还有柳醇阳买的烧鸡,索性走过去,撕下半边吃了起来,“其实嘛,我真一直就是想和你心平气和地说说这件事……”

胡七十九一愣,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只看自己烧鸡被撕了半边,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通常来说,她这么哭,大家多少给点面子。但是这位来老爷很是冷酷,吃得极快,一只手甚至伸向了另外半边,“我们边吃边聊。”

或者说他吃,胡仙看着聊。

胡七十九哭得差点抽过去,立刻扑了上前,灰头土脸地道:“我、我们谈一谈!”

来老爷仍未放过烧鸡,“哦,那谈。”

胡七十九两只白嫩嫩的手擦擦眼泪,倔强地道:“咱们仙家过招,凭本事说话,输的不论道理。我服你这无常,你待要我怎么做,只管说就是了。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不要冲我的鸡……”

“咦?不好意思啊。”兰菏不舍的最后吃了个鸡腿,才正襟危坐地重申,“听说剧组那边还有几天才完工,他们事先也不知道这里有仙家,愿意赔礼道歉,你也可以说说,毕竟原本是你被打扰了,看能不能求同存异。”

胡七十九含泪撅嘴,语气倒是很强硬,“好,那我也开诚布公,其实我早已决定离开杨家,回山里修行,正好近来也不太平。看你面上,我也放那和尚与导演一马,只叫剧组的人,把我的牌位带离杨家,恭恭敬敬送我一程,我便就此离开,绝不骚扰。”

这个好说,胡七十九的确没闹幺蛾子,兰菏又问:“那需不需要什么香火?”

胡七十九一昂头:“既输给你,什么也不要!”

兰菏拿了一把香出来:“就是这些……”

胡七十九一下蹿了过来,狐头狐脸地深嗅,五官挤成一团,“真香!!!”

兰菏:“……”

“要的要的!!!这还是要的,你从哪里弄来的!!”胡七十九把香收好了,又对兰菏道,“等等,我再借他身体做件事。”她指着思明的身体道。

兰菏大约也猜到了,“可以。那你做完后,直接告诉他你需要他们如何安放你的牌位,我这里还有事。”

胡七十九已许诺,他就回去了,倒不想和思明直接说些什么。

胡七十九颇觉奇怪,深思地看了他的侧面一会儿,心道这无常行径,怎么……

她不动声色,却是便又上了思明法师的身,或者用他们的话,叫“抓座”,借思明的身体说话。这次,她是走到了小杨住的屋子外敲门。

过了半晌,小杨才战战兢兢打开门,因柳醇阳吩咐过,不要随便开门,他也是从窗户看到外头是思明,才来开门,犹豫问道,“法师……?怎么,好了吗?”

却见这位“法师”淡淡道:“我与你家,原有宿缘,前来保家,至今已有十年。但是近年来,你们不念我平时说的修福,反而越来越贪心,甚至骗剧组来租住。”

小杨这才觉这根本不是法师,而是仙家在借位说话!

其实家仙也不会时时显露踪迹,对话更是少,小杨只记得小时候,有次腿摔破了,哭着睡过去,迷糊间有只小手来给自己揉膝盖,一会儿就好了,爷爷就说那是家仙保佑。

“法师”惋惜地道:“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和你爷爷说,以后长大了,你要做医生治病救人,去救那些仙家无能为力的实病。但现在的杨家人,都已经变了。我与你家缘分已尽,不日便会离开了!”

小杨一时竟有种难受的感觉,那些童言,原来家仙都听到了,连他自己都要忘了,“财神爷,我们……”

话未说完,胡七十九对他吹了口气,他就面目呆滞地走回去睡觉了。

胡七十九姑娘转身:“就这样吧。”

……

此日。

柳醇阳已经完全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什么自己外面鬼喊鬼叫,还发了微信……一无所知,就像是梦游。唯一记得的,就是梦里肚子还隐隐有点不舒服,像被什么重物压过。

思明也半是懵的,他是不敌那位胡仙,被上了身。但是之后,这胡仙就忽然告诉他,有位无常替他求情,她已答应了无常。因此,只要按她说的,把她送走就可以了,她不会再留在杨家。思明略过去了无常,直言不知哪位故人相助,胡仙已愿意离开。

“管他的,能送走就是好的。”柳醇阳管他那么多,直接去喊小杨起来,问他要他家的胡仙牌位。

因为要骗剧组,这本该好好供奉起来的胡仙牌位也是被小杨收了起来,他还以为昨晚是做梦,没想到,胡仙是真的要走,他愣愣把牌位拿了出来。

也是在此时,小杨接到了电话,是他父亲打来的,告诉他自己不小心被诈骗团伙给骗了,一大笔存款都没了。

——家仙旺家,带来运气,若是要走了,曾经的运气自然一并没有了。

小杨气得破口大骂,急急忙忙要离开去讨钱,但可想而知,又有什么用。

柳醇阳冷眼看着,说道:“供家仙暴发的人家,守不住本心,也就守不住财富。并不是每个人,能在过上好日子后,还能保持初心。”

.

觉慧寺

思明被上了一次身,脸色也不大好看,柳醇阳那边主动表示他们自己负责把牌位送上山就是了。他回去就坐在太阳底下晒着,恢复一下阳气。

宋浮檀也在坐在树荫下打字,两人见面点头示意。窦春庭在石凳上跷着脚睡懒觉,看见他问了一句:“法师你的棍子呢?”

思明蔫蔫道:“折了。”

窦春庭一下坐起来,“嚯,怎么折了。”

还不是被胡仙折断了,思明还未说,宋绮云过来了,他今天到寺里来看儿子,还提了些水果,见着思明就招呼:“思明法师,终于见着您了,来吃点水果吧。我听柳醇阳说,事情已经解决了,还以为上午您就回来了,没找到……多谢您了啊!”

“惭愧惭愧,上午有事去了!”思明也不居功,只道,“和我倒是没什么关系,也不知托了哪位师长的福,原是棍子也被胡仙折了,但那胡仙说,她受一位无常所托,那无常和寺里人有旧,看在这面子上,才解决的。”

宋绮云很快道:“那还是劳烦您了啊!真是不好意思了……”

宋绮云正说着,就见他儿子忽然扭过头,问道:“无常,有旧?你看到那无常了吗?”

思明挠了下光头,然后嘶了口气,那胡仙把他头皮都给挠破了,身上也有伤痕,所以上午他去打了针狂犬疫苗才回来,“这还真没看到,我醒来时,无常已走了。怎么,浮檀,你知道什么?”

宋浮檀摇头不语,但心中却猜测那是小来,看在了自己和觉慧寺的渊源,所以出手帮了思明……他真善良啊。

宋绮云和思明又聊了几句,窦春庭则偷看了下宋浮檀的屏幕,“哥,写新故事啊,我看了你大纲,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宋浮檀没理他。

倒是宋绮云转头来,“哦?你说少了什么?”

窦春庭一笑,“嘿嘿,少了感情线呗,故事是很精彩,怎么连个和主角谈恋爱的都没有。”

宋浮檀在写新故事,塑造人物的时候,不自觉投射了小来的影子,也是直接用小来命名。一开始他还未想那么多,只是想不到什么样的人能和小来相配?

到后来,随着他和小来见面次数多,笔下人物也越来越丰满,却是不愿意再设置了。甚至,有些不愿意交给宋绮云拍摄。不然,谁能演出小来?

宋绮云想了想:“倒不是每部电影都要谈恋爱,但是这个小来确实很可爱,是可以考虑加一点暧昧情愫,比如什么青梅竹马的恋人,不然光他独美了……”

宋浮檀冷冰冰地道:“不加。”

宋绮云一下给噎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兰菏:我能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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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浮檀:啊……他真善良

胡79:啊!!!他抢我烧鸡

第20章 我走无常是为了恰饭

上午, 片场。

终于到兰菏的杀青戏了,很简单, 一个远景, 他和老把式汪大爷一起,要把鸽子都放起来,得拍到鸽子美美地掠过他身前。

这个一点都不难, 兰菏只要往那儿一站吧,鸽子就都飞走了。至于到底美不美,反正人和鸽子的审美也不一样,它们心里苦观众又看不出来。

这里拍了好几条,因此汪大爷反复把鸽子叫回来。

张巡春背着手站在荒凉的草场上, 仰首听着漫天鸽哨,身影挺拔, 又有说不出的寂寥。

而就在旁边, 也有一场仪式正在进行,剧组里几个青壮年把胡仙牌位请出来,用红布包好了,上了最后三柱香, 便启程要送到指定的山洞里去。

由于约定俗成的规矩,剧组和村里任何人都对他们几个视而不见, 一句话也不交流。他们就像幽灵一样, 护着牌位离开杨家,从村口经过。

村口的草地,张巡春站在鸽子群之中, 目光渐渐收回……

“咔!”柳醇阳大声道,“过,张巡春,杀青!”

简单几个字,表示兰菏的工作结束了。

他脸上那代表着张巡春的天真与残忍混杂着的神情,也渐渐转变,成为了平素惯常的亲和微笑。

兰菏和汪大爷站得比较远,汪大爷把鸽子赶了回来,他也正想往回走,却见从那送牌位的队伍中,走过来一个十分眼熟的红衣姑娘。

胡七十九?对了,今天是她的牌位离开的日子。兰菏不知道她离开队伍,往这边来是做什么,难道要和柳醇阳告别?

只见胡七十九走得似慢实快,越过柳醇阳等人,不多时就到了跟前,吊梢眼看着兰菏:“嘻嘻,我来同你道别。”

兰菏装作没看到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心底却是打起了小鼓,胡七十九怎么会知道他就是昨晚的无常。

“单看你这样子,我真要以为你看不见我了,不愧是演员。”胡七十九咯咯笑,信心满满地道,“不必装了,昨天我故意在你身上沾了几根毛,看你往哪儿去。昨晚我就奇怪呢,你那做派一点儿也不阴差,倒给我香火,还叫我去跟和尚沟通,和尚都一脸茫然。这附近吃阴间饭的、鬼差我都认识,你又是哪里来的……一探看,果然是个生无常,果然是这剧组的人。”

居然被扒马甲,小看这胡七十九了!

不愧是狡猾的狐仙,兰菏只想着胡大姑娘也被瞒过了,但那是在老白的帮助下,而且胡大姑娘没接触过他的工作。

没想到,疏漏了修为低于大姑娘还爱哭脸的胡七十九,一句话,一个动作而已,就让她琢磨出那么多,还偷偷动了手脚,是他掉以轻心了啊。

但四周有人,兰菏也不作声,连表情都没变,只比划了一下,示意等会儿私聊。

倒是这个时候,那些鸽子原本被汪大爷赶着回笼的,可兰菏和胡七十九一前一后站在这儿,当时鸽子们就不动了。

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僵了,停在原地。

鸽子本来就怕什么黄鼠狼、狐狸之类的,胡七十九还成了气候,它们怕兰菏,还是畏惧阴气地缩起来,怕胡七十九,则是像猎物已经被吓软了,只能等着被吃。

汪大爷奇怪了:“咦?”

他们可都看不到胡仙的影儿啊,只能看到兰菏站在那儿,然后身边停满了鸽子,离他还挺近。

那边,要走过来和兰菏庆祝的程海东、柳醇阳等人,随着距离拉近,也发现了这个场面,纷纷吐槽:

“这是怎么回事!鸽子们都怎么了?昨天喂的熊心豹子胆吗?”

“这个世界不真实,为什么鸽子见到鸽见愁没有逃跑?”

“谁带鸽子上妙感山求香了吗……”

兰菏:“…………”

这说得都是什么和什么?

他也不打算解释,什么时候这种事需要他解释了,只若无其事地道:“可能是我生物什么电流磁场又变了?现场有大磁铁?”

汪大爷也摸不着头脑,这已经超出他的知识范畴了,“呃,这个……”

太多问号在剧组上空漂浮,柳醇阳且不管那么多,先一招手,让现场摄影师接着拍,把这一幕也给录下来,他怎么觉着很神奇呢。

“兰菏,你往那边靠一点。”柳醇阳说。

众人:“……”

哎,还挺耳熟的话,不愧是你,柳导。

兰菏本来离鸽子就很近了,又往它们中走了几步,鸽子自然是仍然不动。

只见胡七十九嘻嘻一笑,从鸽子后头去赶它们,那些鸽子下意识就扑腾了起来,然后一下撞进兰菏怀里。

其他人:!!!

汪大爷:“天啊!!”

兰菏:“……”

他僵硬地捧起鸽子,胡七十九就站在他身边,低头戳那鸽子的脑袋,鸽子缩了缩头,整个入定起来。

不过在其他人眼中,则是鸽子到了兰菏手里,脖子一缩,腿一收,安然享受起了帅哥的拥抱。

陈星扬震撼地道:“鸽王之王啊!”

程海东则摇着头道:“兰菏,你还说你不会炼蛊,这就是传说中的鸽子蛊吧……”

这等疯话当然没人会信,还不如磁场变化靠谱。

制片啧啧称奇,另有意见:“你们没发现么,兰菏一杀青,鸽子对他的态度,就瞬间转变了。刚才摄像机应该都记录到了——是他出了戏,表情变了,鸽子才变的。”

柳醇阳:“我靠,你什么意思?”

制片反问:“难道你们不觉得,鸽子是因为兰菏的演技,才对他态度不同的吗?都说动物见到屠夫也会下意识害怕,兰菏的角色不就很凶残,鸽子怕的其实不是兰菏,而是‘张巡春’吧!”

这话说的,编剧吴玲当时就鼓起掌来。有戏剧性,她喜欢!

现场一时也嘈杂起来。

这样好像也说得通,有时候不在拍戏,鸽子还是怕,完全可以说成仍然在角色里。不管怎么样,这是对眼前神奇景象的一种有理有据的诠释。

否则,要怎么解释镜头里,兰菏上一刻还鸽见愁,下一刻就万鸽迷呢?

爱热闹的大家,立刻附和起了制片的话,连连感慨牛逼,神奇,并为其添砖加瓦,捕捉证据。

制片脸上的笑容愈发有深意起来,嗯,不管到底是磁场还是演技,他啊,就要这么宣传!想到这里,顺便看了一眼,确定之前的所有内容摄影都有拍下来。

兰菏嘴角一抽,真是人间百态啊,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把鸽子给放了回去,“那个,谢谢大家,谢谢鸽子,我去上个厕所。”

他从人堆里挤了出去。

胡七十九也跟着钻出去了。

他们一离开,鸽子立刻恢复活力,扑啦啦飞走了,带起一片清丽的鸽哨声,远上云霄。这可像是更加印证了制片的话,本来还有些怀疑的人都要笃信了。

汪大爷也抓了抓头:这要不是兰菏的生物磁场突然变了,那只能说兰菏驯鸽的功力远比他深,而且是深不见底,才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征服了他训了许久的盘儿!

……

兰菏走到了无人处,回身道:“你想怎么样?”

胡七十九笑笑道:“我说了,只是和你道别。”她故意用兰菏昨晚和自己说话的句式,“你是不想被人知道身份,才戴面具的吧,放心,我可以替你保守此事。”

兰菏仔细看她神情,分辨真假,昨晚她可是一边说话,一边就伸爪子了。但如果胡七十九真的愿意保密,也省去了他的麻烦。

否则,他完全可以想象自己会受到各种骚扰。不说别人,大姑娘就得天天来吧……纵有好处,这也真是一个麻烦无比的兼职。

胡七十九神色一敛,“对面不知人有骨?我和那些没骨气的人可不一样,言而有信,既输给你,绝不会随意借此挑事,连大姑娘我都不告诉!我嘛,不过是出于谨慎,探一探你身份。再者,咱们认识认识,以后若要来往也方便……”

兰菏:“……我不顶仙儿。”

胡七十九一脸失望:“你这么果断做什么,还不知道我的好呢。”

我!就!知!道!

兰菏心想,说那么多,还强调不告诉大姑娘,其实就为了这吧!

他早该想到的,胡大姑娘不也一直心心念念想住到他家里去,好天天吃香。

胡七十九还不死心:“我说,你走无常是为了什么?”

兰菏:“呃,现在是为了恰饭。”

胡七十九眼睛一亮,拍手道:“那不正正好儿,你若带我回家,我保你全家米尽吃,天然气尽烧,永远不用交电费,瘟病远离,财运亨通……”

她自降身份给杨家做家仙是报恩,想叫兰菏顶仙儿,那就纯属馋了。有的人家里修着最豪华的财神楼,也不一定有仙家愿意来,有的人,让她都好想毛爪自荐……

兰菏摇摇头:“没,就是基本意义上的恰饭,能恰饱就行。”他虽然糊,但不穷,不求发财,另外他们湘省人,本就把“吃”念成“qia”,“我走无常就是因为拍戏要节食,走无常可以吃供奉还不长胖。”

胡七十九:“………………”

真是有被噎到,胡七十九脸黑黑地道:“那好吧,咱们也可以做朋友嘛,既知道你身份,为表诚心,我也告诉你我的闺名。”

——早说了幽冥世界,姓名乃是重要的符号。这些仙家的本名都是不轻易外露的,坛下弟子都是称呼他们的外号,大多数是以姓氏加排行。什么胡三太爷,傻二仙姑之类。

兰菏现在连宋浮檀的名字,还只知道三分之一。

知道后,其实是信任,也是一份责任,你得对得起人家跟你这么交心啊。当然,你要是小人那就算了。

所以兰菏迅速道:“我信你,没必要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但胡七十九更迅速,她飞快赶在兰菏拒绝之前道:“我叫袭人!”

兰菏:“……”

唉,还是被交心了……

那也没办法,兰菏勉强一笑,礼貌地夸奖:“好名字,你也读《红楼》啊,狐女袭人,现在听起来,倒有《聊斋》的味儿了。”

胡七十九莫名其妙地看他,“甚红楼绿楼,我叫袭人是因为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袭击山上的活人,他们怪烦的,老来砍树。”

兰菏:“…………”

胡七十九又拿出了指甲刀,对兰菏道:“看你那指甲,应是大姑娘相赠,我也送你一片指甲,你试用一下。虽说我实力不如大姑娘,但也有我自己的长处呢……”

她二话不说剪了片试用装给兰菏,非要兰菏收下,“嘻嘻,你若觉得合用,想找我,就到上秋山来,或是烧子夜香,喊我的本名,我若听到了,自然前去。”

兰菏只好也用纸包住了,头疼地道:“你们这一个个都是柜姐,太热情了。”

胡七十九住在小杨家里十年,人类知识她有的懂有的不懂,主要是小杨也不化妆:“哈?啥柜姐?”

兰菏:“没什么,七十九姑娘,多谢你,咱们回见吧,我先出去了。”

胡七十九殷切地招手:“我也该走了,记得试用啊!”

……

兰菏和胡七十九分别后往回走,刚出了厕所所在的院子,就被一团树叶糊了脸,“唔,唔!”

“靠,有刺客!”这一看就是人类在袭击,兰菏连退几步,看清原来是陈星扬和程海东,他俩手里拿着柳条。

“没事嘿。”程海东道。桃木是没有,他找到了柳木,柳木又叫鬼怖木,带有生机和阳气,和桃木一样,也可以驱邪避鬼。

兰菏没好气地道:“我今天杀青,如果这是折柳送别,倒也不必这么亲密吧。”

程海东和陈星扬对视一眼,“什么啊,我们是担心,你这突然万鸽迷,不会是也被什么大仙儿附体了吧。”

兰菏不动声色地道:“制片不是说我演技爆发么,柳导也说我百邪不侵。”

别说,这俩人歪打正着,还真猜中了一半……

“嘿嘿,你可真是牛逼大发了。”陈星扬揽着他道,“你今儿就走了吧?休息多久啊。”听到回答后,他有些遗憾地道,“那等我杀青,你又进王茂导演的组了,聚不上啦。不过我姐应该会请你去做客。”

“嗯,回头有空再见,我也去看看淼淼。”兰菏应下了。

.

兰菏和剧组新结交的朋友们告别后,就踏上了回家的路。接下来,他会有十天左右的休整时间,紧接着还要进《清梦几何》剧组,出演男三号。

兰菏一路公交倒地铁,这才回到所住的小区,在电梯里又遇到了他的邻居应韶。

“哎呀,忙完啦,我又看到你的新闻了。”应韶热情地道,“厉害厉害,你和星语女神看起来挺熟呢,还有那跟你对戏的,女神的弟弟,谁来着,陈星扬?”

兰菏:“嗯,哈哈。”

我靠,够能装的啊,这就不知道陈星扬是谁了……

应韶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越来越后悔,当初为什么一时口嗨,和兰菏说自己是骗子了。

最近实在穷得不行了,看谁都像客户。之前还想保护一下邻居,现在盯着他,就心想,都说娱乐圈那些人很多迷信的,他应该好好发展这个客户啊!

应韶决定厚着脸皮试试:“诶,那个,不知道你平时有没有信仰?”

兰菏当然是道:“没有吧,我不怎么信那些。”他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怎么了,做市场调查吗?”

“其实是想澄清一点事啦……”应韶讪讪道,“你应该还记得,前段时间我家动静很大,监控也花了,我还受伤……你真觉得那是生病能造成的吗?你不觉得诡异吗?”

兰菏微笑不语,就像每一个看骗子的人,而且因为这个骗子是半熟不熟的邻居,所以这种微笑,一定是生疏礼貌得恰到好处,分寸拿捏极好……

谁让他刚放假,心情好,就陪你飙飙戏。

应韶深沉地道:“那天,我其实是为了帮一个客户解决脏东西,进入了玄之又玄的境界,后来险象环生,差点死了,幸好我下面有人——像我们这行,需要和鬼神沟通,比如,黑白无常你知道吧?”

兰菏:“……”

……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应韶在吹牛逼,还黑白无常,你明明只见过兰无常。

兰菏冷静地道:“你是说鬼神附体或者下阴吗?”

应韶:“就这个意思!你听过?”

兰菏:“应该是仪式太累了,加上自我暗示,所以癔症性昏厥。”

应韶:“…………”

对于怎么糊弄法师,兰菏也比较娴熟。

——这些吃阴间饭的,有些是徒弟找师父,有的是师父找徒弟,以前兰菏演技还不够精湛的时候,偶尔暴露能见鬼,就有苗家的巫师觉得兰菏不错,想教他立法坛。

那家伙,比应韶吹得玄乎多了,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鬼芝,《抱朴子》里写的,吃了能见鬼神。

兰菏当时回了句:“不知道,但我觉得毒蘑菇效果都差不多。”

巫师气到翻白眼,就此作罢了。

兰菏本以为应韶也会作罢,没想到应韶继续道:“你要说生物,我们这也是有科学依据的,都是检测过的,我们所传承的咒语,能产生次声波,含有3至6hz的次声振动……”

兰菏:“……”

……这个法师有点难搞!内容比汪大爷更系统、具有科技含量,可能上过学!

幸好这时兰菏的手机响了,他赶紧示意了一下,故意一脸逃避。

应韶颇为失落,这种心志坚定的人,真是太难招揽了。

电梯也到了楼层,安利失败的应韶悻悻走到自家门口,打开门就大声骂师弟:“还搁这儿躺着呢,哥干得吭哧瘪肚,你们来了也不知道煮个饭……”

兰菏那边的电话是他妈妈打来的,两人一般用微信交流,今天妈妈在外婆那里,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兰菏家一直在城市,户口本都跟着爸爸写的汉族,但外婆年纪大,以前住在苗寨,现在说话还是时常夹带着几句苗语。

兰菏也用苗语和她回了几句,“嗯嗯,知道呢,有好好吃饭。”

……

此时的楼梯间。

一个穿着维修工人服装的瘦小男子小心翼翼探出头看了看,十分警惕,以免被发现。否则,最牛的蛊师,都不必靠近,只要动动手指,甚至稍一动念,就能放蛊。

没错,他当然不是什么维修工人,而是受人之托。有位江湖人称楼爷的法师,在京城小有名气,平时带着伙计们,打卦、接寿、看地理、过阴,样样弄得,要是没有生意,就用拘役的冤魂创造生意,在高人如过江之鲫的地头,倒也过得去。

只是上回吧,楼爷做局被一个叫应韶的撞破。派来寻仇的冤魂又让那个叫应韶的给收走了,怎么做法愣是招不回来。那可是楼爷多年心血啊,甚至楼爷都认怂了,应韶还装傻。

这个损失,实在禁不起,这口气,也实在咽不下去。

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以蛊治蛊,知其蛊名即可克之。

例如,蜈蚣蛊可克制蛇蛊,蛤蟆蛊又可克制蜈蚣蛊……应韶养的是金蚕蛊,作为蛊鬼能克制冤魂,那就用不要再派什么小鬼了,找相应的蛊虫治他!

楼爷特意找了一位相识蛊师助拳,这才有了他的出现。蛊师自恃身份,本人当然不会为了这样的后生专门跑一趟,只给了两只蛊。

楼爷的小弟里,他和应韶是没见过的,应韶认不出他,于是,他带着蛊师给的瓦罐前来,准备应韶一回来,就悄悄放蛊。

只是这层楼的两个住户好像同时回来了,一个进了左边,一个进了右边。他只听楼爷形容过应韶的长相,这一时也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