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急着帮他改官服,只笑了笑,推他快去洗澡。

赵宴平去了,阿娇眼中才露出一抹复杂,不过被她压了下去。

这一改,阿娇就忙到了快二更天,她低头弄针线,赵宴平坐在对面看书,两人仿佛回到了在武安县的那段岁月。

“改好了,你再试试。”咬断线头,阿娇抱着官服站了起来。

赵宴平也放下了书。

两人走到衣架前,赵宴平自己穿上官服,那一身竹子青衬得他面如冠玉,展翅翱翔的白鹇补子则添加了官威。同样的一身官袍,改得合身之后,穿出来的效果也完全不一样,臃肿略显邋遢的官爷,顿时变得玉树临风起来。

阿娇咬唇,幽幽地道:“你穿成这样出去,被哪家小姐看见,肯定想嫁你。”

赵宴平正要解腰带,闻言抬眸看她:“你的意思是,就算你我萍水相逢,你只需看我一眼,便会暗动芳心,一心想与我结为连理?”

阿娇脸一红,嗔他道:“我才没那么肤浅。”

赵宴平脱了官袍挂在衣架上,走到窗边熄了灯,再回到床上,压住她道:“你自己不肤浅,为何要说别人家的小姐都肤浅?”

阿娇只是隐隐担心他越来越出众,难免会招蜂引蝶而已,随口说说的,哪有那么多问题?

“还是你其实也很肤浅,就像话本里的小姐一样,看到俊俏的书生便一见倾心,其他什么都不顾了?”赵宴平一边亲她的脖子一边道。

他又提那话本子,阿娇恼得推他,却被赵宴平攥住两只腕子举了起来。

今晚的赵宴平,比平时霸道,也多了两分轻佻。

阿娇忙了一个多时辰的针线,本来肩膀有些酸乏的,被迫与赵宴平活络了一番筋骨,竟意外缓解了疲惫,通身舒畅地睡着了。

翌日,赵宴平穿上小妻子亲手为他改好的官服,步行去大理寺。

他去的早,路上没遇见什么女子,到了大理寺,同僚们见他官服修身仪表堂堂,倒是羡慕不已。

☆、127

赵宴平升了正五品的官, 有资格参加三日一次的朝会了。

很多官员可能一辈子只有考上进士时能见到皇上一面,从此再没有机会,赵宴平虽然也跟着卢太公去面过一次圣, 但那时他只是个刚到京城不久的从九品小官, 低着头进去,跪地上听问, 一眼都没敢窥视天颜,这次的朝会,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面圣。

朝会会处理最近三日的政事,各官署都有折子要奏, 时间紧迫, 所以朝会天不亮就要开始了。

蔡歧提点了赵宴平一番,免得他初次参加朝会, 闹出什么笑话。譬如早上要避免喝水, 喝多了朝会可不允许官员中途离开去解决个人问题,又譬如早饭不能吃味道太重的吃食, 因为朝会后皇上可能会点官员去御书房问话, 若是口气熏到了皇上, 那这辈子就别想再面圣了。

蔡歧倒不是特殊关照赵宴平, 而是大家都在大理寺为官, 赵宴平若出丑, 说明他这个大理寺卿没有管教好底下的官员, 他也跟着丢人。

赵宴平一一记下。

阿娇也记得他明早要参加朝会, 傍晚特意嘱咐翠娘今晚提前做好烙饼,油炸就行, 什么葱蒜的都不用放,明早热一热, 一嘴面保证留不下什么味儿。烙饼吃多了容易口渴,所以阿娇准备让赵宴平在家里吃一块儿垫垫肚子就行,朝会散后直接去官署的饭堂吃午饭。

官服从头到脚抻平了挂在衣架上,一切都准备完毕,阿娇才与赵宴平躺下了。

“不知道皇上长什么样。”靠在赵宴平怀中,阿娇想象道。

赵宴平也没见过,倒是在香云的身份揭穿时,见过宣王一面。宣王长他几岁,凤眸俊颜,天生贵胄的气派,淳庆帝能生出这样的儿子,容貌定然也是不俗,只是年近六旬,多半已是头发灰白,老态龙钟。

“明日我见了,回来再跟你说。”赵宴平拍拍阿娇肩膀,这就要睡了。

阿娇松了口气,自打赵宴平从荆州回来,几乎每晚都要,她还担心他今晚也要折腾一番呢。

一夜好眠,翌日寅中赵宴平就醒了。

阿娇跟着他起来,等赵宴平吃完一张烙饼,阿娇还让他张开嘴,帮他检查牙齿干净不干净。

翠娘在一旁看得直笑。

赵宴平提前在家里放了一次水,这才出发了。

阿娇与翠娘低声感慨了一番家里的机遇,各自回房去补觉。

因是盛夏,此时天已蒙蒙亮。

赵宴平一路大步而行,进了皇城后直接去太和殿前候着,他往里走的时候,前后各有参加朝会的官员,一至四品的大臣都穿红色官袍,穿青袍的正五品官员反而成了朝会上最末等之流,见到红袍大臣经过都要低头行礼。

赵宴平来的早,却不是最早,太和殿的台阶下已经分文武排了一些官员。

赵宴平看到了同僚大理寺右寺寺丞郑西河,便走过去,站在了郑西河左侧。

郑西河四十出头,是正经进士出身,一步步熬到的正五品。这次卢太公辞官,他上面的三个官员都升了,本来如果没有赵宴平,他也能改认左寺寺正,偏偏却被赵宴平这个拜了卢太公为师的宣王外戚越了过去。

赵宴平还比他年轻了十几岁!

郑西河实在无法心平气和地与赵宴平相交,见了面点点头,便目视前方,闭目养神。

赵宴平见此,径自站好,同样目视前方。

“哎,这不是我的乖侄女婿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赵宴平耳垂微动,转过身去,果然看到了身着正四品绣虎豹补子武将官服的薛敖。

“小婿见过姑父。”赵宴平朝薛敖拱手行礼。

晨光从天边洒过来,照得赵宴平面白如玉,剑眉星目好不风流倜傥,薛敖哼了哼,提醒他道:“升官了也不请我喝酒,有你这么当侄女婿的吗,还是你如今有出息了,瞧不上我这个山贼出身的姑父?”

赵宴平垂眸道不敢。

薛敖料他也不敢,拍拍赵宴平的肩膀,自作主张道:“那就明晚吧,我们一家去你们家吃席。”

赵宴平道好。

薛敖便去武将那边站着了。

他走没多久,永平侯也来了,同样走到赵宴平这边,勉励了小辈几句。

赵宴平自然要感谢永平侯的举荐之恩。

等永平侯走了,赵宴平回到原位。

郑西河瞥他一眼,越发觉得赵宴平能升得这么快,完全是靠了各种裙带仕途关系。

本来其他官员对赵宴平这个新面孔都没有特别在意,当薛敖、永平侯乃至卢太公的大弟子刑部陈尚书、四弟子都察院的乔御史都过来与赵宴平打过招呼后,那些官员们突然发现,这个赵宴平委实不简单啊!

震惊过后,众臣不禁纷纷议论起赵宴平进京后的各种事迹。

没过多久,宣王也来了,但宣王直接走到二皇子怀王、四皇子简王中间去了,并没有多看赵宴平一眼。

从赵宴平的位置,倒是能看见宣王的半边肩膀。

赵宴平看着那肩膀,想的是妹妹,还有两个素未谋面的外甥,可惜妹妹人在王府,除非王爷王妃邀请,赵家人都没有资格去探望。宣王肯定不会召见他,宣王妃据说连永平侯夫人都没请去王府做过客,更不会给赵家赏脸。

也不知道下次再见妹妹是什么时候。

众臣都到齐了,淳庆帝也收拾好了,高公公站在台阶之上,引众臣入殿。

赵宴平站在倒数第三排,叩拜过后,赵宴平等淳庆帝与其他大臣议事时,微微抬眸,飞快窥视了一眼天颜。

五十七岁的淳庆帝身穿明黄色龙袍,头发果然灰白,脸上也布满了皱纹,除了一身帝王威严,与富贵家的老太爷没什么区别。

看过了,赵宴平继续垂眸,默默地听着。

他没有什么政事要奏,今日过来纯粹是当个听客,只是连续站了两个时辰,赵宴平才发现,参加朝会也是个力气活儿,动都不能动,也不能喝水,怪不得卢太公不愿再当大理寺卿了。

朝会上有百余位官员,个子矮小的站在后头,恐怕都看不见前面的情形,然淳庆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却可以将一众官员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朝会规矩确实严格,但真累了偷偷摸摸动动脚,此乃人之常情,只要没撞上淳庆帝心情不好,淳庆帝都会当做没看见。

赵宴平鹤立鸡群,又是卢太公看好的关门弟子,且已通过荆州案证明了他的本事,今日是他第一日来参加朝会,淳庆帝就特别留意了一下。赵宴平的仪表自然不俗,让淳庆帝意外的是,这小子定力真够强,连续站了这么久,愣是没动一下。

是年轻人体力好没觉得累,还是太紧张了不敢动?

淳庆帝看了眼薛敖。

薛敖第一次参加朝会的时候,一会儿挠脑袋一会儿打哈欠一会儿脚尖点地转悠腿,与薛敖一比,赵宴平的表现怎能不让人赞赏?

散朝之前,淳庆帝朝高公公招招手。

高公公弯腰走了过来。

淳庆帝低声说了几句。

高公公便点了几位官员去御书房外等候皇上召见,而他说的最后一个名字,便是赵宴平。

赵宴平意外地抬起头。

淳庆帝已经离开龙椅,前往御书房了。

从御书房出来,赵宴平回了大理寺,饥肠辘辘,他先去饭堂用饭。

好歹也是五品官了,饭堂小吏给他留了一份,否则来的这么晚,都剩不下什么好菜了。

右寺寺丞郑西河故意吃得慢吞吞,就是在等他,赵宴平一进来,郑西河就朝他招手。

赵宴平便过来与他同食。

“皇上叫你去御书房,说了什么?”郑西河难掩羡慕地问。

赵宴平如实道:“问了问荆州案的一些细节。”

郑西河挑眉:“没有别的了?”

赵宴平颔首,见郑西河没有旁的话说,他大口吃起饭来。

郑西河还是觉得他有所隐瞒。

然而赵宴平说的就是实话,与他这么说,晚上与阿娇提到此事,他也是这么说的,只是说的更细罢了。

阿娇就很信他,兴奋地问:“这次你看清皇上的样子了吧?”

赵宴平笑笑,从淳庆帝戴的玉龙冠到淳庆帝穿的龙靴,凡是他注意到的,都给小妻子讲了一遍。

阿娇就特别满足,仿佛自己也看到了那九五之尊一样。

第一次参加朝会顺顺利利地结束,第二次的时候,赵家众人都没有那么紧张了。

到了六月二十这日,赵宴平休沐,上午他去理国公府探望卢太公,回家吃个午饭,下午就去书房了,半晌都没出来。

阿娇以为大理寺有什么紧急的案子要他处理,便没有去打扰他,晚上要休息了,阿娇才多嘴问了下。

赵宴平解释道:“月底要递给你们请诰命的折子,难得今日空闲,我琢磨琢磨该怎么写。”

破案他行,写卷宗也熟练了,但这种请封的折子赵宴平从未写过,需仔细打草稿。

阿娇神色微变。

前阵子赵宴平刚升官时,虽然他提及升官一事神色淡淡,似乎升不升都无所谓一样,可阿娇感觉的到,他其实很高兴。所以当赵宴平抱着她说要为她请诰命,阿娇才没有扫他的兴。

但……

“你给娘请吧,我就算了。”阿娇垂着眼道,“我以前听绣铺里的女客提起过,诰命夫人不是谁想当都能当的,除了丈夫儿子有出息,女子本身也要德才兼备,至少也要替家里传宗接代,我,我这样的,你请了皇上也不会批,就算批了,言官也会反对。”

赵宴平这才知道她的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

他压住阿娇,正视她浮起一层水雾的眼睛道:“你若不能封诰命,那些官员夫人也没几个能封的,你不必胡思乱想,且等着瞧,我定能请了这个诰命给你。”

阿娇的泪疙瘩便滚了下来。

男人有这份心,她很知足了,诰命不诰命的,不要也罢。

☆、128

六月二十九日一早, 赵宴平将他写的两张为妻子、母亲请封诰命的折子递了上去。

此类请封的折子会先送到太常寺,太常寺官员查核过后,认为可以准奏的, 会递给皇上审批, 如果太常寺审核通不过,那除非有人越过太常寺去皇上面前告状, 否则这类折子根本无法送到皇上面前。

太常寺会在每月月初开始审核,至于何时审核结束,何时能让皇上审批,则没有确切的日子, 需要等候。

赵宴平对阿娇有信心, 对自己的折子也有信心,黄昏时分领了这个月的俸禄, 加上各类补助约莫十两银子, 神色从容地回了狮子巷。

这是赵宴平升官后第一次领俸禄,他还没有跟母亲提及, 但柳氏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儿子一来交俸禄, 柳氏便把银袋子拿出来, 让儿子拿去给阿娇管账。

其实柳氏清楚, 儿媳妇的绣铺生意那么好, 未必看得上儿子这点俸禄, 毕竟十两银子听起来很多, 每个月扣除了各种花销、房租钱,能剩下的却不多。可儿媳妇管家的意义不一样, 谁管家谁才是这宅子真正的女主人。

柳氏早年改嫁,没能照拂儿子什么, 现在儿子当了官,她除了照看好儿子吃穿,官场那些她一窍不通,就连吃穿,她也没有阿娇照顾地好。人家阿娇还懂得管教下人订立家规,方方面面都替儿子考虑周全了,这么好的儿媳妇,柳氏不想因为管家一事让阿娇受委屈。

阿娇可能不计较,但传出去外人会议论。

要不是以前儿子的俸禄拿不出手,柳氏早安排阿娇管家了。

赵宴平没有接母亲的钱袋子,先跟母亲打听了一遍家里的大概花销,得知十两银子的俸禄每个月能有五两多的剩余,赵宴平道:“娘,这些存银都是您的养老银子,儿子以前俸禄低,不得已让您贴补,现在儿子赚的够花了,没道理再从您这里拿。这些您拿回去收起来,以后我、阿娇还有您每个月从公账上领一两银子的月钱,剩下的都攒起来。昭哥儿还小,现在给他月例他也不会花,等他去官学读书了再开始给他月钱。”

柳氏心想,儿子孝顺,她若不要儿子肯定过意不去,便点了头。

吃晚饭的时候母子俩都没有再提这茬,晚上赵宴平单独对阿娇提了此事。

“我俸禄低,你别嫌少。”

面对富婆小妻子,赵宴平仍是有些惭愧。

阿娇本来还想劝劝他继续让婆母管账的,听赵宴平这么一说,阿娇哪还敢再推来让去,万一男人以为她嫌弃他赚的少怎么办?

至于赵宴平只给她管每个月的十两俸禄,没有拿婆母的养老钱,阿娇更是支持。赵家的情况她一清二楚,婆母的那笔银子是沈员外去世前留给婆母的,他们做儿女的,本来就不该要。

“春竹她们都是我带过来的,月例不用走公账。”阿娇早就想提这个了,尤其是孟昭,姓都没改,要替她的娘家孟家继承香火,阿娇挺不好意思让赵宴平帮她养。

“你的意思是,昭哥儿不该叫我爹?”赵宴平沉着脸看她。

阿娇脸一红,低头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宴平知道,但他就是不爱听,将小妻子抱到炕上去惩罚了。

彼此融为一个人的时候,赵宴平向阿娇保证道:“我还年轻,以后还会再升,家里不会一直这么拮据,你只管辛苦为我管家,其他都不用想。”

阿娇沉沦在他带来的无穷快乐中,想胡思乱想这会儿也没那闲功夫啊。

第二天是月底,赵宴平休沐。

他进京这三年不是忙碌就是遇上各种事,一直都没能好好陪家人,这早赵宴平让郭兴套上马车,他要带一家子去城外的普华寺上香。

马车里面,阿娇与柳氏坐在主座,赵宴平抱着小孟昭坐左侧,翠娘坐在右边,小小的马车满满当当,又热闹无比。

天气也热,两面的窗帘都挑起来了,除了赵宴平还算稳重,难得出门的阿娇、柳氏、翠娘以及小孟昭都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江南多山水,京城一带平原辽阔,官道两侧全是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田地,此时种了苞谷、花生、红薯等庄稼。

靠近普华寺山脚竟然还有农夫挑了瓜果来卖。

看到那滚圆的西瓜,孟昭眼睛一亮。

赵宴平道:“先去上香,回来再买一个。”

孟昭就笑了。

阿娇陪姑母来过两次普华寺,孟昭就是这样被她遇到的,看着瓜农摊子前站着的几个富贵人家小厮打扮的买家,阿娇给赵宴平解释道:“这个瓜农摆摊,专门做的就是大户人家的生意,价钱是集市上的两倍不止,咱们家想吃瓜,回头让郭兴去集市上买。”

阿娇早就发现了,赵宴平破案精明,花钱却少动脑子,给她买胭脂如此,给孟昭买瓜也是如此,还有进京那年他买的两包碧螺春!这家伙,也不知花过多少冤枉钱,幸亏俸禄他都交了家里,没有自己拿着。

她看赵宴平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冤大头”。

赵宴平只好对孟昭道:“那就去集市上买。”

孟昭很懂事的,既然瓜都一样,当然要去买便宜的。

翠娘看看胆子越来越大的夫人,再看看始终都舍得为夫人花钱的官爷,扭头偷笑。

到了普华寺,因为天热,今日来上香的百姓并不是很多。

佛祖面前摆了两个蒲团,阿娇与柳氏同时上前,分别跪在左右。

柳氏求的是子女平安,诸事顺遂。

阿娇以前为姑母一家还有自己求过平安,也为孟昭求过健康长大,这一次,她只求了一件事。

三叩首后,婆媳俩一起上了香。

“翠娘也去拜拜吧?”阿娇笑着鼓励翠娘道,赵宴平已经说了不拜,她就不嗦了。

上香要掏香火钱,翠娘带了铜钱,坚持不让阿娇掏,她自己买了香,然后跪到佛祖前,虔诚地求了起来。求佛祖保佑官爷官运亨通,保佑夫人的绣铺生意兴隆再怀上孩子,保佑香云姑娘娘仨在王府平安,保佑沈樱姑娘这胎生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保佑少爷越来越结实聪明,保佑哥哥早点娶到秋月姐姐,保佑她的厨艺越来越好官爷一家永远都吃不腻。

翠娘求得太久,后面排队的香客都不太高兴了。

一家人下山的时候,阿娇忍不住问翠娘:“你都求了什么?”

翠娘摇头,振振有词:“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柳氏打趣她:“是不是求佛祖送你一个如意郎君?”

翠娘马上否认:“才没有!我才不要嫁人,我要一辈子都给官爷夫人做饭吃。”

当年夫人进京,走时送了她五两银子的嫁妆,普通老百姓家的亲爹亲娘都只想着拿女儿换聘礼,夫人对她这么好,翠娘才舍不得离开夫人。嫁了人,万一那男的好吃懒做,公婆还不好伺候,她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我不嫁,我谁都不嫁!”翠娘再三强调道。

阿娇叫她小点声,传出去惹人笑话。

回了狮子巷,已经快晌午了,翠娘做饭,阿娇让郭兴去集市上买只瓜回来。

郭兴问:“夫人,咱们买多大的瓜?”

阿娇心情好,让他买个大的,一家主仆都尝尝鲜。

瓜买回来,放到凉水里派了一下午,傍晚吃完饭再把西瓜切开,又甜又脆,一家人吃得都开开心心。

天黑了,阿娇要去西屋洗澡,赵宴平跟了过来。

冬竹一看这情形,马上站到院门口去了,饶是如此,仍是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拍水声。等官爷抱着夫人去了东屋,冬竹红着脸去西屋收拾,只见满地狼藉,夫人要换洗的几件衣裳丢的四处都是,桶里只剩浅浅一层水,一条水绿色绣鸳鸯的小兜儿沉在桶底,有够应景的。

东屋里面,阿娇与赵宴平已经躺到了凉席上。

夜晚是那么安静,冬竹进出收拾的脚步声都传了过来。

阿娇拧了赵宴平一下:“以后不可再这样了,你以为冬竹看不出来咱们做了什么吗?”

赵宴平按住她的手,看她一眼道:“咱们睡在一个屋里,谁都知道咱们会做什么。”

阿娇瞪他:“在床上很正常,哪有洗澡的时候胡来的?”

赵宴平忽然想到了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老太太也买了一只大桶给他们,可惜那时候他要克制,从来没用上过。

阿娇见他对着屋顶不知在沉思什么,想了想,阿娇撑起胳膊坐了起来,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小声道:“对了,今天咱们出门,我看见那些成片成片的庄稼,突然也想买些田地,别的不说,光是咱们这一大家子的吃食就能省不少银子呢,剩余的还能卖钱,比咱们自己去买米粮划算多了。”

赵宴平的思绪从大浴.桶上拉了回来,双手枕在脑后道:“京城地贵,上等的良田要七两一亩。”

去年母亲也动过买地的念头,但家里各种开销,不敢把那点存银都砸在田地上。

阿娇算了算,凑到他耳边,难掩得意地道:“不算姑母给我的嫁妆银子,我开铺子三年的积蓄,也够咱们买二十亩良田了。”

赵宴平知道她有钱,今日才知道她这么有钱,二十亩良田,也就是一百四十两银子……

“买也好,不过地主要写你自己的名字。”赵宴平看着她道。

阿娇就猜到他会这么说。

阿娇也没想写赵宴平的名字,两人没有亲生孩子,赵宴平却有两个堂兄弟与侄子,她若把地归在赵家名下,等两人到了暮年,万一赵宴平先走了,二房那边来占便宜怎么办?赵二叔赵二婶能做出卖侄女的事,夫妻俩养出来的子孙,阿娇可不敢将他们想的多好。

既然赵宴平不争,阿娇也没有虚情假意地劝什么,继续摇扇子道:“先置办二十亩地,挑个靠谱的庄头,最好年轻老实又勤快稳重的,观察两年,如果人靠谱,咱们就撮合他跟翠娘,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