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郁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回想道:“五皇子八皇子、二皇子,哦还有张氏。”

五皇子和八皇子是兆时那边的人,目前五皇子那边没动静,八皇子显然有些坐不住。

当然了,反应最为激烈的还是二皇子和张氏,张氏眼看着兆时倒台,因为莺莺的缘故他无法归到钦容这边,所以他转投到庆王爷门下,顺便还拉拢了二皇子。

钦容眉眼带了几分冷意,波澜不惊道:“王爷的嘴着实不小。”

那件事不是别的事,就是有关莺莺凤命的事。得莺莺者得天下,既然如今莺莺已经嫁给了钦容,他们得不到自然就要毁掉。一旦莺莺没了,朝堂就会重新洗牌,到时候这皇位属于谁就各凭本事了。

裘郁一直派人监视着庆王爷的动向,他皱着眉道:“张春养的那群私兵目前活动频繁,而且与庆王爷身边的刺客有所接触。”

那次顾凌霄的事情出来后,张春少了一位嫡女还损失了自己的亲弟弟,他自然是恨顾家的。如今所有人的矛头都对准了莺莺,张氏抓住这个机会自然不会放手。

钦容知道这几日莺莺身边清净不得,他沉思片刻道:“那就先从张春开始吧。”

先不管庆王爷要做什么,他总归要先帮莺莺把最危险的除去。

裘郁记下了,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如今金满堂刺杀一案虽然直指庆王爷,但裘郁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刺客一日未能抓到,大理寺与刑部就一刻也消停不得,裘郁今日来此本还想再询问莺莺一些细节,想来近日是见不到她了。

“殿下觉得,安平王会对娘娘说些什么?”想起刚刚的事情,裘郁出声问道。

钦容抬眸看了裘郁一眼,态度平平没太大波动。

悠缓放下手中的紫金玉管,他站直身子负手而立:“问过了,自然就会知道。”

时辰差不多了,他也该接他的小太子妃回来了。

“……”

莺莺从玄德门回来,没回东宫直接找去了顾皇后那。

她不相信自己的姑母会做出这种事,也受不得兆时污蔑仇恨姑母,所以这个事她一定要问清楚,问的清清楚楚。

当莺莺找去凤坤宫时,眼眶里的泪还没干。顾曼如见她这样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拉过询问:“姑母的乖儿这是怎么了,可是同太子吵架了?”

莺莺摇头,扑到姑母怀中直接将兆时说的事告诉了姑母,她很认真问道:“姑母你告诉莺莺,宝霞贵妃的死与你无关对不对?”

她并未说兆时要来找她报仇的事,只是想求个真相。

顾皇后脸色一变,揽着莺莺并未马上解释,在莺莺瑟缩时才艰难道:“姑母……的确知宝霞贵妃死的蹊跷。”

当时宝霞贵妃极受武成帝喜爱,而她本人盛气凌人得罪了太多的妃嫔。

顾曼如那时虽位列四妃,但还没到与宝霞贵妃抗衡的地步,是当时的玉妃连同其他妃嫔一直在与宝霞斗,还趁机收买她身边的贴身女官下.毒,最后拖垮宝霞的身体把她毒.死了。

“那时皇后之位空悬,宝霞贵妃和玉妃一直在争皇后之位,说实话姑母那时因为顾家的特殊性并未参与争斗,但玉妃对宝霞贵妃的那些手段,我……的确知晓。”

不仅是知晓,她甚至还被玉妃反咬了一口,说是她下.毒害死了宝霞。因牵扯多家势力,所以这事儿虽闹得大知晓的人却并不多,武成帝只对外宣称宝霞因病而故,就连兆时也瞒了下来。

所以说没关系是假的,就算顾曼如没有动手,但她从头到尾都知道玉妃做了什么,甚至还被玉妃拉入了漩涡中心。但兆时所说的那些话她也不会承认,“真正害死宝霞贵妃的人是玉妃,不过她已经被陛下赐死了。”

莺莺心里总算舒服了些,“这样就是兆时误会了姑母,他定是从哪里得来了当年的事,以为您是害死宝霞贵妃的凶手。”

“那姑母当时是如何洗脱嫌疑的?”

姑母一下下顺着莺莺的头发,含笑着道:“这就要多感谢你的太子哥哥了。”

说起来,当年的宝霞贵妃同钦容的生母含芙皇后不对付,所以在含芙皇后去后,钦容最先跟着的是与含芙皇后交好的玉妃。

不等顾皇后将这些告诉莺莺,钦容人就到了凤坤宫。

第54章 囚五十四天

“……”

因为兆时的事,莺莺是完全把钦容给忘了。

所以当钦容来接她离开时, 莺莺睁着湿漉漉的眼睛, 怔怔望着他反应不及。

“乖儿快回去吧。”顾皇后安抚拍了拍莺莺的手背,见钦容亲自来接放了心。拉着莺莺站起身, 她将莺莺推到钦容身边嘱咐:“你太子哥哥平日里忙, 乖儿懂事些,不要总让你太子哥哥担心。”

钦容顺势将莺莺搂住,抬手帮她戴好兜帽,他温润笑道:“母后多虑了, 莺莺一向乖巧。”

他这话也就能骗骗顾皇后,莺莺察觉他搂她的力道很重。

回去的路上,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莺莺猜钦容一定是生气了,因为他牵着她步伐迈的很大, 完全不顾莺莺能不能跟上。莺莺身体还很不舒服, 再加上刚才一阵猛跑,她现在每走一步那处都酸涩难受, 强忍着走了许久,后来她不管不顾挣扎起来, 死活也不肯走了。

“怎么了?”钦容本紧握着莺莺的手, 因她挣扎的太厉害怕伤到她,只能被迫先放开。

莺莺觉得,似乎就连钦容也变了, 这个男人自成婚后就变得不好了, 对她也没了之前的温柔体贴。

与钦容那双墨色的双眸对视, 莺莺猜不出这人内心的真实想法,她越想越觉得难受,只是半咬着唇瓣不语,本就湿漉漉的眼睛有些发红。

“莺莺……”钦容叹气,上前想要重牵她的手。

莺莺不仅不让他牵,反而还将手藏在背后往后退了一步,倔强的模样让人觉得可爱又可怜。

钦容皱了皱眉,站在原地静静凝视着她,两人就这么互相沉默着,最后还是钦容先一步开口:“你到底怎么了。”

莺莺已经看不清钦容的模样,她这会儿不太敢眨眼睛,只是带着鼻音回答:“我走不动了。”

钦容一怔,接着很快走到她的身边。

这次他没再给莺莺躲避的机会,搂着她的腰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莺莺靠入他的怀中自动蜷缩,鼻息间都是他身上清雅的气息,她靠近将额头贴上,眼睛没忍住轻眨,泪水很快打湿他的衣襟。

两人已经在东宫大门口了,钦容这样抱着她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他怀中的莺莺全身被披风包裹着,紧贴着他一直在小声抽泣。

钦容低眸看了她一眼,直接将人抱回寝宫,抱坐在自己腿上把人扯了出来。

“怎么就哭成这样了?”钦容看到莺莺满脸的泪,眼睛红着鼻子也红,肩膀一抽一抽看起来像只小兔子。

钦容先是用指腹帮她擦了擦泪,没能擦干,他索性用自己的蟒袍袖子帮她擦泪,后来他将莺莺搂入怀中轻哄,直接用薄唇去吸她脸上的泪,蹭了蹭她的脸颊问道:“莺莺同太子哥哥说说,怎么就哭的这般可怜?”

莺莺唯有在此刻,才能感受到钦容对自己的几分在意,她也并不想藏着掖着,直接将心里话说出来:“你是不是根本不爱我。”

是不是只是因为凤命才迫不得己靠近她,之前同她说的那些喜欢她的好话也不过是为了稳住她,如今娶到手地位稳住了,她也就不重要了。

钦容身体微僵,他搂着莺莺抬眸视线幽幽的,捏着她的下巴问:“莺莺觉得我在骗你?”

“难道不是吗?”

莺莺怒视着他:“你敢说你不知兆时在九华行宫的计划吗?敢说你没有算计过我?你又敢不敢说,你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布局把我和兆时都算了进去!”

莺莺不是傻,而是很多时候都不愿意动脑。若是她肯仔细的想,也是能看出九华行宫那一环扣一环太过于顺利的推动,无形中废了兆时的太子位,兆时的太子位又与他做过的荒唐事相连,而他的荒唐事牵扯着莺莺,最后最大的受益人全都是钦容。

太可怕了。

莺莺去找姑母的路上就想,若这一切都是钦容所为,那他到底是在何时布下的局?

不可能是在九华行宫期间,兆时的异常出现在华乐公主到来后,而导致兆时发生转变的原因是他生母宝霞贵妃的死,可宝霞贵妃之死又牵扯到莺莺的姑母……

莺莺不敢想了,她实在是怕死了眼前这个男人,可就算是怕,她也要将自己的疑问问的清清楚楚。

钦容耐心听完莺莺的一通质问,直到莺莺不说话了,他才开口:“都说完了?”

莺莺嗯了一声,接着就看到钦容笑了,他并没有解释一句,而是直接扣着莺莺的后颈吻了上来。带了丝丝惩罚意味,钦容力道压得有些重,纠缠着莺莺死死不放。

等到莺莺瘫软开始失去抵抗的能力,他才将人放开,唇瓣擦着她的唇角划到耳边道:“莺莺,你听好了,你的那些质问,太子哥哥都敢应。”

他身为野心勃勃想要争帝位的皇子,会算计兆时没什么好奇怪的,无论从何时开始算计都是正常。

钦容也敢承认,他算计过莺莺,而九华行宫之事是他第一次把莺莺扯入他的棋盘中,从头到尾都是他逼着兆时走向末路,而在这条路上,他也不会给兆时留一点希望。

“莺莺,我唯一对你的算计,就是利用兆时把你拐到身边。”若是莺莺还如往日那般爱慕纠缠着他,那他根本就不需要对莺莺出手。

莺莺被钦容亲的有些晕乎,但还没到被他糊弄的地步,她抽了抽鼻子,哭久了声音有些哑,就算是吼人也没多少杀伤力:“说白了你还是算计了我。”

钦容安抚着她的后背,又在她唇瓣啄了口道:“是我错了。”

若真说错,他最大的错大概是太过执着于莺莺不放。

莺莺有些累了,今日风大外面也冷,反倒是钦容的怀抱很温暖,莺莺靠在他的怀抱中,半响后又说:“我觉得你对我不好了。”

“我今天腿好疼,可你拉着我走的好快,根本就不管我。”

钦容见莺莺眼睫低垂快要阖上了,他解了莺莺身上的披衣将人抱到榻上,侧身躺在她身边直接将人罩在怀中。

其实钦容不是对她不好了,而是不知她那处还不适。钦容只是正常走路,或许会因情绪不好迈的步子大些,但却没料到莺莺那里疼了两天跟不上他。

等人睡熟,钦容起身去拿了桌上的药,决定再帮她上些药。

“……”

有关宝霞贵妃之死,兆时的确是找错了凶手。

杀害宝霞贵妃的凶手不是顾皇后,也不是玉妃,其实真正的凶手是钦容。这话是钦容为了哄莺莺亲口告诉她的,而且只同她一人说了。

莺莺听了有些不可置信,“你那时才多大?”

不过就是半大的少年,就敢出手谋害受尽宠爱的贵妃,莺莺不是不记得钦容少年时期的模样,温雅干净,看起来漂亮精致像一块无暇的美玉。

钦容道:“贵妃娘娘谋害我母后的时候,我年纪更小。”

有因必有果,钦容并不是无缘无故对宝霞出手。当年,他的母亲赵含芙就是被宝霞毒.害而死,而他的父皇明猜得到真凶,却只对外宣称含芙皇后是因病而逝,将真相完美的隐藏在暗处。

所以,不久后宝霞也死于毒.杀,武成帝在各方势力的压迫下,也只能选择隐瞒真相。所有人都以为真正的凶手是与含芙皇后关系极好、为姐妹报仇的玉妃,却不会想到玉妃身后站着的人是钦容。

哪有什么姐妹情深,玉妃也不过是为了争皇后之位,当初将钦容领在身边,玉妃也只是为了让武成帝多看她一眼。是她自己行事太过愚蠢处处暴.露破绽,有莺莺这层关系在,钦容置她于死地也不奇怪。

.

睡醒一觉,莺莺起来用晚膳时心情已经好了许多,所有的误会解开后,莺莺唯一难过的就是兆时走了。

用过晚膳后,钦容将她带去了书房,书房的桌案上横放着一幅干透的画卷,画纸上少女笑容明媚,眉心间开出一朵艳丽漂亮的小花,衬的画中少女姿色明艳,介于纯真与妖邪之间。

“三哥哥画的是我吗?”莺莺越看越觉得画中人与自己极像,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

钦容走至她身后将人拥住,他看了看画又看了看莺莺,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问:“不像吗?”

莺莺正要说这画上的人比自己好看,钦容就将画卷起放到了一旁,“嗯,还是不如莺莺本人好看。”

他这就是嫌弃自己画的不好看了。

莺莺觉得钦容眼神不好,想要再看看那副画,结果却发现画桶中插满了这样的画,大大小小,毫无疑问画的都是莺莺本人,莺莺有些惊住了,说实话前世她到死都不知道钦容会画画,而且还画了那么多的她。

“过来,三哥哥教你练字。”钦容挑了只细长的玉管毛笔,将莺莺拉回怀中。

莺莺说她不喜欢唤他太子哥哥,那钦容就允了她继续唤三哥哥。莺莺口口声声说着钦容婚后对她不好了,其实钦容该纵容她时依旧很纵容,只不过是二人如今关系变了,钦容管的她多了限制的也多了,莺莺一时接受不了就觉得钦容骗了她。

“三哥哥,我不想练字。”莺莺真的很不喜欢练字,打从心里就不喜欢。

钦容不为所动,握着她的手歪歪斜斜写出一个‘钦’字,因莺莺的挣扎,最后一笔直接飞了出去,放眼望去十分难看。

“你今天必须练字。”钦容就是因为知道莺莺不喜欢写字,所以才特意教她的。

“早上三哥哥都同你说了什么?”

握紧莺莺的手,钦容又一笔一划写了一个‘容’,“说了让你穿好披衣不准让人瞧见,你倒好,被兆时瞧见了不说,还让他抱了?”

话落,一个‘容’字也刚好完成,钦容握着莺莺的手把玉管笔搭在砚台上,单手扭过她的小脸道:“看你今日哭的这般可怜,三哥哥也就不罚你了,但你今晚必须要写满两页字贴。”

莺莺睁大眼睛看他,“难道这不是罚?”

钦容笑了几声,距离拉近,他的鼻子轻轻蹭上莺莺的鼻子,钦容微侧俯首贴着她的唇瓣问:“莺莺想不想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惩罚?”

莺莺如同受惊的小兔子,很快想起前世钦容是如何惩罚她的,缩了缩脖子,她喊着三哥哥;“莺莺腿好酸,还是不太舒服。”

钦容将手揽在她腰上将人往后压,索性直接坐到了椅子上。

“嗯,那就坐着写罢。”

反正不管莺莺找什么理由,钦容都要让她把字练完。

“……”

莺莺后来没了理由,可还是没能将字练完。

戌时,莺莺坐在钦容腿上练字练得昏昏欲睡,若不是钦容看奏折时抽空看着她,莺莺小鸡啄米早一头倒在字贴上。

晓黛步伐匆匆走至书房外,她轻轻敲了敲门:“太子殿下,南音国的燕宁殿下想求见娘娘一面。”

莺莺白日折腾了一天,还不知武成帝已经允了南音使团带燕宁回南音,相对应的,华乐公主燕姬华,将以和亲的名义留在这里。

第55章 囚五十五天

书房内烛火摇曳, 其中一盏就在莺莺的右手侧。

听到‘燕宁’二字,她的瞌睡虫全跑光了, 下意识抬头看向钦容,而钦容也低眸看着她, 烛火映照下钦容的面容落了阴影, 几分暗色覆盖显得眸色幽沉,人也添了寒意。

“孤的莺莺,果然惹人喜爱。”钦容放下奏折,揽紧莺莺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

若不是钦容的嗓音依旧温雅柔和, 莺莺还当他生了气。小指被钦容勾住, 钦容把玩着莺莺的右手悠悠问道:“不知燕宁殿下深夜来访, 所为何事?”

才戌时, 深夜倒算不上,只是燕宁一个大男人,入夜来求见太子妃着实不妥。好在燕宁还知些分寸,知道先来找钦容询问这事儿。

说来这事儿有些特殊, 晓黛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她组织了下语言, 皱着眉道:“回太子殿下,燕宁殿下此时并不在东宫。”

“他……殿下他好似是偷跑出来的, 说是要求娘娘一件事,还说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就只是几句话要说。”

“哦?”钦容来了些兴致, 他勾着莺莺的小指将她的整只手都包裹在掌心里, 低低的声音传入她耳畔:“所以……莺莺想不想去呢?”

他这是要让她自己定夺?

莺莺愣了下,‘想去’二字几乎是冲到了嘴边,但又让她生生吞了回去。

前世的教训历历在目,莺莺可没忘钦容的占有欲有多强。他不喜她同旁的男人亲近,就连她和亲哥哥打闹搂抱在一起都会不高兴,更不要说同他关系好的裘郁几人。

至于燕宁殿下……

莺莺忽然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是她重生后的三哥哥,并不是前世称帝后暴戾可怕的‘太子哥哥’。

她不想骗钦容,刚好也想探探钦容对她纵容的底线,所以她实话实说:“想去。”

“燕宁殿下并不是没分寸的人,他平日里没什么朋友,想来这么晚偷偷跑出来,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要同我说。”

有了白天送兆时的事,莺莺还是对钦容抱有一定希望的,她眼睛灿灿盯着钦容看,钦容看了她半响抬手遮住她的眼睛,低叹一声与她额头抵着额头,“若三哥哥不准你去找他呢?”

“若三哥哥不准,莺莺要怎么办?”

莺莺顿了下摇头,“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也没这样设想打算过,就好似她知道钦容一定会点头同意。

钦容没再难为她,他将人从腿上推下,淡淡道:“那你去罢,早些回来。”

晚上有些凉,莺莺穿的少这会儿还真不愿在他怀中出来。缩了缩肩膀,莺莺见钦容是真准了她去见钦容,试探的往外迈了两步。回头,钦容手支着下巴望着她,看到她回头也没阻止。

“三哥哥真好!”莺莺很喜欢这样的钦容,忍不住又跑回他的身边,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她亲完就要跑,却被钦容一把抓住了手腕,“等等。”

钦容唤晓黛拿来披衣,亲自帮她系好戴上兜帽,“早些回来,别让三哥哥等你太久。”

莺莺有种自己成为小皇帝去临幸宠妃,被温柔正宫亲自送出门的感觉。望着钦容那张好看俊美的脸,莺莺起了玩心,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耳边调.戏道:“本宫记着了,美人哥哥就洗的香喷喷躺在榻上等着吧。”

难得又见她敢这般喊他,钦容低低笑着,扣着莺莺的后脑轻咬她的唇瓣,“好,那三哥哥等着。”

到底是谁被调.戏的那个,待会自有分晓。

“……”

莺莺按照晓黛的指引,很快找到等候在东宫外的燕宁。

他罩了一身黑衣,浑身包裹的比莺莺都严实,怀中隆起一块还不时在动。有细微的猫叫传来,燕宁低头看了眼轻道:“嘘——别叫。”

上次一别,还是在莺莺与钦容的大婚上。燕宁在九华行宫的落水伤了身子,断断续续养了许久才好转,说是好了,而莺莺见到他时却仍觉得他脸色不好。

“……殿下找我?”莺莺是在赶来的路上,听晓黛说才知晓了他即将离开的事情。

燕宁见到她往前走了两步,他咳了声道:“那日你同太子殿下大婚,远远的我未能同你道声喜,想来现在说有些晚了。”

“不晚。”莺莺一点也不介意。虽说二人当时没能说上话,但燕宁当日派人送了她新婚贺礼,是一套南音国所产的丝缎雪垂披衣,既然防风还能防雨,是南音国的珍贵名衣。

想起从晓黛那听来的消息,莺莺正要询问真假,两人间传来几声猫叫,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披风中露出,莺莺看到咦了声,与小猫咪大眼瞪小眼。

“娘娘。”

反正猫儿都露出来了,燕宁也没再犹豫,他解释道:“我时间不多了,只能趁着这个机会来找娘娘,还希望娘娘不要介意。”

“燕宁只想求娘娘一件事,你……你可否收留这两只猫儿?”

话落,燕宁掀开披衣露出两只小猫,一黑一白正是小宝和阿贝。莺莺有些惊讶:“……你不要他们了吗?”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妥,赶紧解释:“不对,是殿下不带它们回南音了吗?”

他又何尝不想呢?

借着夜色,莺莺看不出燕宁笑容里的苦涩,他只是摇了摇头道:“南音路途遥远,带它们多有不便。”

莺莺总觉得,像燕宁这般喜爱小动物的人,并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弃养自己的宠物。

一定还会有其它原因,让他不得不舍弃自己的两只小猫,不过既然他不肯说,那莺莺也不会缺心眼的追着人家问,于是莺莺爽快将两只小猫揽入自己怀中,承诺道:“殿下放心吧,莺莺定将小宝和阿贝养的白白胖胖。”

低头看了眼浑身乌黑只有眼睛明亮的阿贝,她又补充了一句:“黑黑胖胖。”

燕宁被她逗笑了,他笑得很轻,似不舍般一一揉过两只小猫的脑袋。

小宝喵呜叫了一声,它用头蹭了蹭燕宁白皙的手指,好像在撒娇。莺莺见状也用手指逗了都它们,小宝很快忘了燕宁的存在,转头又来蹭莺莺,倒也是个没心没肺的。

燕宁垂下手怔怔望着它们,片刻后才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莺莺总觉得燕宁不太高兴,似乎自从南音国的使团来访后,他就一日比一日的消沉。莺莺至今记得,她初认识燕宁时,白皙干净的燕宁殿下笑起来会脸红,他的温柔与钦容给她的温柔不一样,但柔和的让人觉得很舒服。

“……殿下何时启程回南音?”

“还有两三日吧,说不定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怀中不知只哪只小猫,忽然舔了下莺莺的手背,莺莺觉得痒笑眯眯收紧了手臂。“没关系啊,莺莺到时候可以去送殿下。”

燕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必,与其留恋……不如就此不见吧。”

见燕宁说的果断,莺莺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就只能道:“那这样的话……莺莺就只能提前祝贺殿下了。”

“祝贺什么?”

“自然是祝贺殿下可以回家了。”

莺莺从钦容那里了解到一些事,据说南音的老皇帝为了能让燕宁回国,费了不少的心思。这次更是直接将华乐公主献出,想来是真心疼爱自己这个皇儿,就算不是疼爱,也定有意传位给他。

燕宁沉默了,大概是连伪装的心情都没有,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直到注意到莺莺疑惑的神色,他才很冷淡开口:“是啊,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很快就可以永远离开这里,再也不用回来。”

“是生是死,他们都管不到了。”

“……殿下?”莺莺实在觉得今日的燕宁有些奇怪。

燕宁看着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忽然一阵低笑打断了。不远处有脚步声靠近,华乐公主摇着一把金扇走近,她看着燕宁冷冷笑道:“皇兄真是让本宫好找。”

“怎的出来散步,也不叫上皇妹一起?”

她身边还跟着一名魁梧男人,面无表情长相很凶恶。缓步走到二人身侧,华乐公主忽然歪头看向莺莺,燕宁大步上前将莺莺挡在身后:“我只是过来给娘娘送猫。”

“猫?什么猫?”华乐公主挑眉,啪的一声阖上金扇,用扇头拂开了燕宁。

莺莺茫然看着他们二人,手臂将两只小猫紧紧圈着。

她身上的披衣很大,一时间并不能让华乐看清莺莺怀中抱着的东西。见华乐伸手轻掀莺莺的斗篷,燕宁皱了皱眉想阻止又闭上了嘴,在看清莺莺怀中抱着的猫后,华乐‘哦’了声,“原来如此。”

“既然猫也送了,那皇兄就随本宫回去吧。”

燕宁欲言又止,望着莺莺似乎还有话要说。华乐见状又是一阵笑,她红唇弯着摇开折扇,倾身靠近莺莺道:“看来皇兄对娘娘很是不舍,不然,娘娘再去华乐那里坐坐?”

莺莺看了眼天色,摇头拒绝:“太晚了,还是改日吧。”

不过是几句客套,华乐很快领了燕宁回去。说来他们二人也很是奇怪,明明是兄妹,反倒是燕宁被华乐压了一头,不知是该说燕宁脾气好宠着妹妹,还是该说华乐太过强势,一点也不给哥哥面子。

莺莺这般想着,忽然想自家哥哥了。果然还是自家哥哥最好,一想到明日就能见到顾凌霄,莺莺的心情也很快愉悦起来。

“……”

莺莺没从外面耽误太久,回来后她没直接去找钦容,而是先给两只小猫咪安排住处。

左找右找,莺莺本想将两只猫咪交给晓黛,但晓黛每日跟在她身边没时间照顾它们,莺莺又不放心东宫里的那群宫婢,最后只能将它们养在自己身边。

燕宁很细心,来前已经把两只小猫洗干净了,莺莺抱着它们溜进寝宫时,钦容已经沐浴完坐在榻上,看到莺莺进来,他问道:“你怀里抱得什么?”

莺莺抱着它们走近了几步,露出来给钦容看。

“……可以吗?”两只小猫都十分的漂亮,这会儿乖乖巧巧也不闹腾。

钦容垂眸看了眼她怀中的猫,倚靠在榻旁问:“什么可以?”

“可以……把它们养在寝宫里吗?”

生怕钦容拒绝,莺莺又凑近了几分,小心翼翼将两只小猫放到他的膝盖上。

见钦容不动,莺莺又拉着他的手触上猫咪软软的毛发。只是钦容的手太大,他这一罩猫咪好似被他抓在掌心,莺莺吃不准钦容的心思,只能抓着他的手让他轻摸几下。

“软不软?”

“它们可乖了,不吵也不会闹。”

黑猫阿贝懒懒抬了抬眼睛,看到钦容时它用脸颊蹭了蹭,小白猫见状喵呜一声,压在阿贝身上也要去蹭钦容的手。

“它们好像很喜欢你。”莺莺看着高兴,伸手要去摸小宝,结果被小宝拍了一爪子。

往回抽手时,钦容拉过她的手细细查看了番,见莺莺无事,他用食指撩了撩小宝的下巴,悠悠道:“这只不是很乖。”

“可小宝很漂亮呀,有点小脾气也是正常。”

莺莺顺势抱住钦容的手臂,学着阿贝用脸颊蹭了蹭他,“三哥哥,我可以把它们养在寝宫吗?”

“……可以吗?”

“随你。”钦容并不在意这种事,不过是两只猫罢了,既然莺莺喜欢养在寝宫也无妨。

起身,钦容将两只小猫拎到墙角的软垫上,莺莺没照顾过小动物,好害怕它们被自己养死。她又是让晓黛再去找几个软垫,又是让人多准备几条小薄毯,末了,莺莺索性坐在墙角看着两只小猫打呼噜,扬着脖子问钦容:“三哥哥,它们怎么一直在睡觉,是不是饿了呀。”

钦容抬手拔下发间的玉簪,乌黑的发垂落在他身后。

“三哥哥你看……”莺莺见钦容穿着寝衣就过来了,还当他也是担心小猫,谁知钦容直接弯身将她抱了起来,他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它们不会饿,但是三哥哥饿了。”

莺莺双脚离地,被钦容放到了软塌上。

帐幔一层层落下,莺莺在软塌上滚来滚去,在钦容搂着她亲吻时,莺莺慌张提醒:“三哥哥,我、我那里还疼……”

“乖,哥哥知道。”忽然省去的一个字,让莺莺不太适应。

“你别这样说……”她耳朵绯红将脸埋入钦容的怀中,钦容沉沉笑着问:“不是你让三哥哥在榻上等你吗?”

终究只是纸老虎,只会耍耍嘴皮子。

钦容将莺莺从怀中揪出,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抚:“好了,明日归宁,三哥哥今晚不动你。”

不动归不动,至于亲亲抱抱是少不了的。

“……”

夜深,当莺莺陷入熟睡后,钦容轻缓睁开了眼睛。

随着他的起身,角落里两只小猫敏锐也睁开了眼睛,钦容朝那瞥去一眼,悠缓将薄被罩过莺莺的下巴,俯身亲在她的额上。

穿上外衫,随着他推门出去,很快就有人从暗处出来跪在他的面前,那人颤着声着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只是……”

钦容神情淡淡,理好衣衫打断道:“既然知错,那就在这跪着吧。”

往前走了几步,他似想到什么忽然又止了步,微微偏头看向身后之人,他压低声音:“别在这跪着,若是让莺莺看到就不好了。”

“孤看书房外的园子就不错,既然你白日是磕在了石子上,想来那里最适合你。”

他是要让她跪那条石子路?!

跪在地上的人忍不住抬了头,月光下,那张小脸煞白惊恐,赫然是晓黛的面容。

第56章 囚五十六天

“……”

莺莺睡觉向来沉, 很少中途醒来。

今夜也不知怎么了, 她梦到自己失重下落,迷迷糊糊中她手脚前搭, 结果扑了个空, 什么也没抱住。

浑身一颤,她睁开眼发现身侧无人, 榻旁有人影晃动, 莺莺清醒几分睁大眼睛, 看到一只修长的手撩开帐幔,翻身坐了进来。

“三哥哥……”换做旁的女子,这会儿该失声尖叫了。

莺莺不惧鬼怪半分害怕的情绪也没有, 在看清钦容的面容后,她手脚往他身上缠拱入他的怀中,喃喃自语着:“有点冷。”

钦容拉过被她踢开半截的锦被,把人圈在怀中搂紧, “很快就不冷了。”

就好似还在梦中, 莺莺感觉背后有一只手在轻缓拍抚着她,还不时会亲吻下她的唇角或发顶。莺莺很快又睡了过去, 她梦到钦容干干净净的少年模样, 身为皇子的他总是温文尔雅,穿着锦白云锦袍坐姿微斜,支着额角靠坐在花团锦簇下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