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他更年少的莺莺一蹦一跳跑了过去, 她歪头看了看花又看了看钦容, 最后懵懂在钦容唇瓣上咬了一口, 软软微凉,让她忍不住还想多咬几口……

然后,钦容睁开了眼睛。

阳光下,钦容的皮肤瓷白,长睫颤颤下是漂亮黝黑的眸孔,有碎光穿过他的眼睛,眸中清晰倒映出莺莺的影子,莺莺看到自己趴在桌上吧唧了两下嘴巴,扑入他怀中甜腻腻喊他美人哥哥。

再然后,椅子因承受不住莺莺的重量倒了,二人纷纷摔在地上,莺莺手掌被擦疼有些懵,偏偏那椅子还砸在了她身上。

钦容还没来得及帮她推开椅子,莺莺就耍脾气先踢了那椅子一脚,可惜椅子太重了,莺莺伤了手又踢疼了脚,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兆时笑得肚子直疼,就连向来疼她的姑母也被她逗笑了。

他们笑了,莺莺却被气哭了,就只有钦容先所有人一步将她抱起,他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很温柔问道:“莺莺有没有被摔疼?”

莺莺哪里顾得上回答他这个,她不长记性还是往钦容怀里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道:“美人哥哥帮我去打兆时,快点去打死他,他怎么这么讨厌。”

钦容弯起嘴角很浅笑了,虽哄着说要帮她出气,却在安抚过后带她睡了个安分的午觉。

时间一晃而过,莺莺再抬头又看到钦容的脸,这个时候的钦容眉眼精致,俊美的让人挪不开眼,莺莺缓慢抬手摸上他的眼尾,钦容睁开眼睛望着她,黑亮漂亮的眸依如往日,他搂着她轻声哄着,一下下顺抚着她的后背。

临睡过去前,莺莺搂着钦容的脖子啄了一口,然后钦容就笑着去吻她的发顶,与她交项而眠。

梦醒了,莺莺睁开眼看到的还是钦容,一时间她分不清自己出没出梦境,直到唇齿中的疼痛感拉回她的神智,莺莺才记起昨晚睡前钦容都做了什么。所谓的简单亲抱,却是差点把她生吃入肚。

今日归宁,莺莺早早就起来梳洗打扮,本想让晓黛帮她寻件漂亮的衣裙,结果进来伺候她的人是秋露。

秋露解释道:“晓黛昨晚身体不适,让奴婢同娘娘告天假。”

“她怎么了?”莺莺觉得奇怪,毕竟晓黛从小习武身体极好,一年到头也难请一次假。她不解道:“那她今日不随我回顾府了?”

秋露看了眼钦容,镇定道:“晓黛身体不适,今日怕是出不了门了。”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莺莺定要亲自去看看晓黛。想到她难得告一次假,莺莺也想让她好好放松一天,就准备从顾府回来再去看她,反正她也在宫外待不了多少时间。

不知是莺莺同秋露的喜好不同,还是秋露眼光太差,总之她帮莺莺配的衣服和发饰莺莺都不太喜欢,而秋露却一口一个夸赞不停:“这罗裙实在太衬娘娘了。”

“娘娘戴这只珠花最显贵气。”

“原来娘娘喜欢戴这支簪子吗?那咱们今日就戴这支簪子,娘娘太依赖晓黛了,奴婢就觉得这簪子配娘娘极美,一点也不老气。”

很快,钦容换好衣服进来了,今日的他穿了身月白蟒袍,银纹细致绣的极好看。莺莺看着眼前一亮,又望了眼镜中的自己,果断拔下那只艳丽的牡丹金簪。

“三哥哥今天真好看。”等二人上了马车后,莺莺抱着钦容的胳膊小声说了句。

或许是做了个甜滋滋的前世梦,莺莺这会儿对钦容比往日放松太多。随着这场梦,她记起最初她迷恋喜欢的美人哥哥,与如今差别不大,总归都会哄她宠她,脾气极好的允许她做任何事。

就像现在,只要她开口他就允许她去送兆时,只要她想去他就让她去见燕宁,还会因为她喜欢就纵容她在寝宫养猫,所谓的一定要罚她写满两页字贴,到最后也不了了之。

这样的三哥哥真好。

莺莺保持着这样的想法,一直到回了顾府。顾明致和顾凌霄见莺莺笑得开心,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也就放下心。

钦容毕竟是太子,顾明致与顾凌霄见了他免不了要谈正事,莺莺无事可做,见顾爹爹院中的那几名小妾想往她身边凑,就巴着钦容不放,还无视了顾爹爹频频瞪向她的视线。

几人聚在一起,最先谈起的就是西北之事。

莺莺听了一会儿才知,先前姑母提起的王都尉并未被昊纹军放回,反而还被残.忍杀害斩下了头,不仅如此,昨日昊纹军还嚣张杀了北域国派去的和谈使臣,昊纹一系列的行为引得武成帝大怒,已经派张家的将军前往西北。

“陛下派的是张家的哪位将军?”莺莺来了精神。

顾明致不满莺莺的打岔,却还是忍着脾气回道:“张家的张鹏张小将军,娘娘有何指教?”

莺莺有些想笑,知道自家爹爹是被她气着了。

顾明致能身居高位,并不是凭借他与武成帝少年时就结下的交情,而是文武双全的真本事。他做事向来认真,最不喜闲杂人等在旁指手画脚,这人就算是他的亲女儿也不行。

莺莺平日里才不会往顾爹爹的书房跑,今日仗着有钦容在她胆子大,又发问道:“姑母不是说,陛下有意让哥哥去西北吗?”

“如今西北被昊纹平沙两国霸占,在这种未知危险下过去就是用命换经验,你姑母怎么允许。”

顾曼如到底也就是个皇后,她最多能在武成帝身边吹吹耳边风,很难能撼动武成帝的决定。这事全靠钦容和孔丞相在中周旋,这才让武成帝改了主意,换张鹏去往西北。

倒不是说顾凌霄怕死或是钦容党.派懦弱,而是整场事中全是庆王爷在推波助澜,顾凌霄一旦去了就必死无疑,庆王爷是想借战乱削去钦容一条手臂。

莺莺得知自家哥哥不用第一个去了,总算稍放了心,之后他们又谈论起金满堂一事,莺莺听到钦容道:“张家又失一得力干将,近日庆王爷必有所动作。”

顾凌霄脸色凝重,他看向莺莺担忧道;“那莺莺这边……”

“孤定会照看好她,若不出意外,今日就会有一批鱼儿上钩。”

他们好似在谈金满堂的刺杀案,又好似在说别的事,事关自己莺莺努力听着,却还是什么也没听懂。

她只知道到了该离开的时间,钦容同她都换了身衣裳,两人没走大门是从偏门离开的。在他们离开不久后,顾凌霄就换上了钦容的月白蟒袍,他在脸上贴了人.皮.面具,从正门离开时身侧还站了‘莺莺’,二人一同上了之前的马车……

“殿下,人都抓住了。”

当莺莺窝在另一辆马车昏昏欲睡时,许久后才传来通报声。

“极好。”钦容握着莺莺的手,漫不经心道:“先把他们都送去裘郁那审审。”

有此诱饵,相信过不了几天张家就要彻底拔除了,莺莺还不知自己躲过了一次张家的追杀,她疑惑问:“你又抓到了谁?”

钦容笑笑没同她多解释:“不过是几只惹人厌的猫罢了。”

莺莺正要说猫猫那么可爱,哪里惹人厌了,钦容就拍了拍她的手温柔道:“再过不久,三哥哥就能抓住那日伤你之人。”

到时候,他定不会放过他。

就好像听到了钦容的心里话,莺莺不由打了个寒颤。察觉到钦容投过来的目光,莺莺勉强笑着抱住他:“我、我有点冷。”

钦容揽紧她,“我们马上回宫。”

“……”

为了诱张家派出的私兵上当,钦容和莺莺在宫外耽误了好些时间,他们回去时天色已经不早,莺莺先跑去找了晓黛,结果却被秋露告知,晓黛趁着假日跑去找别宫姐妹玩了。

“她不是身体不舒服吗?不好好躺着怎么还往外跑?”

秋露抿嘴一笑,面色很是正常:“不过就是些小病没什么大碍,难得有假,想来晓黛也是想趁机偷会儿闲吧。”

秋露的话倒是没错,毕竟宫婢们只要有了假,都会尽兴玩闹一番,而晓黛同她们不一样,晓黛伺候她多年,她跟在莺莺身边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根本就不会把这当成任务。

“娘娘放心吧,晓黛活蹦乱跳真的无事,明日您就能见到她了。”

莺莺半信半疑,想着这东宫也没人敢为难晓黛,也就又等了一日。

第二日,晓黛真的同秋露说的那般,早早候在了寝宫外。只是她并没有活蹦乱跳,而是脸色有一些发白,在跟在莺莺身边时,晓黛步子慢吞吞也没了往日的灵便,莺莺起了疑心问她:“你昨日到底哪里不舒服?”

晓黛咧嘴一笑,眨了眨眼不情不愿说道:“说来有些丢人,奴婢真不愿告诉娘娘,奴婢是因如厕时未看清路,伤到了腿。”

“你怎么这么粗心。”莺莺噗嗤笑了出来,这的确是晓黛能干出来的事。

虽然晓黛对莺莺的事细致上心,在对自己时总是马虎犯蠢。莺莺想看看晓黛伤到什么地步,晓黛不给她看,求饶道:“娘娘给晓黛留些面子吧,就别看了。”

莺莺被她几句话糊弄过去,见她腿脚是真不太利落,就给她找了药又准她回去休息一天,晓黛不太想走,最后是莺莺让秋露把人拉走的。

归宁过后,钦容就忙碌起来,莺莺一个人用完晚膳无事,秋露就陪着她去花园逛了逛。

行至一处花圃间,莺莺听到几人小声谈论道:“你说什么?晓黛被殿下罚跪了一晚上?”

“嘘,你小点声,不要命了。”

几名偷闲的宫婢聚在一起聊天:“谁知道晓黛是犯了什么错,我那天去扫园子时,看到她是跪在石子路上,而且还是最尖锐的那几块。你们是不知道,她起身时那血呦,啧啧都沾在了石头上,我看了好一阵腿疼。”

莺莺听愣了,想也不想就冲出去质问,几名宫婢见到她吓得不行,莺莺冷声问:“是谁看到晓黛跪在石头上的?”

“……是、是奴婢。”

莺莺将刚才听到的全部都证实了一遍:“你确定……是太子让晓黛罚跪的?”

“奴婢确定,那日正是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卫来唤晓黛起身的,奴婢还听到晓黛对殿下磕头谢恩。”

“那为何本宫不知此事?”

宫婢快要吓哭了,她大着胆子抬头看了眼秋露,哭丧着脸道:“……是殿下,是殿下不准让奴婢们告诉您啊。”

话说到这里,秋露也慌慌张张跪下了,“奴婢有罪,请娘娘责罚。”

这般就是坐实了钦容私罚晓黛之事,只是……他为何要这般做呢?

莺莺不由想起钦容对晓黛的杀心,还有前世钦容那云淡风轻的一句:“莺莺,晓黛为了护你死了,你要不要看看她的尸首?”

莺莺想到这些转身就走,原来昨晚都不是梦,钦容真的半夜离开过。

第57章 囚五十七天

……

今夜月光清亮, 当莺莺大步往东宫走时, 秋露慌张跟上,一直在劝说莺莺消气, 莫要同太子置气。

莺莺没理会她, 行至书房一把推开大门,她上来就问:“昨晚你罚了晓黛?”

钦容站在书桌后不知在看什么, 他只穿了松垮白衫, 乌黑的发被玉簪简单束着, 听到莺莺的声音他抬眸看来,轻飘飘就承认了。

“那你为何要罚她?”

钦容看着她回:“难道莺莺觉得,犯了错的奴婢不该罚?”

莺莺眸色微闪, 她没问钦容晓黛犯了何事,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发泄不出来。

她太气了,却不知该拿什么话反驳,于是只能瞪着书房中的男人。原以为自己会同钦容大吵一架, 可她险些忘了, 这个男人根本就不会同她吵。

……算了。

满满都是挫败感,莺莺不由回想起自己前世同钦容吵架的时候, 每次都是以他的沉默告终。

“莺莺。”

低垂着头正准备离开, 身后忽然有脚步声靠近。钦容走上前抓住莺莺的手,他将人扯到自己身前与自己面对面,低眸凝视着她问:“你生三哥哥的气了?”

莺莺不回答, 也不肯抬头看他, 于是钦容就用双手捧起她的脸, 用鼻子轻轻蹭过她的脸颊道:“好了,三哥哥错了。”

不为自己辩解一句,钦容就这么轻易认了错,他在她唇角啄了一下,柔着声音哄她:“若是莺莺不喜三哥哥罚你的丫头,三哥哥以后不管就是了”

总归好话软话全让钦容一人说了,莺莺倒成了胡闹的那个。

从钦容书房出来,莺莺并没有回寝房休息。她一个人在东宫漫无目走着,秋露见状还想继续跟着,被莺莺一句话打发走了。

行至西墙边,莺莺忽然停下了脚步,她望着高高的西墙停留很久,想起自己前世曾数次在这里翻墙出去,直到后来被钦容撞到好一顿收拾。

“娘娘!”

书房的动静很快传到晓黛耳中,她寻着莺莺一路找来,跪到莺莺面前哭着解释:“求娘娘别怪太子殿下,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

钦容没有罚错她,那日她陪着莺莺去见兆时存了私心,是故意摔出去让兆时看到她们的。

“奴婢只是想、只是想……”晓黛也没想到莺莺会为了她同太子置气,她又感动又觉得愧疚,抽噎几声想解释什么,而莺莺却直接打断她的话,将她扶了起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当她得知晓黛被罚时,就已猜到所为何事。

就像莺莺之前说的那般,晓黛对自己粗心,却从不会在莺莺面前马虎犯错。她太像莺莺了,像到就连演戏也演不好,摔出去的太过夸张,甚至在兆时追上来时都没有阻止。

“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同兆时当面说上话,才会故意摔出去引起他的注意。”晓黛是莺莺的人,自然会向着她,所以她这么做的目只可能是为她考虑。

晓黛眼泪流的更厉害了,她就知道自家主子是信任她的,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娘娘与王爷一起长大,那日娘娘虽什么也没说,但奴婢看得出来您不舍王爷离开。”

西南是那么遥远的地方,晓黛比莺莺更了解这吃人的皇宫,自然知道景兆时这一走很可能是永别。

“奴婢只是不想让娘娘留下遗憾,真的不是别有用心,也不是又受了陛下的指令。”

晓黛的话是真话,但无论这话有多真,她都是擅自替自家主子做了主。而且钦容不是莺莺,他只知晓黛做了什么又造成了什么影响就够了,罚她跪一晚也只是为了让她长记性,并无任何不对。

莺莺也知道这些,所以当她怒气冲冲跑去找钦容时蛮横不起来。她不是以前那个撒泼不讲理的顾莺莺了,如今的莺莺知人情也开始要脸面,做不到不管不顾。

晓黛不解,“既然娘娘知道奴婢是为何受罚,那为何还要同殿下吵架?”

“……我没同他吵架。”莺莺心想,她就只是质问了他两句,反而还被钦容给亲了一口。

晓黛并未见到书房发生的事,见莺莺这样说她也就信了,吸了吸鼻子去抱莺莺的手臂,“那娘娘随奴婢回去吧,您这样在外面乱转,殿下一会儿要担心了。”

莺莺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静。”

她还不想回去,很多事情堆积在心里都乱糟糟的,还未理清楚。

“……”

莺莺让晓黛先回去休息了。

她出了东宫,一个人游荡去了御花园散心,后来坐到了风雅水榭的台阶上看月亮。

处在静默的环境中,莺莺不停质问着自己刚才为何那般气愤,后来她想到了答案——

其实她气的不是这一世的钦容,这一世钦容没有做错,她是把前世对钦容迟来的愤怒全部加注在现世的钦容身上。前世,晓黛为了助她离开皇宫扮成她的模样引走暗卫,又为了护她一人挡数人身中数箭。

那个时候,晓黛让莺莺不要回头不要管她,莺莺也当真没有回头也没有管她,她跑出去很远还能听到晓黛唤着她快跑,莺莺那时有了一瞬间茫然,她在想,没有了晓黛她又该去哪儿呢?

事实证明她哪里也去不了。

顾家不要她了,晓黛也被她丢了,所以莺莺可怜巴巴流落皇城街头,身无分文的她去了地下赌场,她没有钱就拿自己当赌注,玩输了不认账还要跑,最后同赌场的人打起来招来官兵,也引来了年轻的帝王亲自来此。

其实莺莺在同人打架时就后悔了,她功夫没晓黛好,没了晓黛在身边护着,她一个人应付不了这么多人只有吃亏的份,所以当她被钦容接回皇宫时,莺莺觉得自己不能没有晓黛,她开始对钦容服软撒娇,希望钦容能将晓黛还回来。

那时钦容正在帮她擦唇角的伤口,闻言静静凝视着她半响,抬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喊她的名字:“莺莺,晓黛死了。”

“你这般任性要逃,可考虑过她是在用命护着你来胡闹。”

莺莺愣了瞬,听到钦容问她:“你要不要去看看她的尸体?孤本想留她一命,是她太过拼命不给自己机会。”

她不给自己机会,只是为了多给莺莺留几分逃跑的机会,明明……她也知莺莺就算被抓回去也不会有事。

莺莺沉默片刻,她没去看晓黛的尸体,除了最开始的惊讶很快恢复了平静。

“死就死了吧。”莺莺那时这般说。

或许心中有那么片刻的不舒服,所以她挥手打翻了桌上的茶盏。不愿再过多提一个死去的人,莺莺很快换了个话题道:“晓黛死了就没人护着我了,太子哥哥再帮我找一个厉害的贴身侍女好不好?”

钦容好似早就知她会这般反应,在点头说好时,钦容吻上她的唇,在莺莺晕乎乎软倒在他肩膀上时,莺莺听到他低声伏在她耳边问:“莺莺到底何时才能生出一颗心。”

……莺莺如今有了心,却依旧任性不讲理,肆意伤害着自己认为有罪的人。仔细回想前世晓黛之死,虽说人是死在钦容手中,可真正杀死晓黛的人其实是莺莺。

她没资格怪钦容。上一世的钦容她怪不着,这一世的钦容何其无辜,她更是怪不着。

莺莺想着这些清醒了不少,她不由又回忆起钦容前世数次去抚她的心口,一次比一次沉郁问她:“莺莺的心可长出来了?”

如今终于长出来了,可她还是不会用。

想的太过出神,莺莺并没听到身后轻浅的脚步声,直到一盏红灯笼映入她的眼角,有人自她身后笑着调侃:“这是哪里蹿出来的小野猫,堵着路不让过可是想让本宫捡回去?”

莺莺寻声扭头,只见华乐公主穿着一身绯袍站在她的身侧。燕姬华拎着一盏灯笼美目微挑,在看清莺莺的面容后没什么诚意道:“哦,原来是太子妃娘娘,是华乐认错了人。”

哪里是认错了人,她刚刚明知她是谁。

一次两次,这已经不是莺莺第一次被华乐针对了。因今日回忆起太多前世的事,莺莺自然也记起了自己是被谁杀的。就是眼前这个人,先钦容一步动手毁了她的任务,害的她脱离不了原主身体还要重生继续做任务。

“认错人就算了吗?”

莺莺还记得那一箭穿心的疼痛以及灵魂的拉扯感,之前她被华乐的皮相蒙住了眼,如今出于各方面的原因她开始反击:“你敢骂本宫是野猫,难道不应该对本宫道歉吗?”

先前燕姬华贵为南音国的华乐公主,而莺莺后台再多也不过是个顾家女,所以华乐的身份高莺莺一头自称本宫。如今莺莺成了北域国的太子妃,而燕姬华仍旧是个公主,二人真正计较起来的话,莺莺的身份比她高。

华乐公主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看惯了软绵绵的莺莺,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莺莺敢对她这么横。眯了眯眸,华乐盯着莺莺缓慢吐字:“那娘娘是想让华乐如何道歉?”

“跪下给本宫磕个头吧。”莺莺直接这么来了一句,马上就见华乐变了脸色。

“你别急啊,我就是同你开个玩笑。”莺莺是真在逗她,主要是想感受下自己前世的风光跋扈,可惜如今她这么说完就先打了自己的脸,实在是做不出辱.人尊严的事了。

“呵。”华乐冷笑一声,显然没觉得莺莺的玩笑好笑。

几步走到莺莺身边,华乐迈下长阶下了水榭。毕竟不是善茬,华乐被莺莺捉弄了一次心里不舒服,所以她开始刺激莺莺:“娘娘可知,我父皇为了换皇兄回去把我留在北域和亲之事?”

莺莺想回东宫了,站起身敷衍回了句:“知道。”

“那娘娘可知……陛下将华乐许给了谁?”

听出华乐话里有话,莺莺不由停在了原地。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导致莺莺望着华乐的眼神都变了。

夜色下绯衣女子身形高挑,红唇勾着笑漂亮的眸子勾人。华乐公主实在是好看,莺莺觉得至少她要比自己好看,这般想着她越发不安难言,华乐轻笑出声问:“娘娘可是紧张了?”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华乐也只是想从娘娘这打听两句消息,毕竟华乐也不知自己将同谁和亲呢。”

……原来陛下还没定她嫁给谁。

莺莺知道华乐在逗弄自己,觉得无趣正要离开,华乐忽然靠近她揽上她的肩膀,她亲昵搂着莺莺道:“皇城皆夸太子钦容温润如玉,是谪仙般的人物,华乐想,若是能与太子殿下联姻,哪怕华乐只能当个侧妃也是称心。”

“到时候娘娘做大华乐做小,你我姐妹共.侍一夫岂不美哉?”

莺莺被华乐的话惊呆了,只要一想到钦容以后会抱着华乐温柔缠绵,她就膈应的头皮发麻浑身打寒颤。

“你不要脸!”

多年未出现过的独占欲被华乐激起,莺莺拽着华乐的头发压向自己,如同炸了毛的野猫般威胁道:“你若敢嫁给钦容,我就敢刮花你的脸,把你剁碎了喂狗!”

话是气话,莺莺不过是挑了自己前世最简单的几句威胁。

她太久没这般蛮横过,发狠时拽着华乐头发的手都微微发抖。华乐也没想到莺莺敢对自己动手,闷哼一声顺着她的拉扯低头。

头皮疼的厉害,近距离下华乐眸色寒戾,冷冷的与莺莺对视。莺莺除了钦容还没怕过谁,她只要一想起华乐刚刚刺激她的那几句话就气的厉害,手下力道又是一紧,她用另一只手去抓华乐的衣襟。

“本宫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你若敢嫁给三哥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华乐被她气的呼吸都不稳了,她人高莺莺不少,被她这样又是扯头发又是拽衣襟十分的不雅观,更不要提面子了。差点就忍不住还了手,最后华乐忍着怒火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华乐……知错了。”

“华乐定不会嫁给太子殿下。”

“所以,太子妃娘娘可以放开华乐了吗?”

莺莺反应过来赶紧放了手,结果因用力过猛,又把华乐推到了地上。绯色的长裙铺开一地,华乐柔顺的发扫过脸颊,发上的簪子也抖了两下掉落在地上。

莺莺想说些什么又止住了,她是真怕华乐嫁去东宫与她抢钦容,所以她止住过去扶人的念头,跑走时还留下一句:“你给本宫好自为之!”

“……”

太怂了。

莺莺霸气过后心跳剧烈,最后的逃跑已经暴.露出她的慌乱。

原处华乐寒着脸看着莺莺跑走,她抓起地上的发簪插回发上,整理着皱乱的衣襟被气的连说三声好,“真是好的很。”

“顾莺莺。”

华乐咬着牙念出她的名字:“咱们走着瞧吧。”

.

当莺莺跑去很远,心跳仍旧剧烈不稳当。

系统难得主动出现,它忍不住开口说了句:【你能不能冷静一会儿,我都快被你激动的情绪震死机了。】

莺莺回:“我刚才实在太怕了。”

【你怕什么?】

“我怕我威胁的太过分惹恼了华乐,她比我高身边好像还有暗卫,她要是真要打我我打不过她。”

系统无语了,反而是莺莺开始缠着它问问题:“系统,前世华乐到底有没有同北域国联姻,你说她到底嫁给谁了呀。”

系统是随着莺莺一起重生,并不会知道莺莺死后之事,它听到莺莺呜咽着带了哭腔:“你说华乐要是真嫁给了钦容该怎么办啊。”

“我不想让三哥哥抱别的女人。”

系统道:【你刚刚不是说了么,她要是敢嫁,你就把她刮花脸剁碎了喂狗。】

“我那都是气话!”莺莺重生一心向善,哪里还干得出这般恶毒的事,那么说也不过是为了吓唬华乐,真让她做她还真不敢做。

【出息。】

系统对于莺莺与前世的反差是又不解又嫌弃:【你前世杀人时,怎么没说一句害怕不敢动手?】

“怎得就不害怕,三哥哥不让我杀人,他后来都罚我罚的可重了。”

“而且这一世怎可和前世比,我这一世绝不会再干那种糊涂恶事!”

莺莺一边同系统吵嘴,一边往东宫的方向走。

拐了个弯,莺莺正回头查看华乐有没有追来,回神脸颊就撞上了人,她闷哼一声正要后退,呼吸中有熟悉的雅香入鼻,莺莺没后退反而直接抱住了他。

“三哥哥!”莺莺惊喜道,她现在最想见到的人就是他。

钦容得知莺莺出了东宫久久不回,是特意出来寻的。原本他情绪并不高,如今被莺莺这般贴近软腻腻喊了一声,他搂住人撩开莺莺脸上的碎发问:“跑什么?”

莺莺这会儿实在是太亲近他了。

有了华乐这么一刺激,莺莺也知自己对钦容有多看重。想起自己先前还同系统探讨何为喜欢,如今钦容虽然还活得好好的,但她已忍受不了他身边有旁的女人,更不要说其它更加亲密的举动了。

“……三哥哥。”莺莺仰头看着钦容的面容,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钦容怔住,面容微低就这么任由莺莺亲着,良久后才主动含回来。脚下微微跄踉,莺莺被钦容按在一旁的树上,他细碎的吻抚过莺莺的眉眼,手臂撑在她的脸侧哑声问:“今日怎么这么乖?”

难道她以为不乖吗?

莺莺抱住他的腰身,将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她走不动路了就让钦容抱自己回去,路上她揪着钦容的衣袖委屈巴巴开口:“三哥哥会一直爱莺莺吗?”

她声音越来越低,“你不可以娶华乐,除了我你谁也不能再娶。”

钦容大致了解她在御花园遇见谁了,虽然很喜欢莺莺这般在意他,但他还是很快解释道:“放心吧,三哥哥除了你谁也不要。”

燕姬华虽然是公主,但她毕竟是南音国人,她这样的身份注定成不了北域权贵的正妻,钦容不会要她,能将她接收当摆设的自然是武成帝。

“……”

就如钦容所说,华乐公主最后入了武成帝的后宫,被封为华妃。

造化弄人,她被册封的当天晚上就失足落了水,说是失足其实是后宫之人故意陷害,武成帝得知后将那名妃嫔打入冷宫,而燕姬华因此元气大伤,缠绵于病榻闭门谢客。

三天后,燕宁同南音使臣启程返回南音国。华乐公主因病弱无法来送,莺莺得知此事还是随着钦容来送了燕宁,不知是不是身份变了,今日燕宁穿了身鸦青缎窄袖锦袍,一改往日的素雅。

他束了乌金冠,大半乌发披垂在身后,窄袖上绣着的是金线云纹。

莺莺走近时,他接过手下抵上来的披衣悠缓披在身上,察觉到有人靠近,他掀了掀眼睫抬眸,在看到莺莺时他微挑了下眉,唇边的笑意半弯有些似笑非笑的感觉。

“保重。”莺莺同他说道,忽然觉得他好似高了不少。

忽略那微弱的不适感,莺莺同他保证:“小宝和阿贝我会好好照顾,若是有机会,希望咱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燕宁紧盯着莺莺看,目光略过她看向她身后的钦容,燕宁哦了声从怀中掏出一枚圆形玉佩,“若还有缘,娘娘也可以去南音国玩玩,到时候你拿着这玉佩送去鸿寿街李府,自能联系到我。”

大概是怕钦容听到,燕宁说这话时靠她极近,不着痕迹将玉佩往她手里一塞又很快退开。

莺莺茫然收拢手中的玉佩,看到燕宁对她眨了两下眼。

二人没能说上几句话使团就要启程了,燕宁踩着步梯踏上马车,掀帘时他扭头望了眼身后的皇宫,眸中有细微的情绪变化,接着他仰起脖子看了看天,莺莺好奇循着他一同抬头,结果什么也没看到。

“太子妃娘娘。”

收回视线,莺莺发现燕宁正望着她笑,大概是华衣衬人,这日的燕宁比往日俊美逼人,他站在步梯高出莺莺太多,忽然就倾身触碰到莺莺的肩膀。

不等反应,他的手顺着她的肩膀落在莺莺的下巴,脸颊微抬,莺莺听到燕宁温声笑同她告别:“娘娘保重。”

只留下这么一句,燕宁就头也不回入了马车。

莺莺顾不上看着马车驶出,她用双手捂住被燕宁碰过的下巴,略有些慌下意识去寻钦容的身影。

第58章 囚五十八天

……千万千万不要看到。

莺莺这样祈祷着, 不过并没什么作用。

好像她每次做亏心事都能被钦容抓到,这次也不例外,莺莺很快对上了钦容的目光。他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身侧站着的人是裘郁,两人正在交谈,钦容抿着薄唇一言不发,似在思索什么。

应该没看到吧。

莺莺见钦容面色淡然并没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微微放了心。也是她反应过度了, 燕宁不过是摸了她的下巴, 除此之外并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这样想着, 莺莺几步跑到了钦容面前,裘郁目光朝她看过来时刚好也止住了话。

“如此,金满堂一事很可能不是庆王爷所为。”见到莺莺过来,钦容勾住她的小指包裹在手中, 有一下没一下摩擦着。

莺莺没想到自己一过来就听到同自己有关的事, 她手腕一颤感受到钦容掌心的热度, 看似是乖顺倚靠着他的肩膀上不打扰, 其实是想听的更细致些。

裘郁早就习惯了如此, 也没避嫌,他公事公办继续说道:“张氏的事陛下已经知道了,这次就连庆王爷也救不了他,自己还要惹一身腥。”

前些日子钦容反抓张家私兵的动静极小, 扣得却是谋害太子的罪名。如今五皇子和八皇子那边已经彻底没了动静, 与张家联系密切的二皇子毫无意外受了牵连。奇怪的是, 裘郁审了数日并未发现这群人与金满堂一案的牵扯,倒是顺着庆王爷养的刺客摸到了赤风楼。

“若是线索没错的话,那日的刺客应该是赤风楼之人。”

莺莺本还能保持平静,然而却在听到赤风楼三个字时耐不住了,钦容察觉到莺莺的异样,偏头看向她问:“怎么了?”、

裘郁随着钦容的目光看过来,目光冷冷清清如同一把利剑,直接扎到了莺莺的心里。

莺莺知道自己不擅掩饰,生怕被这两人看出什么问题,所以她抱紧钦容的手臂没敢同裘郁对视,只是垂下眸小声道:“我有点冷。”

钦容闻言直接将她搂入怀中,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抚:“马上就带你回去。”

很快,莺莺就开始后悔说这句话了,因为钦容和裘郁还没有交谈完,裘郁直接跟着他们回了东宫,两人又去了书房。

回了东宫,莺莺抱着钦容的胳膊没有放,她想跟着他们去书房却没有理由,担心自己做的太过裘郁会起疑心,莺莺末了只是软软对钦容撒了个娇:“三哥哥要早些回来,莺莺想让你抱着睡午觉。”

她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但裘郁离得他们二人近,不可能听不到莺莺在说什么。莺莺看到裘郁轻飘飘扫来一眼,她面上有些发红,又说了几句就跑回了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