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总算知道前世钦容为何极不喜她受伤了……

看着钦容背后那些血.淋淋的伤口, 莺莺打从心底觉得愤怒, 气钦容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也心疼他伤的这般重还一声不吭。那种沉闷的感觉蔓延至全身,让莺莺很是不舒服。

“怎么了?”莺莺过久的沉默引来钦容的注意。

此时天色已晚, 二人就近寻了处干净的地方休息。莺莺轻手轻脚帮钦容擦拭伤口上的血迹, 闷声埋怨:“三哥哥为什么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你明明伤得这般严重, 还非要逞强背我。”

钦容将背后的刺痛感压下,脸色越发苍白,等莺莺帮他处理完背伤后他抬手拉上自己的外衫,勉强勾唇对莺莺笑:“无事,没什么大碍。”

“要是你真的没事声音别飘啊!”钦容简短的一句话声音低弱,尾音明显没了力气。

莺莺太生气了,几步移到钦容面前看着他苍白的俊颜,钦容不知为何垂下了目光,他面容低垂不肯看她缓慢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莺莺索性直接捧起了他的脸颊, 吃过钦容太多的闷亏,这次莺莺极为谨慎盯着钦容的面容看,她心疼道:“还说自己没事, 你看看你都变成什么样了。”

钦容是温雅尊贵的太子, 哪怕没当太子之前, 他也是皇城出了名的俊美贵公子,风度翩翩、温润如玉。可如今呢?只短短几天,北域国的太子殿下身穿血衣遍布伤痕,那张俊美的面容苍白没有血色,好似风轻轻一吹就要倒。

哪怕是落得如此境地,钦容这张脸依旧好看惑人,只有莺莺越看越觉得难受,她眼眶红了红低声道:“我以前还总说裘郁是病秧子,如今三哥哥才真的是。”

手指轻轻戳了戳了钦容柔软的唇,莺莺抽了抽鼻子道:“人家裘郁病归病好歹唇红齿白,三哥哥唇色煞白没有一点血气,真是丑死了。”

最后几个字又轻又别扭,不难听出莺莺说的是气话。

钦容握住莺莺的手腕,偏移了重点问:“莺莺觉得裘郁唇红齿白很是好看?”

莺莺被噎住。

两世了,或许是因为莺莺招花惹草的性子,所以钦容总是在意她对其他男人的评价。无奈叹了口气,莺莺无力说了句‘我没有’,就倾身凑到钦容面前,撒气似的咬上他的唇瓣。

钦容的唇瓣如同他的性子,软软微凉的触感很是诱人,莺莺吸了吸又使了些力道咬住,大概是真的心情不好,她咬的力道比平时重了太多,钦容闷哼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推着她想要把她推开。

没控制好力道,钦容的唇瓣还真让莺莺咬出了细小的血口。那微弱的血甜味勾起她身上的情人喃,莺莺忍不住靠的钦容更近,钻入他怀中搂住了他的脖子。

恍恍惚惚,莺莺不知自己过了多久才恢复理智。等情人喃压下时,她已经气喘吁吁倒在钦容肩膀上。钦容搂着她的肩膀又亲了亲她的侧脸,安抚道:“早些休息,明早还要继续赶路。”

莺莺抬头看向钦容,见钦容的唇瓣因这番蹂.躏变得鲜艳欲滴,她看着顺眼了些,又凑近钦容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三哥哥要快点好起来。”

莺莺重新趴伏在钦容怀中缩成一团,末了又小声喃喃了句:“你身上这么多伤,我都不敢抱你了。”

莺莺越是想贴近钦容,就越是在意心疼他,可是钦容身上的伤实在太多了,莺莺好怕自己不小心的触碰就会摸到他的伤口。

“……”

休息了一晚,两人第二天天亮再次寻出路。

钦容并不是盲目的乱走,他每走一段路就会观察地形察看四周的植被,有他在莺莺就安心的跟着走,经过药汁的擦拭她脚腕上的疼痛也有所缓解,至少不用再钦容背着走了。

今日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铺了乌云,莺莺几次抬头察看天色,很是担忧会下大雨。

“三哥哥,不然咱们还是先找地方避避雨吧。”

钦容的伤不能淋雨,同样的,莺莺的脚伤也不能淋雨。钦容思索了片刻,止了直行的路拉着莺莺往右处行,两人穿过一片茂密的杂草地,忽然发现前方的草丛晃动剧烈。

这悬崖下不知是长得什么草,笔.直蹿高直接高过了人,钦容还好,莺莺是完全被这些草挡住了视线,她在察觉异常时往钦容身边贴了贴,压低声音问:“三哥哥,你说会不会是什么怪物。”

钦容摇了摇头,目光看着草丛示意莺莺不要说话。

在崖下停留几日,莺莺他们虽说没遇上什么野兽,但见识到不少奇形怪状的植物,还遇到了手掌大小的蜘蛛。

眼看着草丛的晃动越来越逼近,莺莺脑海中想出各种雄壮巨大的猛兽,她紧绷着身体把钦容护到身后,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小匕首。

沉雪收走了莺莺身上所有的武.器,还好莺莺聪明在鞋里藏了把小匕首,虽说武器小了些杀伤力也不大,但好在锋利。

就当莺莺准备等那东西出来先下手为强时,晃动的草丛静止了一瞬,接着有人暴躁吐槽:“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莺莺高高扬起的手僵住,她愣了瞬眼睛瞬间亮了。有人!!是有人来救他们了!

逼近的人不知前方有人,他停了瞬接着愈加暴躁的扒草丛,嘟囔着道:“这悬崖这么高,从上面掉下来怎么可能……”

唰——

莺莺面前的草丛被扒开,露头的男人身形瘦小裹着一身黑衣,在看到莺莺时被吓了一跳,话都没说完反射性拔刀。

瘦小男人身后还跟了名清俊男子,男子同瘦小男人一样也穿了身黑衣,他远比瘦小男人镇定,在看到钦容时面色微变,接着几步走到钦容面前跪下:“属下救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瘦小男人见状也忙跟着收了刀。

莺莺他们得救了,终于有人寻到了他们,两人皆是钦容手底下的暗卫。瘦小男人名为瘦子,清俊男人名唤高茂,瘦子说,朝廷派出的大部.队目前正驻扎在崖上,分出了数十支小队在崖下寻人。

如今他们一行暗卫是由右扬和左竹带出,直属于东宫派出来暗地里寻人的。

此处并不是返程的路线,由着高茂领路,一行人开始往钦容先前行的那条路走,路上瘦子表现的恭敬又热情,他身上背了个包袱,拿了干粮和水给钦容。

“殿下先将就着些,崖下多危险,按照咱们的脚程可能还要走上两日。”

目光落在钦容染血的衣衫上,瘦子眸色微闪,“殿下受伤了?”

钦容接过食物后并未马上递给莺莺,他悠缓打开纸包咬了几口,才将剩下的食物递给莺莺。莺莺也没多想,饿的不行的她埋头就吃了起来。

“小伤而已,不碍事。”面对来寻他的暗卫,钦容依旧是这句话。

莺莺不知钦容为何总是逞强,她吞下口中的食物询问:“你包袱里有药吗?”

瘦子瞥了莺莺一眼,想也不想回道:“没有。”

不等莺莺再问些什么,高茂拿着水袋走过来,比瘦子细心的是他拿了两个水袋,递给了钦容后很快又递给了莺莺,莺莺接过随口说了声谢谢,高茂对上莺莺的视线笑了笑。

当夜,几人随便寻了处地方休息,天色虽然沉闷但始终没有下雨。两名暗卫身上带了打火石,生起火后,瘦子抱了一捆树枝回来道:“殿下先休息吧,属下会和高茂轮番守夜。”

高茂倚靠在树上,见莺莺正在往地上铺枯草,就走上前帮忙道:“娘娘在一旁歇着,属下来就好。”

这个瘦子和高茂,还真是一冷一热。

前世莺莺名声不好,在嫁给钦容后,可以说一直是钦容的一个‘污点’。皇城中人说,太子钦容无双温雅,像他这般人物该娶一个温婉贤惠的太子妃,而不是恶毒愚蠢的顾家恶女。

等钦容排异直接立莺莺为后后,外面对莺莺的不满愈加严重。有不少朝臣都说莺莺德不配位,更有大胆的朝臣私下遇见了莺莺直接冷脸,就连钦容手下的亲信也是如此,虽然他少有亲信敢明目张胆对莺莺不敬,但莺莺知道就连他们也觉得自己配不上钦容。

像瘦子这种人,莺莺前世见多了。开始时她并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但听多了旁人对自己的诋毁她也会不耐烦,所以她杀了不少像瘦子这样的人。

莺莺还记得,有一次她私自出宫在街上遇到了一名老臣,那老臣古板刻薄极为难缠,一见到莺莺就指着她鼻子说她放.荡不要脸皮,边说着他还跪在地上双手朝天,大声嚷嚷着莺莺是祸水妖孽,新帝钦容被她迷惑早晚有一天会亡国。

不等莺莺动手,那老臣就一头朝墙上撞去,虽说那老臣只是晕了过去,但之后莺莺的名声更臭了,外面都说莺莺贵为皇后殴打朝廷命官,借此朝堂激愤大臣们纷纷递折子为老臣抱不平,要求钦容废后把莺莺关入冷宫。

结果怎么样呢?

不等愤怒的莺莺再次出手,很快那老臣再次‘撞墙寻短见’了,理由是顶撞皇后娘娘对娘娘不敬,良心不安以死谢罪。

那老头子哪里是良心不安,他分明是刺到了钦容的底线,让钦容不痛快给除去了。

“娘娘,可以了。”高茂的声音打散莺莺的回忆,莺莺回过神来又道了声谢谢。

这一世的情况还好,莺莺囚.禁裘郁的事情皇城人知晓的并不多,再加上她重生后没干过坏事,名声远比前世要好的多。虽说如今并未有人明目张胆对莺莺不敬,但瘦子的行为让莺莺联想起前世太多对她不好的人,不由对高茂生出几分好感。

高茂远不如钦容模样精致,他的相貌只能算在中上,笑起来时颊边会有酒窝。

莺莺对高茂有好感是一方面,但对他并无其他意思。坐在铺好的枯草上,莺莺抱住钦容的胳膊蜷缩入他怀中,又察看了番他的伤势才安心睡。

毕竟是在野外,这几日莺莺睡不安稳,今日难得能睡个好觉。

等天亮时,头顶黑压压一片仍旧沉闷,崖下吹过的风带了潮湿的气息,莺莺嗅了嗅空气担忧:“这雨到底要不要下。”

他们身上都没带雨具。

高茂接话道:“若是娘娘担心下雨,咱们就快行些,属下知前面有种巨大的扇叶植物,可以拿来挡雨。”

莺莺点了点头,握紧了钦容的手。

不知不觉间,莺莺已经习惯了让钦容牵着她走,因钦容步伐迈的比她大,所以莺莺总爱抱着钦容的手臂与他五指交缠。路上无聊,莺莺就爱勾着钦容的手指把玩,偶尔累了就将小脸贴再钦容手臂上,软软的脸颊被挤压变形像是在猫儿撒娇。

“娘娘可是累了?”行了一段路,高茂回头见到莺莺将脸贴在了钦容手臂上,脸颊微嘟软软好似喊了声‘累’。

自高茂见到他们二人后,莺莺好似一直如此。黏着钦容乖巧守在他的身边,偶尔还会撒娇讨抱,就连入睡时都小小一团窝在男人怀中安睡。

唇瓣发干,高茂不由舔了下唇瓣。莺莺跟在他后面没有看到,只是拽了拽钦容的袖子问道:“三哥哥不高兴吗?”

观察了一整日,莺莺总觉得自他们被暗卫寻到后,钦容情绪不高甚至愈发沉默。

钦容勾紧莺莺的小手,目光从前面的路落到高茂身上,他唇瓣微勾低缓道了句:“无事。”

“大概是有些疲了。”

莺莺不太相信,想多问些但钦容明显不想多说。

因阴天的缘故,天色比以往黑的早。莺莺等人摘了不少扇叶备着,早早寻了出能避雨的地方休息。他们休息的不远处有一处地面凹陷的水洼,莺莺见里面的水清澈,就拉着钦容过去洗脸。

高茂去捡树枝了,瘦子正守在原处往这边张望。莺莺洗个脸都磨磨蹭蹭,她让钦容整理好先回去休息,自己蹲在水洼前又洗了洗手臂,若不是这水太凉,莺莺都想跳下去洗一洗了。

“总算舒服了……”莺莺小声感叹了句,又洗了把脸从水洼旁站起身。

转身,莺莺正要往回走,就看到高茂抱着一小捆枯枝站在她右侧不远处,不知在那处看了多久。天色阴沉,莺莺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偏头望去时高茂动了动,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道:“娘娘擦擦脸吧,当心着凉。”

这么说着,他的眼睛还不时往莺莺脸上落,莺莺皱了皱眉有些许不自在,用袖子擦了擦脸。

“不用了。”莺莺拒绝着也没抬手去接,很快错过高茂回了原处。高茂顿了顿将帕子收回,抱着枯枝也紧跟着莺莺回去了。

当夜,莺莺总觉得高茂的目光不停往她这边扫,莺莺察觉到后躲入钦容怀中,趴在他肩膀上说着悄悄话:“为什么我总觉得高茂在看我。”

钦容今日环抱莺莺的力道也比往日重了些,他的手指轻轻擦过莺莺的脸颊,洗过脸后,莺莺的脸颊白嫩嫩如同拨了壳的鸡蛋,这两日有了食物的喂养气血也比先前好了太多。

“是么?”手指缓慢下移,钦容轻抬起莺莺的下巴,俯身贴在她唇瓣上安抚轻吻。

似感觉到莺莺的不安,他搂紧人护的严严实实,轻哄着道:“这样他就看不到了,莺莺早些睡罢。”

莺莺听话闭上眼睛,越来越觉得钦容和这两名暗卫都不对劲儿。

或许是心中有了猜忌,所以莺莺当夜睡得并不安稳,只是轻微的走动声就将她吵醒了。睫毛轻颤了两下,她刚想睁眼就感觉有人走到了她的面前,那人停在她面前一动不动,莺莺虽看不见他在做什么,但很清楚他在看着自己。

“行了,别盯在这看了,要是把他俩吵醒就麻烦了。”这声音是瘦子的,那站在她面前的人就是高茂了。

高茂贪婪又看了莺莺几眼,笑起来时颊边又出现酒窝,褪去伪装后与他相貌不符的是他猥琐的话,他啧了声笑道:“你们不是都说顾家姑娘歹.毒不好招惹么,你瞧瞧她这张美人小脸,楚楚可怜看着单纯又乖巧,与传言哪有半分像?”

瘦子闻言也盯着莺莺的脸看了看,哼了声道:“她能不乖巧吗,难道你没发现她脚上有问题?明显是被戴了脚铐。”

“不过别说,今早我看到她蹭太子时也心痒了,我就说太子怎么轻易就娶了顾家姑娘,原来早就知这小美人私下是这副模样,喜欢欺负人家呢。”

瘦子说着又推了高茂一把,两人边说边往水洼处走,莺莺最后模糊听到一句:“反正主子也只要太子的命,等到了地方,这小美人还不任由咱们处置?”

……只要太子的命?

莺莺捕捉到关键信息,等他们走远赶紧睁开了眼睛。

他们所谓的主子是谁,难道他们不是右扬派来的暗卫?!

莺莺正要起身偷偷跟上去,腰上环着的手一紧,钦容贴着她耳边道:“——嘘。”

“三哥哥,他们有问题!”莺莺见钦容也醒了,赶紧小声说道。

“我知道。”钦容眸中清醒不像是刚刚醒来,他垂着眸子,抚了抚莺莺的头发解释:“他们是庆王爷派来的人,莺莺只管装不知道,继续跟着他们走就好。”

从一开始,钦容就知这两人有问题,他之所以不告诉莺莺,是要借这两人之力走出崖底最危险的区域,还需要他们手中的水和食物。

莺莺如今知道了他们二人的真面目没办法装不知道,但为了走出崖底,她也只能暂且忍耐。谁又能想到呢?莺莺和钦容忍住了,倒是有人耐不住了。

莺莺之后一夜没睡着醒来没什么精神,天亮后她去水洼处洗脸,高茂趁着钦容不在蹲在她身旁,点了下莺莺的侧脸道:“娘娘这儿蹭了到了泥。”

莺莺猛地后退,她冷声询问:“你做什么?”

高茂笑出颊边的酒窝,清俊的面容出现一种迷醉的表情,又靠近莺莺了几分道:“娘娘好香啊。”

“做什么呢?属下不想做什么,只是想抱抱娘娘。”

莺莺没想到高茂速度那么快,被他抱住时没能站住,直接被他按倒在地上。

随着莺莺的倒地,高茂嘿嘿了声:“原来娘娘比属下还要迫切,既然如此,那属下也就不客气了……”

“滚开,别碰我!”莺莺脚上的锁链限制了她的行动,抬手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朝高茂扎去。

高茂看着文文弱弱,没想到武功格外的好。莺莺打不过他只能硬撑,高茂开始把莺莺当猫逗,等莺莺在他手臂划出了血口子,他才变了脸色猛地出力,很快夺了莺莺手中的匕首。

“嘘小点声,要是让你的太子哥哥看到,他恐怕就要吃些苦头了。”

不远处起了闷雷,天上乌云越压越厚遮日夺光,莺莺担心钦容那边的情况却摆脱不了高茂。很快,她被高茂按到了粗树上,高茂摸了把她的小脸夸赞:“娘娘长得可真漂亮,这皮肤光滑的真是让属下爱不释手。”

“给我滚!”莺莺先前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高茂是个好人。

她虽被夺了匕首但杀伤力还是有的,很快又在高茂脸颊上抓了两道血口,高茂拿手抹了把血脸颊上的酒窝加深,吐出几个字:“娘娘够辣,属下很喜欢!”

莺莺只觉得高茂脸上的酒窝刺眼,抬手又要朝他的脸扇去,这次高茂极快抓住她的手腕,大力将她甩在地上就开始脱衣服。

莺莺被摔懵了,手下摸到一块石头,她清醒后就要往高茂头上砸。

轰——

雨还未下,却是又响了一声闷雷。

明明是清晨这天色沉的却像是傍晚,不等莺莺出手她就听到一声闷哼,抬头就看到衣衫不整的高茂被人从后面掐住了脖子,他眼睛大睁奋力挣扎着,莺莺往后一看眼眶发红,“三哥哥!”

掐住高茂的人正是钦容,此时他白袍上又染了新鲜的血色,掐在高茂脖子上的修长手指也被染红。

莺莺当下没思考的能力,她见高茂挣开朝钦容扑去,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帮忙。谁知就在她起身的这短短时间,钦容就又将高茂制服按在了树上。

随着钦容袖袍轻晃,莺莺这才发现钦容手中拿了只尖锐细长的树枝。他面色苍白瞳眸泼墨,吐出的话悠悠带着分散漫:

“看来,孤让你们多活两天是个很错误的决定。”

是他高看庆王爷了,他手下的人都同他一样愚蠢令人不快。

手臂抬起,钦容动作极快的将那截树枝插入高茂的脖子上,莺莺站起身刚好看的这一幕,她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高茂扭曲着身体倒地。

莺莺:“……”

第74章 囚七十四天

天色越来越暗, 刮起的凉风泛着潮湿水汽,远处闷雷一声盖一声。

高茂死了,他死时双目圆睁表情惊恐, 死的不止是他,莺莺扭头看到瘦子横躺在不远处, 已然没了声息。

“你……”莺莺舔了舔唇瓣,看着钦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见惯了温润优雅的钦容,莺莺乍一见钦容杀人有些不适应。哪怕是在前世,钦容也少有亲自动手的时候,他称帝后虽然杀了不少人, 但向来会避开莺莺不让她看到。

“三哥哥!”莺莺只怔了瞬, 回过神来赶紧朝钦容跑去,“你有没有受伤?”

毕竟前世杀过人, 所以莺莺面对这种场面并不会害怕。见钦容衣袖和手指上染了不少血, 她抓住他的手想要查看情况。

这些血都不是钦容的, 不愿让莺莺沾染上旁人的肮.脏物, 他轻轻挣开道:“我没事。”

虽这么说着,但他的脸色却过分苍白。

抬步走向水洼, 钦容见莺莺亦步亦趋也跟了过来,屈膝蹲下把手放入水中, “莺莺可有受伤?”

莺莺摇了摇头, “我好歹会些功夫, 也没让他讨到好。”

不过就是逞强罢了。莺莺尽可能让自己看着平静, 实则她鼻子泛红眼睛湿漉, 不安搅着手指明显受到了惊吓。

想想也是,莺莺上一世作恶多端偏偏顺风顺水,这一世被顾家和皇家护着仍旧没经历过什么大风浪。短短几天时间,莺莺对‘人’这种东西有了新的认识,先是诡计多端疯狂狠毒的沉雪,现在又遇到个笑脸禽.兽看似是个好人的高茂。

“三哥哥……”果然只有感同身受后才知别人有多苦,有了这么一次,莺莺忽然理解前世裘安安为何会这般恨她了。

张了张嘴,莺莺有好多话想同钦容讲,她沮丧垂着脑袋抽搭着鼻子,又往侧边挪步想要更加靠近钦容。

钦容看出了莺莺的害怕,仔细将手上的血迹洗去,他擦拭干净手后才站起身抱莺莺,安抚着拍了拍她的后背,钦容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乖,别怕。”

抬起手温柔的帮莺莺理顺凌乱的发,接着钦容又帮她扣好微敞的衣襟。长睫垂下,遮挡住钦容晦暗幽浓的双眸,他拥紧莺莺将人整个抱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情绪不明:“……他们死的太便宜了。”

压下心头翻涌的疼痛感,钦容后悔他就该在前日高茂看到莺莺时,挖了他的眼珠子剁.去手脚割.舌。

莺莺此时情绪很差,不只是因为高茂想对她做那种事,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以及自身认知的颠覆。

“三哥哥,你说人怎么可以这么坏。”

双手紧紧环抱住钦容的腰身,莺莺委屈埋入他的怀抱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又低又弱:“都怪我不该相信沉雪,在石牢里他嘴里就没一句实话,我竟然全都信了。”

若是当初她选择不救沉雪、或是在石牢里她能拆穿沉雪的谎言,又或者她不去石牢见他、好好和钦容坦白选择信任钦容,他们二人也不会落得如此局面。

前世莺莺虽然坏,但她从不隐藏自己。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莺莺向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欲.望,对于喜欢感兴趣的她只会不择手段的明抢,从不会谎话连篇伪装真面目。

“亏我还觉得高茂是个好人。”莺莺心里实在难受。

沉雪也就罢了,她没想到就连高茂也如此可怕。想起男人之前对她的各种恭敬和照顾,莺莺只觉得恶心,原来高茂同瘦子一样,他们都觉得她没有利用价值百般瞧不起她,与瘦子不同的是,这高茂是个色.鬼,打从开始就对她居心不良。

钦容环着莺莺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好似睡着了般,莺莺不知钦容此时是何表情,正要在说些什么,她忽然想起某个不对劲儿的地方,猛地抬起头道:“三哥哥,你不是不会武功吗?”

很明显,那瘦子和高茂都是会武功的练家子,莺莺虽然不知道瘦子的底细,但她同高茂交过手很清楚高茂的实力。就连她这种会武功的都能被高茂完全压制,钦容不会武怎么可能在几招之内就能杀了高茂?!

钦容骗了她,钦容又一次骗了她。

想到这里,莺莺本就低落的情绪更是如此时暗沉的天色,一声声雷鸣直接击在她的心口。活了两世了,莺莺直到此刻才知道钦容会武,他既然能在重伤的情况下几招杀死高茂,那他为何在面临刺杀时却从不出手?

莺莺还没忘自己拼死拼活拉着他冲出刺客包围圈的场景,她自己受了伤还不忘护着钦容让他先跑,想来那时钦容心里一定在嘲笑她,看戏似的把她当成猴子耍她,莺莺却还真当自己保护了他一次又一次,还威胁他若是不喜欢自己就对他用武力……

现在看看,钦容若真对她动手,轻易就能捏死她吧……

“骗子。”

“原来三哥哥和他们都一样!”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莺莺有些受不住了,她猛地推开钦容往后退了几步。

眼泪模糊了视线,莺莺睁着眼已经看不清钦容的面容。

钦容轻易被她推开,他咳了声嗓音微哑,上前想要拉莺莺的手,“你听我解释……”

莺莺一把甩开他的手道:“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会武就是会武,不会武就是不会武,三哥哥就这么喜欢戏耍我玩吗?看着我一次次为了救你受伤你很有成就感对吗?”

这些话是质问的钦容,更是在质问上一世的钦容。

莺莺此时的愤怒来源于前世被钦容的欺骗,更多的则是这几日发生的事超出她的承受范围,钦容的欺骗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太可怕了。”

“你们都太可怕了……”莺莺呜咽出声,她为自己百年成人的心愿感觉好笑。

看啊,这就是她一直想要当的人。

满口谎言假面覆脸,哪怕一层层去剥.皮也不会看到他们最真实的面目。不止如此,人还要学会接受谎言习惯受伤,在被排山倒海的疼痛淹没时,仍要努力活着爬起来。

莺莺明显陷入了感情困境,眼前浮现一张张面容。有前世挑衅她的裘安安,有死在她面前的顾凌霄,还有这一世悲愤离去的景兆时……

钦容看出莺莺的不对劲儿,他稳住身形去抓莺莺的手,重新把人抱入怀中道:“莺莺,你冷静一点。”

莺莺摇了摇头,此时她还在气头上,抬手推拒时她没能控制好力道,身子后仰步伐被锁链绊住,狠狠坐在了地上。

“唔……”疼痛感让莺莺恢复了清醒,让她不敢相信的是钦容竟然轻易就放开了她,难道他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松手会让她摔倒吗?

莺莺心里越加难受了,就算她生气,刚刚在推钦容时也记得避开他的伤口。果然一旦拆穿谎言,这些人就会装不下去原形毕露。

钦容并不是故意的,被莺莺推着也往后跄踉了一步,钦容站稳身形一时间没敢动。

他这般立着不动,就好似高高在上嘲笑莺莺的狼狈。

莺莺心里隐隐发痛,眼泪一滴滴滚落糊了满脸,她胡乱擦了擦脸,压抑不住情绪哭出了声音。也真是巧,刚刚不停的闷雷忽然失了声音,好似是故意安静下来为了让钦容听到。

“别哭了。”钦容现在浑身都在疼。

他等了片刻,才敢倾身对莺莺伸出手,嗓音低哑发虚泛轻,他解释道:“三哥哥刚刚不是故意摔你,乖,马上就要下雨了,咱们先从这里离开。”

莺莺又擦了擦眼泪才看清钦容伸过来的手,五指修长根根白皙干净,完全看不出这双手刚刚杀过两个人。抬着泪眸又望向钦容,莺莺见她脸色越来越白,她也知此时不是争吵的时候,顿了片刻把手搭在钦容掌心。

指腹与指腹触过又生生错开,莺莺的手才碰到钦容的手,忽然看到钦容手腕晃了一下,迅速又把手抽回。

身形不稳,钦容再也忍受不住蚀骨的疼痛,血液加快流动浑身忽冷忽热,他感受到心脏缩紧有瞬间的停止跳动,承受不住压力侧头吐了口血。

“三哥哥!”如同断翅的蝴蝶,莺莺眼睁睁看着钦容倒在了地上,她愣了片刻都忘了站起来,直接几步爬到了钦容身边。

钦容的脸色苍白如纸,睫毛垂落无力颤动,唯有唇瓣染了血色过分的红。他口中的血从嘴角流到下巴,又一滴滴砸在衣领开出血花。

莺莺赶紧把他扶起来,抖着手用袖子捂住钦容的唇瓣,她慌张问着:“三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莺莺……”

钦容心口的翻涌还未消下,他无力说话又吐了一口血,血液直接浸湿了莺莺的袖子。

“三哥哥……”莺莺害怕了,温热粘稠的血液糊满她的手心,她从未这样怕过。

紧紧抱住钦容,莺莺又怕自己力道太重压到他身上的伤,抱也不是不抱也不行,莺莺又不知钦容怎么了,她又急又怕失了主意,肩膀微微颤着,眼泪砸到钦容的脸上。

“别怕。”好一会儿,钦容积攒起力气说话。

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双眸半睁看到莺莺哭红的眼睛,抬手轻触她的脸颊很淡勾起唇角,嗓音哑哑无力:“三哥哥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

有一滴水珠从天空掉落,刚好砸到莺莺的鼻子上,莺莺抬手抹了一下,仰头看了看厚积的乌云。

“要下雨了。”

如今钦容重伤不能淋雨,偏偏他们还没找到能躲雨的地方,莺莺正要去找些遮雨的扇叶,钦容就拍了拍她的手道:“先扶我起来。”

莺莺听话照做,看到钦容盘腿坐起闭上了眼睛,莺莺摘完扇叶后就抱膝坐在了钦容身边,她乖巧没有出声打扰,安静等着钦容睁开眼睛。

“走罢,我们去前面看看。”过了好一会儿,钦容睁开了眼睛。

他此时的状态依旧很差,但至少可以走路了,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迹,二人沿着之前的路返回。在回到原处时,钦容咳了声道:“拿上那两个包袱。”

莺莺跑了过去,其中一个包袱恰好就落在瘦子的尸体旁,她过去拿时看到瘦子脖子歪曲的厉害,没敢再多看,捡起来就跑回钦容身边。

有了一滴雨,之后不时就会再落下几滴,等莺莺他们发现山洞时,雨落变快,没一会儿就变成倾盆大雨。

轰——

雷声震耳,雨落后白天黑的如夜。

莺莺和钦容躲入山洞后,很快在高茂的包袱里发现不少疗伤药,拿出打火石点燃枯草,莺莺脱下钦容泛湿的外袍,晾在了火堆旁。

“三哥哥,这些药哪个可以治你的伤?”莺莺将高茂包袱里的药全堆到钦容面前。

钦容捡了几瓶,上完药后又卷起莺莺的裙摆,将药粉洒在她的脚腕上。

“莺莺,三哥哥并不是有意瞒你。”火光映照下,钦容总算多了抹血色。见莺莺如今已经平复,他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一边帮莺莺上药一边低声解释:“母后怀我时被宝霞贵妃下.毒暗害,虽保住顺利生下了我,但我自幼体弱多病,就连母妃诊断后都断言,我活不到成年。”

可以说,钦容刚出生那会儿还不如裘郁健康,说是风一吹就要命也不足为过。赵含芙为了保下自己儿子的命用了很多法子,后来还暗地里让钦容认了师傅习武,只希望他能通过习武强身健体。

“莺莺,如你所言,我的确会武,但等同于没有。”或许赵含芙是对的,习武之后,钦容的身体情况有所好转,但依旧摆脱不了困局。

当时,赵含芙为他寻得师傅是江湖上人称玉面修罗的魔头,他武功极高内里深厚,就是他将内力传给了钦容,护住了钦容的心脉保住了他的性命。

但每次钦容使用,内力流窜时他就会被疼痛反噬,过度的使用还会使他爆.体身亡。

“所以说,三哥哥刚才之所以会吐血,是因为动手杀了高茂?”莺莺听明白了。

见钦容颔首,莺莺抓住他的袖子有些担忧,“那三哥哥现在还难受吗?反噬会发生什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声音越来越低,莺莺最后垂下脑袋闷闷道了声歉:“对不起。”

钦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若他想继续瞒着莺莺,大可以继续装下去事后哄着她,没必要为她冒这个险。

“莺莺没有对不起我,说好了不再骗你,三哥哥早该提前告诉你。”摸了摸莺莺的脑袋,钦容又把她抱入怀中抚了抚背。见莺莺先前哭的眼睛有些发肿,他抬手捂住她的眼睛道:“再去睡一会儿,等雨停了我们再走。”

按照先前瘦子所说,他们已经出了崖下最危险的区域,只要再走一日就能离开这里,但瘦子身为庆王爷的人,绝不可能带他们走有官兵搜查的路,所以这条路走到头只会遇到更多庆王爷的人,必须临时改变。

等莺莺睡去,钦容思索了片刻继续疗伤,他心口的闷疼还没压下,一股股的腥甜往喉咙涌。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大雨由激烈转弱,莺莺睡在钦容身旁下意识往热源凑,胳膊搭在钦容腿上喃喃了句:“……再也不要做人了。”

还是没心没肺的游魂好,不知人间疾苦不懂人世感情。

雨珠滴答,几滴落入山洞内聚集小小的一滩。莺莺睡得并不安稳,她用力攥了攥钦容的衣摆,又小声呢喃了几遍相似的话。

落雨坠入水滩发出轻响,在安静的环境下,钦容睫毛轻颤缓慢睁开了眼睛。

“……”

第75章 囚七十五天

囚七十四天

莺莺醒来的时候, 外面雨已经停了。

同样的动作维持了太久,她的胳膊有些酸麻,嘤.咛着往回抽手没能抽回, 她清醒了几分,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枕在钦容腿上。

“三哥哥?”莺莺用空闲的那只手揉了揉眼睛, 声音模糊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睡在钦容身侧,怎么醒来就趴到人家身上了?

又动了动酸麻的那条手臂,莺莺这才注意到自己那条胳膊长伸搭到了钦容的左腿上。此时钦容正攥着她的小手,目光落在山洞外不知在想什么,听到莺莺的呼声, 他侧回面容, 轻捏莺莺的手掌低眸询问:“睡醒了?”

雨停后,清凉的风吹进山洞里有些发冷。

莺莺刚刚睡醒不愿意挪动, 她懒懒嗯了声, 趴伏在钦容的大腿上寻了个舒服姿势, 打了个哈欠道:“三哥哥身体好些了吗?”

钦容把玩着莺莺软软白嫩的小手, 云淡风轻道:“已经无事了。”

说是无事,又怎么可能真的无事。若是钦容每一次使用武力都能这般轻飘飘的调养好, 那他先前也不需要让莺莺来救他。

莺莺也不是这般好糊弄的,抬头望向钦容依旧苍白的面容, 她不相信的又问了一次:“真的吗?”

“三哥哥不可以再骗我了。”

也不是只有钦容可以罚她, 莺莺挣开钦容握着的手, 坐起身搂住他的脖子与他面对面, “若是三哥哥再骗我, 莺莺不高兴了也会罚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