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闻声回头,在看到哥哥时欢喜攀上眉眼,没了锁链的束缚后,她拎起裙摆就往顾凌霄身边跑。

“哥哥!”同顾凌霄亲近惯了,隔着这么久没见,莺莺一见到顾凌霄没能控制住情绪,直接扑到了顾凌霄怀中。

双手搂着顾凌霄的脖子把人紧紧抱住,莺莺还想同小时候那般把腿往他身上盘。顾凌霄察觉莺莺的意图先一步按住了她的腿,他后仰身体拉开二人的距离,笑骂道:“成什么样子,还不快从我身上下来。”

莺莺不情愿,她孩子似的嘟了嘟嘴死活不撒手,说起那日的话题道:“还好哥哥及时认出了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之后钦容对莺莺和沉雪的追踪,全是在顾凌霄追他们至城南后。若不是顾凌霄认出了莺莺,可能他们一群人还在搜索皇宫和皇城内的各个街道,就算有心往外排查也不知从何地起。

“不愧是莺莺的亲哥哥。”莺莺这样夸了句,因近来吃不好睡不好,所以抱起来轻了不少。

到底是心疼自家妹妹,顾凌霄没忍住还是伸手摸了摸莺莺巴掌大的小脸。确定莺莺是真的没事了,他才笑着接话:“你这话若是让爹听到就要打人了。”

“我都病了,爹爹现在疼我都来不及,哪里舍得打我。”

二人旁若无人交谈着,似乎都忘了身侧还站着太子殿下。站在斜后方的左竹看不下去了,他没说话只是干咳了一声,偷偷往钦容那边瞄了一眼。

顾凌霄反应过来忙把莺莺从身上拉下来,为了转移话题,他将目光落在了顺荷公主身上,“公主也在?”

景顺荷轻声解释:“过来送些东西。”

莺莺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发现顺荷公主说话时脸色有些不自然。抬头看了看顺荷又看了看顾凌霄,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事情般,目光一直在他们二人之间转,识趣没有插话。

……哥哥说他不喜欢裘安安,怕日后家宅不安所以也不喜欢同她性格类似的姑娘。

莺莺忽然想起早前同顾凌霄的交谈,顾凌霄玩笑似道:【哥哥喜欢善良温婉的姑娘,就像坚韧又弱小的草,看似不起眼,可谁又知道它开出花时有多漂亮呢?】

莺莺当时只觉得顾凌霄是在逗她,如今她认真思索这句话,摘出其中的几个重点是:善良温婉、像草不起眼但足够坚强、有些旁人看不到的美。

这说的难道不是顺荷公主吗?!

莺莺越想越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她眼睛睁大了些,目光再往顾凌霄和顺荷公主身上落时就变了味。

大概是察觉到莺莺的视线,所以顺荷公主并未同顾凌霄多谈,面色平静又同钦容说了几句话后就要告辞离开。莺莺见到顾凌霄后将钦容忽视的到底,直到顺荷提醒她才发现钦容也在。

诧异的神情未能收住,刚好让钦容尽数看去,温润的男人轻轻拨弄着半人高的花枝,语调平和没什么异常:“无事就多来东宫走走,莺莺可没少在孤面前夸你。”

“哦?娘娘还有夸人的时候?”

顾凌霄很了解自家妹妹,他来了兴致好奇询问钦容:“不知娘娘是如何夸的公主?”

“也没什么。”钦容唇边笑意扩散,他掀眸看了莺莺一眼面色柔和,三两句说出莺莺先前和顺荷比试的事。

莺莺想拦都来不及,顾凌霄很快得知莺莺被顺荷‘惨.虐’之事。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顾凌霄神情复杂看了莺莺一眼,“娘娘好剑法。”

他凉凉道:“都怪臣当时没能亲自教娘娘练剑,也不知娘娘是随哪个师傅学的武。”

还能是谁?不就是他吗。

莺莺当初练剑时顾凌霄怕她没轻重伤到自己,向来都是手把手教她。如今顾凌霄这番话不仅是让莺莺心虚,也让顺荷听了不自在。

她也是知莺莺的剑法是顾凌霄教的,当初说好了要帮莺莺保守秘密,没想到今日会让皇兄这般风轻云淡讲出。

顺荷公主一时不好走了,她见顾凌霄面色不太好,装作不知情好心圆场:“其实没皇兄说的那般夸张,莺莺还是挺厉害的。”

“……真的,挺厉害。”声音越说越小,顺荷尴尬的别开脸。

她本就不习惯同人接触,更别人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谎了。干巴巴重复着‘厉害’二字,莺莺究竟是怎么厉害她却说不出,后来察觉自己说了还不如不说,索性也就闭了嘴。

“公主才是真厉害。”顾凌霄很快稳住情绪,从顺荷的不自然中看出她早知莺莺的‘老师’是谁。

他也是要面子的,并不想再多提这件事,他几句话转移话题,末了只笑道:“若有机会,还望公主给顾某一个切磋的机会。”

顺荷公主脸颊涨红,声音低低道:“担不起切磋二字。”

“……”

最终,顺荷公主是同顾凌霄一起出东宫的。

莺莺想让顾凌霄多留一会儿又怕顾凌霄再提比试之事,所以只能等人走后埋怨钦容:“三哥哥做什么在哥哥面前提这个?”

钦容看她一眼十分无害:“不能提吗?”

他牵住莺莺的手好脾气解释:“三哥哥不知道这事不能提。”

先前莺莺将他忽视的彻底,莺莺不信这个男人不是故意的。探究看着钦容的表情,钦容低眸望向她任由她看,坦坦荡荡的模样不似作假。

深夜,等莺莺沐浴完回到寝房时,钦容已经处理完公事倚靠在榻上看书。

可能病中让莺莺懒散了不少,自醒来后她就穿着宽松寝衣,出门不换衣只罩了披衣。沐浴过后还有些发冷,莺莺回屋后并未马上脱下披衣,而是站在窗边同两只小猫玩了会儿。

寝房内软软的喵喵叫不时响起,大概是影响到了钦容看书。将书阖上后,他背抵在榻边看向莺莺,低悦喊道:“莺莺,过来。”

莺莺也没多想,见两只小猫都懒得搭理她,听话回了内室。

以为钦容是催促她快些休息,莺莺边往榻边走边脱披衣,只是衣服还未脱下,她双脚离地被人拦腰抱到了腿上。

钦容拂开莺莺的手亲自帮她解了披衣,在看清她披衣内的宽松寝衣时,他平静问了句:“莺莺今日就是穿着这个见你哥哥的?”

随着披衣褪下,莺莺有些发冷,她往钦容怀中钻了钻缩着身体,小声问:“……不可以吗?”

钦容目光落在莺莺微敞的衣襟处,手指顺着她裸.露在外的脖颈往下游走,他薄唇微勾淡淡道;“以后别这样穿了。”

本以为白日的事早就轻轻掀过,谁知钦容是要等着晚上算总账一起罚她。

扣住莺莺的后脑密密吻上去,钦容很快把她压到榻上。呼吸从脸颊落在耳畔,最后喷洒在莺莺的脖子上,莺莺本以为自己今晚不会‘好过’了,谁知等到莺莺被亲的迷蒙伸手去勾钦容的脖子时,钦容却压下她的手把她抱入怀中。

“乖,睡罢。”

莺莺窝在钦容怀中愣住了,被钦容撩.拨的正浑身难受着,谁知这人说停就停。无论前世还是今世,在这种事上向来都是钦容在主动,莺莺尝过滋味后除了情人喃发作,很少会主动去求。

憋着一口气,莺莺没主动继续,她想不通钦容这样做的目的,还猜这人是不是在玩欲擒故纵。谁知钦容当真就这么搂着莺莺睡了过去,呼吸平稳比她入睡的都快。

莺莺:“……”

第二日,莺莺去见了顾皇后。

她刚刚醒来很多事还不了解,见了顾曼如后才知钦容一回来就搅起了风云,几日时间朝堂局面已经一变再变。

“本宫就说那群蛮族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原来是咱北域有人叛国。”

见莺莺身体恢复了,顾曼如才放了心,她拉着莺莺讲起了近来发生的事,冷笑一声道:“先前还好太子看穿了庆王爷的计谋,不然那些无辜冤死在西北战场的将军,就会是咱们顾家人。”

莺莺听得一知半解,“姑母,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庆王爷那老东西为了扳倒太子通敌叛国,竟想借住那些蛮子的手攻入咱北域皇都。”

庆王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皇位他求了一辈子,先前没争过自己的兄弟,如今又眼睁睁看着皇位落到侄儿手中,他怎能甘心?

只要能坐上那皇位,庆王爷不介意把北域国分出一部分,为此他故意挑起几国.战争,还暗地里给那群蛮子传递有利消息,就因如此西北之战北域才屡战屡败,奔赴前线的将军死伤无数,全出自庆王爷之手。

“如今那老东西倒了,本宫倒要看看谁还敢同太子为敌。”

钦容先前派往西北的那两名将军,为的就是抓到庆王爷通敌叛国的来往信件,正因如此,庆王爷在得知钦容坠崖后下的不是杀令而是活捉,他以为那些信件藏在钦容身上。

自然不是的,那些信都被顾凌霄小心翼翼藏了起来。随着钦容回宫,那些从西北带回的信件和信物全都呈到武成帝面前,百官激愤武成帝更是大怒将庆王爷关入宗人府,庆王爷本想破罐子破摔造反,却被钦容和孔丞相反将一军控制了所有兵权。

如今钦容手中不只有权,还有从庆王爷手中夺来的兵权。

庆王爷是彻底倒台了,当初有多信任如今就有多心寒,武成帝这一生为国最不能容忍叛国之人,所以按他的性子庆王爷必死无疑。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武成帝心口积了郁气,先前他一直在硬撑,如今随着钦容回来他也有了喘息时间。顾曼如亲自给武成帝煲了汤,在去潜龙殿前笑眯眯同莺莺道:“如此,你哥哥也就安全了。”

莺莺最担心的就是怕顾凌霄被派去西北,听顾曼如这么一说也就放了心。当晚她心情很好,在同钦容亲近时极为配合,钦容感受到她的热情,所以亲吻的间隙在她耳畔询问:“今日怎么这么乖?”

莺莺自然不能说真相,她搂住钦容的脖子主动凑上去,都已经做好撩.拨后的代价了。但反常的是,钦容同她亲昵了一会儿忽然就收手了,他将莺莺搂在怀中安抚拍了拍,“乖,快睡罢。”

莺莺连续懵了两日,今晚不由多看了钦容两眼。

钦容本已经闭上了眼睛,察觉到莺莺的视线后轻撩开她颊上的发,好似不知情般柔声问她:“怎么了?”

“……没怎么。”

莺莺闷着声闭上了眼,心想这句话应该由她来问。

第78章 囚七十八天

.

那晚莺莺到底没说什么, 她醒来时钦容已经离开。

庆王爷倒台后, 与他有利益牵扯的官员都受到了波及,这几天钦容忙着清洗朝堂,每日早出晚归很少见人。

莺莺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她无所事事, 看过姑母后就回了东宫逗猫,给它们喂食的时候,她不由想起了燕宁, 自他从北域离开后, 莺莺再也没得到他在南音的消息。

姑母还告诉她,庆王爷通敌叛国似还与南音国有所牵扯,这事虽然没证据,但武成帝已经因此迁怒燕姬华, 将她幽闭在寝宫不得外出。

翠儿候在她身侧说着宫里的趣事, “可能就是因为华妃娘娘身子娇弱, 所以她先前极得陛下宠爱,华妃养病期间陛下都不准其他妃嫔去打扰。”

燕姬华没入后宫前, 这宫中除了皇后娘娘,就属淑妃最为厉害受宠。虽说当初推华妃落水的妃嫔已被陛下打入冷宫, 但其实这事真正的幕后主使是淑妃,武成帝得知后虽未明说,却也暗地里让淑妃罚跪了一整日。

“造化弄人, 奴婢听说今早淑妃娘娘闯入了慕华宫, 把华妃娘娘好一番折腾呢。”

莺莺听着这些事解闷, 她好奇道:“那华妃娘娘呢?”

毕竟与燕姬华有过几次接触,知晓这女人不是善茬,所以莺莺猜测道:“淑妃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娘娘怎会这么想?”

翠儿不解:“那华妃娘娘身娇体弱哪里横的过淑妃,据当时路过的宫婢说,慕华宫的女官是哭着从里面跑出来的,她本想去找陛下救华妃娘娘,但陛下根本就不见她。”

燕姬华以前有多得圣宠,如今就有多落魄。而淑妃一直圣宠不断,就是因为她聪明知进退,所以这一次她对燕姬华的突然发难,是故意为之,不过就是为了试探陛下的意思。

“怎么会,燕姬华那性子怎么可能会任人欺负?”莺莺对翠儿的话表示质疑,她认识的华乐公主高贵冷艳,向来排场大气势足,怎么可能任由平级的宫妃随意欺负。

翠儿没同燕姬华接触过,不过她先前也听人说过南音的华乐公主。不管传言中她多么冷艳有气场,但翠儿见到的华妃娘娘的确很柔弱,她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好似对待宫婢还十分和善。

“华妃娘娘大概是……入了后宫收敛了性子?”目前也就只有这种解释了。

毕竟北域国不是南音,无论燕姬华先前多么厉害,入了北域国的后宫就是北域皇帝的女人。作为和亲的公主,她只有适当的显拙扮弱才会更加安全。

“可能吧。”莺莺还没忘燕姬华说要嫁给钦容同她抢夫君的事,没在她的事情上过多停留,莺莺又让翠儿讲起别宫趣事。

太过无聊,她捞起两只猫放在怀里揉毛,听着翠儿说话越来越没精神。

午后的阳光暖人,莺莺昏昏欲睡有些睁不开眼,后来她打着哈欠卧在了窗边的美人榻上,翠儿见状止了声音,等莺莺沉沉睡去轻手轻脚在她身上盖上薄毯。

就这样才过了没多久,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打散一屋的宁静。

“娘娘!”晓黛先前被莺莺派出去打听消息了,她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收到西南那边传来的信件,高兴之余忘了规矩,未进屋就先出了声。

……还好太子殿下不在这里。

莺莺因她惊醒,半睡半醒间她揉了揉眼睛,下意识接了句话:“怎么了?”

晓黛啊了声,见主子被她吵醒她先是领了错,接着快速说道:“西南那边有消息了,这是奴婢从西南收到的信件。”

莺莺瞌睡虫跑光,瞬间来了精神道:“快拿来给我看看!”

自景兆时远赴西南后,哪怕他从未回过莺莺一封信,莺莺也一直坚持给他写信。她不想让兆时一直活在仇恨中,也不想让兆时因为误会而一直恨着她的姑母,所以她前些日她又托哥哥找朋友亲自往西南捎了封信,那位朋友有官职在身,可以直接见到兆时。

本以为这封信是兆时写给她的,未曾想写信给她的却是顾凌霄的朋友。

可以看出,这封信字字斟酌写的很委婉,但莺莺却越读越难受,等看完整封信直接闷声不说话了。

“……娘娘?”晓黛不知信中的内容,眼看着自家主子情绪逐渐下沉,不由有些担忧。

“你自己看吧。”

莺莺直接将那封信递到了晓黛手中,等晓黛接过看完,莺莺才开口问:“你说兆时这是什么意思?”

“离开了皇城,他当真就要事事做绝同我一刀两断吗?”

又想起信中的字字句句,莺莺调整着呼吸抽了抽鼻子,她垂下眸子似在自言自语:“就算真要同我一刀两段,我写的信他不看也就不看罢,又何必如此伤我。”

“娘娘……”晓黛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了,捏在手中的信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信中顾凌霄的朋友说,他到了西南后的确见到的景兆时,也的确亲自将那封信递到了兆时面前。

他们是在花楼碰到的,开始景兆时只是装看不见未接那封信,直到后来顾凌霄的好友提了莺莺的名字,景兆时才掀了掀眼皮给了反应。

——他终于接了信,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在一片哄笑声中将莺莺写给他的信撕了粉碎。

景兆时说:他现在一听到顾莺莺这个名字就烦,以后谁再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就掌嘴。

景兆时还说:她写的信他全都收到了,先前他也是这样一封封撕掉的,只是后来他烦了,于是就杀了帮莺莺送信的信使。

这封信,是景兆时逼迫着顾凌霄的朋友写给莺莺的。

他说现在的顾莺莺不值得他动笔,甚至威胁她说若是她再派人来给他送信,她派一个他就杀一个,派两个他就杀一双,还笑着嘲笑她道:“有本事,你让你家三哥哥亲自来西南给你送信,到时本王一定捧场拆开看两眼。”

景兆时的过分之处不只是这些,他还当众调侃莺莺都嫁给了太子还纠缠着他不放,让那人在信件的末尾写上:“还望娘娘自重。”

他让她自重……

他觉得她在纠缠着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有了钦容不够还四处沾花惹.草,纠缠着远在西南的他不放。

“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这样。”莺莺也是有脾气的,兆时如此诋毁她还撕了她好心写给他的信,所以莺莺索性也将自己收到的这封信撕了。

信中顾凌霄的朋友还补充道,安平王自去了落安后奢靡度日,夜夜流连花丛不作为,每日都在同狐朋狗友饮.酒作乐,不得民心。

身为顾凌霄的朋友,写信之人自然更偏心好友的妹妹,所以在亲眼目睹了景兆时的所作所为后,他委婉劝莺莺收手,暗示说如今的安平王已经不是当初那位太子殿下了。

他,彻底的堕落了。

“……”

再热烈的火苗也有被持续不断的水浇熄的时候,生死有命,恩怨难辨。有此一事,莺莺是彻底消了给兆时寄信的心思。

他不看就不看罢,既然他心意已决,那么无论莺莺再说什么,兆时都会堵住耳朵当聋子。

人的一辈子看着漫长却过得极快,她想,大不了他们二人就这样一辈子不见了,死了之后没多久就又是新的生命轮回。

虽然这样劝着自己,但莺莺心里的难过却不是假的。皇宫不同于宫外,莺莺在这里闷得慌了也只能在宫里转转,并不能随意出宫。

“天色还早,娘娘若真想出宫,不如去同殿下说说?”见莺莺心情实在是差,晓黛不由提了建议。

此时钦容正在书房处理公事,他现下自然是没空陪着莺莺的,莺莺想了想去了书房,候在门外的右扬见到她都没有通报,直接就放她进去了。

“三哥哥?”莺莺进屋时,钦容面朝窗外坐在椅子上,手撑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他侧边的书桌上堆满了奏折和书,西北地图也铺在之上,密密麻麻做了好些标注。听到莺莺的声音,他回神侧过面容,按了按额角柔声问:“莺莺怎么过来了?”

阳光通过窗户投出,洒落在钦容的面容上白皙透明。莺莺正要说自己想出宫散心,忽然察觉钦容的脸色过分苍白,她走近几步问道:“三哥哥不舒服吗?”

钦容眸色微闪,透光的瞳眸黑耀耀漂亮如宝石。看着莺莺走近,他伸臂将人拉抱到自己腿上,搂住后低眸笑道:“莺莺怎么会这么问?”

莺莺凑近后没察觉他有问题,于是实话实说:“三哥哥的脸色好白。”

不是那种健康的白色,而是白到失了血色,处处透着一股虚弱不健康。

还是不放心钦容,莺莺转身摸了摸钦容的脸。明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却在莺莺抬手时顺从的俯首,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到莺莺的腕上,像是故意侧头似的,轻轻用薄唇擦过莺莺的掌心。

就像是被猫儿蹭了一下,莺莺的掌心被他撩的发麻,赶紧把手抽了回来道:“三哥哥瘦了好多。”

“是身上的伤还没好吗?”说着,她将手落在了钦容领口。

自回来后,二人还未那个过,而钦容每日早出晚归,所以莺莺未能看到他身上的伤。正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那些伤怎么样了,钦容及时按住她的手,他把人又往怀中揽了揽,控制住她的双手提醒:“莺莺,现在是在书房,右扬就在门外。”

“我知道啊……”莺莺当然知道这里是书房,右扬正侯在门外,只是这和莺莺查看他的伤势有什么牵扯?

刚开始莺莺没回味过来,挣了挣被钦容控着的手,还想扒开他的衣领查看伤势。等回味过来,她停止挣扎脸有些红了,低弱解释道:“莺莺不是那个意思……”

“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钦容唇边笑意浅浅,搂紧莺莺故意逗她。

莺莺脸颊鼓了鼓,不太高兴唤了声三哥哥。她这会儿情绪还有些低落,挣扎着想摆脱钦容的控制,右手不小心打在钦容肩膀上。

并不算重的力道,却换来钦容的松手。莺莺好似听到钦容闷哼了一声,但那声音太轻又消失的太快,她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三哥哥,你真的没事吗?”莺莺感觉钦容搂着她的手臂有些僵硬。

“没事。”钦容睫毛颤动厉害,除了脸色苍白并看不出异样。

执起莺莺的手按在自己额角,他用双手环紧莺莺的腰身,贴近她低语:“三哥哥只是太累了,莺莺帮三哥哥按摩一会儿就好了。”

莺莺信以为真,当真就为他按摩起来。

毕竟前世为了讨好钦容特意学过这个,所以莺莺如今虽然手法生疏了,但该记得还是记得,很清楚如何才能让钦容放松舒适。

“三哥哥,舒服吗?”两指轻柔按压在每一处穴位,莺莺见钦容闭上了眼睛,故意凑到他耳边问了一句。

听到钦容低低的回应,莺莺借机说出想要出宫散心的事,这不是什么大事,她也承诺会在天黑前赶回来了,可钦容还是拒绝了她。

“庆王爷的余党还未清理干净,莺莺这个时候出宫并不安全。”有了沉雪之事,钦容哪里还敢放莺莺独自出宫。

“再几日罢。”景兆时的事情刚刚右扬已经同他汇报过了,他知道莺莺是为何想出去散心。并未提起景兆时的名字,他承诺道:“过几日三哥哥陪你出去。”

莺莺也知钦容是为了她好,没再过多纠缠,她闷闷嗯了声。

大概是莺莺表现的太乖了,又或许是钦容知晓莺莺心情不好,所以轻轻含住她的唇瓣,给了她一个很温和的吻。

开始这的确是个很温和的吻,但随着莺莺的‘迫切’,温柔如羽毛的亲吻开始加重掠夺。呼吸缠绵间让莺莺忘了一切烦恼,她满心满眼都只剩了钦容,于是开始想要得到更多,似是要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莺莺……”钦容也没料到一个吻会演变成这个样,等钦容撑着理智按住莺莺时,二人衣衫凌乱,怀中的小姑娘眼睛雾蒙蒙脸颊发红,嘴巴微张喘着气。

他是真想就这么吞下莺莺,但心口翻涌起的疼痛正在横冲直撞。喉咙腥甜,钦容不想吓到莺莺,所以他搂住她让她平复了情绪,一下下安抚着她的背道:“现在还不可以。”

他伤的很重,最重的不是外伤,而是因杀高茂时动用的内力难以压下,再加上在崖下并未及时调理好,等到他回宫时,体内的气息乱窜已经无法控制,身上的外伤都因此血流不止。

莺莺不知道这些,钦容也不可能告诉她这些。所以当钦容说不可以的时候,莺莺只以为钦容是不想在书房同她那个。

好啊,既然书房不可以,那就等到晚上他们关好房门在寝宫里恩爱。

不能出宫,莺莺又闲着无聊,如今又被钦容撩出了一身火双重折磨,所以她回到寝宫后赶紧泡了个澡。说来二人已经许久没那个了,莺莺前世没觉得自己有多好这口,但如今看清自己心意后就总想让钦容多抱抱自己。

把自己洗的香喷喷,莺莺早早就上榻等着钦容回来,为此她都没让阿贝和小宝上榻上蹭她,结果等钦容回来并未表现出半分想那个的意思,他脱下外袍披散着一头墨发,轻轻吻过莺莺的眉心道:“早些休息。”

“……?”早些,休息?

莺莺在心里道:她又无事可忙,为何要这般早休息。

感受着钦容留在她眉心的温度,莺莺轻轻闭上眼睛被他勾的愈加心痒。大概是真的忍不住了,所以莺莺在感觉钦容想撤身离开她时,她勾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走。

追着他的薄唇朝他吻去,钦容似乎怔了下,接着微微偏头躲开。

呼吸有片刻的融合又被人残.忍分开,莺莺眼睁睁看着钦容将她推开。男人的面色依旧苍白,但殷红的唇瓣使整张面容平添了色彩。他算了算日子,得知今日又是莺莺身上的情人喃发作日,所以他提前给莺莺喂了解药,披衣下了床。

“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莺莺先睡罢。”钦容擦了擦手腕上的血,这次离开时连吻都没给莺莺一个。

他好像……是将她今日的热情当成情人喃发作了?!

莺莺有苦难言,脸颊被憋得涨红不知该说什么,于是等钦容出了门后,迅速将自己闷入了薄被内打滚。

平生第一次求.欢被拒,莺莺受到的打击可不是一星半点。她记得前世,向来是钦容过分的亲近她让她险些怕了这档子事,怎的这一世走向不一样了就连钦容性子也变了,那个平日里总爱抱着她亲昵的太子哥哥呢?

“系统?”

“系统你回来了吗?”莺莺想起消失许久的系统,唤了两声仍旧没有得到回应。

那一晚,莺莺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总之醒来时钦容依旧不在她身边。等晓黛来帮她梳发时,她低垂着头精神很差,晓黛担忧询问:“娘娘怎么了?”

莺莺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但不说她憋在心里又实在难受。

想了想,她委婉问了句:“我近日看了个话本子,那本子这几页很让人恼火,讲的是先前明明很爱亲.昵自家娇妻的温柔大人,忽然就不爱亲亲抱抱自家娇妻了。”

“晓黛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晓黛微张嘴巴,险些拿不住手中的发梳。

只能说是莺莺的掩盖太没诚心了,晓黛轻易就听出话本子中的‘娇妻’和‘大人’指的是谁。勉强笑了笑,晓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呢。”

她自然是知道太子殿下重伤未愈的事,只是不能告诉莺莺,本想敷衍两句岔开话题,谁知她却忽然听到莺莺嘀咕道:“也是,你懂什么。”

“我还是问姑母去吧。”连续几日吃不到钦容,莺莺是真有些急了。

啪——

这次晓黛是真没拿稳发梳。

“……”

晓黛还是没能拦住莺莺,只能任由莺莺去了顾皇后那里。

这种事对她来讲实在过于羞.耻,她也不好去同太子殿下汇报。

就这么硬着头皮陪主子去了趟凤坤宫,顾皇后身为六宫之主自然什么都懂,等莺莺从姑母那里出来后,莺莺若有所思问晓黛:“三哥哥今日沐浴了吗?”

若是还未来得及沐浴,那正和她心意。

第79章 囚七十九天

“……”

说来有趣, 前世的莺莺不满钦容对她过分的亲昵和占有, 有苦不知同谁说,于是就去找了姑母抱怨。这一世,莺莺又为了钦容去找姑母,然而抱怨的内容却与前世完全相反。

顾曼如事先不知钦容受了伤, 所以她只当钦容最近太忙太累,误以为莺莺是想讨钦容欢心。

她说莺莺平日太被动了,偶尔的主动定能带给钦容意外的惊喜, 莺莺经过姑母的点拨想出一个‘仙女掉入浴池中’的惊喜, 这剧情还是她从话本子中看来的。

东宫的浴房很大,不知是因新婚还是旁的原因,总之浴房内至今都挂着层层红帐。

莺莺最近看的一本话本子,讲的是天上的仙女落入凡间的故事, 漂亮单纯的仙女从天而降砸入了俊秀书生的浴桶里, 仙女楚楚可怜满身湿漉, 俊秀的书生一眼倾心,于是一场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发生了。

莺莺游荡百年从未见过所谓的仙女, 但她没有实体可以随风而飘,所以也勉强符合书中的‘仙女’人设。再者书中的剧情是仙女掉入浴桶, 那她大可以掉入浴池,那里地方大,而且水里铺满红艳的花瓣, 远比浴桶要来的大气。

当莺莺把自己的想法讲给晓黛时, 晓黛心情复杂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后她才憋出句:“娘娘以后还是少看些话本子吧。”

就算如此,但主子的命令不可违背,她只能听话去帮莺莺打探消息,还不能把莺莺的消息透漏出去。

莺莺的运气不错,晓黛打听后得知,钦容一早去了议事殿至今未回,所以她早早回寝房做了准备,当得知钦容回来要沐浴时,她换了身薄纱红裙,先钦容一步去了浴房。

“娘娘要藏在哪儿?”晓黛见莺莺一直仰头看着屋顶,不由想起话本子的情节。

生怕莺莺当真学书里的情节藏在屋顶,所以她弱弱提醒道:“这东宫的房顶可比那穷书生的破房子结实多了,娘娘就算上去了也不见的能砸坏屋顶掉下来,估计还会被暗卫当成刺客先一步抓住。”

莺莺觉得在理,于是环视了圈周围,“那怎么办,我藏哪儿好呢。”

这浴房虽大,但屋子里摆的东西并不多。红色纱帐轻薄.藏不住人,池侧的暖榻虽能藏人但很容易被人发现,莺莺看着几步之远的镶金雕花折页屏风,那里倒是能藏住她,只是少了‘从天而降’的惊喜感,那么她来浴房的意义也就没了。

“娘娘,殿下很快就要过来了。”晓黛朝门边张望着。

莺莺抬头又看了眼屋顶,最后利落爬上对应浴池的房梁,缩身躲在上面把披风丟了下去。

“娘娘!”

晓黛将披衣捡起,跺了跺脚无奈喊了声:“上面不安全啊。”

莺莺就只藏一会儿哪里不安全,她不听晓黛的劝告催促了几声:“你快走吧,千万别让三哥哥发现了。”

“可是……”晓黛没来得及再劝,守在外面的翠儿就匆匆跑回来道:“晓黛咱们快走,殿下他过来了。”

晓黛无奈,只能跟着翠儿迅速闪了出去。

“……”

这次莺莺的行动做的很隐蔽,钦容事先是真的不知道。

正是因为他不知道莺莺藏在了这里,才会允许右扬和左竹跟着进来,伴随着推门声,钦容迈步进来道:“庆王爷如何了?”

右扬道:“那药陛下今早就派人送去了,估计这会儿已经没了声息。”

“看来父皇比孤预料的还要急切。”微微勾起唇角,钦容撩开帐帘几步走到浴池。

他背对着莺莺而站,并未发现房梁上藏了一个人。莺莺控制延缓呼吸,随着钦容的到来将自己缩的更隐蔽,她没想到左竹和右扬也会跟着进来,好在他们没靠太近站在了红帐之外,莺莺用手捂住嘴巴,不由将呼吸放到更轻了。

单手解开衣扣,钦容捂嘴咳了几声,脱下外袍后他身上的白衫松垮,头发垂落披在身后,露在衣领外的脖子线条精致。

随着他挂衣的动作,钦容领口大敞,漂亮的锁骨也随之露出。莺莺眨了眨眼看的不太清楚,只看到钦容走到了暖榻旁。

大概是真的累了,他斜靠在榻上半阖眼睛,等右扬汇报完,钦容才点燃了一旁的小香炉,捏着银勾漫不经心勾出香灰问道:“可去检查过了?”

左竹接话:“属下亲自过去看的,不会出错。”

庆王爷死了,被武成帝暗地送去的一杯毒.酒毒死了,而外面收到的消息将是庆王爷自觉无颜面对先祖,所以是自杀身亡。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反正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他们想要的目的达到就够了,不会有人在意一个罪人究竟是如何而死。

莺莺在房梁上蹲的腿都麻了,见下方的右扬和左竹并未有离开的意思,小心翼翼挪到了下位置。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钦容从榻上站起来道:“既然他死了,那他手下的残余爪牙也该剪去指甲了。”

“右扬,你去一趟裘府,就说孤有事找他。”

“是。”

“左竹,你派人潜入南音国的朝廷,孤倒要看看南音皇室到底是谁这么大胃口,竟想吞并北域。”

后面的话莺莺没怎么听,只是在听到钦容提起南音国时多听了一耳朵。看模样左竹和右扬是要离开了,莺莺打起精神,看到钦容把手落在了腰间,似要继续脱衣服。

“殿下。”正当钦容要脱下薄衫时,右扬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站在门边,似刚刚想起什么事情;“顾大人之事……娘娘那边该如何交代?”

顾大人?!是她爹爹还是哥哥?出什么是了吗?

莺莺听右扬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率先想到的就是这些。

钦容动作顿住,垂下眸微微思索,他淡声道:“圣意已决,想来顾凌霄出征西北的消息这会儿已经传去了凤坤宫,莺莺那边也是瞒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