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险些以为莺莺又遇了危险。

莺莺还在气头上,她拍了下钦容的手示意他把胳膊抬高,语气不是很好:“少废话,自己把手绑起来。”

钦容低眸扫了一眼,看到莺莺手中正拿着一根麻绳。猜测到她的想法后钦容没有犹豫,很快按照吩咐将手缠在了绳子上。末尾的两侧被莺莺攥在手里,确定钦容不会挣扎后,她移开匕首在绳子上打了个死结。

钦容手腕动了动没能挣开,微勾着唇角问:“莺莺这是要做什么?”

莺莺没理会他,回应他的是熟悉的叮叮当当声。

当钦容察觉莺莺的目的时,莺莺已经拿着锁链蹲在他的身前,钦容怔了怔想要往后退,脚腕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不等他避开左腿就被扣上了锁环,很快右脚也被卡住了。

叮叮——

锁链的碰撞声清脆。

这脚铐原本是钦容为莺莺定制的,没想过有一天竟戴在了他自己身上。不知是内息影响还是如何,钦容没忍住低咳了两声,这脚铐戴在他身上到底是小了些,不过的确是限制了他的行动。

莺莺做完这一切才从地上站起,困住钦容的双腿后她上提的心落下、平复又剧烈跳动起来,莺莺觉得,这大概是她重生后做的最为大胆的事,她竟然真的把钦容锁起来了。

脚铐的钥匙已经被莺莺藏了起来,除了她没人知道钥匙在哪里。给钦容戴上脚铐后她就没了后顾之忧,索性也就帮钦容解开了手上的束缚。

贴近钦容搂住他的脖子,莺莺趴伏在他耳边轻声吐气:“莺莺先前说过的,若是三哥哥再骗我,就要被莺莺锁起来。”

尽管努力保持着镇定,但莺莺不平稳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钦容这个被束缚之人远比她表现的平静,伸臂把人抱入怀中,钦容侧脸间薄唇擦过莺莺的脸颊,语调低缓道:“如此,莺莺可是解气了?”

莺莺被他圈住后更加同他贴近,大概是因为身形差异太大,所以明显占了上风的莺莺才会被弱势的钦容压了一头。她被钦容完全罩在怀中,没能感受到属于上位者该拥有的掌控感,反而仍觉得自己被钦容攥在手心。

“不解气。”莺莺硬着头皮道。

特意避开避开钦容身上的伤,她按着钦容的肩膀将人往榻上压去。这屋子实在太黑了,莺莺始终看不清钦容的面容,然而她也没勇气去点灯。

莺莺怕随着烛火亮起,看到钦容那张脸后她就没那么大胆子了,所以在她错吻到钦容的下巴后,莺莺不太淡定抬手摸了摸钦容的脸颊,等确定位置后才朝他的唇瓣压去……

第82章 囚八十二天

.

莺莺没什么想法, 她把钦容用脚铐锁住, 之后的所作所为也全是在模仿他。

既然莺莺欺骗他时,他可以用这样的方式让莺莺长记性, 那莺莺那也可以学着他的行为让他长长记性。只可惜莺莺学不来钦容的气场和手段,在她压在钦容身上后, 钦容安分无半分推拒的意思,甚至还将手揽在她的腰上。

……他这也太主动了吧?

莺莺与钦容的鼻尖触在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严格意义上来讲,莺莺因为骨子里不算个人, 所以她比寻常人都不要脸皮。就是这样不要脸皮的她,每次被钦容惩罚时都可怜的眼泪汪汪极怕钦容。莺莺还记得先前她被脚铐锁住那会儿, 别提挣扎的多厉害了,怎得到了钦容这里他就没半分反应呢?

莺莺怀疑是自己没做到位, 所以她捧住钦容的脸颊, 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钦容虽外表看似温雅谦和, 但平日里同莺莺亲热时总爱把她往怀里狠揉, 还总会在她惹他不高兴时惩罚性咬她。

莺莺初学掌握不好力道,那一口咬下去让钦容闷哼出声。莺莺再接再厉,很快那软软滑滑的触感让她上瘾,忽然就明白钦容为何总爱咬她了。

又一声吸气, 莺莺感觉箍在自己腰间的手收紧了。她以为是钦容吃了痛, 有些心软又气不过钦容的次次欺骗, 所以在她放开人后, 恶狠狠给自己圆着场:“三哥哥知道痛了吗?你平日就是这般咬我的。”

本以为自己的话能让钦容产生愧疚, 谁知话落就是低低的笑声传来,暗色下钦容略沙哑的笑声迷醉低沉,他贴着她耳畔问:“是么?”

“原来,三哥哥平日都这般似猫挠般亲你?”

不等莺莺反应,搂在她腰间的手撤离按在她的后颈,莺莺抬起的头很快又被压下。在这种环境中钦容可比莺莺看的清楚,他准确含住莺莺的唇瓣,伴随着锁链响动将两人的位置调换。

一上一下,一强一弱,当莺莺背抵在榻上时,她唔唔挣扎了两下。呼吸被强势掠夺,就如同脱了水的鱼,钦容搂着她把人控的密密实实,等怀中人撑不住了他才肯罢休。

“三哥哥!”莺莺呼吸不稳,得到喘息机会时,发现衣裳也因此散开了。

没想到惩罚钦容不成险些又被他‘收拾’一顿,莺莺开始后悔不该早早解了他手上的束缚。察觉到势头不对,她抓住机会赶紧推开他从榻上咕噜下来,点亮了桌上的烛台。

伴随着房间亮起,屋内的景象也变得清晰起来。

莺莺扭头时钦容也刚好从榻上坐起,在莺莺的一番折腾下,他的领口大敞墨发披散,如玉的面容眸黑唇红。

慵懒倚靠在榻上,钦容的衣摆轻晃露出脚腕上的锁链,他微动时锁链晃动了两下,听到声音他垂眸落下一眼,嗓音冷冷清清听不出情绪:“莺莺当真要锁着三哥哥?”

莺莺往后退了一步抵在桌沿,手指揪扯着裙子不敢看他:“锁都锁了,这还能有假。”

她不是再同他开玩笑:“这几日三哥哥就安分在寝宫休养吧,什么时候三哥哥肯把伤养好,莺莺就放了你。”

钦容薄唇勾起,唇瓣嫣红内里红的似透血。起身向莺莺走去,他没忍住手抵着唇咳了声。“别闹了。”

在莺莺面前站定,他抬手帮莺莺把衣领拉好,“把钥匙给三哥哥。”

莺莺又往后缩了缩,想躲却被钦容困在桌旁。钦容双臂伸展搭在桌子,倾身凑近怀中的人哄:“听话,三哥哥明日还要出宫。”

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出宫?那就更不能放过他了。

莺莺坚守阵地,后仰退离了钦容几分,把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好啊。”也不敢强硬拒绝钦容,莺莺找到空隙从钦容手臂下钻出,“只要三哥哥能拿到钥匙,莺莺就放开你。”

钦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那钥匙在哪?”

莺莺拖长音想了一会,娇憨卖傻,“莺莺忘记了呢。”

“呀怎么办呢,莺莺想不起来钥匙藏去哪儿了,不知明日能不能想起来。”

“是么。”钦容附和着,听语气他依旧平静,却是瞬间将莺莺打横抱起。

就连莺莺这种不要脸皮的人都抗拒脚铐,强势如钦容,他身为太子又掌控欲极强,怎么可能会不在意。

眼下也看不出钦容是不是真动了火,锁链响动间莺莺被他抱到了榻上。抓住莺莺的双手抬高,钦容靠近与她贴面低语:“既然莺莺想不起来,那不如三哥哥帮你想想?”

“唔唔……”看出钦容的意图,莺莺挣了挣想要说话,却被钦容直接堵住了唇瓣。

倒不是莺莺关键时候矫情或是怕了,毕竟她想钦容想了好些天,早就想和他那个了。问题是莺莺怕钦容当真派人来屋里翻钥匙,所以把钥匙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别……”莺莺感觉脖间落了只手,生怕钦容发现,所以她连忙推拒。

莺莺没忘钦容身上有伤的事,所以她在推钦容时特意避开了他身上的伤,只是就算如此,钦容好像还是被她戳到了痛处。

控在她身上的力道消失,钦容身形微僵对她松了手,莺莺顺势从榻上爬起,她抓紧衣领询问:“三哥哥你怎么了?”

钦容心口突突锐痛,刚刚被强行压下的血气开始翻涌反噬,他闭了闭眼睛又很快睁开。

莺莺正要上前查看,被钦容一把拉住了手。他的唇色比先前更红了,声音哑哑道:“莺莺想起把钥匙放哪了吗?”

见他还想着那档子事,这次莺莺挣开他后没再心软。

“三哥哥还是先冷静一下吧,先前姑母托人过来传话,我过去看看。”知道钦容的身体情况,就算他此时再想,莺莺也不可能同他做那种事。

把姑母搬出来当救兵,莺莺不敢再同钦容共处一室。

守在门外的晓黛见莺莺抱着两只小猫跑了出来,她迎上前疑惑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莺莺扭头看了眼晃动的房门,疑惑问着晓黛:“这门是谁踹的?”

敢用这么大的力气踹太子寝房,就算是经过了主子的允许,那胆子也是够大了。

晓黛想起刚刚目睹的场景,瑟缩了下道:“是太子殿下亲自踹的。”

……莺莺闭嘴了,看着眼前即将脱框的房门,对于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她忽然开始后怕。

“你去唤右扬过来守着,我去一趟姑母那里。”

担心钦容不准她去别的房间睡觉,莺莺眼下也只能去找一趟姑母了。

“……”

莺莺离开前,并未发现钦容握着她的手青筋爆现。

其实她但凡不在意钦容一些、想自私留下放纵自己的□□就会发现,钦容根本就没那个力气继续碰她了。钦容后来的行为不过是吃准了莺莺对他的在意,故意‘逼’她离开。

随着屋外的脚步声渐远,钦容捂住心口呕出一口血。

莺莺只看到了钦容的外伤,却不知他的内伤重上加重已经多次失去控制,刚刚又因为他动气踹门险些对莺莺出手,如今他眼前模糊疼痛欲裂,身体里横冲直撞的乱气让他暴戾发狂,隐有走火入魔的倾向。

“殿下?”右扬接到命令候在门外,在听到屋内的声响时唤了声。

屋内钦容手掌按在额上,暗色下他闭眸扬着脖子,血液顺着他的手臂正蜿蜒下落。

终究是没忍住推倒了屋内的桌子,烛台尖锐的边缘划破他的手臂,点点火星落在地面燎起火苗。

右扬久久没收到回应,直到闻到屋内烧焦的气味才急匆匆闯了进去。等扑灭火苗,右扬正想询问钦容的身体情况,耳边传来叮当几声,好似锁链碰撞。

叮叮——

寻声望去,右扬只见他家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脚腕上正挂着一副锁链。右扬太过于震惊以至于久久不能收回目光,他直勾勾盯着脚铐看,钦容察觉后眸子轻眯,他嗓音拖长凉凉发问:“你在看什么?”

“属下知罪!”右扬回神赶紧跪在地上。

这里是太子寝宫,如今地上却一片狼藉黑灰散落。烛火熄灭后这房间又重新陷入黑暗,钦容没在意脚上的束缚几步走到榻前,咳了几声又吐了小口血,虚弱问道:“莺莺去了何处?”

右扬回:“娘娘去了皇后那里。”

那想来是不会回来了,钦容放了心,靠在榻上虚弱闭上了眼睛,“把这里收拾干净。”

此时的他还在失控边缘,必须在莺莺明早回来前压下那股乱窜的内力,否则他突起的暴戾很有能会伤到她。

……

莺莺不知东宫的情况,她到凤坤宫时顾曼如正准备休息。

不知是不是莺莺的错觉,莺莺总觉得姑母心情不好,她坐在妆奁前久久发呆,莺莺喊了她几声她才回神。

“姑母,您这是怎么了?”

莺莺从未见顾曼如这样过,她有些担忧,走上前趴伏在顾曼如膝上问:“姑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入秋后天气是一日比一日冷,而妆奁前顾曼如寝衣单薄,不知是冷还是怎样身体凉的厉害。感受到莺莺身上的温暖,顾曼如怔怔低下头,她又开始久久望着莺莺不说话,好似在看着莺莺望另一个人。

“姑母?”莺莺又喊了顾曼如一声。

顾曼如这次应了,她声音低低轻轻更像是哽咽,偏偏唇角还扬起了一抹笑。她说:“姑母没事,只是近日忽觉这凤坤宫空旷的很,有些羡慕那些个膝下有孩子的妃嫔。”

顾曼如一生无子,唯一出生的女儿早早夭折,数年来空守后位再无身孕。她身为皇后,名下倒也有兆时和钦容两个孩子,出息的是这两个孩子先后都成了太子,糟心的是这两个孩子都不太亲近她,废太子兆时还对她起了敌意。

之后钦容就算成称帝了又能如何呢?他始终不是顾曼如亲生的。

莺莺知道无子一直是姑母心里的刺,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于是想了想道:“姑母别羡慕他们了,你夫君是皇帝养子是太子,就连太子妃都同您还有一层血缘身份,合该要他们来羡慕您。”

眨了眨眼睛,莺莺见顾曼如穿着实在单薄,就站起身撒娇似的晃她的手,“姑母快别想了,您这不还有一个好女儿么,姑母要是不嫌弃,莺莺给你当亲女儿。”

“你这傻孩子。”顾曼如被莺莺逗笑了。

随着莺莺起身,因她这一插话顾曼如心情真跟着好了起来。顾曼如年轻时没少带着莺莺睡觉,如今长大了莺莺还不时来找她同睡。二人躺在一张榻上,隔了好久顾曼如忽然又唤了莺莺一声。

“姑母怎么了?”莺莺困得迷迷糊糊,强打着精神应声。

“没事。”见莺莺要睡着了,顾曼如也没再多说。帮莺莺盖好锦被,她末了只是笑了笑道:“姑母只是再想,若是我那苦命的女儿能活下来,如今该是什么模样了。”

莺莺唔了声,声音越来越低:“一定是个大美人……”

她姑母是个大美人,武成帝相貌也极好,所以她姑母的孩子也定当十分漂亮。

顾曼如闻言又弯唇笑了,这次她的笑容多了几分骄傲。见莺莺已经睡去,她抬手摸了摸莺莺的头发,自言自语道:“是啊,那孩子定当是个大美人。”

一出生就会是小公主,母后是有顾氏撑腰的皇后娘娘,父皇是北域国万人之上的帝王。她还会拥有一个太子妃表妹、太子哥哥,以及很会宠妹妹的将军表哥。

只是可惜啊。

她的孩子,死的太早了。

“……”

莺莺没能在凤坤宫睡安稳,梦中全是戴着脚铐的钦容,她醒来时心下不安,于是寅时就偷偷溜回了东宫。

按理说,这个时辰大多数人都还在睡觉,而东宫今日不知是出了什么岔子,这个时辰东宫灯火通明还燃着大半灯笼。几人抱着水盆匆匆而过,其中一名折返的宫婢盆里还搭了条布巾,盆内的水已经暗红浑浊。

“这是怎么回事?”看到这血水,莺莺隐有不好预感。

“娘、娘娘……”这几名宫婢脸色苍白都好似被吓到了,说个话都不利落。好在晓黛正准备去凤坤宫寻莺莺,见到自家主子回来,她急匆匆跑上前说道:“娘娘,出事了,太子殿下刚刚杀了好些人。”

钦容杀人?

莺莺愣了下,不太相信道:“他都伤成那样了,怎么可能杀人。”

而且钦容不是嗜杀之人,他没事杀人做什么。这么说着,莺莺的行动比意识快了一步,已经朝寝宫的方向而去。

第83章 囚八十三天

寅时天还未亮, 外面的风有些寒凉。

晓黛说,她是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的, 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只是她,她询问了一圈皆不知发生了什么,她们推门出去时寝宫外就已经变了天。

“你们都亲眼看到三哥哥杀人了?”回去的路上, 莺莺多嘴问了一句。

晓黛摇了摇头道:“奴婢们并未见, 但死在外面的都是太子身边的暗卫, 除了太子没人敢动他们。”

莺莺正要说右扬和左竹也可以, 晓黛就先她一步道:“右扬从殿下那儿出来也受了伤, 他让左竹守在寝宫外面,不准任何人靠近殿下。”

别说现在,东宫里的人平日里就不敢去打扰太子殿下,眼下就算左竹不守着, 也没几个胆子大的敢靠近太子寝宫。

眼见为实,莺莺还是不太相信晓黛所说的, 她担心钦容出了什么意外。

快步走向寝房时, 莺莺远远看到长阶上几名宫婢正在擦拭地面。等到莺莺靠近, 她闻到丝丝极淡的血腥气, 但这四周很干净,没什么污血更别提是尸.体, 要不是莺莺得知出了事, 只当这是在正常的清洗。

“娘娘?”左竹正抱剑站在门边, 看到莺莺回来有些错愕。

他同晓黛一样, 虽是钦容的贴身侍卫但并在不知发生了何事, 被唤过来时右扬已经受伤。右扬被扶走前,只叮嘱他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殿下,但未说娘娘不在寝房里,更没说这个‘任何人’不准打扰里包不包括莺莺。

见莺莺要进去,他连忙上前拦了一下,不太自然道:“娘娘稍等,容属下通报一声。”

莺莺闻言止了脚步,她看了看寝房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眼左竹,怔了下问:“我进去也要通报?”

现在她回自己寝房,都需要经过钦容同意了吗?

这东宫里谁人不知太子殿下极宠太子妃,右扬和左竹跟在太子身边,更是把自家主子对莺莺的纵容看在眼里。只是现在情况特殊,谨慎行事的左竹尴尬笑了笑,只能硬着头皮敲了敲房门。

“殿下,娘娘回来了。”这寝房的大门是刚刚换的,比先前那个更加结实隔音。因右扬特意交代过连他也不可以轻易进入,所以左竹只能站在门外通传。

“殿下?”迟迟没得来屋内的回应,左竹不由提高了声音。

莺莺就站在左竹身侧,静静听着他一下又一下敲门,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无论是前世还是现世,向来都只有莺莺闭门不让钦容进的情况,还从未遇到过钦容锁着门不准她进的时候。

思绪一点点飘远,莺莺不由又回忆起前世,想着想着忽然想起某件事。

不对,还是有的。莺莺记起前世两人没成婚前,她一直纠缠钦容的那段时间。

莺莺向来是看上的直接追求,把骄纵和不讲理发挥的淋漓尽致,而钦容性子太过温雅,他次次容忍莺莺的后果,就是让莺莺对他的纠缠变本加厉,等莺莺缠他追去他寝宫的时候,钦容索性闭门不见。

现在回想,莺莺发现那个时候的钦容还是太过于柔和。或许他总以为莺莺不敢做那么过分,而莺莺却次次更近一步逼着他的底线。

钦容越是好脾气纵容她,莺莺越是觉得他好欺负能够使手段得到。于是那日钦容的好脾气与莺莺的坏脾气有了对比,在被钦容拒之门外后,她不顾旁人的劝阻,想也不想就踹开他的房门……

历史好似总是惊人的相似。

莺莺又想起钦容昨日的踹门,没忍住弯起了嘴角。

“殿下?”左竹还在敲门,过分安静的房间让他有些疑虑。

正要大着胆子推门进去,莺莺回神对他摇了摇头,“别敲了,三哥哥昨日那么忙,应该是睡着了。”、

莺莺早就不害怕钦容了,刚刚回想起前世的事让她更觉得钦容脾气太过温和。没把晓黛刚刚的话当回事,她试着推了推门,发现房门并未被反锁。

“我先进去看看,有事再唤你进来。”莺莺推开房门,没给左竹阻止的机会直接进了寝宫。

天未亮,莺莺乍一进没燃灯的房间,有些受不了屋内的黑暗。

在门边停顿了片刻,莺莺想起前世她踹开钦容的房门时,房内也是这般昏暗,当时钦容正侧躺在榻上休息,被踹门声吵醒时他眼睫轻动,从榻上坐起来理了理衣襟,抬眸望着她的目光很是平静。

莺莺好似料到钦容不会生她的气更不会赶她走,所以厚着脸皮直接往他榻上扑。

“三哥哥?”进入内室,莺莺收回思绪小声唤道。

下意识往榻上看了眼,在发现榻上无人时她有些奇怪。正疑惑钦容去了哪里,扭头她就看到窗前的躺椅上卧着一个人。

房中窗户微敞,丝丝凉风正顺着窗缝往里吹。莺莺走近时只看到钦容露出的如玉下巴,他薄唇微微抿着,手臂遮着眼睛挡住大半面容,白衣墨发仰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三哥哥?”莺莺蹲在了他身边。

手指触摸到钦容的衣袖,入手一片寒凉。莺莺只当钦容是睡着了,所以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喊:“三哥哥,快醒醒。”

在这里睡总归不舒服。

试着喊了几声,莺莺索性将钦容挡在脸上的胳膊挪开。站起来倾身靠近钦容,她见钦容迟迟不醒,正想摸一摸他的额头,闭阖的眼睛忽然张开,钦容黝黑的瞳眸正好与莺莺对接。

“你总算醒了。”莺莺松了口气,“三哥哥怎么睡在这里,莺莺还当你生病了。”

撤手正准备退离,莺莺的腰间忽然揽上了一只手,她退后的动作被硬生生挡回,没有防备直接前倾倒在了钦容身上。

“嘘——”顺势把人搂入怀中,钦容按住想要挣扎起身的莺莺,伏在她耳侧声音低低。

就连呼吸都泛着凉意,钦容薄唇很淡勾起,嗓音凉凉情绪不明道:“莺莺实在太吵了,吵得三哥哥头好痛。”

莺莺怔了下,避开钦容身上的伤,她抬眸看向他时有些担忧,特意放轻了声音问:“那莺莺帮三哥哥揉一揉?”、

钦容近距离凝视着莺莺,呼吸声清晰均匀,他没再说话,只是俯首越发靠近莺莺,用薄唇蹭了蹭她的脸颊。

莺莺以为钦容是太过累了,把他的沉默当成默许,没在意他的反常。她抬起胳膊轻轻按在钦容额上,两人也因这动作贴得也愈发近,莺莺就好似是嵌入了他的怀中。

大概是莺莺的按揉起了作用,钦容很快闭上了眼睛,莺莺见他脸色很是苍白,就小声问了句:“三哥哥,这里不舒服,莺莺陪你去榻上休息好不好?”

钦容闻言又睁开了眼睛,他眼睫抬得缓慢,静静看了莺莺片刻很突兀抬起她的下巴。

“好啊——”声调拖得缓慢悠长,尾音却消失在莺莺的唇边。

莺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钦容吻住了。比以往还要霸道不留余地的吻,让本就没准备的莺莺很快就喘息不能,她唔唔挣扎了两下去揪钦容的衣襟,这微弱的反抗不仅没让钦容放手,反而还让箍在她腰间的力道越发紧张。

“放开,咳咳——”等钦容亲够了抱着莺莺起身时,莺莺直接呛咳出声。

仅仅是一个吻,就让莺莺软倒在钦容怀中没了力气。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姑娘转眼就变得软趴趴,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脖子,她眸中布满水雾,额头抵在钦容怀中没了反抗。

叮叮——

锁链的碰撞声在安静的房中响起,声音很是突兀。莺莺因这声音回了神,钦容怀抱着莺莺低眸落去一眼,动了动脚腕,他忽然嗤笑了一声。

“莺莺好不乖,竟然敢锁着三哥哥。”眼前的钦容熟悉又陌生,他拖着锁链缓步到了榻旁。

将莺莺放到榻上,钦容俯身凝视着她,用手背慢悠悠划过她的脸颊。

莺莺呼吸还有些喘,她莫名感到压抑忍不住想要躲避。别开面容,莺莺瑟缩着肩膀软声唤了声他,钦容撩人应了声,顺着她躲避的动作手背触在她的脖子上。

“三、三哥哥……”莺莺再迟钝这个时候也发现了不对劲儿。

这样的钦容很容易让她回忆起前世称帝的他,但实话来讲,那个时候的他远没有此刻让她觉得压抑。手指紧紧抓住床榻,莺莺不安吞咽了下口水,她这细微的动作刚好让钦容捕捉到,钦容眸色加深,手指插入她的发中直接拉她仰高脖子,倾身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唔……”莺莺害怕挣扎了下,宛如被咬住致命点的幼兽。

没了力气倒在榻上,钦容也顺势压在了她的身上。

当真是很不温柔咬了莺莺一口,他听着莺莺的痛呼不仅不心疼反而还觉得有趣。等莺莺泪眼婆娑望向他的时候,钦容又亲了下她的眼角,嗓音里似含了蜜。

“乖莺莺,快告诉三哥哥,你把钥匙藏去了哪里。”

莺莺摇了摇头,昨晚她去了凤坤宫就将钥匙拿了下来,放在了自己贴身佩戴的香囊里。面对这样的钦容,她一时失声不知该如何应对,而钦容在看到她摇头时眸色泛冷,幽幽的瞳眸与她对视晦暗不明。

手掌寸寸下移,钦容又将手落回莺莺的脖子上,他语气凉了几分,说出的话让莺莺睁大双眸。

他说:“不听话的人,都要受到惩罚。”

手指一点点加重力道,钦容毫不怜惜问她:“莺莺这么不乖,也是想让三哥哥杀了你吗?”

就如同先前那几名暗卫般,从挣扎到了无生气,性命在他手中流失的感觉美妙极了。

钦容这般想着嗜杀的冲动就越来越重,他呼吸重了些,望着莺莺的眸子有些发红,一点点收拢了掐在她脖子上的力道……

莺莺呼吸越来越不顺畅,察觉钦容是真想杀了她,一时间她大脑空白没了反应,只能呆愣愣看着钦容。

……他想杀她?

钦容想杀了她?!

莺莺根本就忘了反抗。

而此时寝宫外,右扬包扎完伤口领着老御医回来,见左竹正守在门边来回踱步。

“可算来了。”看到右扬回来,左竹几步上前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殿下为什么会杀了这么多人。”

不等右扬回答,左竹又道:“还有,娘娘是怎么回事,她昨晚没同殿下在一起?”

这就是左竹最想不明白的一点,按照自家主子对娘娘的在意程度,怎么会容许他在寝宫时准她一夜不归。想起昨晚的踹门,他猜测道:“难不成娘娘同殿下吵架了?”

“娘娘回来了?”右扬本还算平静,一听到左竹提莺莺脸色瞬间变了。

左竹点了点头,察觉右扬情绪不对解释道:“你话都不同我说清楚,刚刚我也不知该不该拦着娘娘,索性就放她进去了。”

“怎么了?难道……”

不等左竹把话说完,右扬就道了声不好急急往寝宫内闯,焦急之下都没了解释。

都怪他当时走的太急,没同左竹说清楚情况,眼下他家主子情况很不稳定,因内力彻底失控隐有走火入魔之兆。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莺莺,就算是武成帝亲来,也不一定能让钦容控制住自己。

“殿下!”几人进屋,入目的就是背对着他们的钦容。

不知何时,钦容的后背的伤口崩裂血染衣衫,而他好似无知无觉,正紧搂着怀中的莺莺。几人一开始并未看清,老御医甚至误会转过了身,还是右扬眼尖发现了不对,靠近时看到钦容的手正掐在莺莺脖子上,而莺莺脸色涨红已经没了反抗之力。

好在陷入失控状态的钦容没有防备,右扬情急之下直接抬手劈晕了他,救下即将窒息的莺莺。

“……”

钦容的情况很不好,莺莺也是事后才知道,原来钦容的内伤一直都没好。

她又被钦容骗了。

这个男人骗了她一次又一次,而每次得知实情的莺莺不仅舍不得怪他,甚至愈发的心疼。他就是因为救她,身上的伤才会反反复复无法好转,哪怕是伤的这般重,他也一声不吭没同莺莺说过一句疼。

想起昨晚莺莺对钦容的‘挟持’,不知情的钦容险些就对她出了手。他失控的内力泄出又被强行收回,如此之下钦容明知自己会被反噬的更加厉害,他却只是毫无斥责说了一句不准再这样同他开玩笑,甚至在被戴上脚铐的时候,反问莺莺有没有解气。

“你干嘛对我那么好……”莺莺守在钦容的榻前,想着这一世的种种泪水湿了眼眶。

想着前世这个时候的发生的事,她擦了擦眼泪质问:“你前世不是总爱锁着我吗?我每次胡闹你都要罚我,怎得这一世你就变了呢?”

还是说,莺莺前世就从未看懂过钦容的心,不知他沉默之下做出的种种事情是如何为了她。

眼下就算她再想了解上一世的钦容,都没机会了,而这一世钦容为了她昏迷不醒,伤重隐有性命之忧。好在,钦容因这伤总算有了几日休养时间,两天后钦容醒了过来,那时莺莺正趴伏在他手侧补眠,感受到脸颊上的痒意,她睁开眼看到醒过来的钦容。

“三哥哥!”莺莺太过于高兴,直接抱住了钦容的手臂。

也不知那王御医找来了什么灵丹妙药,钦容服下后体内失控的气息就平复了。

初初醒来的钦容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比先前已经好太多,坐起身轻轻碰了碰莺莺的脸颊,他在看到莺莺脖间青红的手指印时,动作僵住哑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莺莺愣了下,发现钦容正盯着她的脖子看。

第84章 囚八十四天

钦容不记得他伤过莺莺。

或者说,对于那晚的事他记忆模糊, 并不清楚自己都做了什么。莺莺明白后没给钦容说实话, 她笑了笑故作无所谓, “什么怎么回事?”

“啊,三哥哥是说我的脖子吗?”莺莺临时编着谎话,眼睛眨了好几下四处乱看。

“昨晚莺莺做了噩梦, 梦里总觉得自己喘不上气,三哥哥你猜我醒来怎么着?我发现自己正掐着自己脖子呢。”

“真是太丢人了, 三哥哥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以往莺莺瞎扯,总能哄钦容笑上两声,或无奈或生气, 总归钦容会对着她笑。而这次预料中的笑声没有传来,莺莺只能自己干笑,她垂下目光不敢同钦容注视,总害怕他能通过眼睛拆穿她的谎话。

“三哥哥……”莺莺正要寻些别的话题, 下巴上忽然落了一只手。

脸颊被迫仰起, 莺莺看到钦容还在看着她的脖子。

莺莺脖子上的手指印淤青暗沉,很明显是落了几天才形成。看清她脖子上的痕迹,钦容眸里似含了冰渣, 他想不出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对莺莺出手, 语气控制不住的泛冷, “是谁?”

“没, 没有谁。”

王御医特意交代过, 钦容体内的气息虽已平复, 但未完全压下,所以尽量不要让他有情绪上的波动。

见钦容似有生气的征兆,莺莺连忙去抱他的手,她用脸颊蹭了蹭他语气可怜巴巴道:“真的是莺莺自己掐的。”

“三哥哥你别这么凶,莺莺会怕。”

不是故意这么说,莺莺习惯了那个温柔好脾气的钦容,是当真害怕这样的他。

钦容大概没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波动,被莺莺这么一提醒他怔了下,很快恢复平静。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情绪这般难以控制了?

长睫垂了垂,钦容心中有了思索,在这片刻的功夫莺莺一直在缠着他说话,她刻意避开刚刚的话题,抓住钦容受伤的手背嘱咐:“三哥哥能不能对自己爱惜些,不要总受伤了好不好?”

钦容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五指张开时轻易就能将她的小手拢入。而此时这只手的手背上横挂着一条伤痕,虽然伤口已经结痂,但他白皙的手背衬的红痕很是明显。

钦容循着莺莺的目光看了眼自己的手,隐隐约约记起那日的一些事。他记得莺莺走后他头疼难忍,挥手打翻了桌子,他还记得自己胸口闷疼的厉害,内力反噬再次崩裂身上的伤。

那晚他脚上戴着脚铐行动不便,满室的黑暗里焦味浓郁。随着莺莺的离开,他情绪起伏不定愈发暴躁,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