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姬华又咳了几声,嗓音虚弱道:“娘娘同你哥哥关系真好。”

“娘娘同燕宁殿下关系也很好呀。”莺莺不好意思笑了笑,“先前我还觉得娘娘又凶又不好相处,结果那次燕宁殿下落水,您看着可着急了。”

在九华行宫的那次游湖,燕宁的意外落水可是让燕姬华冷了好几天的脸,还不时让使团向兆时施压严惩凶手。

莺莺在这皇宫没几个能说话的人,如今她意外觉得燕姬华好相处了,就忘了先前系统提醒的话,什么话都想同燕姬华聊一聊。

见燕姬华情况越来越不好,莺莺命晓黛去寻御医过来,晓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转念看到燕姬华虚弱的已经无力说话,就只能硬着头皮去寻了御医。

等御医来了开过药,莺莺见燕姬华睡下才去院中寻钥匙。

柳儿对她们的态度软化了些,她在这宫中吃了太多的教训,深知宫中人变脸之可怕,所以一直保持着警惕,就连莺莺她们寻钥匙时也寸步不离跟着,总害怕莺莺做手脚使坏。

“还要再找一遍吗?”晓黛陪莺莺在这荒宫找了两遍,奈何这处杂草太多,小小的钥匙实在是不好找。

眼看着天色渐晚,莺莺生怕情人喃发作,只能摇了摇头叹气:“先回去吧。”

晓黛点了点头,等二人出了这荒宫,晓黛等柳儿关了殿门才低声提醒:“娘娘不要怪奴婢多事,华妃娘娘身份敏感,咱们还是少接触为妙。”

莺莺心里想着钥匙的事没怎么听晓黛说话,她想到钦容白日同她说的话,心里七上八下不太安分,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说掉什么不好,非要掉脚铐的钥匙。”莺莺抱怨了句,等回到东宫并没马上回寝房,而是在院中等着翠儿回来。

“可找到钥匙了?”莺莺见翠儿回来急忙迎上。

翠儿摇了摇头:“奴婢没用,寻遍了娘娘说的几处地方都没寻到钥匙。”

莺莺绝望了,她挥手让翠儿回去休息,翠儿多嘴问了句:“那娘娘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莺莺也没了办法,她慢吞吞移到寝宫房外不敢进屋,见屋内正燃着灯,于是就在院中来回徘徊想着对策。

钦容不知是怎么知道莺莺在外面的,只听不远处发出细微的声响,莺莺扭头就看到窗门敞了半边。

“莺莺怎么不进来?”窗边,钦容正斜躺在美人榻上。

手臂撑着窗台,他用手支额望着窗外的莺莺,面容落了暗影带着几分慵懒。

莺莺心里虚的紧,不太敢同钦容对视,她干巴巴道:“就来,我散会步就回去。”

钦容应了声倒也没催促,他没再关窗,就着这个姿势开始翻阅手中的书。莺莺走的有些累了,她停下脚步往窗边落去一眼,看到钦容侧着面容安静优雅,赏心悦目一派平和。

……不过就是把钥匙。莺莺心想,三哥哥这么疼她,定不会为了把钥匙惩罚她的,再说她也不是故意弄丢。

莺莺这般安抚着自己,心里仍有些不踏实,只是她没了逃避的机会,心口泛起的刺痛提醒她情人喃发作了。

总归要面对现实,莺莺又看了钦容一眼咬牙跑入了寝房,她进屋时钦容还在看书,不等钦容抬眸,她就跑到他身边抽走他手中的书,贴身靠近钦容搂住他的脖子。

“三哥哥……”莺莺想开口又有些瑟缩。

情人喃发作的疼痛让她很容易冲动,她舔了舔唇瓣,在钦容搂住她的腰身时凑到了他脖子上,张开嘴巴咬了上去。

叮叮——

锁链的响动让莺莺恢复了些许意识,很快她就被钦容捏着后颈吻住,呼吸融在一起时彼此摩擦贴近,莺莺一阵清醒一阵迷离,等再次恢复意识时,她已经被钦容按在了榻上。

“三哥哥……”莺莺知道钦容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已经可以做那事儿了。

抬起手臂去勾钦容的脖子,情人喃压下后她也越发难耐。钦容顺着她的姿势俯首望着她,墨发垂落隔绝出二人世界,钦容用指腹划过她的眉眼问:“莺莺不该先帮三哥哥把锁链解开吗?”

脚铐极为束缚他的行动。

莺莺抖了抖肩膀,她不说话压低了钦容的脖子,胡乱在他唇上印上几口。钦容任由她亲,见她亲个没完才微微偏头,低沉笑出声捧住她的小脸,拉开距离喊了她一声。

“莺莺。”钦容嗓音带着哄:“先帮三哥哥把脚铐解开。”

莺莺忽然觉得钦容是为了她手中的钥匙才同她亲密,抿着唇瓣她不愿意开口,就这么一直用水眸看着他。钦容似读懂了她的意思,轻捏了下她的小脸,他只能俯首贴向莺莺的唇瓣。

仔细算算,两人已经许久没那个了。就算身上还戴着碍事锁链,但真正做起来莺莺仍旧是被累着了。

半睡半醒间,莺莺被钦容再一次抓入怀中,莺莺挣了挣也完全忘了防备,所以当钦容再次问起钥匙的事时,她软绵绵吐出;“……钥匙,弄丢了。”

钦容搂着她的手臂一紧,撩开莺莺汗湿的发放在鼻间轻嗅,他温柔又问了一次:“莺莺说什么?”

莺莺清醒了些,房中烛火晃了两晃,她弱弱坦白:“……钥匙被我弄丢了。”

“三哥哥,没了钥匙,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弄开它的对吗?”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钦容静静凝视她片刻,似在判断她话中的真实性。见莺莺不是在说谎,他嗓音平平不含情绪,“莺莺可知,父皇召我明日去御书房。”

“我不知道……”莺莺张开嘴巴睁大双眸,她摇着头抓紧钦容的衣襟,好半天才可怜巴巴求助:“那怎么办。”

“三哥哥信我,莺莺真不是故意弄丢钥匙的,我把钥匙放在了贴身佩戴的香囊中,那香囊不知在哪里刮蹭坏了,所以才弄丢了钥匙。”

钦容突兀转移话题:“什么香囊?”

“就是这个。”莺莺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赶紧从榻上爬下去找出了那只香囊。

才将香囊放入钦容手中,钦容就收拢手掌无故笑了,他用手摩擦着香囊上的细纹,嗓音慢悠悠道:“若我没记错,这应该是兆时送你的。”

“莺莺一直贴身佩戴?”

莺莺失了声音,呆呆望着钦容的面容忘了解释。

一波未平又起波澜,莺莺是真的慌了神,她没敢再上榻,双腿软着直接跪伏在榻旁。深知钦容的真性子,她怕自己无意的几句话又会让钦容误会,所以就摇了摇他的衣袖,忽略兆时的名字解释:“……莺莺就是觉得这香囊好看。”

“是吗?”钦容偏头垂望着她。

将手中的香囊丢到地上,他俯身捏住莺莺的脸颊,咬了下她的唇瓣低语:“明日再同你算账。”

话落他将莺莺从地上捞起,放到榻内盖上了锦被。知道钦容是暂时不追究香囊的事了,所以莺莺大着胆子往他怀里钻,小声询问:“……那脚铐怎么办?”

“三哥哥还有别的法子弄开吗?”

钦容拉落帐幔隔绝外面的烛火,搂着莺莺躺下时道:“若还有别的法子,三哥哥又怎会让莺莺锁这么久。”

“先睡罢。”

钦容勾起莺莺的一缕长发绕入指中,黑暗下他的声音模糊不明:“等明日再做安排。”

现在说什么都已太晚,他知道莺莺也困了。

第87章 囚八十七天

第二日, 莺莺被房外的嘈杂声吵醒,人还未清醒, 她就被急匆匆进来的晓黛连晃几下。

“娘娘快别睡了, 出大事了。”晓黛焦急下都失了分寸, 见莺莺从榻上坐起才拉开衣柜帮她选衣裳。

莺莺困得打了个哈欠,她揉了揉眼睛看清房内的景象, 摸了摸一旁空荡泛凉的榻位, 带着些鼻音问:“怎么这么着急,发生什么大事?”

晓黛连忙选出一件衣裳往莺莺身上换, “今日太子殿下借口身体不适没去御书房,谁知陛下竟亲自过来了,这会正在发脾气呢。”

武成帝是心血来潮过来的, 他来前没告诉钦容,等钦容得知时已经来不及了。

“陛下他为什么会生气?”莺莺刚刚醒来脑子还不太好用,等自己问完才反应过来不对。打了个激灵, 她睁大眼睛忽然想到什么,艰难出声道:“陛、陛下他……他不会看到那条脚铐了吧?”

晓黛脸色很不好看点了点头,她帮莺莺换好衣服后, 翠儿及时领人进来帮莺莺梳洗。因陛下这突然的过来, 眼下东宫里气氛凝重。

“娘娘, 陛下召您过去。”翠儿一边帮莺莺梳发, 一边小声说了一句。

她提醒道:“陛下这会让正发着火呢, 娘娘一定要小心。”

“能装病不去吗?”莺莺瑟缩了一下, 面对这种突发情况她本能的想要逃避, 但又怕自己拖得越久越难以收场。

钦容是北域国的太子殿下,他在病中被人戴了脚铐困在宫中,丢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颜面,还有整个皇室。可想而知,当武成帝看到钦容脚上的锁链时有多么震愤,若不是张公公及时扶了他一把,武成帝险些撑不住昏过去。

“你就是这么做太子的?”

莺莺赶到时,武成帝的声音隔着大门清晰传到外面。此时殿外跪着无数的人,莺莺因这凝重的氛围一时不敢往里走,她停在殿外,听到武成帝一声声斥责着钦容。

“堂堂太子,竟任由一个女人束缚管教,钦容你可真是朕的好太子啊,你可真是好的很。”

“皇家的颜面全都被你一人丢尽了!”

啪——

当莺莺鼓起勇气推门时,武成帝怒极下直接拂落桌上的茶盏,大半碎片刚好扫到了莺莺脚边。

莺莺绣鞋上沾了几滴茶水,扶着门框无措朝里望去。屋内武成帝正撑案而立,他气息不稳正瞪着跪在下首的钦容,听到门边的动静抬头看来,冷冷的目光扑到莺莺脸上。

莺莺双腿一软,听到武成帝咬着牙道:“顾莺莺,你好大的胆子!”

莺莺连忙跪到钦容身侧,与他并肩而跪道:“莺莺知错。”

上一次她见武成帝气急,还是武成帝得知景兆时同她密谋害钦容。

那次武成帝虽未动她,但是直接一脚将身为太子的兆时踢倒一旁,这次莺莺来的晚些不知武成帝对钦容做了什么,但莺莺通过钦容微散的衣衫可以看出他定也受了罚。

不知是不是顾及莺莺的命格,总之这件足以让莺莺锒铛入狱的大罪最后雷声大雨点小,武成帝发过大火后,只是召顾明致进宫臭骂了一顿,连顾皇后也没放过。

钦容因此事挨了一顿罚,而罪魁祸首莺莺则被罚去招宣太后那儿跪一个月佛堂。

这其实并不是小事,若不是武成帝刻意隐瞒,恐怕过不了多久御书房内就会堆满弹劾的奏折,接着莺莺就要入狱牵连顾家,连带着东宫众人也难逃一死。

等莺莺被张公公领去招宣太后那儿,不知情的招宣太后正卧在榻上假寐,见莺莺被送了过来,她懒惰掀起眼眸拖着长腔道:“哀家就知你这丫头安分不了几天,说吧,这次又犯了什么事。”

不等莺莺接话,得了武成帝安排的张公公及时把话接去,恭敬道:“小事而已,太子妃年少性子浮躁,陛下是想让太后娘娘帮着管教一二。”

武成帝信天命极信李怀虚,但不代表招宣太后会同等信任。

嗤了一声,招宣太后瞧了莺莺一眼不阴不阳着:“皇后就在那儿,陛下却让哀家来管教?”

招宣太后就算近年没再插手朝政,但她同武成帝的矛盾依旧在。她不喜武成帝更不喜现皇后顾曼如,也就对着钦容有几分偏爱纵容。

自莺莺同钦容大婚后,招宣太后也不是没听说钦容同那顾莺莺有多恩爱,前些日要不是知晓钦容坠崖后莺莺也跟着跳了下去,招宣太后这会儿也不会给莺莺好脸色。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招宣太后倒也没怎么针对莺莺,她只是刻薄说着话:“哀家早前就想帮太子好好管教他这太子妃了,只是太子宝贝的很,哀家平日里说她两句不好太子都不高兴,若是哀家当真管教起来,可不得把太子心疼坏了?”

招宣太后是不知莺莺对钦容做了什么放肆之事,才会有此偏心莺莺的一番话,她皮笑肉不笑道:“哀家老了呦,年纪大了也猜不出陛下的心思了。”

莺莺一直不敢说话,而张公公恭敬听着也是许久没接话。

等招宣太后说完,张公公才赔笑道:“陛下罚了太子妃跪一个月的佛堂,这事儿太子殿下得知后也允了的,太后娘娘大可放心。”

按招宣太后对钦容的疼宠程度,要是让她知道莺莺对钦容做了什么,恐怕轮不到武成帝出手,莺莺就要遭殃了。眼下张公公只随口说了莺莺犯得几个小错,所以不知实情的招宣太后顾着钦容也懒得搭理莺莺。

既然武成帝罚她跪佛堂,那就去跪好了。

罚跪期间,莺莺又住回了佛堂里,深秋的佛堂有些冷,莺莺罚跪期间偶尔也能回想起往事,总觉得先前她同兆时的罚跪就在昨日,然而时间一晃而过可真快。

早就物是人非了。

昏昏欲睡中,佛堂的大门被人推开。

莺莺伏在案上正要睡去,感觉丝丝凉风顺着门缝钻了进来,有脚步声靠近,接着她颊边一温,似有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脸上。

“三哥哥……”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谁来了,莺莺软着声音呢喃出声,用小脸轻轻蹭过颊上的指腹。

被罚的这数日中,钦容每隔几日就会过来看她。

窸窸窣窣的衣摆声微弱,钦容坐到了莺莺身旁,他将案上的人揽起抱入腿上,搂入怀中摸了摸她的头发。

“今日怎睡得这般早?”见莺莺闭着眼睛极为困倦,钦容低眸拨弄了下她的眼睫。

莺莺躲了躲没有躲开,睁开一条眼缝就去搂钦容的脖子,她枕在钦容肩上道:“好无趣。”

虽说武成帝没要求她整日跪在佛堂,但他不准莺莺出太后的宫殿,而莺莺又不敢随意在太后眼皮子底下转悠,所以只能安分守在这佛堂,每日除了礼佛就是抄经书或发呆,都没有能陪她说话的人。

见莺莺实在没精神,钦容握着她的手腕探了探脉才放心。从一旁的包袱中取出一件厚实披风,他裹在莺莺身上嘱咐:“最近天凉,就是不出去也要多穿一些。”

莺莺嗯了一声,仔细算了算自己还要待在佛堂的漫长日子,心情实在是好不起来。

她刚刚罚跪那会儿,钦容是隔了三日才过来看她,直到今天她才得知钦容那三日是在寻解脚铐的法子。

钦容当初为莺莺造脚铐时也不知安的什么心,那脚铐刀剑斩不断锁芯复杂,没有钥匙极难打开。

莺莺把唯一的那把钥匙弄丢后,想要重造也极为困难,若不是钦容在被莺莺锁后的第二日就命人造了钥匙,恐怕还要再等数日才能打开脚铐。

“三哥哥把那脚铐如何处置了?”钦容来后,莺莺也睡不着了。

钦容裹紧莺莺圈抱着她,闻言低眸望她一眼,勾住她的小指问:“莺莺想要如何?”

莺莺说实话是真没后悔锁钦容,她唯一后悔的就是自己粗心弄丢了钥匙。

总归二人你来我往互锁了一次也扯平了,有了这次的罚莺莺也不敢再对钦容出手,为了防止钦容再拿这脚铐锁她,所以她提议道:“不如三哥哥把它毁了吧。”

一条刀剑斩不断、难配钥匙的脚铐太过可怕,莺莺看着它实在不安心。

钦容似看穿了莺莺的顾虑,唇边露出的笑意很浅,他漫不经心应下:“好,三哥哥回去就命人处理了它。”

莺莺放了心,又乖乖窝在了钦容怀中。

这里毕竟是佛堂,还是在太后的宫里,二人就算多日不见也无法太过亲近,当钦容捏起她的下巴吻上时,莺莺挣了挣推开了钦容。她指了指一旁的佛像小声解释:“……咱们这样不好。”

钦容扫去一眼也没强求,就安分搂着她没再乱动。之后莺莺有一搭没一搭同钦容说着话,大多数都是莺莺问钦容答,等莺莺不说了,钦容也很少会主动说话,于是佛堂很快陷入安静。

钦容的怀抱很舒适,至少要比莺莺趴在桌案上睡舒服。

没多久,莺莺就窝在钦容怀中睡去,钦容揽着她随意翻看着她抄写的经书,一旁白纸上乌墨点点,歪歪扭扭像画着什么东西。钦容瞧着是只动物,然而左看右看也不知莺莺画的是猫是狗还是旁的什么动物。

“殿下,时辰到了。”又过了一会儿,佛堂外传来右扬的声音。

钦容未接话,只是将莺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放在桌前。帮莺莺裹好微敞的披风,他站起身抬眸看向慈眉善目的佛像。只一顿,就将手臂撑在桌前挡住一旁的烛火。

阴影现出拉长,很快也将佛像隐入,钦容倾身朝莺莺压去,他用两指抬起莺莺的下巴开始在她唇上软.咬.啃噬,等察觉莺莺有转醒的迹象才将人放开,又在她眉心落下安抚一吻。

钦容从佛堂出来后,并没有马上离开,他抬步去了招宣太后那里,又陪招宣太后说了会儿话。

招宣心思透亮怎会不知钦容的心思,她挥退正帮她按揉肩膀的女官,笑着道了句:“太子无事从不来哀家这里,今儿去看了那丫头可是坐不住了?”

钦容指腹摩擦着白瓷茶盏也不否认,嗓音温温波澜不惊:“莺莺近日休息不好,看着精神有些差。”

招宣哼了声道:“这罚可和哀家没关系,太子要心疼可找错人了。”

她其实只是看不惯莺莺跳脱野蛮的性子,对她倒也没到厌恶的地步,莺莺被关佛堂这几日,招宣太后都不曾出手折腾过莺莺。

钦容听出招宣太后话中的吃味,慢条斯理放下手中的茶盏,他温声解释:“莺莺虽看着不管不顾,其实心思细腻,她并没皇祖母看到的那般没心没肺。”

“哦?”招宣太后拧起眉头,看到钦容起身告退,临走时又落了句:“父皇并未让她整日闷在佛堂不出,皇祖母无事也可唤她出来说说话,她性子活泼,定能同您解闷。”

这才是他来找招宣太后的目的。

招宣太后面无表情看着钦容离开,她把控过朝堂自然很快理解钦容话中的意思,扯唇笑时眼角堆起皱纹,她感慨自语:“倒还真对那丫头上心。”

第二日,招宣太后唤莺莺出来同她一起用午膳。

莺莺虽不太想同招宣太后接触,但这几日是真憋坏了。开始还有些拘束,没一会儿她见招宣太后不像是来为难她的,莺莺对招宣太后的话就多了起来。等饭后,招宣太后想看看这丫头到底哪里吸引了钦容,于是又留她在院子里说话。

二人相处正和谐着,很少来招宣太后这儿的淑妃忽然来访。

纸包不住火,淑妃不知在哪儿得知了莺莺被罚的真相,这会儿逮着机会正要来同太后告状。

这可是个天大的事儿啊。

淑妃来时特意盛装打扮,她巴着顾曼如的皇后之位又记恨着莺莺,想要借招宣太后之手除去心头刺。

第88章 囚八十八天

“……”

淑妃来时,莺莺刚好随着太后身边的女官去了小厨房。

招宣太后正卧在花亭赏花, 她懒洋洋抬眸扫了眼淑妃, 不是很高兴道:“淑妃怎么有空到哀家这儿了。”

淑妃见莺莺不在放了心, 她妆容得体行了礼, 勾着笑道:“昨晚臣妾做了个梦, 梦中有一孩童抱着葫芦四处寻人,臣妾见那葫芦精致就想上前讨要, 结果那孩童不给, 还说这葫芦是给太后娘娘的。”

太后身旁的老太监极有眼色, 赶紧接话道:“哎呦, 淑妃娘娘这梦做的吉祥。”

“是啊。”淑妃看了招宣太后一眼,见招宣太后脸色比刚才缓和许多, 这才继续道:“臣妾醒来也觉得这梦吉祥,这不赶紧赶来为太后娘娘报喜呢。”

招宣太后人老了, 近年来身体也时好时坏, 最喜欢听着吉祥话。见莺莺久久不归,招宣太后绷着脸抬了抬手,“坐。”

淑妃见状喜笑颜开,谢了恩抚裙坐下。

招宣太后性子孤僻、阴晴不定, 因她同武成帝不和,所以淑妃平日里甚少过来。要不是为了扳倒顾家, 她作为宠妃也懒得也贴招宣太后的冷脸, 面上陪着笑, 淑妃心里思索着该如何插入重要话题。

聊了几句, 淑妃见缝插针开了口:“不是说太子妃也在太后娘娘这儿呢,怎得没见她出来?”

太后闻言总算起了兴致说话,哼了声道:“那丫头去了后厨,说是要给哀家做什么糕点。”

招宣太后语气里虽带了分嫌弃,但任谁都看得出她并不排斥。

淑妃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她没想到顾莺莺短短时间就巴上了太后,思索了片刻,她扬起笑容道:“看来陛下这一顿罚,倒是让太子妃乖巧了不少。”

“臣妾可听说,太子殿下对她纵容的很。”

招宣太后又如何不知,她对于如今的莺莺还算满意,嘴上不饶人道:“她就是欠收拾。”

出生在顾家又是顾氏独女,莺莺张扬跋扈无人敢管,的确是缺人收拾好生教导。

招宣太后这句话可说到淑妃的心窝子里了,她可没忘先前顾莺莺在燕姬华面前落她面子的仇,如今燕姬华成了华妃已经被她折磨去了半条命,只要她在借这个机会扳倒顾家,顾曼如和顾莺莺还不任由她处置。

淑妃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整治莺莺了,东宫的事她是听柔嫔说的,还没傻到直接亲口告诉太后,她对一旁的女官使了个眼色,又抛出个话引:“话不能这么说,外面都知太子殿下性子温和,而太子妃活泼爱闹又深得陛下喜爱,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太后娘娘您是不知道,外面的人有多羡慕太子妃呢。”

“是啊。”女官收到淑妃的暗示,很快接过话道:“就说前几天那事儿,别说是太子妃,奴婢们就连伺候在太子妃身边的姐妹都羡慕,那么大事儿,竟无一人受罚。”

大概是为了不让人察觉,武成帝只处置了东宫部分宫人,跟随在莺莺和钦容身边的贴身侍从只是处以轻罚。要知道,这要换做旁人,恐怕一宫不保。

招宣太后没听听说近来发生什么大事,她捕捉到女官话中的不对劲儿,皱了皱眉问:“哀家怎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女官故作惊讶:“太后娘娘不知道吗?”

淑妃很快打断女官的话,佯装发怒道:“大胆贱.婢,这里哪有你插话的份,还不快点跪下!”

女官慌张跪下,白着脸磕头告罪。

招宣太后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女官看了眼淑妃摇头,“没,刚刚是奴婢胡说的,近、近日东宫一切安好,并未有大事发生。”

淑妃与女官的演戏成功让招宣太后冷了脸色,她提高声音拍了下桌子:“哀家再问你一遍,东宫到底发生了何事!”

“太后娘娘息怒。”这下就连淑妃都跪下了。

气氛‘正好’,淑妃暗地掐了下女官,示意她可以继续说了,女官得令正要说话,外面脚步声靠近,候在太后身边的老太监恭敬行礼:“太子殿下。”

钦容来的正是时候,他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淑妃和女官,抬步上了花亭问:“这是怎么了?”

看到钦容招宣太后的脸色略微好转,她哼了声用手指轻点跪着的女官:“哀家听闻,太子宫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钦容面色不变,随着招宣太后指的位置看向跪地的女官,他勾着唇角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哦?孙儿也是第一次听说,倒也想听听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女官真正慌了神,她没想到钦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堵在口中的话说也不行不说也不行,求救似的看向淑妃。

淑妃强装镇定,本想暗地里使绊子不想被钦容撞见,她正要破罐子破摔,忽听钦容问道:“淑妃娘娘为何跪着?”

很淡笑了笑,钦容将手臂撑在桌上悠闲同招宣说着话:“难得见淑妃娘娘过来,孙儿刚刚遇到柔嫔,她说淑妃在皇祖母这儿孙儿还当她在玩笑,没想到淑妃娘娘真的在。”

这话外人听着没什么不对,然而听在淑妃耳中如同一盆凉水兜头砸下。要知道,顾莺莺拿脚铐锁太子被陛下罚跪佛堂之事是柔嫔告诉她的,她先前只想着扳倒顾莺莺和顾曼如,倒忘了自己这计不成不仅会得罪太子,而且还会便宜柔嫔。

那个贱.蹄子!

淑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柔嫔算计了。淑妃发现不管她能不能将东宫的事透给太后,最终都会便宜柔嫔那贱.人。

钦容这会儿特意给她提起柔嫔,一是提醒二是出于警告。淑妃不敢在破罐子破摔,勉强撑着笑看向女官:“本宫也不知东宫发生了什么大事,你倒是说啊,东宫到底发生何事。”

女官正懵着,就听淑妃又咬牙说了句:“若敢胡言乱语惹怒了太子殿下,本宫定饶不了你。”

女官大惊,顿时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

当莺莺端着小糕点往回走时,隐约听到有女官哭着求饶。

她左右看了圈也没发现异常,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进入花亭发现钦容也在,顿时转移了注意力。

“三哥哥怎么过来了?”将托盘放到桌上,莺莺把小糕点放到圆桌上。招宣太后扫了眼捏起一块,尝了口挑眉:“这是你做的?”

莺莺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不全是,莺莺不敢自己上手,也是找人帮了忙。”

招宣太后嗤笑了声在预料之中,“笨手笨脚,找了人帮忙还这么慢。”

莺莺眨了眨眼早就习惯了招宣太后的脾性,又倒了盏茶递给她道:“因为莺莺又去泡了壶茶呀,这个是莺莺独自泡的绝对没找人帮忙,太后娘娘尝尝看?”

等招宣太后接过,莺莺又凑到钦容面前,把倒好的茶递给他道:“三哥哥也尝尝?”

钦容很给面子的接过,掀开茶盖抿了几口道:“三哥哥怎不知莺莺还会泡茶?”

这其实是莺莺前世被锁金殿后无事学的,重生后还真没弄过。看着钦容喝完又给他添了一盏,余光瞥到有人影起身,她这才发现淑妃也在。

“没什么事,臣妾就先退了。”淑妃已经坐在角落很久不说话了,见到莺莺回来,她脸色越发的差。

随着淑妃离开,招宣太后也累乏回了寝房,很快这花亭就剩了莺莺和钦容二人,莺莺总觉得招宣太后心情比刚才要差,于是就贴钦容耳边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钦容勾住莺莺的小指把玩,弯唇笑了笑漫不经心道:“无事,皇祖母大概是累了。”

莺莺也没多想,贴近钦容往他怀里扑,看到他就委屈巴巴道:“好想回东宫。”

就算招宣太后不找她麻烦,但佛堂总归不如东宫舒服,莺莺每日都要罚跪抄写经书,这几天手指头都有些发肿。

钦容捏着她的手揉了揉,轻吻她的唇角,“找机会三哥哥会再去向父皇求情。”

一个月实在太漫长,钦容也受不得莺莺长久离开自己身边。

时辰差不多了,莺莺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同钦容腻了会儿就回了佛堂。莺莺没把白天的事当回事,直到晚上顾曼如得了消息来看她,莺莺才知晓了淑妃来的目的。

……若不是钦容赶来及时,淑妃险些就害了顾家。

顾曼如因此心情并不好,她冷着脸道:“前些日柔嫔想给本宫使绊子结果被戳穿,本宫狠狠罚了她一回。她也是有手段,竟借着这个机会装可怜重获圣宠。”

这几日武成帝总往柔嫔那里去,一来二去间柔嫔怕淑妃心生嫉妒对她出手,于是耐不住想往上爬了。

不得不说柔嫔是真的有手段,她看上去娇滴滴像是依附着淑妃而过,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她操控着淑妃,早前燕姬华落水一事就是她给淑妃出的主意。

旧事上演,柔嫔这次是想借东宫之事除去淑妃,顺便重创顾曼如和莺莺。

莺莺久不参与后宫之事没想到那群人还在盯着自己,想到前世姑母就是被柔嫔暗害,她思索了番问:“姑母可想除去柔嫔?”

为了这一世姑母的平安,莺莺定不能再让这柔嫔猖狂。

顾曼如不知莺莺所想,她拍了拍莺莺的手不甚在意:“不需要姑母出手。”

“且等着吧,柔嫔就是聪明过了头,她栽到你太子哥哥手里就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莺莺倒也希望钦容好好整治一下柔嫔,想着等下次钦容过来,再同他面前告一状柔嫔。大概是佛祖察觉到了莺莺的害人之心,于是当天晚上她就受凉病了,之后的几天她浑浑噩噩情况不见好转,钦容得知后去了御书房,总算让武成帝开口免了莺莺的罚跪。

就算如此,莺莺也罚了半月有余,而且等她病情好转还要再补抄那半个月的经书。

这次武成帝是真发了狠,要让莺莺涨涨教训明白皇家颜面不可侵犯。

养病期间,裘安安鼓起勇气来看了莺莺一次,她是不知道莺莺为何被罚的,来前还特意让春喜熬了鸡汤,唤了顺荷公主一起前往。

“你听说没,最近皇城传出件趣事。”

裘安安也是听到皇城的传闻有话题能聊,才特意去找了莺莺,刚入东宫时她还有分不自在,后来见莺莺对皇城的事感兴趣才话变多了。

“柔嫔有个亲弟弟你们可知,据说她这弟弟小时候救过柔嫔,有算命还言他是柔嫔的福星,所以柔嫔格外疼宠他。”

柔嫔的弟弟叫上官迟,裘安安将自己听到的事都讲了出来,“我早前就发现这上官迟喜欢往乐楼跑,一开始还当他喜欢听曲儿,现在才发现这上官迟是看上了乐楼的一位女琴师。”

与柔嫔娇滴滴的性子很像,上官迟内敛胆子不大,不同于其他公子哥的浪.荡跋扈,他平日里话少也不爱与人交谈。

正是因为如此,上官迟虽然日日会去乐楼见女琴师,但从未敢同那琴师多说一句话。昨日不知是怎的,上官迟喝了些酒胆子就变大了,竟当着众人的面大声问那琴师喜不喜欢自己。

女琴师当场红了脸,她开始未答,结果那上官迟拉着人家的手不让人家走,不等人女琴师说话,反倒先道出了自己心中对女琴师的心悦。

“这件事最有趣的就是,那女琴师当晚竟然点头了,上官迟还扬言要娶她回家。”裘安安说到这里不由有些佩服那女琴师。

上官迟是什么身份,且不提上官家在朝堂如何,他还有位在宫里被封为嫔的宠妃姐姐,不是琴师这种身份可以攀附的起的。裘安安笑着道:“现在皇城都在猜这上官迟是不是真心的,很多人还跟风下了注,都觉得上官迟是在玩那女琴师。”

顺荷听完后接话:“这种事怎能是玩笑,若上官迟只是玩弄,可想过那女琴师日后该如何在这皇城待下去。”

莺莺点了点头道:“上官家可不是普通人家,那女琴师又不是傻子,若不是看出了上官迟对自己的真心,她又怎敢轻易应下。”

不过她并不知道那上官迟是何脾性,想到他那心思深沉的亲姐姐,莺莺补了句:“这种事还是要看上官迟平日的为人了。”

裘安安表示赞同,她同上官迟接触过几次,所以对他还有些了解。“我觉得那上官迟是真心的,他胆子不算大,应该不敢开这玩笑,还放言说要在三日内迎娶女琴师呢。”

“对了,你们要下注吗?现在外面大多数都押上官迟三日后不会迎娶女琴师,我也押了一百两。”

莺莺好奇:“你押了哪方?”

裘安安道:“我还是挺相信上官迟的,所以我押了他三日后会求娶女琴师。”

“那我随你,也押上一百两吧。”莺莺在宫里养病也出不了皇宫,也就跟着凑个热闹了。

顺荷公主对这种事没多大兴趣,她劝着道:“别人的感情之事岂是让你们拿来消遣的,事事有变故,你们这一百两赢回来还好,若真赔了进去,可想过是在戳着人家的心窝子赚钱。”

裘安安还是对上官迟有信心的,她安抚着顺荷;“这种事咱们也管不了呀,顺荷你就放心吧,若上官迟真让我赔了钱,我定不会让他好过。”

上官迟虽有位宠妃姐姐,但裘安安的爹爹和弟弟都是朝堂重臣,还是背靠钦容这棵大树。

最终裘安安还是走了眼,三日后她又来找莺莺,垂头丧气道:“咱们的银子都赔进去了。”

果然是应了顺荷公主那句事事有变故,三日后这场赌局结果并不明确,虽然上官迟并未如约去求娶女琴师,但他也不像是在玩弄人家。阻挡他去求亲的只有一事,那就是柔嫔为上官迟寻了门好亲事,已经求着陛下为亲弟赐婚。

“不是说柔嫔很疼她弟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