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铺子那边没出声,李夫人还来打听她的婚事……就算她是朝着这目标走的,这未免也太快,太顺利了。

“来的人什么神情?母亲确定他们是这个意思?”

“来的是郡主的乳母,那位替郡主总管身边事务的金嬷嬷!这位在太师府的地位可不同一般,连他们家姑娘都得敬着她的,她亲自前来相问,不是相中了你为李挚的妻子,还能是什么意思?

“再说了,金嬷嬷来时还捎了点心,总不会来找我们的茬儿还要做得这么礼面?”

谢莹细想,放心下来,若是她这边出了篓子,以李夫人的身份,定然是不需要这么做的。

东乡伯府这边,鲁氏在李家让李南风臊了没脸,当日的宴会就别提了,后来都没好意思往当时在场的几个人跟前凑。

说来说去李夫人那作派还好些,至少不会当面打脸,李南风那臭丫头,连大小辈份都不要了,居然当众影射她?

真是气得心窝子疼!

就他们这些酸秀才事儿多,吃个饭赏个花还立规矩能带人不能带人!不知道她带个卢氏去又怎么了?他李家还缺这口饭钱不成?!

这日无聊正听着女儿杜明娇挤兑才自祖籍过来的隔房姐妹土包子,就接到了李夫人的帖子。

虽说不忿李家爵位封得比他们杜家还高,但听到是李夫人请她过府吃茶,她还是一骨碌地自榻上爬了起来,到了李家。

李夫人仍旧体面大方,微笑问她:“近日忙什么?”

鲁氏见她不提当日事,猜想她也是碍着自家身份不便撕破脸,那股底气便又立刻回来了。

她掠着耳发笑道:“瞎忙活!我们伯爷把家里两房兄弟也接进京来了,这不正好皇上说准备筹建个新屯营栽培青年将领么?家里子弟都成年了,正好报个名进营去接个班。”

李夫人捏了颗果脯,道:“问你个事,你觉得那日来我府里的谢郎中的姑娘怎么样?”

鲁氏是知道李挚目前正在议婚的,听到这里心思逐渐敞亮,敢情李夫人这是瞅上了谢莹当儿媳妇?

想想当日在场的不过她与卢氏,还有靖王妃。李家和晏家怎么着都隔着层世仇,李夫人要听意见不可能会去找靖王妃,卢氏到来她都不高兴,更不会去寻她,那剩下只有自己了!

那天李南风跟谢莹的对话,她都听见了。甭管她对谢莹印象怎么样,关键是她应付起李南风来那个不慌不乱,就说明她不是个软柿子!……这要是进了李家,不挺好!

她笑道:“谢姑娘祖父是前朝名宦,父亲又在六部供职,家世不错,人也很不错,长得好,又知书达理,关键是品位都跟郡主相似,这姑娘难得!还是郡主眼光好!”

李夫人支肘在扶手上,扬唇望她:“听说你们家二郎也在议婚,既然你认为难得,那我成人之美,替她和令郎保个媒,如何?”

第084章 一个大坑

鲁氏一脸的得意立时僵在脸上。她不明明是打算给李挚物色吗?怎么话一拐就到了她身上?

合着她方才竟是给她挖坑呢!

谢家家世不错,谢莹模样也周正,规矩也有,她那日看了几眼,除去看出来不是个软柿子,也没出啥别的不好。

可他们李家也在议婚,倘若真有面上瞧着这么好,哪里会轮到推给她?

自家不要却还巴巴地要保媒,这明摆着会是个烫手山芋啊!

她努力按捺着,说道:“这,这谢家我也不了解……”

“怎么会不了解?刚才你不是从人家祖父说到了父亲,说家世好模样好,知书达礼,是个难得的姑娘么?”李夫人声不燥气不喘,“别忘了人家父亲就在我们老爷手下为官,就是不了解,我也可以帮着你了解。”

鲁氏脸都泛青了。她道:“我们家杜全哪有福气配这样的姑娘?郡主……”

“刚才还夸我眼光好呢,”李夫人望着前方,拉长音道:“怎么,这会儿又信不过我的眼光了?”

鲁氏此时此刻半点得意都没有了!

她之前到底是怎么会认为李夫人这样的人比李南风那样还好对付的?

李南风当众打脸让人下不来台,李夫人这一手,这是打落了人的牙齿还让人只能往肚里吞啊!

她话里说的明明白白,谢奕是李太师的手下,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说她要是拒绝就是看不起太师府!看不起太师和她太师夫人!

且话都让她自己给说了,拒绝那就是不给太师府脸面!未成气候的李南风尚且只是让她难堪,权势在握的李夫人却是明明白白以势压人,她还没办法说她不是!

“这,那我回头让人合个婚,看看八字。”

“不用了,你把八字给我,白云观的道长就在前厅等着,我让他现帮你算。”

李夫人露出微笑。

鲁氏提起一口气,差点两眼一翻就昏过去了!

……

虽说李夫人明摆着是在以势压人逼着杜家娶谢莹,也分明是在为着早前鲁氏故意带卢氏上门给人添堵而反击,可鲁氏又能怎么样?

跟人撕破脸皮还要被人指着鼻子骂不知好歹,才进京就跟太师府闹僵,就是东乡伯也不会放过她!

鲁氏吃了个哑巴亏,浑身颤抖地拿着八字庚帖出府了。

这边厢李夫人又把谢夫人给请了过来,直接就开口了:“东乡伯夫人那日见了你们家莹姑娘,觉得知书达礼模样出挑,十分难得。在我面前对莹姑娘赞不绝口。

“伯府二公子正缺个贤内助,我想来想去这倒是极好的婚事,便想保这个媒,你意下如何?”

谢夫人倏地挺直腰背,目光也跟着发直了……

李夫人笑了下,又道:“说起来莹姐儿其实也很合我的心意,我就喜欢温婉聪慧识大体又品行端正的姑娘,只是东乡伯夫人先相中了,我也不好夺人所爱。就是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杜家公子了。”

谢夫人觉得自己肝胆都要撕裂了!

她满心以为金嬷嬷带着点心来谢家询问谢莹婚事是他们李家自己要娶谢莹,却原来她是要替她跟杜家儿子为媒?!

她是冲着让女儿高嫁来的,城里这么多勋贵高贵她哪个没打听过底细?

那东乡伯府夫妇俩早先就是个押镖的,没读过书不说,那东乡伯夫人眼界还窄,跟李夫人站在一起,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还有那伯府的次子,据说挑了好几个月也没有看中眼的,没看中就没看中,关键那小子看完之后还要嫌弃女方各种不如意,这又是能是什么良配?!

知道自己之前的事是穿帮了,可李夫人不要谢莹就算了,怎么能还把谢莹推了给个这么样的人家呢?!

当下她心里又急又气,面上又辣又胀,却还不敢有半句反驳!

别说李夫人身份这么高,就说自家丈夫还在李存睿手下为官呢,这要驳回去,谢家的前途也就别想要了!

况且李夫人都直接挑明是给杜家说媒,这十成十是已经跟东乡伯夫人说好了,这要是拒绝,还得得罪个东乡伯夫人!

那东乡伯夫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心眼儿还小,不管李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谢家要是拒绝了他们家,她鲁氏还能不顺道把她谢家给恨上?

李夫人这是给她挖了个大坑啊!

谢夫人浑身发抖,兀自坐了半晌,见李夫人气定神闲,也不能不起身行了个礼,咬牙应下来。

……

李南风是在学堂里从梧桐嘴里听到谢莹正与杜家二公子联姻的消息的。

正喝水的她差点没喷梧桐一脸!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梧桐很担心地看着她手里的水杯,小心走远了半步,接而又掏出帕子上前给她拭唇:“太太当场就已经替他们两家换过庚帖,合过婚了!”

李南风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虽然是猜着李夫人会去找李挚,也会去查铺子,但没想到她竟会做得这么绝。

这杜家什么人家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么?

他们家二公子惯会阿谀奉承,性子跟他母亲没有十成像也有八成像,所以才会讨得鲁氏欢心。

她就算再不喜欢谢莹,也想象不出来满腹算计的她跟杜全站一起又是什么模样?

不过这是好事,好事!

目前看来前世谢莹不是走李夫人这边路子进的李家,应该是冲李挚这边下的手。

李挚眼虽瞎,但也不至于轻易就会上当,谢莹能够迷得他把她娶回去,必然有几分锲而不舍的本事。

不过李夫人既然出了手,谢莹就无论如何嫁不成李挚了。

谢家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谢莹栽在李夫人手里,不到进杜家门那一刻还真不好说。

不对,应该说进了门也不见得就消停,她可不在乎什么名节不名节的,万一杜家有个不好,她再抓着要闹到和离的地步呢?

当然这些事就不与她相干了,她还是先关注李挚。

这么想着就收拾收拾书本准备放学。

走到门口刚好与人迎面撞了个满怀,一看,却是被他忽略了许久的、捧着书进门来的晏衡!

第085章 她不稀罕

有了英枝的供词,这几日大理寺的人皆在城里暗中搜索商铺,同时初霁又奉命去查口供的纸张,前院里忙得很,林夫人又应酬不断,都没人搭理晏衡,他可算是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守着爵位祖荫混吃等死的日子。

商铺那么多,但官兵们行动起来还挺快,户部这边调了人协助大理寺,三日过去,已经在好几家店铺里查到有流向不明的账目。

但初霁这边却没有什么进展,因为即便是查到了出售同样纸张的铺子,最终却发现并不止一家铺子在出售,这么查起来范围就大了。

当然靖王也直接拷问过英枝,英枝说是晏衡干的,还言之凿凿说他如何诱逼她,前后说的有鼻子有眼。

可这怎么能让人相信呢?

晏衡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他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衙门内部,更别说像大理寺天牢这样的重地,就算他手上也有令牌,又怎么能做到悄无声息打开那些机关入内的?

反倒是英枝自己,在王府呆过那么久,对晏衡有过一定了解,想借机栽赃晏衡,用以挑拨生事倒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她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不过,牌子终究晏衡也持了一块,靖王还是问了他一句,前几日可曾随身把牌子带着?不曾出借过?

晏衡当然是表明忠心证明给他看,他天天不是在王府就是在李家学堂,能借给谁?谁能盗得着?

靖王也就算了。

隔日皇帝又批了筹建新屯营的奏折,靖王这几日又忙活起这件事来。

这个屯营将会被取名叫天罡营,目的在于为朝廷培养新的将领,但进内的多是将门子弟,因为身份高低不一,多的是人拉帮结派。

前世晏弘入营之后,很快就有人要拥立他为头儿,他不知怎么想的,开始并没有答应。

但旁边人都成群结党了,你这么高位置一个王世子没几个拥趸合适吗?你不干,也总会有人拉你干。你再不干,也会有人坑你干。

时间一长,也就随波逐流了。

这个天罡营虽然不曾为祸百姓,但实实在在也成为了权贵子弟——尤其是还是具备武力的权贵子弟的集中营。

晏弘要不是有个身份不低的老子,也要被坑得人翻不了身。

就这种火坑,晏衡当然不会跳。

为了避免靖王坑到他头上,他勤勤勉勉,没一次迟到早退,功课虽然做得不好,但也认认真真在做,一副定要中个举才罢休的样子。

但没想到,这位涂先生并不好糊弄,看了他的功课,文章写的如何暂且不论,居然首先就让他练习写字!说什么时候字写好了什么时候再来背课作文章!

这不是为难人嘛,他前世腹背受敌之时就没时间练字,到后来身边有拥趸了也压根不需要写字,这会儿他来读书不也就是凑个趣儿,谁还真指望着他当秀才不成?

但这位还是李太师亲自请回府来的先生,且他还得借着好好读书避免入营,也只能照做。

抱着功课回来的当口就迎面遇上了李南风,晏衡一看到她,腹下某处就反应性地作痛。

虽说他前世没子女,不代表他这辈子没打算娶妻,成悦都说了,他这辈子能儿孙满堂活到八十九才寿终正寝,简单说,要不要生是他的事,她也没权利替他决定不是!

这婆娘。

李南风寻思着李夫人这边应该把谢杜两家联姻的内幕告诉李存睿了,李存睿这边不用担心。

但是李夫人经此一事,却十有八九会对李挚的婚事把关得更加严格。

如今推测起来前世谢莹应是从李挚这边下的手,接下来李挚便很可能要接受一个盲婚哑嫁的妻子!

她是在李夫人手里吃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亏的,当然不能看着李挚跳火坑。

这次是避开了谢莹,可李夫人转手若又弄个她自己满意就好的女人给李挚,李挚不也挺倒霉?

那还不如她来从旁帮着李挚把把关呢!

李挚因为事忙,在婚事上也没过多关注,他可意识不到这事儿的利害!

她得抢在李夫人行动之前赶紧跟李挚商量着防范她这一着!

跟晏衡擦肩而过的时候,刚好金瓶也带着小丫鬟喜气洋洋地往这边来了。

跟晏衡行了礼,金瓶笑着跟李南风道:“姑娘,太太问姑娘几时放学回去?她亲手做了您爱吃的松茸鸡汤,等您过房去喝。”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南风嘴角微抽:“我不饿,请她自个儿吃吧。”

金瓶惶恐:“姑娘……”

李南风没跟她啰嗦,直接走了。

她知道李夫人这是因为证实了错怪了她,又因为她揭露了谢莹,所以放下身段跟她示个好。

但李南风并不稀罕,她不稀罕她的什么鸡汤,不稀罕她高高在上的示好,也不稀罕她的理解与接纳——她若真觉得不该错怪她,难道直接开口跟她道个歉很难吗?非得整上这么一出!

不过,她永远都是这样的。她何曾把她这个女儿的感受放在心上过?

她并不是为她李夫人才做这些事,她是为李挚。

这一世,大家不吵闹也不亲近,待在这个大屋檐之下,像前世后来一样各自安好就成。

金瓶望着她背影,这个李夫人身边精干的大丫鬟,头一次无助得不知如何是好。

晏衡全程在旁边瞅着,疑惑道:“她又闹什么?”

金瓶收回目光,跟他行了个礼,说道:“世子怕是误会了,我们姑娘善解人意通情达礼,并不是那种动不动闹脾气的人。方才的事您也听到了,姑娘只是赶去有事。”

晏衡嗤地一声笑起来。

这话说给旁人听听还成,在他面前夸她善解人意行通情达理?不要笑死人了。

金瓶被他笑得脸色绷起来,也不再说话,屈了屈膝就退身走了。

晏衡伸颈看了看李南风离去方向,只见那死丫头片子走得比兔子还快,生怕跟她母亲拉上关系似的,想起上回她被打,当时他还不信,后来才知是真打,方才又公然不肯喝李夫人的汤,这么看来,难不成这婆娘跟她母亲的关系很差?

第086章 有何矛盾?

皇帝虽然勤勉但也没那么变态,朝廷实行三日一朝,各衙门却严格执行上衙时辰,每日总是天乍亮就得到衙门应卯,反而是下衙时间不严苛。

礼部这边倘若没有特别事务,往往午间就下衙了,李南风在李挚房里坐了会儿,李挚就回来了。

见她神情严肃,他道:“又出什么事了?”

“谢家跟杜家联姻的事你知道了吧?”

李挚点头。李夫人寻他求证的当夜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之前听李南风说谢莹是个势利人的时候,还觉得提防着就行了,没想到人家居然主意多得很,比起李南风所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李夫人这个决定他自然支持。

“我预料接下来母亲会给你亲自把关,让你娶个她认为完美的儿媳妇。”

“那还是算了。”李挚头枕着椅背,“我这么英俊潇洒善良温柔,怎么能配个古板无趣又严肃的妻子?

“我就应该找个风情万种知情识趣的女子,红袖添香,琴瑟和鸣,我话头而她知尾……”

“是啊,除了眼神不好,什么都好。”李南风打断他。又道:“我就不跟你废话了,你要想郎情妾意就得赶紧想办法应付母亲,不然回头等她挑中了人,再一道父母之命丢下来,到时候你就是再英俊潇洒也晚了。”

到那个时候,就算抗争也要落个败兴收场,李存睿敬着李夫人,李夫人在家族里声望也高,何况跟父母作对总归不是什么正道,那时候李挚就是自己执意再娶了合意的回来,那女子在这样的氛围下也不会好受。

有一方不好受,矛盾就来了。

想图皆大欢喜,就只能未雨绸缪。

李挚坐起来,沉吟片刻然后看向她。

……

金瓶回到府里,进房看到坐在桌旁的李夫人,笑着走过去道:“姑娘功课做得好,先生又交代新的文章给她了,今儿怕是赶不回来,怕太太等急了,请太太先用饭呢。”

李夫人默坐半刻,没说什么。自己端碗喝起来。

“怎么这么香?”门口响起清朗声音,李挚拿折扇挑开帘子,像棵移动的青松般倜傥地走了进来。

李夫人看向他:“炖了鸡汤,坐下来一起吃。”

金瓶赶紧传话添餐具饭食。

李夫人给他添了汤,又道:“有什么好事情,看你这高兴的。”

李挚笑道:“我没有什么事,不过朝中有官员几番请奏皇上纳妃,皇上原是不理不睬,这次大约是被催得烦了,便下旨要给太子殿下选妃。

“儿子早上到东宫,见太子被礼官缠着脱不了身,觉得好笑。”

李夫人听闻:“是该选妃了。这又有何可笑?”

李挚道:“儿子笑的是,我们生而为人,自读书明理那日起,就想着如何匡扶社稷,护佑百姓,总觉得自己身为大丈夫能改变许多。

“但其实,却连婚姻之事,想挑个情投意合的伴侣都往往不能自己作主。仔细想想,岂不是可笑又可悲?”

李夫人垂首,瓷勺舀着汤:“父母之命,媒妁之命,有何可悲的?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

“代代这么过来的,不表示就是对的。”李挚道,“就如我们为了能安居乐业,便开创新的朝代,人要往前走,总有些东西需要撇弃。”

李夫人望着他:“你是想自己作主?”

“母亲若能答应,那便是这世上最开明的母亲。”

李夫人放下碗勺,正色道:“这次谢家闹的多不像话,你该知道。

“这世上趋炎附势,怀着歪心思的人太多了,这谢莹竟然还暗中打听你,想直接从你身上下手,若非这次……若非她露出原形,你多半也有可能着她的道。

“我见过的人总比你多,让你自己作主,不妥。”

李挚笑道:“左右我年纪也不算很大,母亲给我一年时间,一年之中我若寻到了合适人选,则请母亲替我把关。若一年之内我选不好,我便听父母之命。可好?”

“一年或几年又有何区别?”李夫人凝眉,“你并没有接触到人家姑娘的条件,无法接触,又谈何情投意合?再说婚姻之事,哪有自己亲身寻求的道理。”

“如今民风不如前朝拘谨,女子亦可光明正大出门,机会不是完全没有。儿子的人品您也应该相信。再说,不管能不能,终究我也只求一年之期。”李挚伸手给她布菜。

李夫人望着碗里沉吟。

李挚像他父亲,有主见,却又锋芒不露,一般不与人直面交锋。他话里的坚持已经很明显,以她母亲的身份虽然可以坚持己见驳回他,但在他让步了的情况下,强硬反对一个未来的家族继承人是没有好处的。

“等我问问你父亲再说。”

她搅着汤,淡淡道。

……

李夫人虽说要跟李存睿商量,但李南风猜这也不过就是她变相地应允。毕竟太师夫人要保持严母形象,不可能直接答应你的,那样多没面子!她要拒绝,也不必找这由头。

把母亲腹诽完,她就开始替李挚筛选目标。

一手掌控他的婚事她是做不到的,这是李挚的人生,她能关心,但不能主掌,否则就成李夫人第二了。

她最多就是把她所知的有隐患的人家列出来先给剔出去,然后剩下的就凭李挚自己。

如果这样还是让人给算计了,那她也无话可说了……

李挚其实没有太把成亲的事放心上,毕竟他正踌蹰满志要报效国家,没那么急着成亲。

但是妹妹的话在情在理,他没有理由不防范。

做为儿子他敬重母亲,但是作为男人,要是再来个这么强势的妻子,那可真是吃不消。

李南风说先利用身份之便帮他打听合适的人选,他无所谓,她喜欢就去,只要别又闯祸挨罚就行。

卢氏去李家赴宴的时候晏衡自然也通过林夫人知道了,接下来这两日又有谢家跟东乡伯府联姻的消息传来,他不相信这中间没有李南风的事,不过凭谢家前世作为,倒也应该。

但看上去李南风与李夫人不是合作得挺好么,究竟她们之间又有什么矛盾?

留下来认真抄了几篇字他才放学,到家刚好饭点。

第087章 您做梦吧

贵眷们轮流坐庄,李夫人起头之后就由林夫人接下一轮了。

今日她正在斟酌设宴场地,却又陷入左右为难。

在府里宴请官眷,请不请沈夫人就成了问题,往内里说是不必请的,东西两厢一直没有往来,未来也不打算有交集。

可往外来说,都是王府的女眷,她这个正妃设宴,放着仅有的侧妃不请,这也不像话。

那么究竟要不要顾这个大局,就成了棘手事。

正碰上晏衡进来,她就把话说了。

晏衡道:“自然是不请的,要断就断个干净。”

这好不容易耳根子清静了,难不成又要把人弄到眼皮子跟前来?

倒不是在乎他们,主要是怕晏驰那身子骨扛不住他这三天两头的吓唬。回头出个好歹,他又得挨打。

林夫人叹气,摆手让人传饭。

晏衡看着空落落的屋子,又想到前世里他的前呼后拥。

林夫人不像李夫人,在大家族长大,身边又有靠得住的人帮衬,之前好容易带熟的一批丫鬟又全都给换了,如今身边都是新得不能再新的,也跟个孤家寡人差不多。

王府庶务基本是由长史与各司典史打理,不必林夫人操心,内宅这边没有别的女眷,事情也不多,尚且游刃有余。

但对外应酬上就看得出来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她扛着靖王妃之职,没几个帮手也是不行。

便道:“母亲该请几个有经验的管家娘子,能熟知权贵内宅规矩的那种。”

“谁说不是?”林夫人道,“你二婶说要把她身边两个管家娘子先挪给我,我不好意思要。

“她再三劝说,昨日我也就领了她的好意,明儿就会过来。

“虽说阵容不能跟有些人家相比,好歹这两位也是晏家的家生子,见过大阵仗的,多少要松口气了。”

说完又睨向他:“可恨你还未成人,不然立马让你娶个媳妇儿回来帮帮我,那我还愁什么?”

晏衡道:“这怎么又扯上我了?”

林夫人白他一眼,不搭理了。

晏衡扒了两口饭,又抬头道:“母亲可知李南风跟李夫人关系如何?”

正举勺的林夫人顿了下:“你又想干什么?”

“能干什么?随口问问,吃不了她。”

林夫人睨他:“我警告你,你可别再去招蓝姐儿,她母亲待她可严着呢。

“那日在李家,那东乡伯夫人那样挤兑她一个小姑娘,她不过是回了句嘴,李夫人都管制她了。

“你也不小了,成天跟个姑娘家过不去,你要脸不要?”

“东乡伯夫人?”晏衡索性罢了碗筷,“怎么回事?”

林夫人便把当日事情给说了,又道:“这姑娘端底识大体,便是你行为这般可憎,她也不曾说你什么,这么有分寸,受了气知道反击又不至于落话柄给人的姑娘,只可惜不是我的女儿,若是啊,那真是她爱干什么我都要纵着她了。”

晏衡定坐了会儿,重新捧起碗筷:“您就做梦吧。”

还女儿呢,干女儿都不可能。两家世仇摆在那儿,如今能这么样走动走动,还能两家一起读书,是极限了。

……

晏衡前脚进了曦日堂,卢氏后脚就到了昭华堂。

卢氏与沈栖梧做了几手准备,一面先留着靖王府这边不得罪,一面又在李家这边寻找机会,再有,就是自己投履历给李存睿。

李存睿负责给朝廷招贤纳士,近来已经有不少前朝臣子出任了官职,以沈家的声望,以及沈栖梧的才学,再以李存睿的胸襟,按说要捞个官职是不难的。

但来自李存睿那边负责自荐递履历的幕僚说,太师手上还有大堆的人才,这得有耐心等。

好在从前总还有些与沈家有交情的官员在朝廷复了任,近日便也接连得到了差缺的消息,但都是外任,且都仅是知县之职,沈栖梧进京是有替沈家行开路之责的,出外任任县令便无法再在京中活动,也白费了他进京这一趟。

他便替沈家留在蜀中的子弟谋了进去,而后继续等待六部职缺。

李夫人宴请名单上的官眷都是朝中一等的贵眷,且还只有其中一部分,各府自然都在议论着赴宴的都有谁。

卢氏自李家赴宴出来,隔日路上就开始有人肯停轿打招呼了,还有打听沈芙几时出阁的,好登门来添妆,虽是口头意思,也是不同了。

很快卢氏就得知了刑部正有个员外郎的缺儿,火速地告知了沈栖梧。

这五品员外郎的职位放在从前沈栖梧是搭都不会搭理的,如今也远不够令沈家重振雄风,但是等了几个月了,再等下去沈家的体面都得等没了。

想想这事还是得靠靖王府,卢氏便到了晏家。

沈夫人恼着她那日随鲁氏去李家,并不太想搭理她。

但卢氏今日却一脸正色:“我知姑太太如今不用靠沈家了,但再怎么说沈家也没亏待过您和弘哥儿驰哥儿,怎么就至于把我们沈家当成洪水猛兽?十七年的恩情,难道还不够我换个好脸的么?”

沈夫人道:“可你来找我有什么用?我跟那边什么状况你也不是不清楚。”

“再怎么说也是夫妻,还能老死不相往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