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世子夫人必将是万中挑一之人,咱们就不去凑这个趣儿了,可好?”

宋国公夫人收了眼泪,道:“原来你不是退缩,是想跟李世子心意相通。”

何瑜:“……”

宋国公夫人又叹气:“说的也是,要是夫妻不睦,来日也是麻烦。”

说完她轻拍了下扶手,又道:“这么着吧,我让你表哥去问问他喜欢哪样性子的姑娘,要是要求眼界,那就算了。

京师里品行好的高门子弟也还有不少,我再给你相去!”

“外祖母!……”

……

靖王妃请李南风过府,除去是着实喜欢这姑娘,欢迎她多到家里走走以外,其实也是有点小忙想让她帮帮。

“我想编一本医书,关于外伤方面的,我和阿檀字都写的不好看,想请你到时候帮我抄录,不知道你可方便?”

李南风不假思索:“当然方便!”

别说梧桐的腰伤还用了她的药,只说行医用药本就是济世利民之事,她能出力的,当然义不容辞。

“那敢情好,等我回头整理完了初稿,到时候就请你润色!”靖王妃很高兴。

两厢这么说好,早就把跑腿的晏衡忘去了不知哪个犄角旮旯。

本着礼尚往来,饭后李南风又带着晏衡写了几页字,照旧由晏衡护送她回府。

下马车的时候前院里也有人在,仔细一看是金嬷嬷。

李南风喊了她一声,正走过去,金嬷嬷倒先迎上她走过来了,笑眯眯道:“靖王妃给姑娘做什么好吃的了?”

在李家人眼里,李南风还是那个需要宠着哄着的小姑娘。

李南风回答了,又探出身子去看她身后:“是谁来了?”

金嬷嬷引着她往院里走,说道:“庄子上的采办。姑娘快进屋去,这风刮的,怕是要变天了。”

李家原先在京的田产,因为战争早就失了地契田契,但建国后皇帝又重新把各府原有的家产赐还给了原主,东郊有极大一片的田产都是属于李家。

李南风倒也确实是冷,回到房里添衣,衣裳里又掉下块玉佩来。拿起来一看,记起是那日在戏园子里捡到的。

玉佩上刻着很平常的“富贵吉祥”四个字,而后下方刻着朵梅花,品相倒是不错,就不知道是谁的。

她把玉佩给了疏夏:“去拿给世子,让他找找看主人是谁?”

早段时间宫里下旨让礼部准备给太子择婚,大家忙得热火朝天,但最近又说不急,太子觉得还可以再缓缓,于是李挚手上大半事务搁置,又开始了例行公事阶段。

李挚得了妹妹授意,替她写了张告示出去。

正因着天气冷了,衙门里几个年轻官员便又提议夜里去聚福庄煮古薰羹。

还没商量好去哪儿,衙役忽然说姚家小公爷来找李大人了。

姚凌走进来,笑呵呵跟在座几位抱了拳,就走到李挚跟前道:“秦老二弄了两头小羊羔,邀咱们还有杜祈他们几个上家里烹着吃,赶紧地,去迟了要罚酒!”

“都哪些人?”李挚笑问。

自打被胡霁月缠过一回,他如今便是参加酒局也要仔细看清人才去了。若不是彼此都知根知底的,一概不应。

第141章 肉都凉了

“就咱俩,还有杜祈,秦陆,顶多还有秦家几个子弟,其余没了!”

杜祈是东乡伯世子,秦陆是英国公府的二爷,倒都是熟人。

“成!”李挚拿着披风起身,“夜里秦家见。”

姚凌拉住他:“你还上哪儿去?”

“回去换个衣裳,总不能穿着官服去吧?”

姚凌道:“我跟你一道去!”

……

李南风刚出门口,就遇上进门来的李挚和姚凌。

“姚大哥来了?”李南风看到姚凌就想起程大太太想把程晔嫁给她的事情来,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姚凌比李挚还小一岁,性子大约随他老子,大大咧咧,不是个能藏事的人。

她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去英国公府烹羊肉吃!”姚凌乐呵呵地。李挚想起来来问她:“你去不去?”

“都是男人?”

“那当然。”李挚笑道。

“那我不去,”她说道,“你要是吃着好吃就着人给我送点回来。”

李挚答应了,换了衣裳出门。

秦陆在湖心水榭里设的席,原本幽香雅致的几间小舍弄得满是羊膻味儿,李挚到来就指着他们道“暴殄天物”。

但冷风嗖嗖地吃着热乎乎的烫羊肉确实舒坦,东乡伯世子杜祈忽然把李挚请到了旁侧说话:“我知道你是个正经人儿,但今儿哥几个高兴,咱们喊两个姑娘来唱两曲儿,可成?”

李挚知道这杜家兄弟都属荤素不忌的,说是唱两曲儿,哪里只“唱”两曲儿这么简单?

不作兴搭理他,手扶着酒杯,说道:“小曲儿配羊肉,未免太奇怪。改日另寻个风月之地,弹琴奏曲,岂不乐哉?”

在座里他身份至高,既不答应,杜祈也无法。几个人喝了一轮,见窗外寒月正好,湖风虽凉,湖面上波光粼粼却也颇为养眼。

便移了桌到窗台下,置了茶炉,烹起茶来。

姚凌恰巧与李挚坐一方,四面唠磕声起的时候,一路都没找到机会的时候他碰了碰李挚胳膊:“听说你在议婚?议成什么样了?”

“不还是那样?”李挚道。

便也想起来李南风拍着胸口说过要给他谋个好佳侣,这都几个月过去了还没音信,也不知道她到底还记不记得这回事儿!

回去得问问她!

姚凌就道:“怎么总也说不成?别不是要求太高了?”

“哪有什么高要求,能持家理事,敬奉公婆爱护小姑,关起门来两厢坐着也能有些话聊便就罢了。”

这说了等于没说。谁家挑媳妇儿不是这些要求呢?

姚凌不擅干这些话儿,硬着头皮问到这儿,也不知该怎么往下问了。

那边厢李挚却又让人烤了半边羊排,仔细包着着人送回去给李南风吃。

李南风不敢独享,屁颠屁颠又奉去上房给李存睿,恰好李夫人也还在,便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李夫人皱眉:“尽吃这些燥热东西。”

李南风不吭声。

李存睿拿起根排骨来笑道:“儿女们的孝心,再燥也得领情啊!来,尝一口,挺香的。”

李南风凑到他耳边:“是我让哥哥多加的孜然。”

李夫人横了一眼她。忽然又想起来,跟银簪道:“把那两盒胭脂拿过来。”

胭脂拿来了,李夫人示意拿给李南风。“姚家那位表姑娘制的,拿去吧。”

李南风不过是个小黄毛丫头,用什么胭脂,但听说是何瑜做的,便打开胭脂盒子,一看也心生赞叹了。胭脂水粉这些,自制的话是极需要耐心细心的,何瑜一个将来要出家的人,居然还有这么一门好手艺,不能不说是出色。

不过她又疑惑起来:“姚家的表姑娘怎么会给我送胭脂?”

李夫人低头望着丈夫伸到跟前来的小羊排,接在手里道:“宋国公夫人给的,我去姚家拜访,她跟我说起外孙女有手艺,让她送胭脂来,结果胭脂来了,人没来。”

其实不必把话和盘托出,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她心里觉得疑惑,看宋国公夫人的意思是要把那何瑜往人前推的,从胭脂来看也的确是个不简单的姑娘,那她没来,是否想以退为进?

李南风这才算明白过来,敢情日前宋国公夫人邀约李夫人的目的,莫不是想跟李家结亲?

“姚家表姑娘的母亲,倒是个铁骨铮铮的女子。她父亲也不差,虽是个文士,但是深明大义,只可惜亡得早些。

“早年大军打到他们家乡,遇敌撤退的时候为掩护姚家人,她母亲被敌军捉住,当场遇难了。”

李存睿听到这里说。

李夫人道:“父母端正,也不见得儿女一定是好的。”

李存睿笑道:“夫人说的有道理。”

李夫人之前与丈夫分居两地,带着孩子清心寡欲过日子,自打重聚后,常有这类言语听起来,还没习惯回来。

便略有不自然,说道:“你还要去书房吗?天色不早,要去可快去。”

李存睿笑望着她摇头。

李南风看着都替他们脸红了,大晚上的眉来眼去,这不是嫌她碍眼么!

当下起身,清着嗓子往外走:“羊肉都凉了!我也回房吃了!”

……

李南风捧着羊排边啃边回房,路上因着李夫人的话转起了心思。

早前答应给李挚相个媳妇儿回来,与李夫人约定好的一年都去了三四个月了,也没想到什么特别合适的。

主要一条是外在条件合适的人选大多都有自己本来的姻缘,剩下那些命苦过得不好的女子,她又看不上她们后来向命运屈服。

总觉得将来能跟李挚比肩撑起李家的女子,应该是个有沟壑有手段有主见的人。她可以不张扬强硬,但必须内心充满力量。

这何瑜前世出了家,没许过亲,倘若嫁给李挚那也不算坏人姻缘,再有她有这样的好手艺,行事也知道不盲目听从,不会是个傻女子。

宋国公夫人既能替她跟李夫人动这个念头,又想必相貌也没什么可挑之处。

那么她的聪明,究竟是另有打算,还是当真冷静清醒?

她如今住在姚家,被姚韵之嫉妒,想必不是一日两日,她对此处境又是什么态度?

看着手里的胭脂盒子,她对姚家这位表姑娘,倒起了些许好奇之心。

第142章 千金来了

唐素给李南风带来新打听到的消息。

“裴氏回来了,是她母亲送着回来的,在宋国公夫人面前赔礼认错了。过程不清楚,反正这事儿好像就过去了。”

“那程家跟姚家的婚事在议不曾?”李南风问。

“没听说有什么进展。这几天程家太太往许家去的次数多,但许夫人没往姚家来。”

李南风听着靠谱。就是两家要议婚,也不会有这么快。三个国公府算是当朝权贵里的第二层级,姚凌的婚事不会那么轻易决定。

这么想着,她就打算放学后上街去挑些姑娘们爱的花儿粉儿,或者笔墨纸砚什么的。

晏衡问她:“眼下你个小丫头片子,就买这些做什么?”

“何瑜送了两盒胭脂给我,我正好礼尚往来,登门拜访,直接打入姚家内部。”

晏衡顿了下:“这么直接?”

李南风挑眉。接而又让疏夏回府拿来两枝羊毫,仔细检查完之后递回去让她包起来。

晏衡看着,手指勾勾鼻梁,也道:“改日也给我挑两枝笔,我笔坏了。”

……

李南风邀上了李舒,随后下帖到姚家,没多会儿就被人请着过府了。

姚家这边,姚凌跟李挚见过面后,即回来把话回了给宋国公夫人。

宋国公夫人听完李挚那番择妻的“条件”,一时也不好怎么抉择,她虽是相中了这个外孙女婿,但也得人家家里答应。

李太师与宜乡郡主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条件苛刻些也在情理之中。

但若不去试试,她也不甘心。

行武之家嘛,都是不擅长那些弯弯绕的,何瑜那些话她也听了进去,就琢磨着再找个什么机会直接问问李济善的夫人梅氏。

李家这些妯娌们都要好,又齐心,李济善两口子素来唯兄嫂之命是从,这婚事究竟中不中,梅氏肯定有数,而且还免去了直接询问的尴尬。

总之尽人事听天命。真不行,那当然也只能算了。

她能这么想,何瑜也暗暗放心。

说句实在话,哪个姑娘不想嫁个能干又出色的夫君呢?

宋国公夫人疼她,她也不见得就得低声下气过日子,素日与姑娘们往来唠唠家常也是常有的事,李世子也好,晏世子也好,还有各府的优秀子弟也好,她纵然没见过,也听说过。

但姑娘们私下里唠家常是一回事,真要费尽心机去争取又是一回事。

刻意谋求,便是来日成了亲,她也自觉矮了一头,这婚姻来得不坦荡。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将来夫婿薄情,到时候控诉人家都没有底气。

她连李挚面都没见过,没什么放不下的。

这里安定了,裴氏又回来了。

裴氏许是被她亲娘训过,住了两天不见姚霑去接,也冷静下来,回来不但是给婆婆斟了茶,也带了些吃的玩的到何瑜房里,重新找回了当舅母该有的亲切。

随后姚韵之也跟何瑜赔了不是,何瑜不想太着眼,知道她不擅女红,也给姚韵之做了双鞋。

虽是瞧着她不大稀罕的样子,但心意到了她就问心无愧,也懒得理她是留着穿还是拿去丢了。

日间刚打算把自己手里几笔流水账算一算,这当口就接到了太师府两位小姐要来拜访的帖子。

李舒倒还好,何瑜曾经在姚家见过她,有过浅交。只这位素来不怎么出来串门的李太师的千金让人意想不到。

她虽然与李家人不熟,但宫里没有公主,靖王府又只有三个男儿,纵然晏家有小姐,那也不属靖王一脉,这一看身份最耀眼的就属太师府的小姐了。

就连莺儿有些慌张:“这要怎么招待?”

何瑜也没有头绪,只因当初李南风跟晏衡在相国寺打架,把人禅房都给炸了的事传得人尽皆知,她想,一个会跟少年打架炸禅房的姑娘,怕不是个好相处的吧?

但来都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收拾整齐迎到前门下,就见压下来的轿子里,走出来个身量未足的女孩儿,梳着双丫髻,脸庞儿微圆,白里透着红,健康又漂亮。

一双眼睛尤其有神,即使目光无意扫过,也隐有迫人之势。她披着雪白的披风站在成群的仆从前,气势浑然天成。

果然大有权贵千金的气派!

而后头出来的姑娘高出大半头,一身蔷薇色的织锦披风,十分温雅里又含着两分娇俏,这是李舒。

何瑜立刻迎上去先行了个万福,而后道:“大冷天的,姑娘们来时可冷?”

李舒笑道:“冷,但因为是来讨姑娘的茶喝的,也就不怕了。”

何瑜含笑回应,又看向还没出声的李南风。

李南风打量她,笑起来:“你就是何姑娘。”

何瑜笑着颌首:“南风姑娘好。难得二位光临,快请进屋。”

虽然是来“深入暗访”的,当然绕不过宋国公夫人这边。

进门见礼,宋国公夫人也没想到李南风会来,说起来宋国公与李存睿是极熟的了,这大半年里两家女眷也算是处熟了,可这个乖乖肉,一双脚简直比她母亲还要矜贵呢,少不得吩咐好好招待。

李南风走进何瑜院落,只见是个精致小院儿,仆人也都个个衣着体面,不慌不忙。门窗漆迹完好,窗纱是细密的碧纹纱,就连墙角一蓬秋菊,也开得精神奕奕。

看得出来姚家在吃穿用度上是不曾亏待她的。

“请入座。”何瑜让着她进了屋,在软榻上让了坐,便亲去掏靠墙橱上几个大罐子。

一会儿几个小玻璃盏,盛着杏干,话梅,桃脯,以及糖渍梨片等果脯,拼成一朵梅花状,装在一只雕着缠枝花鸟纹的圆托盘里端过来了。

李南风细看着,别的不说,刀工不错,看着也清爽。“是姑娘自己做的?”

“正月里跟外祖母去兰郡王府赴过一回宴,吃到他们厨子做的果脯,特地跟他们请教的方子,夏天就做了。这天时,没有什么新鲜果子吃,权当解解牙痒吧。”何瑜接了碗茶给她说。

因为不知禀性,索性就放开手来,尽自己的诚意了,反正李家人什么稀罕物儿没见过?

第143章 哪壶不开

李舒尝了一口桃脯,笑道:“这可不得了,酥香弹牙,手艺好得很,回头得找个时间过来偷师了。”

“三小姐可别笑话我了,你们不介意我班门弄斧才好。这京师,谁又不知道你们才是真风雅呢?”

何瑜笑着也在桌旁落座。

李南风看她言笑自如,并不如想象中寄人篱下的孤女那般忧郁勉强,想来宋国公夫妇是真疼她。

再看手里这茶,选的是秋茶,秋茶的浓烈刚好可扫果脯的甜腻,很是相得益彰。

她想起来,跟疏夏接了笔,递上去道:“上回得了姑娘的东西,就想着得回点儿什么才好,猜想你既擅作胭脂,定然也爱写写画画。我带了两枝笔,给你日常用。”

何瑜双手接过,细看后忍不住凝神:“姑娘太有心!竟是竹心庵的笔!”

李南风展颜:“你果然识货。”

“竹心庵的住持檀心法师极擅制笔,但她所制的笔并不对外售卖,只做相熟的生意。据说前朝王公贵族要求她的笔都得论先后,我久居乡野,但进城之后,也很快就听说了!”

何瑜一口气说下来,眉眼之间浮现欣喜。

李南风道:“那要不要写写看?”

何瑜点头,当下就拿纸过来,把笔尖润开,沾墨写字。

李舒就近,看见她这笔字,锋芒微露,落笔成书,很是有些功底。便看向李南风。

李南风没动声色,等她写完了才拿着纸在手里细看。

怎么说呢,字写的比她好的姑娘也不是没有,但李家人读书习字的起点不比平常人,何瑜这笔字,也强过很多闺秀了。

大方,手巧,通文墨,再度细看她容貌,远山眉,杏仁眼,鼻子很挺,但鼻梁并非笔直到底,鼻节细看之下有微微的突起,脸庞微丰,肤色红润。

其实长相并非才子们笔下顾盼生资的妩媚仕女,但另透着气质,大气,端方,没什么可挑嘴之处。

但李南风却觉得还差了那么点意思,毕竟有个表面功夫做的也一点都不输人的谢莹在前啊。

她问:“何姑娘平时都做些什么?”

何瑜搁了笔,刚要回答,这时丫鬟忽然打了帘子,屈膝跟屋里道:“姑娘,二姑娘过来了。”

李南风闻言看向门外,就见走廊下站着个露出半幅秋香色百褶裙的人。

何瑜立时起身:“是我们家韵姑娘,想来是听说二位姑娘在此而过来的。”

李南风当然知道来的是姚韵之,甚至可以说她预料到了姚韵之会出现,不然的话为什么她要和李舒亲自登门,而不是在外旁观呢?

正要看她们姐妹到底是何情形呢,闻言便把纸放下来:“既然是府上的姑娘,那就请进吧,我年纪小,认识的人不多,正好多亲近亲近。”

何瑜颌首,把人请进来。

姚韵之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长得跟裴氏有六七分相似,装扮倒是得体,要不是一双眼睛间距稍嫌窄了点,走出去也是个颇养眼的漂亮姑娘。

姚韵之进来后目光先落向李南风,何瑜走上前:“韵姐儿来见过二位李姑娘。”

李南风和李舒站起来,行过平辈礼,复坐下,姚韵之坐在了何瑜旁侧,视线正好对向李南风,年纪稍长的她看起来颇有几分大人范儿:“姑娘们来访,我都不知道,方才还是去给祖母请安才听到消息。

“瑜姐儿素日往我们那边去的少,方才招待不周,南风姑娘你别见怪。”

这姑娘语气中肯,神态也是和气的,就是姿态看来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才是主人似的。

李南风跟李舒对视了一眼,就往何瑜看去,何瑜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微笑道:“姑娘们来还不久,没得及去告诉,可巧你就来了。大姐姐在做什么?怎么没也过来坐坐?”

看这其乐融融的样子,要不是李南风相信晏衡手下不会有弱兵,定要怀疑是不是她们不和的消息有误了。

李舒笑道:“姚姑娘客气,瑜姑娘拿她自制的果脯招待我们,我们都很喜欢。我们来串个门,也不图什么,大家坐着说说话就挺好。”

姚韵之也笑看了何瑜一眼,说道:“二位姑娘锦衣玉食,什么好物儿没吃过,这些自制的粗食也敢拿出来待客,回头姑娘们回去只怕要笑话我们国公府寒酸了。

“我院子离这儿不远,又暖和,我早让人备了暖身茶还有点心,还有前儿皇上赏的一篮子柿子,不如姑娘们都去我那边坐吧?”

李南风道:“坐哪里都是一样的。”

姚韵之又笑望着何瑜:“可是你怕我抢了你的贵客?”

姚韵之这话一般人也不太好回答,不去,这话听着也还在理,总不能明摆着人家有好招待,还拦着不让去?也显得小气了。

答应去,那也太跌份了,她这可不就是明摆着要下她的脸面?

何瑜浑若未觉,与姚韵之笑道:“还是我们韵姑娘想的周到。只是这大风天的,姑娘们千金之躯,哪里让风里走动?

“既是另备了有点心,那倒不如着丫鬟们把茶点小心挪过来,还好过来回折腾。

“姑娘们的身子,比起咱们家几口吃的可要矜贵多了不是?”

姚韵之刹时抿唇。

李南风知她一拳打进了棉花里,这是不知该怎么驳何瑜的理儿了!

旁边莺儿又道:“请韵姑娘示下。”

韵姑娘能不答应嘛!

她道:“听你姑娘说的,去拿吧。”又瞪她一眼:“仔细点,别弄洒了。”

李南风唇角微扬,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说道:“早知道姚家姐姐们这么和善,我真该早些结识。

“只可惜先前不知,带了两枝笔给何姑娘,忘了给姚姑娘。你不会怪我失礼吧?”

姚韵之掐着手,看了眼桌上,咧嘴笑道:“怎么会?我们两家长辈素日往来就挺多的,我就盼着你们多来家里玩玩呢。笔一类的,我的倒有很多,不差什么。”

“那就好。”李南风点头。

何瑜好容易压平了姚韵之的气焰,听李南风又偏偏提到笔的事,只觉这个小姑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姚韵之挑着这时候来,明摆着就是不服气李南风来拜访她这个表姑娘,而不去拜访她这个正经国公府小姐,眼下她还特地挑明送了笔,这会儿人家肚子里还不知怎么冒酸水呢。

但再想想,她跟李南风无冤无仇,人家也没道理针对她,再说便是没有这一出,姚韵之素日也没怎么服气她,有什么区别?

第144章 他比我强

当下就装傻:“是南风姑娘太客气才是。”

丫鬟把茶点端了过来,一时间吃着茶说着话,气氛又缓和了。

但李南风是有备而来啊,眼看着何瑜不动声色化解了姚韵之的挑衅后,又稳如泰山地吃起了茶,仿佛任凭风云来去,她目光便又不经意地打量起了这屋子。

只见靠近帘栊的茶几上摆着两本厚厚蓝皮簿子,是半开着夹在一起的,显然是她们到来之前正在看。她收回目光,便就又开口了:“何姑娘日常也要看账?”

何瑜闻言,下意识就往帘栊下看去,立觉账簿是让她给瞄见了。

她一个未婚姑娘家,住的又不是自己家,正常来讲哪里有什么账可管?可是她偏偏就有!

她父母亲也留给她有家产,虽然称不上雄厚,但养活她自己是绝无问题的。

再者,她母亲为掩护宋国公夫妇撤退而身亡,宋国公在拜官之后,也分了一笔财产给女儿,母亲不在了,这笔产业也就由她继承。

如今这些产业就由大舅舅姚霑着掌事代为打理,但每月都有账本到她手上。

方才她看的就是铺子里总给她的账目,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眼睛这么尖!

她不觉地看了眼姚韵之,果然她脸色又显黑了。

姚韵之是孙小姐,将来所得的嫁妆却只是府里公中出,不像她这里,除了父母亲留给她的家产,外祖父母给她的财产,更还有当着三个舅舅舅母的面许诺给她的一份嫁妆。

这样无论如何将来到了夫家都比姚韵之要更体面,而这就是姚韵之真正不服气,认为宋国公夫妇偏心她的地方!

当然,李南风一个外人,是不可能会知道她自己还有一份家产的,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偏在姚韵之面前提及这出,不是诚心挑起他的嫉妒心吗?

——她刚才怎么就没想着把账簿收起来呢?!

她沉了下心,笑着道:“我这吃现成的,哪里需要看什么账?不过是舅母们素日也教我们些管家的道理,我觉着新鲜有趣,平日里又无事,便胡乱记些花儿粉儿的,不值一提。”

李南风当然不会知道姚家还有家产分给她,可她明明自己都擅作胭脂,哪里还用得着拿几个本子来记花儿粉儿的?

就说道:“何姑娘长得这么漂亮,铅粉不施都很好看了,哪里用得着很多花儿粉儿?我看你这账本竟很厚哩!”

李舒在桌子底下掐了她的腿一把。

她这到底是来相嫂子的还是来挑事儿的?没看到她这番撩拨之下,姚韵之脸色都臭得三里外都闻得见味儿了!

李南风气定神闲,反过去掐了她一把。

世间小姑子横竖都不招嫂子待见的,她为什么不把这股讨厌劲儿搁在刀刃上呢?

何瑜过了她这关,日后李夫人要为难儿媳妇,她怎么着还能帮着她呢!

李舒扶额无言,一手抚着大腿肉,把后脑勺调过来对着她了。

何瑜听完,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放松得太早了,这李大千金搞不好就是冲着她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