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他站在房里看着四面,想不起来要干什么,便无聊得这里翻翻。那里翻翻,跟在后头收拾的阿蛮忍不住又说道:“爷还是送点什么礼物给南风姑娘吧。”

晏衡侧首。

阿蛮立刻解释:“您今儿见人就说南风姑娘要生日,难道您不是惦记着这事?”

晏弘问他话时,他说李南风生日,靖王妃问他话他也说李南风生日,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其实您就是送了也不会有人笑话您。”

“多嘴。”晏衡道。

“爷,”阿蛮又绕到他前边儿,“大家都送,大爷也送,二爷多半也要被劝说送,就您不送,您不觉得太扎眼了吗?您还在太师府读书,总不好一点表示也没有,那样显得您多不知礼数。”

晏衡望着博古架,半晌道:“也有点道理。”

被夸奖的阿蛮高兴起来:“就是啊!您总不能被了大爷二爷给比下去吧?外头如今可都说大爷温文敦厚,是个谦谦君子。反倒是您……”

反倒是他这位世子爷,进京快一年了,还没露出任何锋芒让人称道,这真是让人急死了,明明他们世子只是字写的差了点,其余文韬武略都很出色啊!

以至于阿蛮对晏衡多出来的这两个哥哥也有着难以擦除的敌视的执念。

总而言之,就算晏衡不能大展风彩,也绝对不能在这种事上落了后。

“这可是你求我送的啊。”

晏衡望着架子上的大裂纹瓶,青花瓷,以及玉璧,又搓手道:“送点什么好呢?”

抱个大瓷缸过去够懂礼了吧?但这东西太危险了,万一被那婆娘拿着砸过来,他脑袋还不得开花?最好是轻巧点的,打起来不疼。

阿蛮忙道:“姑娘们都喜欢花儿粉儿的。”

“我一大男人,送个小姑娘花儿粉儿,你是想让我被李太师打死呢,还是被王爷打死?”

阿蛮噎住。

晏衡把瓷瓶放下,想了下道:“大爷送的啥?”

“不知道。”

“他在哪儿?”

“藏书阁里呢。”

“世子!”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谈话,管卿快步进来:“世子,沈亭来了!”

……

当沈家有了沈翼夫妇入驻之后,沈栖云一房这一个月便是在闷声闷气里度过的。

沈翼夫妇那番话撂下来,沈亭就知道是再也瞒不住蜀中那边了,这段时间他们百般收敛,也写了信回去解释,但都如石沉大海。

提心吊胆过了个把月,这日却忽然接到卢氏自蜀中写来的信!

原来沈老太爷进京了,卢氏也跟着一道进京来了!信是卢氏走之前写的,称靖王亲自派了侍卫前去送书信,且还带去了马车接老太爷进京!老太爷雷霆暴怒,二话没说下令让带上她一道来了!

沈栖云是真慌了,老爷子自己来便罢,自己也有了准备,想来老爷子再生气,也不至于让他丢官或逐他出门墙,但他却还把卢氏带来,这明摆着是要当面对质就地裁决啊!

关键是,他们进京还不是因为沈翼夫妇告状,是靖王直接派侍卫请人,这就不是他们找找沈翼能解决得了的事了!

父子一商量,只有能寻沈侧妃来转这个弯了。

沈侧妃又怎么会答应见他呢?晏驰闹事之后,沈栖云还大张旗鼓地要找证据给许家看,后来是沈翼夫妇坚持给蜀中去了信,他们这才没再揪着不放。

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见的必要?又有什么谅解的必要?

“早前话就已经说的很明白,让他们不必来了。”

沈侧妃放了话,一概不见。

晏衡到中庭的时候,就碰上匆匆自藏书阁回来的晏弘。

晏弘未及打招呼,先进了昭华堂。

没多会儿晏弘又换了身衣裳出来,还披着披风,匆匆出了门。

晏衡瞅了两眼,想了下,也唤人备了马,跟了上去。

晏驰原本不打算给李南风送礼,他跟李家每个人都没什么交情,唯一有过接触的只有李絮,那个嘴巴一天到晚吃个不停的肉球,刚去读书的时候有一天她分了颗糖给他。他又不是小孩子,吃什么糖?不过还挺甜的。

扯远了。

他跟李南风真没交集,虽然她一天到晚在眼前晃,跟晏衡说不到两句话就能打起来。但晏弘交代让他买点什么,那他就从命好了。

他在书局里挑了颗松烟墨,拿着出门的时候就让人给堵住了去路。

“驰弟!”

面前站着个人,语声急促。

晏驰看清来人面目,脸色瞬即冷下,别开他就要出门。

“驰弟!驰哥儿!”沈亭追上去,“表哥跟你说几句话,你行个方便!”

晏驰停步斜睨:“表哥最近不是挺忙么?忙着找人散播谣言的证据送去许家?这是找着了还是没找着?怎么还有这工夫来堵我呢?

“是来找我讨还那十七年恩情的?可我怎么记得我父亲都一次还了给你们了?这还不依不饶了?”

“表弟!”沈亭咬起牙关,看看左右道:“我们上车说话可成?”

“有话就在这里说,为何要上车说?我与你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晏驰抱起松烟墨在怀里,上下觑着他。

沈亭忍耐着,压声道:“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老太爷进京来了,家母也一道下令进京了。

“之前种种都算表哥和你舅舅对不住你们,我也不求你别的,你就看在日后大家还要长往来的份上,带我进王府,让我与姑母见个面,有什么话咱们面对面说清楚可行?你们想我们怎么赔礼道歉都成!”

第149章 出状况了!

“外祖父进京?”晏驰顿了下,随后冷笑起来:“我说呢!你们家就是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没什么事你也不会找到我的头上!

“合着这是知道外祖父带着卢氏进京,这是要当面对质,怕你娘被休了,你们那些欺负人的事瞒不住了,这才来求我!”

他恨恨道:“你倒是想得美!打量着我是母亲哥哥那般好说话的人,连他们都不肯原谅你们,我又怎会原谅?

“外祖父来了才好!早多少年前我就想告诉他老人家了,不然的话也不会落到被你们蹬鼻子上脸的地步!”

“晏驰!”

“你滚!不滚我就当街把你们那副嘴脸揭露出来!”

“驰哥儿!”

沈亭刚刚沉下语气,远处就传来晏弘的声音。

晏弘驾马到了跟前,先看了晏驰两眼,才跟沈亭拱手:“表兄这又是何苦?”

“卿飞你来的正好,前方有茶馆,你们入内详说可好?”

“没必要了——”

“就看在你我少年时还算亲近的份上!”

沈亭握住了他的手腕。

晏弘本是听说沈亭入王府求见沈侧妃无果,而去了寻找晏驰赶来的,出来就是要带着晏驰离去。

但沈亭攥住他手腕,拉拉扯扯的竟相当难看。想到若不依他,不定他还要怎么设法去见沈侧妃,便点点头,答应了。

晏衡远远瞄见他们一行三人神色各异的入了茶馆,也下了马。

……

李南风用过午饭未久,便听说何瑜坐马车出了国公府,立刻着人去了催李挚,然后便往绸缎庄来。

眼看着将要入冬,早前就是将门少奶奶的宋国公夫人说年底应酬多,要给何瑜添置几身衣裳。

但其实姚家也有专门做衣裳的下人,府里也有不少衣裳料子,日常着装并不需要花钱添置很多,何瑜猜想,外祖母这大约是又打算要把她带出去露脸了。

自打李南风来拜访过一回,后来宋国公夫人也约见了李家三夫人一次,得到些什么消息何瑜不知道,但想必是收益无多。

因为最近几日,她再没有听到宋国公夫人一门心思要张罗她嫁去李家的事了。就连李太师登门与宋国公吃茶,宋国公夫妇态度也很正常。

知道外祖母是一番好意,再说她总归是要嫁人,总不能在姚家住一辈子的吧?

便依言听从了。

原本是想约姚馨之一起来,姚馨之是姚韵之的亲姐姐,从前裴氏跟随丈夫打仗的时候,姚馨之就在宋国公夫人身边长大,跟同在宋国公夫人身边的何瑜也算意气相投。

可惜的是李舒把姚馨之约走了,好在铺子是熟悉的铺子,不用废什么话。

没多会儿到了铺子,二掌柜的听说她来,已经迎到门口了。

“正好有批才到不久的织锦缎子,一共有五个色儿,只不过要稍微等等,还在理货,等我都拿出来给姑娘看看。”

掌柜的边走边说,将她迎到了屏风隔出来的茶室。

告退回到里间,跟早就到了的李南风作了个揖:“小民已经跟何姑娘说好,就听姑娘示下。”

李南风点头:“多谢掌柜的,你尽管忙,我在这里坐坐,回头需要的时候我再找你。”

“姑娘但请随意。”

李南风才来的时候就跟掌柜的说过来意,请他帮忙拖住何姑娘片刻。

掌柜的无论出于哪方面考虑都没有不听从的理由,便以要寻找新的料子为由拖住了何瑜。

茶室颇宽敞,摆着好几张桌子,零零散散地坐着有人。

何瑜坐下来,就有人奉了茶,是上品的六安瓜片。又有人上了点心,四只精致小碟子,放着枣泥糕,玫瑰酥什么的。

这就有点过于客气了吧?

她抬头看看四面,只见其余女客面前只有茶,而且茶具也没有这么好。

她问:“这是专门给我的么?”

伙计弯腰道:“何姑娘是贵客,是我们掌柜的特意吩咐招待姑娘的。”

何瑜有些狐疑,但有的吃就吃,想来他们总不至于给她下毒。

……妹子过生日,要穿新衣裳,当哥哥的没理由不照办。

李挚心里揣着这事,接到催促便下衙,回府更衣,又着人备了马。

刚收拾停当跨出如意门,门房突然来了:“世子,太子殿下驾到!”

李挚抬眼看去,只见开启的大门处,先进来几个侍卫,随后又进来几个常服的太监,再之后进来一顶步辇,那步辇除了宽大之外平平无奇,如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轿子一般,如果不是李挚认得东宫那几个侍卫与太监,定然不会想到太子驾到!

“殿下!”

李挚连忙迎上前。

太子也是一身月白云锦的常服,头上只束着翼善金冠,眉眼含笑地步出轿来。

“你这是要去哪儿?”

李挚笑着解了披风给宜姜,道:“上街取个物件儿而已。——请,屋里请!”

……

李南风在绸缎铺喝了两轮茶,还没见李挚到来,探头看何瑜真是耐着住性子,等掌柜的取货等了这么久也没有一点不耐烦,便也且忍耐。

但到底不踏实,她可管不了何瑜两条腿,她什么时候说要走她可也没法子拦得住,这当口连露面都不能,李挚要是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但想到李挚从来也不是那不靠谱的人,他答应来,便定然会来的,又耐住心下来。

又添了轮茶,点心盘子都空了,她可坐不住了,招来护卫:“去打听看看,世子在哪儿?怎么还没来?”

护卫前脚走,那边厢何瑜也把掌柜的叫过来了!

李南风心口一提,就见掌柜的眼神往这边瞥过来,——这是何瑜要走了!

赶紧比了个手势,看到一旁的点心盘子,又唤来伙计:“烦你再给何姑娘添些吃食,一定要好吃的!”

那丫头惯会做吃的,定然也是个爱吃的,眼下这当口,只能拿吃食来缠住她了!

何瑜是个大闲人,的确不赶时间,既然是来选缎子的,那么有机会多挑挑当然不错,顺道她还能带些回去给外祖母。

但这也太久了吧?面对掌柜的极力挽留,她正要商量改个时间,这时候伙计却又端了几只碟子上来!

这可就走不太动了……

暗中瞧见她安然坐回去的李南风松了口气,探头看门外,派出去的护卫却匆匆回来了:“姑娘!世子那边出状况了!”

第150章 你也在这?

护卫一脸急切:“太子殿下来府了!方才小的快马回府,就见府门外立着好些个着常服的侍卫。

“进府后问了声门房,门房说是太子殿下来了,皇上听说姑娘过生日,有赏赐下来,太子殿下是来代行传旨的!”

“什么!”

李南风都快晕过去了!

太子居然就在这节骨眼儿上来了!

她站起来:“太子为何亲来传旨?”

“小的不清楚。不过太太是殿下的堂姑母,京师也没别的皇亲,殿下来串个门也很正常啊!而且殿下还是头回驾临,还是给姑娘传旨送赏赐,这可是姑娘您的体面!”

你懂个屁!

李南风抚额。这是体面不假,但今日也是她费尽心机给李挚谋求的相亲机会,成不成就等着他跟何瑜见过面之后的发展了,他可知道要找个合心意的嫂子有多难?

两家都在积极议婚的当口,彼此又都不缺人追求,过了这个村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店呢!

想到这儿双手掀开帘子,一看,何瑜已经对新上来的玫瑰洋糖意兴阑珊了!

吃了这么多,再上吃的八成也拦不住了。关键是,也不知道太子是只传了旨就走,还是本身就是来串门的?李家是皇亲,他这就是顺道留下来吃个晚饭再回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啊!

李南风心里郁闷,想想又打发护卫回去:“再回去盯着,看看殿下什么时候走?有情况随时来报我!”

“掌柜的,把我定好的料子给我,新到的你回头找个人把样品送到府上来,我再挑。”

正着急着,那边何瑜已经站起来了。

掌柜的踌蹰了片刻,到底是把封好的几匹料子拿过来。

何瑜让莺儿接了绸缎,又与掌柜的交谈了几句,随后便拿起披风出门。

马车停在铺子外头樟树底下,隔壁茶馆宾客盈门,语声喧哗,两边都相互带契了不少生意,自然也就有不少人把马匹车辆停在铺子交界处,使得樟树底下聚集了许多人。

何瑜停在屋檐下,等着车夫排着队地把车驾过来。

近十月了,已经是起霜的天气,路上行人大多已穿上冬衣。但长久的战乱才刚刚过去,街头也还有些衣衫褴褛的人。

好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安祥平和,透着对这新朝代的期望与信心……

再仔细看看,当然也有不那么祥和的画面,比如说一旁茶馆里,正对着这边的窗内几个年轻人就在争论着什么,有一个面红耳赤地大声呵斥着对方,还有一个却在奋力反驳,看着装都是体面人,却不知为何这么激动。

何瑜拢手在嘴边哈气,又怡然地看起街景。

李南风已经来到自己马车这边,借马车遮挡望着那边厢的何瑜。

她心里懊恼,但从此处去往宋国公府还有一段车程,要是李挚能出现得及时,也还是能找到机会,毕竟在哪里见面不要紧,要紧的是见上面!

“你鬼鬼祟祟地在这儿干嘛?”

正满脑子搜索着沿途可有能绊住何瑜脚步的铺子的时候,忽然脑后就传来熟悉的鸭公嗓。

李南风顿了一下回头,只见晏衡正环胸皱眉望着他。

“是你!”李南风也惊诧了。

“是啊。”晏衡抬指勾勾鼻梁,指着对面:“我盯梢。你呢?”

“我也盯梢!”这不废话么!李南风白了他一眼。

又看向那头,就见到茶馆对向这边的窗户里,正有三个人,以朝夕相处的熟悉度,不难认出其中两个是晏弘晏驰,还有一个仔细看来便是沈亭。

这三个人聚在一起争得面红耳赤还能是为着些什么?李南风心里有数便没再问。

晏衡很快看到了何瑜,也很快就猜到了她身份,眯眼看了两眼,他道:“这姑娘长得还行。”

李南风瞥他:“没你份!”

“废话!我也不好这口。”晏衡说。

说完他又道:“你这看什么呢?捉奸?”

“去你的!”李南风骂他。

“那你倒是说你这鬼鬼祟祟地干嘛?”

说到这事儿李南风就郁闷:“费了老大劲想让我哥跟她见一面,谁知道我哥被太子绊住了。”

“那是真不巧。”晏衡道。又道:“太子怎么突然上你家?”

“我过生日,皇上有赏赐给我,太子代为传旨,顺道串门。”

晏衡觉得不对:“你个小屁丫头,皇上还特地给你赐礼?还太子代为传旨?”

李南风侧首:“嫉妒?”

“不。”晏衡环胸,斜眼又摸起下巴,没往下再说。

李南风懒得理他,继续“盯梢”。

何瑜在那儿站了会儿,已经有不少路人注目了。虽说大姑娘家出门得掩着脸不让人的规矩早在前朝就已经被破除,但李南风更希望此刻看到她的那个人是李挚。

宋国公夫人正紧锣密鼓替她张罗婚事,他们家倒也不像谢家,只冲着李家来,如果遇上别的合适的人家说不准也是会选择的,让唐素盯了一段时间,好容易盯来这么个机会,结果他还不能来!

晏衡道:“改日我帮你去找姚凌,让他找个由子带出来不就行了。”

“要有这么容易,我费这劲干嘛?”

李南风否决了他。让姚凌领出来很难找到合适的理由不说,就是能找到,还得让李挚和何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见面,要是露了马脚,就前功尽弃了,搞不好还要留话柄出去。

“哎呀!”

刚说到这里,突然前方就传来压低的惊呼声。

两人立时抬头,只见何瑜已从原地往后跳退了两步,而她面前地上,蓦然多了片水渍,还多了只打碎的瓷器,看模样应是只杯子。

“这是谁呢!”

姚家的家丁当下吆喝起来。

茶馆那边有了骚动,茶客们都朝着外头看起来,窗内一人紧接着绕出大门,往这边走来!

此人挺拔英俊,气质温雅又如清风朗月,到了何瑜面前当即施礼道歉:“对不住!舍弟无礼,无意惊着了姑娘,还请恕罪!”

“坏了!”

李南风一瞧见这人,立时涌出来一阵不祥之感!下意识攥住晏衡手腕:“那是你哥!”

第151章 他也来了!

那急急赶来的青年,温良敦厚,英俊又谦逊,不是当今燕京城里另一大香饽饽靖王府的大爷又是谁?

李南风张着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晏弘站在何瑜对面,深施着礼,何瑜虽有愠色,但也只皱着眉与他说着什么,并未很动气。

而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竟然也很登对!

论年纪晏弘只比李挚大不到两岁,论身份不过是差个世子之名,论才华他未来进士及第十有八九落入囊中!

论相貌人品,李挚俊美端正偶有小腹黑,晏弘却遗传了靖王的英武挺拔以及他生来的温柔敦厚!

他跟李挚相比,除去身份与性格各有千秋,其余各方面条件不见得会差出很远!

这么样一个人居然与何瑜先邂逅了!……

天杀的!

李南风脑子混乱如浆,恨不能冲上去挡在两人面前当道城墙,直到李挚到来为止!

对于晏驰飞掷出来的茶碗他也感到匪夷所思,如此看来沈亭跟兄弟俩的谈判还是不会太愉快。

但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李南风,晏衡望着被她紧攥住的手腕,抬头道:“姑娘,我手腕都要被你抓断了。”

李南风正在情绪起伏之间,一切声音都让她烦躁,何况还是他的鸭公嗓?

她收手道:“你这个扫把星!每次一出现就没好事儿!”

晏衡道:“这也怪我!”

李南风咬着牙,望着对面你一言我一语的两人,只觉心在滴血。她忙活了这么久,居然被个晏弘给抢了先,你说要命不要命!

晏衡莫名其妙被骂,心情却未受影响,抚着手腕往对面看去,只觉晏弘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但余光一闪,望见自远而近的几匹马,他忽然就顿了下,一拍大腿:“坏了!”

李南风正怄到浑身酸软,猛一听晏衡这话,说道:“什么?”

晏衡无语地望着街头:“你哥也来了!”

话音落下,一匹枣红色汗血马就进入了视线,李南风背脊一挺,浑身血立时热了——

人群熙攘的铺子门前,这会儿可不正有人驾着御赐的汗血马,带着仆从行色匆匆地过来了?

宝马的风姿与男子俊美的容颜立刻引来路人注目,他翻身下马那瞬间,翻飞的披风与优雅的姿态更是引起不小一片的低呼!

这么骚包,不是李挚又是谁?!

这猪队友果然还算靠谱!

李南风一身的精气神全都回来了!手一撒攀住车厢又往那边张望起来。

何瑜也正处在怀春少女的年纪,又不是生来的出家人,但凡她对婚姻能有一丝向往,也不至于一眼都不瞧李挚!

这抢手的红烧大蹄膀一如既往的衣着精致,还骑着那么漂亮的马,她要不是他亲妹子她都要流口水了,她真的能忍得住不看上一眼?!

“太好了!”她攥拳道。

这下换晏衡紧张了,李南风挑姑娘的眼光他还是信得过的,这何瑜值得她费这份心思,说明定有过人之处。

李挚要是没这个缘分,那就许到他们晏家也好啊!晏弘早已经到了说亲的时候,眼下这有个现成的,也省得他再去费心思了不是?!

想到这儿他瞅了眼李南风,也踮起了脚尖。

……

太子是首次登门,虽说是代行传旨,但李挚还是陪着他在园子里聊了会儿天,又下了两局棋。

最终因为轻车简随,不宜出宫太久,坐了会儿便就回了宫。

李挚惦记着李南风交代的事,瞅瞅天色不晚,便就仍往绸缎铺子来。

因还琢磨着皇帝赏赐的事,也没留意旁人,直到快跨门时忽听身后有人喊“仲文”他才停步转身。

一看是晏弘,不由展颜走了过去:“这么巧,卿飞兄也在这里?”

晏弘拱了拱手。

何瑜在屋檐下站的好好的,冷不丁一碗茶打斜刺里丢过来,难免惊吓。心里自然也是生气的,岂有这么粗鲁无礼的人,她若是再往前一点点,岂不是要砸着头了?

直到那边有人走过来赔礼,态度还挺诚恳,瞅模样比也不像是什么狂妄无礼之人,她这才消了些气,与他交涉起来。

两厢说话的当口,忽然又来了人——

她才刚抬眼,赔礼的男子却已经跟后来的男子打起招呼,那“仲文”也走过来,先回应了“卿飞”,而后又往她看来:“二位也来是来帮衬这铺子生意的?”

这人一身贵气太强,清亮双目有如星光,让人不敢逼视。知道他误会了,屈膝行了个礼,侧转身跟晏弘道:“公子当嘱令弟日后行事当心,不说是砸到我,就是泼人一身水也是不好的。”

晏弘忙道:“姑娘说的很是,在下定谨记在心,回去也会令舍弟改正。”

何瑜便颌了颌首,走开了。

李挚望着她背影,笑道:“这是怎么了?”

晏弘摇头,叹道:“我们在隔壁吃茶,方才驰哥儿淘气,丢了个杯子出来,险些砸到这位姑娘,我是过来赔礼的。好在人家姑娘大气。”

说完又笑他:“你个大男人家,怎么也来逛这绸缎铺子?”

李挚嗐了一声:“还不是蓝姐儿,要过生日了,非让我给她买料子做新衣裳……”

他们俩倒是聊得挺欢,李南风瞧着不慌不忙要进马车的何瑜却有点着急。

她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