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太不要脸!

“她是谁?”已经避到了树后的李南风问。

“姓袁,叫袁婧,是个寡妇。她还有侄儿,叫袁缜。”晏衡一手撑着树干,另一手压着她头顶不让她探出太多,以免暴露了形迹,接着便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她。

“她那个侄儿虽然做着粗力气活,但据我观察,他应该是会武功的。

“刘坤的夫人虽说小门小户的出身,但据说素日并不打什么官腔,为人行事也不像刘坤,夫妻之间有磨擦就很正常。

“刘坤受惠于岳家,因此至今没有侍妾通房,偏生这妇人姿色招人,又租着他们家院子,还是个寡妇,这老狗盯上了人家也不稀奇。

“所以要么是这姑侄俩设了仙人跳,要么是刘坤犯贱主动去招惹了人家。”

李南风听到“仙人跳”时眉头紧皱。晏衡的解释有道理,否则也无法解释这姑侄为何突然搬走,且刘坤又为何矢口不说是谁暗算的他。

但看起来端端正正的妇人会是个使仙人跳的主儿?若是,又何必穿得这么简朴,且看院子里晾的衣裳也没有一件是鲜艳惹事儿的。

再想想,“袁缜”这名字听着又有点耳熟,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出现过?

“姑姑,柴我劈好了,我出去了。”

这时候屋里头又走出个清瘦少年,一面披着衣一面走下台阶。

李南风探头看到这少年的脸,心下又是一惊!

“是他?!”

晏衡望着她:“你认识?”

“上回我盯梢宋国公夫人,在戏楼子遇上打斗,打了陈将军侄儿的就是他!”

李南风有点激动!

面前这少年跟当日到衙门里来找李挚的少年可不就是同个人么!

难怪她觉得名字耳熟,袁缜,他可不就是叫袁缜么!

晏衡听她说完,皱着眉去看这少年,十四五岁模样,身上衣裳缝着补丁,但模样竟然也十分过得去。他看了眼李南风,再仔细打量两眼,道:“一个小老百姓,不过仗着力气大点儿,居然也敢冲三品官动手,多半是个不顾后果的愣头青。”

李南风白了他一眼:“人家稳着呢,在戏园子里被欺负得没法了才还手。”

晏衡不信:“一个十几岁的小毛头能稳到哪儿去?”

“比你稳!”

晏衡气结,顿一下,掉头就走。

李南风转身:“你去哪儿!”

“去找口茶喝喝!”再跟这婆娘一块他能活活被气死!

李南风压根没注意他,心思还在院里说话的姑侄身上呢。

上回就觉得袁缜手里那玉不是粗劣之物,而且他们家还有匹汗血马的后代,虽说是袁缜爷爷捡回来的战马吧,但能够在战地捡到好马,而且还懂得伺养,这也不简单啊!

而且他姑姑还懂星相历法,再看看这样脱俗的气质,这怎么着可都不像是平民百姓。

说他们玩仙人跳,她就更不能相信了!

一个养着汗血马,又持着品相不错的玉佩的人家,怎么说也该是个有品格的人家啊!

晏衡话虽那么说,脚却没动,催她道:“你进去不进去?”

李南风原先是想找到人之后问个水落石出的,但眼下发现是他们,她竟又不想问了。

上回袁缜在一个五品将军的亲戚面前都得委屈求曲,可见他们纵然有本事,却没有什么势力。

在这高官如云的京城里,没有任何势力,想平安过日子已经不容易,若是因为她的贸然造访引起刘坤的警觉,她自己是不怕,就怕连累了这姑侄俩。

一个六部要员,要拿捏一双平民,还是轻而易举的。

她跟晏衡挥挥手,要走。

晏衡道:“不弄个清楚?”

“不找他们问,找刘坤!”

“刘坤?”晏衡一顿。

李南风往外走,一直上了马车,才说道:“怎么挨的打,没人会比刘坤更清楚。”

“比如呢?”

李南风斜眼他:“比如,假称有了袁家姑侄的住处,看他出不出来。”

刘坤若真是打袁婧的主意而被姑侄俩给打了,以他的性子必然会报复,那么只要在放出消息之后他闻风而动,基本上就可以肯定是怎么回事了。

“好主意!”晏衡抚掌,而后起身,“那你慢慢诱,我回家了。”

李南风一把拖住他:“你怎么能走?你走了谁帮我送消息去给刘坤?!”

“这是你们家的事,又不关我的事!”晏衡来掰她的手指。

李南风就不放手:“没你这么半途而废的!”

晏衡被她扯倒在坐榻上,四仰八叉骂道:“你个臭婆娘!”

……

刘坤伤几乎都在脸上,养了四五天还不见好,心下越想越气,一天能催问袁氏姑侄下落好几回。

下晌看了会儿书,终于等来了家丁:“回老爷的话,有眉目了!

“有人说南城那一带有个女相士,专门给人择吉的,身边带着个少年,还会拳脚,听着很像是袁氏姑侄!”

刘坤站起来:“快带路!”

南城这边因为地处南北要道,鱼龙混杂,达官贵人们一向不好来此。

刘坤乘着马车到了集市上,由家丁一指,果然远远瞧见街边支了个小摊儿,摊主是个女的,戴着帏帽,旁边也站了个戴斗笠的布衣少年,这不是那对姑侄还能是谁?

但出于谨慎,还是喊了人来:“你们过去,看看他们什么反应。”

家丁们还没走到摊子跟前,那女人和少年就飞快收起小摊往街口去了!

这下定然是那袁氏姑侄没跑了!

“赶快去好好收拾他们!”刘坤颤手指道。

“那小寡妇还要不要带来见老爷?”

“不用了!收拾完了赶他们出京师!”

一窗之隔的这边,看到这一幕的李南风脸色阴沉阴沉地!

事到这步,刘坤怎么挨的打还用得着说吗?

“这个老狗!”她转过身来。

“怎么收拾?”晏衡问。

“这么不要脸,阉了吧!”

晏衡腹下莫名一紧……

“算了,”臭婆娘大喘了一口气,又道:“看起来皇上还没打算治他,咱别给皇上拖后腿,让人知道知道他这伪君子面目就行了。”

晏衡深深看了眼她,也学她翻了个白眼。

第169章 贼心不死

戴帏帽的女相士与“少年”自然都是找人扮的。

刘家家丁追进去不久,附近刚好丢了一箩筐鸡的怀远将军府的下人们就赶到了,惊愕之下发现是户部左侍郎府的人追赶百姓,当即那目光就跟看偷鸡贼也没什么两样!

再接着居然靖王世子附近访友也路过,刘府家丁就更不知作何反应了,关键是追的那两人帏帽一脱,居然还不是袁氏姑侄!

更要命的是,那女子还死咬着说是刘坤要强抢民女她才逃跑……

刘坤很顺利地被御史参了一本,告他私行不检,指使家奴追赶良家女子,并有图谋掠夺之嫌!

刘坤百口莫辩,受了皇帝申斥还不明白中了谁的招,回家才知道正在议婚的女方听说未来公公是个

“色鬼”。

这下怎么辩解都没用了,因为他确实是指使家丁追赶人家女孩子,关键他还不能说出追赶的真相,以免牵出之前被打的原因,不然家里放不过他,在朝堂上他也得人为笑话。

总而言之,议婚的事也搁浅了,于是又被刘夫人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儿子也是满腹怨言。

李南风没太把这个当很重要的事,就是不知道袁家姑侄会不会收到刘坤被参消息?

还是很希望他们能知道,平民百姓要想不受欺压过日子太不容易了,听到了也能算是个慰藉,对新的朝廷增加一点信心。

话说回来,这对姑侄究竟又是什么来历呢?

……事情完了之后正好放榜,不算意外,李隽李彻晏驰都中举了。

夫子又发了这次的考题让大家做,晏衡做不出来,课堂上被训了,李南风看在他帮了忙的份上,放了学去靖王府给他开小灶。

靖王妃照例准备了很多好吃的,还说:“阿檀他爹今儿也回来了,今儿我们家有家宴,南风也一起来吧?”

李南风自然是婉拒,又问她:“王爷回来了?”

“半个时辰前就进城了,先进宫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靖王妃随口说。她跟靖王关系已经缓和,但目前还没有恢复到出事之前的亲密程度。

李南风和晏衡都知道靖王此番不是纯粹巡营,听到这话彼此都看了一眼。

……

靖王回京后直接进的乾清宫,君臣二人掩了门密谈起来。

“……至今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韩拓已死,相反,据从前去过魏王府的人交代,韩拓年纪在魏王府时年纪不过二十五六,便是放到如今,也顶多不过三十出头。

“臣为寻真相,又亲自走访了魏王府周边的营镇,得到了确认,真实的韩拓,绝不会是早前捉拿的五旬老者!”

靖王风尘仆仆,连盔甲也未曾卸下,锃亮甲片上反映出皇帝暗沉的脸色。

“这就很奇怪了,如果那人不是韩拓,又为什么要冒充韩拓?这个姓韩的,到底有多重要,又打算想闹个什么名堂出来?”皇帝眉头结得很紧。

“单论韩拓此人,是没有复辟的理由的,他不是赵家人,不会有人承认他。

“臣已经发令南北各屯营严密监控,看看是否韩拓身边还有魏王的后裔。”

说完他又掏出一封书札说:“这里是各营收集整理的周室各皇亲后裔的名单,臣抄录了一份,请皇上过目。”

皇帝接在手里,打开看了两眼,说道:“先回府歇着吧,若有消息来,随时来禀朕。”

靖王退去后的殿堂骤然空寂下来,冬日斜阳映照着远处的琉璃瓦,有些眩目。

皇帝静坐良久,打开书札,随后起了身。

东宫读书声朗朗,停顿之处又有少年人半轻松半较真的交谈声传来。

太监要进内通报,皇帝摆摆手,站在窗边。

“治国之道该以法纪严明为重,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

窗户内太子神态雍容,俊朗五官里有大半皇帝的影子,举手投足仪态万方,恍惚之间又有另一道身影重叠在里头。

皇帝站了会儿,回到乾清宫,再度打开书札看了会儿,又凝眉沉思了会儿,说道:“去请太师进宫。”

……

李南风回到府里,刚好与准备出门的李存睿打了个照面。

“父亲要去哪儿?”

“皇上召我吃茶,晚饭让你娘别等我了,回头我还要去趟孙大人府上。”

年底了,他又忙起来。

李南风哦了一声,目送他出去才往院里走。

隔墙传来乍呼声。

站了会儿,路过的丫鬟兴许是来求个眼熟,主动道:“库房的人跟厨院的人扯皮,说是库房发错了货,让厨院这边挨大太太骂了。”

李南风探头听了听,又没声了。

想起早些日子冯氏几次提到下人们的纠纷,她脚尖一转,又去了账房。

李存睿前世在世时,留到李南风手上的家产虽然也不少,但她接手家务时,由于早年账目全是计的总账,很多名目都没了细节,不甚明了,很费了她一番功夫。

也以至于乍一开始她这个被李夫人自幼就教导着持家的大姑娘,一时竟无从下手。

由此可见当时,也就是这个时期,家里管治还并没那么严格。

刘坤的事情虽然只是个小风波,但却提醒到她了,李家除了李存睿父子将来要面临的劫难之外,还有朝中不少眼睛在盯着。

虽说没有任何一个位极人臣的高官不被人盯,但是自己家里有没有缝能给人钻,说法又不同了。

“姑娘!”

才出了账房门,谭峻面带惑色朝着她走过来,“有件事儿,据说刘坤还在打听那袁家姑侄,咱们还管不管?”

李南风一听停下脚步:“他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呢?”

“挨了一顿打,结果又被参了,他最近也是够窝囊的。八成还是想要出口气。”

李南风站定想了想,道:“你去趟龙柏大街,告诉他们当心点。要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最好是尽快出京吧。”

谭峻应声下去了。

李南风料想刘坤不至于做得太出格,他是寒门出身,又受惠于妻子娘家,就靠着这身官禄才能在家里挺起腰杆。

袁家这边他就算出气,也不会拿自己的乌纱帽去拼,这种小人,惯会暗地里使阴招,真要他舍得一身剐作威作福,还是不会敢的。

总之能避着就避着,他也不可能长久揪着这点事不放。

第170章 两小无猜

谭峻去了龙柏大街之后来复命:“已经当面嘱咐过他们,没告诉他们我是谁。”

李南风赏了他几斤酒钱。

不当面提醒,他们不见得会放在心上,告诉他们身份,又显得有施恩之嫌。

如此最好,他们若万一起疑,想打听虚实的话也不难,想必因为早前玉佩的事,他们该不会怀疑她这个李家小姐还会有心害人才是。

……

天气一冷,出外面野的时间少了,时间也嗖嗖地往前走了。

月中跟姚韵之去了趟相国寺。

姚韵之这人眼皮浅,心眼也小,虽然李南风对宋国公夫妇没有什么恶感,但为免她拿着这事在外作文章,还是留了个心眼,另外又邀请了礼部梁尚书家的三小姐梁怡,刑部侍郎覃溟的次女覃媛。

腊月里一来,街头就热闹了,许多述职官员进京,把街头大雪踩得嘎吱嘎吱作响。

袁家那边没再有消息来,兴许是听到了风声,后来打发谭峻去看时,人家也搬走了,再之后音讯全无。但是临近小年时有人送过来一匹半大的小马驹儿,晏衡看过,说才只有半岁,腿很有力,是匹好马驹儿。

随着马送来的还有个地址,落款写着个“袁”字。

李南风没想到他们真的打听到了谭峻是她派去的,也居然还会送她这么一份大礼。

这马是蒙古马,他们进京有些日子了,显然是不太可能带着匹才出生的幼生来的,况且这马还不是汗血马后代,这样就又说明一点,这姑侄俩除了已有的那些出众之处,很可能他们还会相马。

“你要学吗?”晏衡问他。

李南风摇头:“其实我会骑。”

晏衡惊愕。

“但是我哥从马上摔下来以后,我就不再骑了。”

晏衡敛回神色,打量她半晌说:“你这个人其实也挺敏感的。”

李南风扭头看他。

晏衡搓搓手,说道:“不骑也好,省得爷我还得教你!”

李南风瞪他,顺脚踢了一脚雪在他身上!

晏衡今日穿的一身银灰色锦袍外罩墨色大氅,雪落在大氅上,顿时白花花溅出一片来!

晏衡恼得抓起一大团雪丢过去:“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我,看我今儿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李南风拔腿开躲,像只百灵鸟一样一路跃上了庑廊!

晏衡捧着雪追过去:“还躲!看你往哪儿躲!”

靖王与李存睿正跨进大门,见状讶了一讶,随后粗嗓子吼起来:“你干嘛呢!”

追赶中的两人顿了一顿,随后不约而同地又以更快地速度跨过院子自东边门外冲出去了!

“这熊孩子!”靖王咕哝,说完又冲李存睿打着哈哈:“这俩真是两小无猜啊哈哈!”

李存睿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说。

两小无猜?谁都不配!

……

学堂里自腊月中旬就休学了。

晏衡盯了天罡营一段日子,把收集到的消息都整理给了靖王。

靖王看过,又呈给了皇帝,近日,朝上就下旨给兵部,着与五军府共同整治天罡营。

到了小年,宫里要举行宫宴,这是立国以来第一场宫宴,也是最隆重的一次君臣聚会,相当一部分官眷也是平生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场合,因而打从三日前各家各户就开始筹备衣裳首饰。

李夫人也担心李南风出差错,抓着她到房里耳提面命了一番规矩,并嘱万不可在人前失礼,让人看了家里笑话。

正逢程家那边送年礼过来——程家二老爷已经在鸿胪寺任职,三老爷,也就是程淑的父亲也入了顺天府任同知。

程家上任之后,时常会送些东西当“孝敬”,李夫人总是不收,这次少不得又要周旋一番。

打发走了程家,这边厢东乡伯鲁氏又来拜访了,鲁氏给杜全相中了一个自己极为合心意的儿媳妇,喜期就定在来年三月。

之所以迫不及待地前来邀请,一是年前须得来应酬应酬,二来则是想给李夫人显摆显摆,提醒她当初保了个谢莹给她的事!

李夫人打听了一下她这准儿媳妇的娘家,随后不动声色道了声恭喜。

鲁氏得瑟完了又去到宋国公府,跟宋国公夫人大谈她这准儿媳妇多么听话多么懂事,还提起裙摆,把儿媳妇没过门就孝敬给她的鞋展示给宋国公夫人看。

为什么呢?

因为程大太太与程晔最来往姚家走动得勤,鲁氏知道姚凌还没说亲,猜想着程家有那个意思,故意显摆看的。

程家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像他们这些世家眼里少些“底蕴”的半道发迹的勋贵,心里都揣着根刺,能娶个家世好有教养的儿媳妇回来面上才有光。

圈子里对程家祖上本来就很推崇,程家有人重新入仕,说法又不同了些许。

宋国公夫人瞧不起她那样儿,等她走了,便嘀咕道:“什么锅配什么盖,还没过门就这么拉下脸地捧着婆婆的能是什么好人儿?”

何瑜闻言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福份,外祖母何必计较?”

宋国公夫人叹道:“可惜程家那姑娘差强人意,我如今也很勉强了。性子若是很轻浮,将来是当不了我姚家宗妇的。”

完了她又说:“倒是南风那丫头年纪小小,却沉得住气,当日被晔姐儿那样作妖,也没有仗着她母亲在而拿她如何。

“于她那样的背景而言,也很难得了。”

何瑜笑容微滞:“您该不会……”

“想哪儿去了?”宋国公夫人摆手,“我可没那念头,那姑娘金枝玉叶,将来怕是要进宫的,凌哥儿那样的粗人,哪里配得上她?”

……

宫宴在正午。

李南风随李夫人先进宫,因为要先至寿宁宫拜见太皇太后。

由于在京皇亲不多,此时的寿宁宫也并不那么热闹。

李夫人行了国礼,被太皇太后招招手上前坐下,又等李南风行了礼,才让宫女带着李南风去旁边吃点心果子。

李南风刚坐下来,就听太皇太后道:“你弟弟前番派人进了京……”

李南风立刻支起耳朵,但再听却又没下文了。那边的李夫人仍然是端坐着,给太皇太后奉着茶,面上古井无波。

李南风八卦之心既起,就按捺不下来,李夫人没有亲弟弟,这么说来是永王府的人进过京?

第171章 又见面了

“禀太后,兰郡王与王妃到。”

那边祖孙俩的互动被中断,李南风也往门口看去,玉树临风的兰郡王先进来,到了门内站了站,等郡王妃也进来了才一道上前。

给太皇太后行礼,又跟李夫人相互见过。

兰郡王是只有爵位没有实职的皇族,身份够高,但在李夫人这个堂姐面前还是要低调些。

李南风走过去唤“舅舅”,兰郡王笑着问郡王妃拿了对玉镯子出来给她当压岁钱:“蓝姐儿这么大了,你都不上我们家去,我那儿有很多好玩的,也不能给你。倒是你哥哥还常往我那儿坐坐。”

郡王妃也笑道:“是啊,我都还是年初在家才进京那会儿见的南风,这都又快一年了。”

兰郡王妃是在嘉兴时就许配给了兰郡王,人很和气,也长得美,可惜就是福薄,看见她,李南风又想起之前晏衡说兰郡王妃薨时,她姨母锦阳郡主到了京师,还去求见过李夫人,却没见成。

“这丫头都被她母亲拘老实了,话也不敢说了。”

太皇太后笑道。

李南风也笑了:“太皇太后明鉴,我只是觉得好久没见到舅舅舅母,又精神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忘了回话。”

大伙都笑起来,李夫人也缓了神色。

外头道:“靖王来了。”

兰郡王夫妇便又起身,迎向的跨门进来的靖王府众人。今日来的齐,一府五人都到了,就差个晏驰。

老太后问起,沈侧妃道:“驰哥儿近日咳嗽,怕过了病气进宫,故而没让他来。改日等他好了,再专程给太皇太后请安。”

老太后倒没计较,留着大伙坐下说话。

晏衡看了李南风,李南风也看了他一眼,将满十四岁的他今儿倒人模狗样的。

晏衡也觉得这婆娘穿起华服来跟日后的她有了几分相似。

靖王与兰郡王寒暄了几句,便领着晏弘晏衡告退去前面大殿。留下便都是女眷了,话没说几句,渐渐又有官眷进来。

今日这场宫宴是犒赏宴,也是群臣跟皇帝的辞岁宴,白天的正宴人很少,很正经,很庄重,甚至还有点枯燥,因为哪怕是吃顿饭,也规矩挺多。

让人能放松的是晚上在正宫东面的寿康宫的晚宴。说是晚宴,其实也只是宫内四处摆些点心小食,平日里难以得见的食物都能在这儿见着。

可是太皇太后不会出来,皇帝和大臣在前殿,整个气氛会很轻松,到时候还会有教坊司在西边戏楼里登台唱戏。因此,获准进宫的官眷比日间正宴要广。

奉旨可入宫的官眷们早在下晌就已经交牌子进来。李南风在寿宁宫里陪老太后一道用的小年饭,饭后她找到李舒,便就寻个位置打算看戏。

李舒却戳戳她,指着庑廊下坐着的三四个年轻姑娘说道:“你看,姚家表姑娘也来了。”

李南风注目而视,只见那四个人果然不就是何瑜与姚家姐妹么,同在另一位是梁诚的姐姐,梁蓉。

自从何瑜跟李挚见过面后,李南风这还是头一回见着她呢。

按理说何瑜是何家的人,没资格进来,但谁也挡不住她有个战功赫赫的外祖父,就这么个外孙女,想带进来见见世面,皇帝也不会不给情面。

毕竟,什么出身不要紧,要紧的还是要看站在你背后的人是谁。

何瑜她们也看到她们了。

姚馨之在她耳边道:“刁难你的那个千金又来了。”

语气轻松但带着点揶揄,前番李南风到姚家寻何瑜的事,姚馨之自然是知道了。

“别这么说。”何瑜看了她一眼,又远远朝李南风看去。

她并不认为李南风上回找她是为了刁难她,但是绸缎铺那一桩——绸缎铺里,她一再地被掌柜的拖延时间也许还没有生疑,但是在看到李挚说替李南风来取绸缎之后,她恍然间就意识到了点什么。

也许掌柜的拖延她,是李南风有意如此?

但她又觉得不至于,李南风只有这么一个哥哥,她就算年纪小,也不可能不知道他哥不是一般身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所以在回应李挚的搭讪时她起初是警觉的,后来看李挚应接坦荡,她这才卸下防备。

今儿在这里遇见她,属意料之外,又属情理之中。

回想起上次她送的那两只笔,觉得怎么着也应该上前打个招呼。

李南风和李舒是不必主动上前的,打算往偏殿里坐着吃茶去。

李舒道:“她若不来打招呼,那只能说明这姑娘被你弄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