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这才放手了。

……

钱德忙乎了大半夜,别说逮贼了,连根贼毛都没逮着,实在也太憋气了。

靖王早上来到问明了详情,再去现场瞧过,心里再度惊疑。

如果说上回暗探大理寺的人或者有侥幸之处,那么这次所有机括经过改良,同样也被闯了进来,就很让人吃惊了。

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强的本事?他是否跟前面几伙是一路人?

当然稳定军心最重要。

他例行嘱告了一番进了宫,跟皇帝把这事简单禀报后也就回了府。

初霁来说这个月是晏驰过生日的事,他按晏弘的例下令给生辰礼,就把幕僚们召到书房说起话来。

侍卫来报说晏弘求见,他刚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眼一睁坐起来,看着晏弘走进。

“父亲。”晏弘施礼。

靖王清了下嗓子,伸手道:“坐吧。”等他坐了,又问:“找我有事?”

跟晏弘兄弟到底不如跟晏衡那般随便,这个长子自打重逢时起就已经成年,令他也没有办法像看个孩子似的看待他。

晏弘说道:“儿子想跟父亲打听,大理寺近来所抓的嫌犯里,是否有个姓袁的女子?”

靖王扬眉:“如何?”

晏弘道:“儿子接到个状子,刘坤举报这女子是因为调戏未成而泄私忿。”

“刘坤调戏她?”靖王皱了眉,“哪听来的?”

晏弘默了下:“是这女子的侄儿。”

“他侄儿何在?”

“父亲想见的话,儿子可请人带上来。”

靖王点头。

不过片刻袁缜出现在书房门口,进门则跪地行了个大礼:“草民袁缜拜见王爷。”

“起来说话。”靖王道,又打量他:“你就是袁婧的侄儿?”

“回禀王爷,草民是袁婧的侄儿,她是我姑姑。”

靖王敛目:“户部郎中刘坤你可认识?”

“草民认识!”袁缜眼里有雄雄火光,“草民与姑姑去年来京,从刘坤夫人手上租住了他们家位于刘宅不远胡同里的院子,刘坤这厮却心怀鬼胎,登门非礼我姑姑!

“后来,后来就被我打了,丢在大街上。当时我主张向刘夫人揭露他,是姑姑不让,而是带我搬到了东城。

“以为就此过去了,没想到刘坤一直在暗中打听我们,早几日更诬告我们是乱党,把身为弱质女流的我姑姑抓进了天牢!

“王爷明鉴,我姑姑虽会些占卜之术,也无非是随我爷爷学了点皮毛,并未像刘大人所说那样厉害,我们也仅仅只是在街头摆摊给人挑挑吉日糊糊口,且草民自己也在酒楼里打杂挣钱,哪里能凭这些就成了乱党同伙?

“刘坤这就是诬告!”

靖王深吸了一大口气:“敢情刘坤被打是这么回事儿?!”

“草民以项上人头担保,刘坤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阴暗小人!”袁缜激动起来,“草民还在被通缉,若不是无辜,也断不可能有胆子求到王爷头上,求王爷明察!”

靖王站起来,快步走到他面前,屏息半晌道:“备马,去大理寺!”

第192章 老不死的

靖王领着晏弘袁缜前脚去往大理寺,晏衡后脚就跟上去了。

袁婧要救,劫狱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好在她没有什么把柄可让大理寺发挥,再有个作死的刘坤,如此一来到靖王面前坦述实情,再顺道把刘坤给告了,这才叫干净!

别说什么袁家姑侄当初选择沉默是顾虑刘夫人,到这当口,沉默的下场摆在眼前,没有道理罔顾自己的安危而去维护别人!

袁婧被提出来受审,公堂上,靖王原话又问了一遍她,袁婧到了此时此刻,自然不会再考虑别的,当下把刘坤如何无礼,接而被打抛上街头,又如何跟踪打听他们的事和盘托出。

靖王听完之后脸色已然乌青,大理寺卿也是牙关咬得绷紧了,这跟被刘坤耍了有什么区别?

但此事得分开办。

袁婧被押回牢中之后二人合计了下,仍打发袁缜回去。

是日大理寺卿的夫人就拜访了刘夫人,据说吃了好几杯茶才告辞出来。

翌日早上,靖王与大理寺卿就联手把刘坤参了一本!不告别的,就告他私行不检非礼良家妇女!

等到把来龙去脉当廷一说,满廷尽皆哗然!时隔半年之久的刘坤被打之悬案终于水落石出,众人皆对刘坤“刮目相看”,原来刘大人竟然是这种人!

刘坤当然是无地自容了,袁婧被抓了,袁缜被通缉,他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还会有胆子告到靖王跟前去!

当日举报之前,他是思虑过的,虽说袁婧有嘴,也可能会在牢里告他一状,可是谁会相信她呢?难道还会有人认为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可信过他这个户部郎中?

但想不到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这,这,他这又要怎么解决?!

“皇上,臣冤枉!……”

“冤枉?”靖王冷笑,“那说说你被打是怎么回事?凶手是谁?尊夫人可是亲口承认把房子租给过这对姑侄!

“你要是冤枉,倒是把他们搬走的时间与你被打的时间的重合的事儿给个解释出来?怎么就那么巧,你被打了,人家就搬走了呢?还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刘坤无言以对,暗骂了声刘夫人是猪队友,又跟皇帝道:“皇上明鉴,这是那女贼诬告!他们分明就是在狡辩!”

皇帝沉着脸,凝眉听了半晌,把折子递回给大理寺卿:“证据都这么完整了,连你自己夫人都承认那姑侄确实有租过你们的院子,如今不能自认清白的人是你,你还说冤枉?着大理寺即刻复审,有结果了之后再来禀朕!”

……

大理寺实时开审,很快刘夫人传讯到位,袁婧出来了,袁缜也到位,再来便是刘坤身边家奴,几厢一到场,真相简直挖得不用太容易!

当先气疯了的是刘夫人,她浑身发颤,啪啪几个巴掌扇到刘坤脸上怒骂他:“你这老不死的,我当你只不过肚量小了些,不想你还有的是龌龊!

“我当他们好好的住着怎么就搬家了呢?原来是你这个畜生对人起了歹心!

“你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我待你不好么?打成亲前我们家就供你读书赶考,一供就是二十来年,想着是一家人,从来没计较过你什么,你倒好,当了官就开始不老实了!

“要我说真是打的好!怎么袁缜当时没把你腿给打折呢?我宁愿你一世不当官也不愿你出来害人!”

刘坤受惠于夫人娘家是事实,在她面前有些气短,眼下做坏事被捅穿,更是无地自容,被打了也不敢吭半声!

靖王冷眼瞧着,半路翻了个白眼去看墙壁了。

大理寺卿拍响惊堂木,道:“刘坤,你还有什么要辩的吗?”

刘坤无话。

“既然没话了,那就是承认了跟袁氏姑侄早前有过节。那这么说来,你的确是因为调戏未遂反遭毒打,因而怀恨在心对袁氏姑侄施加报复?”

刘坤道:“大人明察!就算是下官有错,这袁氏也的确来历可疑,不是小人抹黑!”

“大人!”袁缜跪下来,“倘若小的是乱党,那么当初又何必搬离刘家院子?就此接近朝廷命官不是更好么?!

“再有,小的若是心有不轨,又怎还会敢前来喊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刘坤是在公报私仇啊!”

大理寺卿看向靖王。

手翻着袁婧口供的靖王沉思良久,点点头,问底下跪着的袁婧:“口供上所述你们到过许多地方,你们前往是为何事?”

袁婧抬头:“回王爷的话,那些所有到过的地方,都不过是家兄行镖所去之地。”

“你哥哥?”

袁婧点头,道:“他是个镖师,常年四处跑,我们也跟着他四处行走,四海为家。

“只是这一次他走的远些,去了辽东,故而让我们在京师等待。

“我们不是乱党,更不是什么赵家人,事实上,赵家人此刻苟延残喘忙着保命还来不及,也不可能会把命送到京师来。

“就是那些不安份的旧臣,他们的人也是死一个少一个,不会傻到随随便便暴露在人前。”

她说的这些倒罢了,主要是她这淡定从从娓娓而谈的架势,显得那么坦荡真诚。

靖王端详她半晌,凝眉看着大理寺卿。审案这种事,到底还是他们更擅长。

大理寺卿想了想,就凑到他耳边道:“刘坤指控证据不足,再加上口供所述,委实谈不上多么可疑。

“我认为可以放人,就是不放心,之后再请顺天府的巡捕多多留意着也行。”

靖王点头。

晌午大理寺卿把卷宗呈进宫里,皇帝翻了翻之后,叹了口气:“当初太师还称此人能力不错,不想竟如此睚眦必报。

“传旨,免去刘坤官职!无辜的人就放了吧。”

大理寺卿称是。

皇帝目光在卷宗某处停了下,又道:“姓袁啊……”

大理寺卿微怔,颔首:“是。”

“形貌正常?”

“……是。”

皇帝看了会儿,合卷递还给他:“知道了,下去吧。”

大理寺卿深躬身,退了出来。

第193章 三块笏牌

得了旨意的大理寺这边当场就把袁婧放了,袁缜在门口等到她,简直喜极而泣。

李南风得到事情解决的消息,当下也着人送了封信到袁家,眼下人才放出来,搞不好有衙门的人暗中盯着,她还不好露面。

好在袁缜他们也机警,收到信也并未急着往李家来。但李南风迟早还是要跟他们见见的,官档里撕去的那页纸去了哪儿,他们北上的路线为何会与宁军北征的路线有巧合,她还是想听听他们的解释。

靖王回府后到了曦日堂,王妃不在,虞嬷嬷说她去李家串门了。

靖王哦了一声,又回了书房。

初霁给他送茶进来,看他若有所思,便问:“袁家这事办得可还顺利?”

靖王摸了摸额头道:“顺利倒是顺利,只是我还是在想那天夜闯大理寺的人。”

初霁道:“有新的线索了吗?”

“还没有。”靖王端了茶,又放下,“这个姓袁的妇人的侄儿也会武功,但我看他还没那个能耐。能有这么机敏的人,绝对不会是个没经过什么风雨的毛头小子。”

初霁顿了下,神色也敛了:“那依王爷所见,又会是哪路人?”

靖王摇头:“不知道。没头绪。我原本还怀疑阿檀,因为他有我的令牌,但是想想,他从小跟在我身边长大,心性机敏是不假,但他进京才不过年余,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大理寺的机括,他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初霁心以为然点头。说完他抻抻腰,又道:“他若再来,总归会有露出马脚的一日,王爷也不必着急。”

靖王点头:“不是乱党也就罢了。”

说到这里,他又问道:“寻我何事?”

“哦,”初霁应道,“程家下个月嫁女,如今他们家老二老三都在朝中为官了,也亲送了帖子来,咱们去不去?”

靖王皱了下眉头。

初霁又道:“论理是不必去,不过程家跟沈家老太太有亲戚,而且,两家从前也是多年的世交,不去怕是也容易让人诟病。”

靖王想了想,道:“跟沈家倒罢了,沈老太太不过是跟程家的原配老太太是隔房姐妹,如今姨老太太过世多年,程家又早就另娶开枝散叶,到晏家这情面就更淡薄了。

“也罢,冲着早年的情份,你让弘哥儿去趟就成了,阿檀都不必去。”

初霁颔首。

晏弘回府,阿蛮就送了两匹极好的云锦过来,一匹湖蓝色,一匹月白色。“我们世子说扯皱了大爷的衣裳,特命小的把缎子送过来给大爷赔礼。请大爷笑纳!”

晏弘哭笑不得:“我一男人,他送什么缎子?”

阿蛮道:“爷还是收了吧。”

也没别的话了,告退。

晏弘拿起缎子来看了看,摇了摇头。

李南风听说了这事,也跟看怪物似的看晏衡:“你可真够出类拔萃的。”

“早就是了,你现在才说?”

李南风把他怼上来的脸推回去,读书。

晏衡的侍卫去袁家周围观察了几日,发现头两日确实有官府的人在附近走动频繁,后来见袁家姑侄出入正常,也就少了,这几日已然绝迹,便就着人送了信过去,约好了下晌过去拜访。

袁婧依旧笑微微站在院子门下相迎,浑身朴素干净,看着舒爽极了。

看到李南风和晏衡,她先行了个大礼,而后道:“二位大恩大德,真是让民妇无以为报。日后若有差遣,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接着袁缜也跪起他们来。

李南风道:“娘子别说客气话了,这实在也没费我们多少工夫。再说您也帮过我们大忙,我们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不愿在这事上多作纠缠,她道:“我们进屋说话吧。”

袁婧点头,即刻引路。袁缜也去了准备茶点。

屋里看起来本来在纺纱,李南风坐下来:“刘坤被治了,家里夫人也知道了,他再也不敢对你们下手了。今后你们大可放心在京师住下了。”

袁婧回应:“谁说不是呢?我本来没想弄得满城风雨,却还是无形纵容坏人变本加厉。”

“是刘坤太无耻,一般人都不会像他这样把人往死里逼。”

袁缜端来茶点,是几样自做的点心,用料也许平常,但是做的很用心。

李南风品尝了一块,然后道:“那日我听袁公子说袁家是前周钦天监的官员。不知娘子家首位入职的先祖名讳是?”

“我曾祖单名一个祧字。家父名晟。”袁婧说着,起身道了声稍等,回屋取了个小布包出来,打开后呈给李南风他们的,是一道笏牌。“这三块笏牌是昔年家祖与家父的旧物。”

李南风拿来看过,笏牌上头还有深深浅浅的墨痕,年代久远,所见无假。

那这就说明在国史馆的官档上的记录的袁祧的确就是袁婧的先祖了。

她跟晏衡对视了一眼,又望向袁婧:“早前听说令尊早在宁王起事之前就已经辞官,不知是为何故?”

“家父在京师长大,十几岁就已经进入钦天监,当时朝中已经很不稳定,灵帝刚登基,宫里也不太平,我祖父恰在那年过世,临终前说赵室昏馈,国祚不长,嘱家父尽早安排余事。后来家父就借着丁忧之名辞官归隐了。

“人到绝境仿佛都容易信奉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早年家父在朝时,灵帝就时常跟家父讨要护国之法,我们是正经的星相术士,又非神灵,岂有通天之能?

“后来听说他时常着人作法,闹得十分不堪,也怕再打主意到我们身上,便就隐姓埋名隐居起来。

“家父家母成亲之后,我们一家子倒也一直平安无事,家母过世早,我是父亲带大的,后来到天下之乱之时,我们才离开家乡四处辗转。”

袁婧说的很慢很细致,哪怕是李南风并没打算她说得这么详细。知道她这是表露诚意,也就选择了直说:“不瞒娘子,早前我进宫查过周室钦天监的官档。”

“哦?”

李南风点头;“我的确也看到了令曾祖的名讳,但是奇怪的是,上面的记录只到令祖父这代,后面的记载页却被人撕了,问国史馆的人,他们却也不知情。”

袁婧微微凝眉:“撕了?”

第194章 皆大欢喜

她抻身沉吟了下:“钦天监官员不参与朝政,向来也不会与人交恶。

“我虽然对官场不熟,但也知道应该不会有人针对袁家什么才是。就算是灵帝有把家父寻回去的心思,也没有理由独独撕下这一页官档。”

说完她问:“此事很重要?”

“那倒没有,”李南风道:“我只是心觉蹊跷。但愿不是别有用心的人就行。”

袁婧笑了:“想来不会。家父早已离世,且我们从不与人结仇,就是别有用心,也已经与我一个升斗小民不相干了。”

李南风想想也是。虽然那页记载遗失的是巧了点,但事隔几十年,谁知道是不是某年某日有人无意间撕了下来呢?

便罢了。看看屋里陈设,她又道:“娘子这些年就都在四方辗转么?有没有想过选在哪里定居?”

“有的。”袁婧顺手拣了只纺锤捋了捋,“等缜哥儿的父亲到来,我们就会回南边。

“家兄此去辽东,是为了跑一单大生意,回来后我们会有一笔钱,加上手头也有点小积蓄,可供我们回南方安家。”

“令祖令尊都是文官,没想到令兄却会武功。”

袁婧笑道:“早些年兵荒马乱的,家父也怕不安全,就曾经让家兄拜师学了功夫。缜儿是跟他父亲学的。

“多亏是学了这身工夫,如今有缜儿在身边,我去哪儿也不怕了。”

“是啊,您好福气。”

李南风看向院子里坐着劈柴的袁缜,又想起了李煦。

……

没在袁家坐很久,李南风和晏衡告辞了。

袁婧送他们出来,见李南风只带了个丫鬟,便问:“姑娘没带护卫出门?”

李南风没法跟她解释,就含糊道:“有晏世子在,我就不带了,免得太招摇。”

袁婧望着他们,点点头目送。

李南风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但在街头与晏衡分了道,马车却越走越慢起来,到最后车夫干脆停下来,扭头道:“姑娘,后面有人跟着咱们。”

李南风掀帘回头,就看到袁缜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被李南风看到了,他也不回避,就地作个揖,也停下来。

李南风想了下,跟他招了招手,等他近前,问他:“袁公子是还有事么?”

袁缜有些腼腆,说道:“无事。是我姑姑派我护送姑娘回府。”

李南风释然,刚要称谢,忽然心念一闪,又道:“你如今还在酒楼里当伙计么?”

袁缜微愣,摇头道:“没了。姑姑出事后我也干不成活了,这几天还在打听。”

“那你肯不肯给我做个影卫?”李南风脱口说,“我平常有些事做,正好缺个人手。”

袁缜脸上有了神采。

“我们府里护卫是五两银子一月,但他们是在府里吃住。我给你每月八两银,你只需要我出府的时候跟着我,或者我要做什么的时候帮我去办,可行?”

李南风也是突然而至的念头,她实在是需要个人替她跑跑腿了,谭峻他们要跟着李存睿他们,况且他们受命于家里,很多事也不方便交代下去。

晏衡那边则他也有他的事情,总跟他借人用也不合适。

眼下袁缜有这样的身手,关键来历也清楚了,靠得住,也需要寻个谋生的门路,他要能他答应,岂非是皆大欢喜?

果然袁缜胸脯起伏起来,他用力一抱拳:“我这就回去问问我姑姑!”

“好,你去!回头有答复了,你让门房吱个声儿给我。”

李南风嘱咐完,上了车,心情也轻松起来。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袁婧那边要是没有什么问题,这样的话,去寻水痘病患的人就到位了!

果然没让她等太久,回房才把功课写完,门房就说有人找。

李南风到了角门外,袁缜单膝跪下来说:“从今往后,袁缜愿为姑娘效劳!”

李南风笑着让他起来:“你姑姑答应了?”

袁缜眼里还有兴奋的光:“姑姑一口就答应了,她还嘱我好好给姑娘当差。”

他又自袖筒里取了只寸来长的小铜哨给她:“以后属下就在附近呆着,姑娘有事吩咐,只消吹响口哨属下就会露面。

“若是出门,就吹两下,属下定然就会暗中相护了。”

李南风点头,立刻吹了下哨子!

……

给袁缜的任务很快就放下去了,李南风也不让他离开太远,就京畿范围内,一来不愿让袁婧担心,二来也免得临时有事他还回不来。

晏衡还不知道李南风收编了袁缜,直到连着几日看她在学堂里脚步轻快得像只花蝴蝶似的,一问才知道。

“那小子古板又无趣,能办好事儿?”他有些怀疑,甚至对她突然的决定有点难以接受。

“古板无趣跟办事有什么相干?”

李南风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

不过他一向脑子不太正常,实在也没有什么较真的必要。

放学回府,见家里对对小姐妹坐在栏杆上晃荡着小腿讨论中午吃啥,她心情好,走过去大喇喇坐下来:“吃啥还不是厨娘们定?你们操这心干嘛?”

李絮歪着胖脑袋说:“我们的娘都出门赴宴去了,我们今儿想吃什么可以自己跟厨娘说!”

“哟哟哟,瞧这小得意的,你们娘上哪家赴宴去了呀?”

“我知道我知道,是程家!”李缘飞快举手,“程家今儿嫁女儿!”

“程家?”说到这个李南风就来精神了,“嫁哪个女儿?”

“只知道是他们长房的,不知道是谁。”

程家长房就两个女儿,一个嫡出的程晔,一个庶出的程玥。以程大太太那德行,庶女出嫁是不可能有隆重的回门宴的,那就是程晔了?

程晔之前不是还冲着嫁姚凌吗?怎么这就突然……

“早前姚家跟徐家那案子起来的时候,程大太太就没再往姚家去过了,后来虽说朝廷证明了姚世子清白,程家又哪里好意思再去提这茬儿?”

这时候李舒也摇着扇子过来了,坐在旁侧道,“你倒是猜猜,程晔此番嫁的是谁?”

“谁?”

第195章 太贪心了

“邢部郎中余家的长子。”

李南风愣住:“那这门亲事可不太如程家的意,程大太太能答应?”

“不答应又怎么着?”李舒道,“程家与姚家虽说并没到实质层面,但终究是有许夫人在中间提过媒了。

“到那关头程家索性不闻不问了,宋国公夫人也不是傻子,还能继续不成?

“要说程家也是傻,这么好的机会,那当口但凡表示点什么,也少不了他们的好处,这门婚事十有八九也是成了。

“他们也不想想,就算姚世子真是凶手,为此被徐祺参倒了丢了爵位,好歹也还是宋国公府的少奶奶,姚凌被父亲连累将来也成不了宗子,难道宋国公还会亏待这个长孙?

“弄得鸡飞蛋打,不说许夫人不敢再给他们说媒,别的好人家更加不会拼着得罪姚家去跟他们联姻,也不知后悔不后悔?”

李南风寻思:“怕也不是势利眼,只是不想得罪徐家。”

又道:“这余家好歹也是六部官员,怎么也不打听打听么?既有这回事,怎么偏生就非娶程家姑娘不可?”

余家官阶低,娶程晔倒谈不上跟姚家过不去,毕竟姚家也不可能为个还没定下来的婚事就拦着人家姑娘不让嫁人。

只是这明摆着程家做法就不地道,余家还往上凑,不是有毛病么?

“余家也没什么背景。程家二房三房都入仕了,据说四房也才中了进士,在六部观政。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可能会没有人愿意结交?”

李舒深吸了一口气,“而恰恰好呢,程家也需要有这么个一拍即合的人,虽然没有显赫背景,但这样的人却往往好驱使啊!”

李舒这话真是一语道破玄机。

程家如今地位不温不火,想图发展,要么是攀上地位显赫的人家,比如姚家这样的,要么就是拉上有后劲无势力的人家,如余家这样的。

程家最起码家世摆在那儿,家族大,声势也是有的,拿余家这样的人家当前驱,也有帮助。

“四姐姐,为什么嫁个人要那么多算计呀?”李缘问道。

李南风轻弹了下她脑门儿:“因为太贪心了,想要的太多了。”

……

李家没人去参加程余两家的婚宴,京城里这么多官户,隔三差五就有婚丧嫁娶,程晔的婚礼夹在其中,也并不那么显眼,至少对于李晏这样的顶级权贵来说是。

当然姚家也不会有人去给这个脸面,早前姚霑染上官非,怎么说也算是落难之时,相比较李家薛家的雪中送炭,程家这个心心念念想要把女儿嫁过来当少奶奶的人家,反倒是从头至尾不见踪影,哪怕是他们百无一用,能到场有点表示,那也是一番心意!

宋国公夫人心里有气,连日脸色都不大见好。

裴氏心下却见宽,劝道:“也算是看清楚了真面目,得亏是没急着做决定,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宋国公夫人没做声,看了眼堂下又问:“这几日都不怎么见瑜姐儿往上房来?”

姚韵之撇嘴:“有祖母护着,她还不是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

“住嘴!”姚馨之低斥她,“祖母堂前你也敢胡言乱语,瑜姐儿明明每日晨昏定省从无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