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挚本来就因为姚凌离席的事暗感疑惑,听到是姚家人来传,又这么急切,当下就到了前庭。

“出了什么事?”

“宋国公不知寻父亲何事,急得不得了呢!”李南风看到他来也振奋起来,李挚虽然不能代替李存睿,但在李存睿到来之前他先顶上去看看,也好过没人到场。便道:“要不哥哥去看看?”

李挚当下着人备马,与护卫一道出了门。

到达宋国公府门,刚好就在门外遇到了匆匆赶到的靖王!

李挚心下更觉吃紧,连靖王都来了,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来了?”靖王脱口问。

李挚下马说了来由,接而连靖王脸上布满疑惑了。

两人到阶下便有人来开门,来迎门的是姚震,看到李存睿没来来的是李挚,也依然恭迎入内,边走边把事情简单启了个头。

靖王立时就在庑廊下把脚停住了:“操纵徐涛的人是姜图?”

第211章 后起之秀

“你方才说什么?”靖王望着姚震。

姚震也是沙场历练过的人,被他这气势下竟有些惶然了:“下官说,当年榆城战败事有隐情,此番徐涛一案家兄未曾将实情全数告知,操纵徐涛的极有可能是当年叛变逃跑了的姜图。”

靖王一鞭子抽在姚家廊柱上:“他姚霑怎么这么混蛋!”

厅堂里的宋国公听人说他们到来,已经迎出来了,到庑廊下刚刚好听到这句,忙上前道:“不肖子带来这祸事,拖累了朝堂,是我教子无方!”

靖王头一抬看向他身后姚霑,咬牙道:“你真可是丢咱们武将的人!”

姚霑单膝跪地:“愿听王爷训示!”

李挚劝道:“事已至此,晏叔还是进屋说吧!”

姚震兄弟忙赶前引路。

到了正堂,几家人相互都熟,也就不存在退避,靖王在上首坐下来,凝眉望着下方姚霑,咬牙半晌后才道:“当年不说,建朝时不说,为何今日又想起来要说了?”

姚霑看了眼何瑜。

何瑜攥着袖口一动不动。

姚霑若把她交代出来,那么裴氏定然会迁怒上她,因为她不可能迁怒得到敌人,这样一来,她的窘境可想而知。

但到了这会儿,她已经不是很放在心上,她想要的姚霑已经给了,如今她只需尽力使姚家落得个最好的结果即可。

姚霑收回目光,说道:“不瞒王爷,今日我护卫截到了一封信,这封信原本是被有心人想递给徐家的,后来护卫截下来给了我。

“我原来犹疑不定,是它促使我下定决心把事情交代出来,以免因我之故而酿成更大的事故。”

何瑜看了他一眼。

姚霆接了信递给靖王,靖王皱眉看过,说道:“没抓到人?”

“回王爷的话,其人十分狡猾,被他察觉,就立刻消失了!”护卫上前说。

靖王看完后又往姚霑看过来:“这么说来要没收到这信,你还不说?”

姚霑道:“我已经私下在查访姜图下落,据昔年将领们说,他在榆城那一战有功,被周灵帝赐封了将军,后跟随周军大将罗定去了云南。

“有将领后来与他交战过,但罗定死于周室亡朝之前,姜图后来究竟去了哪儿,我还没查出来。”

靖王想了下,转向宋国公:“你打算怎么办?”

宋国公余怒未消,硬着头皮拱手:“此时进宫请罪,目标太大,恐生出不少枝节,我的意思是写封请罪折子,请王爷与太师回头帮忙递进宫中。

“霑儿有罪,但也还是愿意为国尽力!”

靖王听完望着姚霑,神色总算好了一点:“知道主动请罪就好,还不算罪该万死。”他又看向李挚:“你父亲呢?”

李挚道:“家父被内务府请去了,方才还没回来。”

“禀老爷,太师驾到!”

正说到这儿,家丁小跑着进来了,宋国公父子闻言,立马起身迎出去。

这边厢李存睿却已经自行进来了。

到了门下他往屋里一瞅,说道:“急急的把我喊过来,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靖王道:“你来的正好,快来听听这事儿!”他边说边拉着李存睿坐下,然后把事情跟他说了。

李存睿望着姚霑,当下就道:“泄露军情,这搁在当时就得军法处置,别说你如今还被人当了把柄拿捏,徐涛都死了这么久了,你是怎么做到把事情瞒这么久的?!”

姚霑无地自容:“我一念之差,导致事态一发不可收拾,哥哥尽管教训我!”

“我教训你没用,要紧的是皇上怎么说!”李存睿看看周围小辈们都在,无奈收敛了几分,沉气道:“如今难做的是皇上,一面姚家是为朝廷立过汗马功劳的,且这才立朝不到三年,处罚你难以跟功臣将士们交代。

“一面徐祺又是朝中的能臣,无辜死了个子弟,他们家要是喊冤,皇上也不能不管。

“真有悔过之心,你得先让皇上心里痛快!”

姚霑垂首不敢吭声。

靖王好言道:“他的意思是他写个请罪折子,请咱们送进宫去。我看这么着也行,总不能让他们直接进宫负荆请罪啊!”

李存睿伸手:“折子呢?”

宋国公忙说:“还没写,就想着等二位到来之后商议好再行事。”又道:“瑜姐儿,你写字利索,赶紧执个笔!”

旁边丫鬟早把文房四宝奉了上来。

何瑜不敢怠慢,当下沾笔凝神。

李挚从她手上接了笔,道:“公文我拿手,我来吧。”

有他这位朝堂的后起之秀,太师府的公子执笔,当然更好,何瑜给他笔,从旁利落地磨起墨来。

这边厢李存睿全程眉头紧皱,靖王也如是,但他却知道李存睿轻易不生气,一生气是真的生气,便不再火上浇油,只寻他讨论起可行方略来。

说白了,这是有着过命的交情才会生气,才替他们着急。若不是有着那么多年同生共死的情分在前,谁至于呢?

李挚果然很擅行文,胸有成竹写完几页纸,自己看了一遍,顺手也跟何瑜看了眼。

这字迹如何隽秀就不说了,只见文章前段叙述,中段悔过,后段请罪,流畅得来又情真意切,何瑜心内生波,忍不住对上他目光,郑重点头。

李挚递给姚霑:“姚叔看看如此全面了不曾?”

姚霑细细看过,点头道:“好,很好,极好!”

他便又把它呈给了李存睿,李存睿反应就平静多了,他凝眉看完道:“再加两句,愿接受军法处置,以死谢罪。”

姚霑与靖王宋国公皆一怔。

李存睿合上折子递给李挚:“你不给自己留余地,旁人才能给你留余地。好在是你主动交代,若是等败露或查出来,你才真叫做必死无疑!”

几个人听完默言,互视了一眼,宋国公道:“就听太师的!”

李挚便又把这句加在了后头,斟酌后没问题,这才誊写在折子上。

彼此商议好翌日把折子递进宫,李存睿父子与靖王也就告辞了。

到了门外,两厢各自叹了口气,想想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便各自分了道。

第212章 还有生机

李南风一直没睡,李存睿他们进门,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姚家出什么事了?”

知道李存睿不会说,她跟着李挚进了屋。

李挚边除披风边瞥她一眼:“你操心这干什么?”

“不是啊,姚凌也算我世兄,本该关心关心。”

李挚自顾自地坐下来端茶喝茶,想了下,还是把原委说了。然后道:“这事虽说姚叔有错,但若爵位旁落到姚家二房三房头上,姚家将来要想保持雄风下去恐怕很难。”

姚震姚霆他们年轻,没打过几场仗,总的来说都还是不如姚霑够资格挑姚家大梁,这对姚家来说是很不利的。李挚跟姚凌交情好,他会替姚凌忧心也是正常。

但这些都是难免,而且也考虑不到那么多了。

晏衡倒是把靖王此去姚家情况全摸清楚了。

翌日学堂里,他把李存睿他们要进宫递折子的事跟李南风说了。

李存睿他们接了手,当然就只用等消息就可。

李南风道:“你没露马脚吧?”

“小看人了是不是?”晏衡不高兴了,“也不看看我是谁!”

再说宫里这边,李存睿跟靖王拿着折子一道进宫,到了午门下,他忽然把折子给了靖王:“你先进去,我还有点事。”

靖王愣住:“你又有什么事!”

“唠会磕。”

说完,他就当真拢着手跟门口巡城的将士唠起磕来。

靖王简直无语,刚要说话,李存睿又道:“你想不想保人?想就听我的,赶紧去!”

……皇帝依旧在乾清宫,靖王进来见了礼,把折子递上。看完之后的皇帝定坐了有半晌才抬头:“这是姚家给你的?”

靖王俯身:“他们原要直接进宫,是臣主动说替他们来递这道折子,以免得不好收场。”

皇帝抛了折子,道:“传太师!”

李存睿在门下跟将领们瞎唠了会儿,算准时间差不多,扭头一看太监果然颠颠地往这边跑来了,便迎上去:“皇上传我?”

太监忙点头,掉头把他引到了乾清宫。

皇帝脸似寒铁,把折子抛了给他:“姚霑犯的这破事儿,你说怎么处置!”

李存睿伸手接了,说道:“杀了姚霑,不失为一个办法。”

皇帝看向他。

靖王有点懵:“你说什么呢!”

“泄露军情,酿成大祸,理该从严惩处,不然的话榆城过来的那批将士们会有怨气,徐家也会觉得委屈。

“杀了他,徐家与那些参加过榆城之战的将士们定然无话可说,关键是敌人也不能拿这事来要挟姚家了!”

“你胡说!”靖王躁了,“姚霑虽然不该泄露军情,但他是泄露给自己手下将领,而叛变的是姜图,就算他不说,姜图也会找到消息传递出去!

“要惩处我没意见,这怎么就到了要杀头的地步了?再说徐涛这事,这也不是姚霑让敌人去找的徐涛,案子都明明白白了,也不能再寻晦气了吧?”

“但不是人人都那么讲道理。”李存睿道。“你要是能说,你跟他们讲去?唯今之计,不杀他难以平民愤。”

靖王怔住。怒道:“他是我大宁的大将,这立朝才几年?你让皇上把他杀了,到时候朝臣们怎么看皇上?你是想让大伙猜测皇上要卸磨杀驴吗?”

皇帝听到这里,瞥了他们俩一眼。

“皇上,姚霑纵然有错,此时此刻贸然杀之必有后患!军中仍有不少姚家手下未曾经历过榆城一战,或是杀了他,军中必然内讧!”靖王冲着上首说。

皇帝望着李存睿:“说点有用的!”

李存睿道了声是,抬头道:“要是不杀,那就只有戴罪立功了。可先褫夺姚霑世子之位,命其抓获凶手,再命徐家与昔年经历过榆城之战的将士协助配合。

“冤有头债有主,只有抓到了真凶,一切才能迎刃而解,否则,就是把姚家上下全杀完了也没有用。”

皇帝沉思了一会儿,再看向下方,把折子扣了起来。

……

李南风下晌就收到了皇帝传姚霑徐祺以及还有五军都督府属下几个将军的消息。

但靖王和李存睿都没有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

不过既然姚霑和徐祺一道进了宫,那么想必是有了决定。

果然傍晚前宫里就有消息出来了,皇帝褫夺了姚霑爵位,将依律论处……

但是圣旨又说若能在三个月之内将姜图抓获,便可免去罪行。

李南风再一打听,原来还有徐祺与其余四位将军将协助姚霑一道追凶……再一打听那四位,原来都是他经历过榆城之战的!

这就有意思了,这些将领明显应该是对姚霑会有怨言的,徐家丢了个徐涛,也不见得待见姚霑,但如今这三方被绑在了一起,需要联起手来找罪魁祸首……

这要是闹的不好,三方能斗个天翻地覆,但要是彼此都能想得明白,团结一力追凶,那结果恐怕也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李南风没把握,夜里李存睿回来,她就捧了壶茶去犒劳他:“这么做不会有风险吧?”

李存睿接了女儿的茶,说道:“风险肯定会有,但我们也是有防备的。”

“比如呢?”

“你猜?”

李南风最讨厌打这样的哑谜,她烦恼地托起了腮。

李存睿看她一眼,说道:“想想卢将军是什么身份?”

卢将军便是被钦点协助姚霑追凶的四将军之一卢江。想到她,李南风就恍然了:“卢将军的哥哥是东宫的侍卫长,他是皇上的人!”

李存睿赞赏点头。

卢江是皇帝的人,他在这个队伍里头,倘若一有不对,皇上自然可立时伸手干预。

军法处置姚霑皇帝肯定是舍不得的,要保他,只能下一剂猛药,让他来收拾这个残局。

“你这是什么?”

李存睿忽然从她袖口拈下一点草屑,“这是上哪儿野去了?”

李南风一看,连忙拍掉,若无其事道:“先前跟勤哥儿去看他的蛐蛐儿,在草地里走了两遭。”

李存睿看了眼外头,道:“首尾这么不干净,仔细你娘看见。”

第213章 不速之客

圣旨下来后,姚家一口气也落了地,徐家没来闹,将士们虽然私下仍有些言语传出来,到底不曾起什么锋争。

如此便是最好的结局了,当然三个月后能不能安然无恙还在国公府过日子,就靠他的本事了,敌人如此狡猾,要抓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无论如何,是有赖李存睿与靖王才争取到了这个结果,姚家上下感念,包括看上去马上可以捡篓子的姚震姚霆在内。

功不配位,他们俩论排行论功勋都不够资格坐那位子,当中不管谁顶替了,那回头都有人说名不正言不顺,还不如他们当着二爷三爷跳实自在。

再说,姚霑还有个那么大的儿子了呢。

姚霑夫妇是日就奉宋国公之命就到晏李两家来致谢,靖王正好在李家。

那日跟李存睿在皇帝面前唱了出双簧,虽然唱的不太高明,但好歹配合得还不错,俩人于是凑一处喝起了小酒。

姚霑一来就跟二人行起了大礼:“二位哥哥的大恩大德,姚霑没齿难忘!来日若有用得着的地方,请只管差遣!”

靖王一把就架着他坐了下来:“咱们几个都是刀剑上滚过来的,别的什么都不说了,来喝两口,接着干好你该干的,比什么都强。”

李存睿早唤人添了座,知道姚霑滴酒不沾,便唤人上了茶。

却说裴氏此番一颗心在热油冷锅里翻来滚去,虽说是爵位没保得住让人遗憾,但最终姚霑不但保住了命,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心里对李晏二人的感激也是无以言表。

在李夫人这边就说了一箩筐的谢辞,又顺带把在这边蹭吃蹭喝的李絮也给夸了一把,说李家的小姐都有大家之风。

李夫人也就当客套话听来,顺嘴安慰了几句,言明皇上圣明,将来若有机会,未必不能起复。

这事尘埃落定,李南风也好好犒赏了一下袁缜——当然,是口头上的,毕竟还没钱。

袁缜早猜到她就是挂个白条,但也只是抱着剑哼哼应着,并不计较。

算算日子绸缎快到岸了,李南风开始全力打理她的事业。

这日接到洛咏着人来传话,说是翌日就可到货,正准备去袁婧那儿看看,忽然何瑜约她吃茶来了!

茶馆里何瑜说:“有件事情,想请南风姑娘带个话。”

这可真是稀奇!这位也有事情寻到她帮忙?

“什么事儿,你说。”她说道。

何瑜便说了来意。

原来姚家这边,姚霑虽然有了将功补功的机会,但世子爵位一经褫夺是不可能再要回来的,姚家便不得已需要再挑选一位世子。

论排行来,姚震是顺位人选,但一来姚震自己忐忑,二来姚霑又不是不存在了,他这老二坐上世子位子,日后碰面姚霑得多尴尬。

便琢磨着老三姚霆上。

姚霆媳妇却是个精明的,说大嫂不是个心宽的,咱们要是上去了,回头大嫂不得恨上咱们?好好一个家都要给弄得怪里怪气起来。

姚霆觉得也对,就跟姚震提议,索性让皇上给姚家直接立个世孙。

姚凌本是现成的长房嫡孙,将来要承爵的,如此姚霑虽是夺了爵位,但不关姚凌的事,何不干脆立他?再说了,立世孙的先例也不是没有。

兄弟俩都觉得这主意好,但问题又来了,眼下这当口皇帝还在气头上呢,这里才夺了姚霑,立马就跟他说封姚凌世孙,这合适?

回头挨顿骂倒是事小,若是一气之下把这条路给堵死了,那就麻烦大了。

李南风听完疑惑:“那姑娘是想?”

何瑜双手扶着杯子,沉了口气说道:“我想请姑娘帮我引见令尊。”

李南风更是愣了:“你想见我爹?”

“正是。这件事我想劳驾太师大人一趟。”

李南风满心疑惑:“就算是要我爹帮忙,也该是国公爷他们出面,你怎么……”

这怎么说也不合理。

何瑜顿了一下,说道:“不瞒姑娘,我舅舅之所以会选择坦白,是我说服他的。”

李南风凝目。

何瑜接着往下道:“这件事情,可能现在是取得了最好的结果,但终究因为我插手其中,某些方面看会显得有些微妙。

“如今我所能想到的破解之法,便是只有极力促成这个结果,落个皆大欢喜。

“但我外祖父也正恼着我舅舅,宁愿拖着也不肯去见皇上,更不好意思再来麻烦太师,我来这一趟,他们实则也不知道的。”

姚霑并没有把她给供出来,这样一来她都不知该是去是留了。虽说她觉得离开是良策,但突然之间说走,不是太奇怪了吗?

而且她又怎么跟外祖父他们张嘴?他们一定会很难过吧?对她这么好,她却莫名其妙的还要走。

可是留下来,若将来舅母知道了是她劝服舅舅的怎么办?她会有这么讲道理吗?

在得知姚震兄弟有这样的意思之后,她就决定了这一趟。

姚震他们都无意这个爵位,越过他们去立他们的儿子更是不可能,那么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姚凌。

如果她没有理由离开,那么就只能寻找最好的解决隐患的方式,世子之位从姚霑手上转移到姚凌手上,裴氏也就不存在遗憾了。

何况,姚凌也值得。

李南风凝眉看了她一会儿,道:“可是你不过是姚家的表姑娘,即便我带你去见父亲,你又哪里来的把握可以让家父答应帮忙呢?”

听到这里何瑜自袖口取出一封书札:“我听说江南生丝今年有些吃紧,姚家祖籍在芜湖,我曾在那里住过几年,恰巧芜湖也是盛产桑麻的地方,这书札里我记了几个祖辈下来一直养桑蚕的人家,他们没什么家底,开不起作坊,但是在治虫害方面有极丰富的经验。

“而他们都有自己的一批干这个的同乡,若能请到他们出山,前去照拂染病的桑蚕,也许会对稳定生丝产出有些帮助。”

李南风目光落在书札上没动。

何瑜逐渐地有些赧然:“我也知道凭这个太单薄了,也许户部和内务府也已经有了对策,但以我而言,眼下实在拿不出更多来展现诚意。”

第214章 你财运好

李南风手扶着额头看了半晌又半晌,她这哪里是嫌弃她诚意不够?分明是心疼她未来唾首可得的银子!

仔细想想,如今已经六月了,七月里丝绸就要涨价,整个下半年都是她坐拥财富的良机,算算下来利滚利地可是好大一笔钱!

够她请好多个“小白脸”的了!

她咬咬牙看向对面:“不单薄,简直太有诚意了。”

朝廷要是有对策力挽狂澜,前世也不至于让丝绸缺口扯那么大。

这当口她递交这个给李存睿,李存睿断无外推之理。

可这策略生生堵的是她的银子啊姑娘!

她接着道:“我回去看看我父亲何时有空,再着人知会姑娘。”

何瑜凝重的神色见松,起身跟她施礼:“那就有劳姑娘。”

李南风点头,摁住一颗狂滴血的心走了。

那一千二百两还是她跟晏衡东拼西凑出来的家当,不光有借的还有李舒特意多交出来给她投石问路的,这样是半路砸了,到下回再集资恐怕都不会有人信她了,这是很要紧的一件事。但桑蚕之事关乎民生,她也没理由拦着不让……

回府到李存睿这儿看了看,他正好在书房刚见完客。一抬头看到李南风在那探出脑袋来,便跟她招了招手。

李南风也就只好进去了,问他:“听说江南今年生丝收成不怎么样?”

李存睿瞄她:“知道的还不少。”

各地庄稼丝麻收成如何都是国事,虽说也谈不上什么秘密,但江南离这儿这么远,没道理能传到她一个每日读书修习的姑娘家耳里。

“我当然也是听说的。”李南风道,又问他:“朝廷有对策了吗?”

“在想办法呢。”

李南风心里又是一抽。要是有对策了,那李存睿未必采纳何瑜的主意,那接下来丝绸该涨多久还是涨多久。

这没对策,自然是有利的办法通通采纳,别说地何瑜给出的这条消息还真挺实用。

罢了,想想李存睿就算是采用何瑜的建议,从落实到施行到位还得一两个月,控制桑蚕病害也得一两个月,这么算起来,至多也还能赚上重阳节前这段时间的价钱。

而年前那段最好赚的时期虽然要生生避过,但好在赚了这一票之后手头就宽裕了,可以再着手干别的行当。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顺多了,道:“您今儿还出门吗?”

“找我有事儿?”

“不是我找您有事儿,”她连忙道:“是这样的,姚家的表姑娘想拜见一下您,不知道您方便不方便。”

李存睿喝了口茶,看向她:“小姑娘家家交朋友,难不成还兴互相拜见亲长?”

“不是,”李南风道,“是有正经事,跟姚家有关。”

……

李南风跟父亲这里打听好了,很快就着人去知会何瑜。

半个时辰后何瑜来,在李存睿书房里见到了他。

李存睿先看了她递来的信札,看到一半就往李南风投去一眼。李南风清着嗓子,眼观鼻鼻观心。

她知道李存睿八成是怀疑她从何瑜那儿听来的生丝的消息,不过这误会也挺好的。

“何姑娘虽然是个闺阁女子,但却能把民生百姓放在心里,实属难得。不知姑娘有何事相求于我?”

太师大人时间宝贵,也没时间废话,直接问了。

何瑜道:“民女想请太师帮忙请授姚凌为宋国公世孙。”

“请封姚凌为世孙?”李存睿挑了挑眉。

“正是。”何瑜点着头,把事由说了出来,包括她跟踪姚霑发现他在庙里烧香的事,而后道:“是我主张舅舅坦白出来的,虽然说这也是别无选择的选择,终究对于蒙受着外祖父母与舅舅庇护之恩的我来说,舅舅的失意是我造成的,我别无办法弥补,只能竭力促成这件事。

“如此,也许回头面对外祖父他们时,我还能有些勇气。

“但更重要的,是姚凌也有能力挑起传家之责。”

李存睿听完讷然,看向李南风,李南风连忙也配合地露出了几分惊讶之色。

“那你问过你外祖父母的意思吗?”李存睿问。

“我没有直接问过,但以我对他们心情的了解,和对姚家的了解,这个结果是众望所归。只是碍于一些原因,他们还没有说出口罢了。太师若有疑虑,亦可面询。”

李存睿沉思了一会儿,道:“我考虑考虑。”

何瑜又俯身行了个大礼。

李南风伴着她出来,看她脸色仍显凝重,也只能安慰道:“不要着急,我父亲会好好斟酌的。”

何瑜扬唇一笑,说道:“我不着急。”又道:“谢谢你。”

李南风谦辞,送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