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的人已经回来了,眼下哪还有什么人?李南风便站起来去寻袁缜。

袁缜倒是很快来了。

李南风先问:“嘉兴常州这些地方,你可熟?”

“极熟,我打小在江南走动得多。”

李南风便把让他去常州打听唐家的铃兰的事给说了:“打听到之后,先问问她在继太妃身边当年的事情,而后最好是能直接把人请到京师来。我先给两百两银子你,以备不时之须。”

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赚钱的原因……

袁缜领命。起身时踌蹰了一下,他又道:“属下此去江南,我姑姑便无人照顾了。不知姑娘能不能帮忙关照?”

李南风道:“这是当然。”说完想起早前刘坤那事儿,顿觉这话不太有力量,便又道:“回头我想个法子,把娘子接到府里来,如果娘子答应,那么如此你便可以放心了。”

袁缜转色转喜:“那就谢过姑娘了!我这就回去跟姑姑说,然后给姑娘回话。”

李南风道了句“应该的”,又嘱了他几句,放他离去。

袁缜回到家把话跟袁婧一说,袁婧不免愣了愣,但很快说道:“你小心行事便可。我不用你担心。”

“姑姑不肯去李家吗?”

袁婧有些犯难:“这怎么好去?”

“李姑娘说她会安排好,我觉得就一定没有问题,就看姑姑愿不愿意。”

袁缜说完又劝着她:“姑姑就答应吧,您要是不肯去,我也不放心,索性我就去推了李姑娘的任务算了。”

袁婧把针线放下,说道:“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出尔反尔像什么?”说完她沉吟片刻,道:“你去跟姑娘说吧,她打点好了着人来告诉我一声便是。”

袁缜这才高兴起来,打点好了行装,走之前告诉了李南风。

这边厢李挚也到了姚家,跟姚凌要来了永王府的情况。

回府之后跟李南风说:“永王不但把胡氏送去了怡郡王府上,而且据说还把胡宗元的父亲胡宪给打了回去。

“胡宪又去怡郡王府寻胡氏哭诉,还扬言说要告永王,永王结果让人把他弄到府里,据说臭骂了一顿又赶出来了。”

“永王居然这么恨着胡家?”李南风倒是意外了。

“这么看来永王可能跟胡氏不是一路人。”李挚琢磨着说,“但还是再看看。上回他不是跟母亲说会把外祖母的嫁妆归还么?且看看他怎么做吧。”

李南风沉吟点头。

胡氏的所作所为已经令她对她的所有子女们也产生了既定的看法,再加上永王当初一见着李夫人就兴师问罪的样子令她心里不爽,她难免会认为让他乖顺怕是不容易。

可若是永王真把嫁妆给了回来……那就等他送回来再说吧。

不过如今说这些都是多余,袁缜他们一去一回少说得大半个月。

倒是怎么让袁婧能名正言顺地暂住到府里来,需要费上一番思量。

李存睿陪着夫人从靖王府出来,让李夫人先进了内院,自己到了靠近东边小花园的小书房。

顾榷跟着进来,说道:“礼部前往信阳查究永王母子失仪之事已查实确有此事,此外这是顺道得到的永王回府之后王府的近况。”

顾榷把手上卷宗递上,而后道:“再有就是近来在永王府周围走动的人似乎不少,并且有好几拨。现下只确定有一批是河南驻军屯营里的人。”

“河南驻军如何会前往永王府?”

驻地屯营是不该参与任何地方政务的,更不应该出现在皇室宗亲府邸周围。

“应该属于事出有因。”顾榷道,“世子在当日自兰郡王府回来之后,几次前往姚家寻姚世孙,河南那片的将领多是宋国公属下大将,在下猜测,很有可能是世子所授意。

“此外,咱们姑娘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最近查知,姑娘早在夏秋之际已暗中集资做起倒卖丝绸的买卖,姑娘盯上胡宗元的起因,似乎正是因为胡宗元截走了姑娘定好的货。”

李存睿愣了一下:“她倒卖丝绸?”

顾榷点头。

李存睿屏息半晌,又说道:“那她赚到钱了不曾?”

顾榷略顿:“虽说才做了一笔,但据说赚得不少。似乎听说二姑娘和五爷他们也都分了一杯羹。

“另外靖王世子也入了股,想来大家伙都赚了一点。”

李存睿点点头,完了又再提起一口气道:“她又不缺钱花,一个姑娘家,倒卖这些干什么?还有他和衡哥儿都到合伙做买卖的地步了?我怎么不知道?”

第267章 男人不行

“正是。”顾榷觉得他有些偏离重点,但不管怎么说这本来是个疼闺女的爹,便又道:“姑娘与晏世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就成为大伙眼中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一对,姑娘要做买卖,晏世子入股也很正常。”

李存睿很显然不能接受这种“正常”,他脸色连变了几变,末了才想起原本讨论着什么,说道:“蓝姐儿和挚哥儿除了寻姚凌查永王府,还做了些什么?”

“姑娘跟买她货的杭州丝绸商,一个姓洛的,前些日子见了面,见面之后这姓洛的商人就直接南下了。目下还不知道是有何行动。

“但是下面人已经打听过这姓洛的,虽说是几代经商的商贾,但在买卖场上倒是没坑过什么人,也还算是有口碑的。”

李存睿只觉该对这闺女刮目相看了。

打从当日在兰郡王府时察觉一双儿女也随他们母亲到来起,他除了对胡宗元这案子重新审视,就对这双儿女多加了几分关注。

当日兰郡王府那一幕,实则是他请兰郡王把永王请到王府的,永王进京,不可能想不起李夫人,李夫人跟胡宗元这案件太有说头了,他需要知道前因后果。

却没有想到到会把李挚和李南风也招来。

李挚尚且好说,他若成亲早,这会儿也是顶门立户的时候了,可是蓝姐儿才十三岁,李挚怎么也让她跟着来了?

正因为没把李南风放在心上,所以他才只对李挚动向了如指掌,这倒好,原来这丫头也跟着闹腾起来了。

而她不光是私下囤货居奇,居然还跟做买卖的货商有了交情,她这手腕看着可并不比她哥哥要弱。

她这到底跟谁学的呢?跟她娘吗?

说到李夫人,李存睿心里也只能暗道一声佩服,无论哪方面。

“禀老爷,姑娘说有事求见。”林修在门口禀道。

李存睿凝眉看向顾榷:“胡宗元昧走的那船丝绸还无着落,让户部与内务府先去把丝绸缺口想办法填上,而后提醒他们,这笔银子可以请奏皇上允准让胡家与永王府出资来补。

“蓝姐儿跑买卖这事儿,先盯着些,别让人给坑了,等永王府事了我再跟她说。”

顾榷称是。开了门到外头,就见着李南风脚步轻盈地走来。

李南风停步唤了声“顾先生”,翩然进了屋里。

小书房是李存睿素日安享清静之处,十分舒适暖和,也很私密,此刻他已经在临园的窗内坐下,神情和悦地望过来:“找我什么事呀?都追这里来了。”

李南风走到他旁边,给他捶肩:“父亲近来好忙,女儿好久没跟您说话了。”

李存睿轻笑:“少卖乖了,肯定有事。”

李南风也知道瞒不过他,便收了手,说道:“不知父亲可还记得刘坤吗?”

这怎么会不记得?刘坤还是从他手上玩心眼开始的呢。李存睿道:“此人早就被遣出京城了,无端端怎么又提他?”

“女儿要提的不是他,是被他祸害的的那位姓袁的娘子。”

李存睿道:“那又如何?”

刘坤被处罚是被靖王告去朝廷的,他未经手,但也不可能不知道。袁婧他也曾见过,平心而论,确实是个很出色的女子。只是他不明白怎么跟自己女儿给扯上关系了。

“她怎么了?”他问。

“她没怎么,就是跟她相依为命的侄儿出京办事去了,不放心她一个人在京城,托我关照着点儿。

“之前不是出了刘坤那事儿么,我就想咱们家也不缺口吃的,也不少间屋子住,不如就让人家在府里住段时间。”

李存睿纳闷:“你跟他们怎么会熟到这份上?”

“也不叫很熟。上回袁家娘子被刘坤害到入狱,不是晏弘帮人家告到了靖王面前么?其实袁缜是找到了晏衡,晏衡怕他爹打,所以拉上他哥出的面。晏衡就这么跟他们熟了,我自然也认得他们了。”

李存睿定眼望着她未动:“你跟晏衡,”说到这儿他也就想起先前顾榷说他们俩合伙做买卖的事来,“晏衡都没在咱们家读书了,你还常跟他一块儿玩呢?”

李南风也不想跟他一块儿啊,谁让他是唯一知根知底的那个,且偏生要办点事情还少不了他?

她说道:“也就这样,过两年我肯定就不理他了。”

等到明年帮着他过了这生死大劫,李挚又娶到个好媳妇儿,然后想必再遭受意外,也绝不会再像前世那么惨的了。到那会儿她就跟晏衡散伙,肯定不再动不动就找他了。

李存睿沉吟着,说道:“你要收留人没问题,回头我让人去查查这袁娘子来历,没什么说不清的你就去让你大伯母给她安排个院子住着就行。

“不过你跟衡哥儿……你原来不是跟他水火不容,见他就打么?”

“不是啊,现在也打啊。”李南风纠正说,“那家伙嘴太贱了,一天到晚不挨打不挨骂就不舒服。”

李存睿有点无言以对。原先他想着这俩只要不再见面就打就行了,如今看起来事情发展有点不一样。

“家里这么多兄弟姐妹不够你玩儿的么?为什么一定要跟衡哥儿玩呢?”李存睿有点忧虑。

“为什么不能?”

李存睿不知道怎么说。想起来李夫人也曾鄙视过晏家,便道:“要是让你娘知道了,会训你的。”

李南风直腰:“这有什么好训的,人家靖王妃对我挺好的!”

“不是说靖王妃不好。晏家女眷都是好的。就是男人么……”李存睿斟酌着用词。

李南风想了下:“晏家男人,我觉得晏弘也挺好的。”

李存睿沉气靠入椅背,摸着下巴说道:“晏弘是不错,但靖王那人可不咋地。”

虽然背后说人也不咋地,但为了让亲闺女领会到人间险恶,他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再说老晏那人卑鄙的时候还少吗?这也是实话。

李南风闻言上下扫视起他来:“那父亲可就有趣了,人家靖王人品不咋地,您还隔三差五跟他凑局呢?还答应让他们把三个儿子放咱们家来读书?”

第268章 得罪不起

“那是两码事儿。”李存睿吸了口气说。

他觉得女儿既然能帮着冯氏把家务管治得妥妥帖帖,又能跟着她哥独挡一面替他们娘出气,按说脑袋瓜儿不该这么钝,怎么她就是不能明白他说的其实是晏家那父子看着就那么不靠谱呢?

儿女情长的他倒不担心,两家祖上还有仇,别的可以,婚配不能提,蓝姐儿他是放心的,她不会乱来,晏衡的话谅他也没那个胆子敢打他闺女的主意。

但他不打这主意,万一在别的事上把她给坑了呢?他可还清清楚楚记得晏衡一见李南风就扯上她裙子了!

他就觉得他们俩玩这么好肯定不好,但又不便强行禁止,只好道:“你把眼光放远点,看看满京城里多少年轻有为的少年,比晏衡这人靠谱的多了去了。要交朋友,谁不能交?”

“不靠谱我也不在乎。”李南风云淡风轻说。她当然知道晏衡这人不靠谱,但他不靠谱又怎地?她又不是治不住他。

靖王妃很喜欢她,靖王又听媳妇儿的话,晏衡要敢坑她,她能保证他在自家爹娘手上就要掉层皮。

李存睿觉得没辙了。

但他不是一个专制的父亲,而是个讲究策略的父亲。他说道:“你有数就好。要是他敢欺负你,记得告诉爹就是。”

“那当然!”李南风直起腰:“他要敢欺负我,爹就帮我捶死他!”

李存睿扬唇笑了。

等她走出去,李存睿撑肘摸了会儿额,又把安先生安再容给传了进来:“靖王近来忙不忙啊?”

安再容如今负责着太师府与各衙门公务的传递,他想了下:“靖王还是管着中军都督府的日常事务,近来好像不忙,都看到好几回他逛胭脂绸缎铺子了。”

李存睿撩眼:“这么闲?”说完他想了下,道:“好久没说过军务了,拟个折子,跟皇上提提朝廷军防的事,尤其是天罡营。”

……

李南风既然不要侍卫了,晏衡也懒得理她了,一心一意接受廖天呈搓磨。

这日把所有差事全部做完预备下衙,营门口一阵骚动,紧接着几匹骏马气势轩昂地踏了进来,当先那人有些眼熟,竟然是他爹来了!

靖王是来巡察的,晏衡屁颠屁颠前往听了听,才知道原来李太师上了道折子说边防该派年轻将领前往历练了,皇帝就想起了天罡营,派靖王前来坐镇,要严观三月然后挑选出一批年满十六岁的子弟派往驻地。

本来一切上了轨道,每日按步就班就好,晏衡可以轻松了的,没想到靖王会来!他不但来,还要在营里坐镇三个月!那他这三个月还有得好受吗?!

“李太师为什么要上这么个折子?”

他哪儿得罪他了?

他被皇帝指派到天罡营天天对着廖天呈的棺材脸,如今还要被亲爹盯着干活!

就他爹那个德性,别人干好一件事他就能满意,到他这里他必然得干好三件他才能对他有个好声气!

他怎么这么倒霉?最近他也没怎么着他们家李南风啊!

但连李南风他都惹不起了,不可能还惹得起李存睿,别说他没理由针对自己,就算是针对,他也没辙。

于是一连多日就老老实实呆在营里了。

李南风记着他生日请他吃饭的,到了生日前夕也不见他冒头,就打发谭峻去找他。然后又往冯氏屋里去。

李存睿着人打听了一番袁婧,得到的结论是没有什么问题,于是李存睿就交代了李清扬。

冯氏听说之后也很给李南风面子,仔细斟酌了一番,就把临近后街的一处三间小院落腾了出来。

后街整条街住的都是府里的下人,巷子里卖什么的都有,日常添点什么也方便。

于是李南风就来寻冯氏取钥匙。

不料李夫人正好也在,听说后就问:“什么钥匙?”

冯氏只好又把话跟她解释了一遍,李夫人脸色看着就拉了下来:“什么来历不明的人也往家里带,还有规矩没有!”

“哎哎,她问过她父亲,老二也答应了,特地发话下来的,只是你平常不管这些小事,就没来惊动你。”冯氏连忙打圆场。

李夫人便不做声了。但仍睨了李南风一眼:“是干什么的?”

“她是个相士。她哥哥是跑镖的,她和侄儿在京师等他,而后会一起离京。”

若放在从前,李南风说完这些自当闭嘴了,但如今她多了些许耐心,走上前道:“袁娘子人很正直,当初也是被刘坤给害了的,回头她来了,我让她来见见母亲,母亲一看,定然就能看出她是什么样的人了。”

李夫人也是看不惯刘坤那种人的,听这到说便心头稍顺:“什么时候来?”

“我这里取了钥匙,自然下晌就来了。”

李夫人默吟半刻,道:“让她晚饭前来吧。”

李南风笑道:“是。”

李夫人瞅完她,又瞅了她一眼。

……

李南风这便吩咐护卫去袁家接袁婧来府不提。

李夫人回了房,却也问起金嬷嬷永王府那边消息。永王回去后把胡氏送到怡郡王那儿去住的事她已经知道了,如此看来她的计划是成功了。

永王与胡氏反目,并且还对她有了怀疑,接下来她也不想再大动干戈,把该自己得的全都拿回来,她也就跟他们一刀两断。

金嬷嬷道:“才接到的消息说永王府近日颇不太平,但目前尚不知发生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事?”李夫人皱着眉头。

“不知道呢。再看看吧。”金嬷嬷说。

李夫人也没再说什么,只道:“回头我把单子抄好,给我发到胡氏手上去。”

李南风在府里等来了袁婧。袁婧看到收拾得整整齐齐的院子,满心过意不去:“给府上添麻烦了。”又道:“我想去拜见令堂,不知是否方便?”

李南风笑道:“方便,晚饭前我带你去。”

因为是小住,带的不过是随身行李,院子跟主宅还是分开了的,原先是给门房们住的,后来搬了出去,这里就空下了。

院里也有锅灶,门外街口很近就有水井,她平日住这儿自己住着可以不求人。

第269章 过生日吗?

李南风陪着她四处熟了熟地形,就引着她跨过月洞门往府里来。

李夫人在厅中,乍见到袁婧时即怔了怔。

李南风道:“母亲,这就是袁娘子。”

袁婧行了个大礼,说道:“袁婧拜见郡主。”

李夫人让金瓶扶她起来,又置了座,说道:“娘子哪里人?”

袁婧把生平简单说了。又把亲自绣的一对当随手礼的枕套呈了上去。

李夫人看她不慌不忙,目不斜视又语意温善,再看看这枕套针脚细密,花样子也绘得精致,并不像是那等混迹三教九流中的粗鄙人。

便神色渐松,说道:“听说娘子是位相士?”

袁婧点头:“是南方姑娘抬举了,不过是祖传的一点糊口本领,远谈不上相士之称。”

李夫人就道:“那么娘子祖上是?”

李南风抢答道:“袁娘子祖上是前周钦天监的官员。人家原本也是官眷。”

她总记着袁婧帮过她的大忙,还送了她一匹马,不忍李夫人低看了她。

李夫人睨了她一眼,目光再回到袁婧脸上,就点头道:“难怪娘子气质不同常人。”

再看了看手上枕套,她说道:“普天之下敢在李家像刘坤那样乱来的人倒也数不出来,娘子既然来了,就安心住着罢。你是小女请进府来的,回头让她派个人给你使唤。”

身为太师府的人,私下里对人可以保有防范之心,当着百姓的面却端不得架子,人都已经到府上来了,当然没有再冷待之理。

袁婧忙笑道:“这可使不得,民妇一介庶民,能借太师府一隅庇身已经是很了不得,哪里还能动用府里的佣工?民妇素日也是劳作惯了的,完全应付得来。”

李夫人虽然少时吃过苦,但也没过过平民百姓的日子,闻言就道:“便是抬水传饭也得要人,也不是特意关照,不过于我们而言是举手之劳。总不能让我们家姑娘请回来的客人受轻慢了。”

袁婧说道:“郡主的厚爱袁婧心领,方才袁婧也和南风姑娘看过了,锅灶水井都有,且出门就是长街,买东买西都方便,一日三餐什么的,袁婧并非娇生惯养之人,自己都能应付,就不叨扰府上了。”

其实原本李南风也是想过要不就让她在府里吃的,但想想人家原本是不必这么着的,袁缜替她去办事了才无奈托付,何必弄得人家跟寄人篱下似的,想她那样的品性,也不会接受这点恩惠,便没去破坏气氛。

此时她也没有插言。

李夫人原本只当她是来投奔的,因此便是得知她出身,观感也还平常,此时听她竟压根不打算麻烦府里,她自己也是极高傲自律之人,难得人家有这份不卑不亢,因而便不免高看她一眼。说道:“当真不用?”

袁婧俯身:“郡主与南风姑娘厚爱,袁婧原不该辞,只是袁婧惯于自食其力,还望郡主允准。”

李夫人便罢了。说道:“来人带娘子下去安顿吧。”

袁婧再谢过。

李南风看得这番光景,心里也爽快,等她走后也跟李夫屈了屈膝:“多谢母亲赏面给女儿。”

李夫人没说话。

……

李夫人没说话的原因是,从前让李南风注意规矩礼仪,她时常造反,如今她憋着不说她了,她反倒又礼来礼去的了,你说这是不是欠骂?要不是金嬷嬷从旁猛盯着她,她自然是少不了有几句话要说的。

李南风回房,谭峻正好也回来了。

他说道:“靖王连日在天罡营坐镇,晏世子不敢偷懒,日日都到天擦黑才回府。”

“那他明儿是出来不了了?”

“估摸着是来不了。”

李南风心道那好,正好省笔钱。

这念头才刚上来,梧桐就进来说:“晏世子来了,等着见姑娘。”

李南风简直无语,只好到了角门外。

晏衡还穿着盔甲,手提长枪,一副要去干翻几座城的模样,又好似是才自营里出来就直奔她这里。

“你不是没空吗?”李南风很不悦。

“再忙生日也得过啊。”晏衡把长枪往树下一杵,说道:“明儿我告假,不去营里,你准备请我上哪儿吃?”

“路边摊?”

“不行,起码得西湖楼!”

“反正我就带五两银子,你看着办。”李南风拢手说。

晏衡脸一黑,说道:“那我不过了!”

“那我就连五两银子都省下了。”

晏衡又给活生生气回来了,说道:“五两就五两,明儿我来接你!”

李南风眼凉凉地憋着他离去,也回屋了。

翌日早饭后,晏衡把头发梳得溜光打滑,换上身崭新蟒袍,又挂上块和田白玉,先去给靖王和靖王妃磕了头,又在致远堂接受了晏家众兄弟姐妹们的祝拜之后,就骑着高头大马,往李家来了。

李南风寻常打扮,七成新的锦袄覆百褶裙,头上仍梳两只鬏鬏,如今倒不戴绒花了,米粒大小的珍珠拿银丝串成一把,露珠似的缠绕在鬏鬏上,看上去少了些稚气,则添了些秀气。

眉眼也长开些了,因为眼角微微下压,眼尾又微微上扬,凤眼里的霸气便展露出一两分来。

她见晏衡穿得跟只大孔雀似的,道:“你这卖艺去呢?”

“死丫头片子,就没听你说过句中听话,爷如今在京城名声渐响,你知道靠的是什么吗?”

“靠死皮赖脸呗!”李南风施施然上了马车说。

晏衡跟她话不投机半句多,翻身上了马。

说是说只带五两银子,但李南风还是整了西湖楼里招牌的几道菜,到底自己也是太师府的小姐,不缺这点钱,不能在他靖王府的子弟面前跌了份。

两个人就胡吃海喝吧,有的没的说了一堆,最后李南风赶着回去,晏衡把她拉住:“永王府不会那么快有消息来,看在我过生日份上,陪爷去戏园子里看场戏怎么样?”

李南风拍开他的猪蹄子:“看在你过生日份上,给你个机会重新把话说一遍!”

晏衡抚着手,说道:“小的请姑奶奶您看戏。”

李南风斜睨了他一眼,这才坐回来。

第270章 要查真相

李南风就不明白他一大老爷们而且还是在权势上野心勃勃的人怎么会喜欢看戏,说真的,他说去逛勾栏院她都不觉得有这么难理解,毕竟他这人看着就对这些挺内行的样子,当然也可能是碍着是她,所以挑了看戏……

不管怎么说,都说了看在他过生日的份上,那就勉为其难吧。

他们俩大摇大摆坐在那里倒不要紧,戏园子里虽然也有认识的人,但都知道他们一处读书两家往来又多,倒不觉得有什么,只希望两尊菩萨别看哪儿不顺眼就行了。

只是当中有些女眷看见了他们,一双眼睛竟缠绕着像是移不开了,引得旁边同伴都忍不住频频看起她来……

李南风赏面陪晏衡看完戏,王府里还有给晏衡准备的家宴,便下楼各自分道。

晏衡觉得看在她今儿没打他也没骂他的份上,也勉为其难可以请她回家里吃个饭。

但是李南风没那个意思,还怼了他几句,他也就算了。反正不是他没请,是她自己不去。

京城这边李南风与李挚各自善后以及查证胡氏罪行,永王府在永王回府这一番动作之后,又怎么安静得下来?

既然有了怀疑,就总归还得查个真相出来。

胡氏在娘家身边没有丫鬟,后来跟高家订亲之前才临时采买了两个,按说是最清楚胡氏过门前后的人了,但那两个早就被发卖了,如今都已不知去向。

身边服侍的人都是高家的,倘若胡氏与人通奸,自然也是不可能让高家的下人知道。

除此之外就只能是后来永王出生之后集中采进来的一批人有可能知情了,但永王也悲哀的发现,就算是这些人,也有好些个不在了,死的死,卖的卖,还有的则跟着妹妹锦阳郡主出嫁了,如今留在胡氏身边的老人已然寥寥无几。

但无论如何身世的问题是根刺,母亲背着父亲与通奸生子,这委实太荒唐,更何况若真有此事,连自己是不是奸生子都值得怀疑……

永王虽然觉得这不大可能,但却深觉必须弄清这个事情,否则有朝一日有人拿这个来造谣攻讦他,岂不是就被动了?

越想越心凛,于是他仍然打发人去往高家祖宅——偌大祖宅当然已经空了,如今改成了皇帝的行宫,早有宫人与士兵看守。

但祖宅所在之地却还是当初在高家帮佣过的人在的,他派人去打听了一番,连日便没理会胡氏这边,且着手整理起周太妃还留在永王府与胡家的嫁妆来。

胡氏又哪里坐得住?

自己三个孩子从小到大都听话,哪料到被她寄予厚望,竟然会在进了趟京回来后对她态度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日被永王当面指责,她几乎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在翌日被送到了怡郡王府。

她当然是不接受的,自丈夫死后她在二房地位就至高无上了,公婆素日都看她守寡的份上让她两分,一跃而起当上了太妃之后,她自然更是高高在上。

别说儿子在多年守寡带着他们长大的母亲面前恭顺有加,儿媳妇们都不敢吭半个字,永王此举一出,不是当面打她这个娘的脸么?!

但没想到他竟动了真格,不光是下了令,见她不梳妆不出行,竟然就指派了婆子宫人“请”着她上了辇!

辇上她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她当然是不会死的,她怎么可能会为这么点事就寻死呢?

她少小贫寒,熬了十几年进入高家,大户人家的作派把她衬成了泥渣,以为这辈子也就当个高家二太太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能当年永王太妃!

虽然是个继的,但是周氏早就不在了,仅有的一个女儿都早就出嫁了,只要不把周氏灵位当回事,这样的继太妃跟太妃相比又有什么区别!

她这辈子活到这份上,太值了,她怎么甘心寻死呢?

她不但不能寻死,还要好好活着,好好问一问太皇太后,为何要出尔反尔,把她置于如今这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