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辇内把妆容整理好了,到了郡王府,纵然眼圈还是红的,瞒不过去,她也只说是让永王给气的,把他训骂了一顿,到把自己骂哭了。

怡郡王不知就里,当然不能怠慢,立刻收拾院落出来让她住下,一面又快马赶到永王府。

永王却并不想见他,只是说忙,怡郡王同样身为高家子弟,当然也不是傻的,立刻就察觉出来永王进京这趟除去配合胡宗元兄弟的案子,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情。

但永王不说,他也没辙,回来后遇母亲又在给媳妇立规矩,也不敢做声。

怡郡王比永王小好几岁,他因为是次子,少时并不得胡氏宠,倒也想得开,不放在心上。

但与郡王妃成亲分院另住这几年过得自由自在,突然之间要搬来府里住,自然觉得不惯,就还是想让永王接回去,况且承爵的是永王,赡养寡母的也该是他。

翌日就再往永王府跑了一趟,永王竟对他冷冰冰一脸,况且眉眼之间还带着几分嫌恶……

这就不应该了,这是他亲哥,是小时候带着他读书习字的亲大哥,怎么就嫌恶起他来了?

“是否小弟做错了什么?”他忍不住问。

永王几次话到嘴边,最终还是选在真相未明之前咽了回去,而选择把胡氏如何对待李夫人的给说了。

怡郡王记事起李夫人就快出嫁了,印象不多,但听到之后也很吃惊,倒不为别的,主要是胡氏的作为与她一贯形象太不搭调了。

“就为这件事,大哥也不至于把母亲赶出府,要让言官知道,可是会弹骇您的。”

永王岂只为这件事,当然是还有更重要的事!他说道:“我近来心里烦,怕起争执,对母亲身体也不好,先让她在你那儿住着,过段时间我再把她接回来。”

怡郡王听他这么说,便也罢了。

永王等他走后咬了咬牙,更是觉得不查清楚这事不行了,不然会连怡郡王都认为他对母亲不公。

当下着永王妃派人去怡郡王府,以过问胡氏起居的名义,把胡氏身边自高家起就有的下人传到府里来问话。

第271章 揭她老底?

胡氏身边侍候她最久的有一个叫做刘春儿,还有一个叫赵蕙香。早前是丫鬟,后来嫁了人,一个留在身边成了管事娘子,一个则地跟着锦阳郡主嫁人,当陪嫁去了夫家。

永王先传了刘春儿过来,在永王妃正常问完话之后进来了,着人把着门口,而后问她:“你跟着继太妃多久了?”

跟着胡氏水涨船高的刘春儿懵然不知所措:“回王爷的话,王爷六岁的时候奴婢到的太妃身边。”

永王算了算时间,道:“那就是怡郡王两岁的时候。”

刘春儿称是。

永王又道:“那几年太妃跟谁接触的多?”

刘春儿又愣住,永王提示道:“不该出现在后宅里的人,有哪些出现过?”

刘春儿跪坐在地上,开始有些惶恐。

“说!”

“王爷饶命!奴婢不知道!奴婢没见过!”

“没见过你抖什么?”永王站起来,到她跟前。

刘春儿趴在地上:“奴婢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高家规矩那么严,不该出现在后宅的,怎么会出现在后宅呢?就算出现,那也得经过老王爷答应。

“王爷进了趟京,可是听外头人乱嚼了什么舌根?太妃的人品高家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王爷不该怀疑太妃!”

永王道:“本王都没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本王在怀疑太妃?”

刘春儿怔住,抖瑟了两下,又伏在地下。

“说!”永王喝道。

刘春儿哭起来:“王爷饶命!事隔多年,奴婢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初进高家时奴婢也不过是个粗使婢子,哪里有脸面到前头来,还是后来锦阳郡主出生后,太妃才把奴婢抬举到了前房当差,王爷想问什么,奴婢委实是听不懂!”

永王咬牙瞪了她半晌,道:“滚!”

刘春儿出了王府,忙不迭地回了怡郡王府。

胡氏正盘腿在榻上捏佛珠,看她进来,立时下了地:“怎么去这么久?”

刘春儿两腿犹在打颤,等屋里宫人们都出了去,这才哆嗦着说道:“王爷盘问奴婢了。”

“盘问了什么?”

“王爷他,他盘问奴婢几时去的高家,问那几年有没有不该进内宅的人去过二房内宅?”

胡氏脸色倏然一白,攥紧佛珠扫视起她:“你怎么说的?”

“奴婢什么也不知道,自然,自然实话实说。”

胡氏望她半晌,缓缓坐下来,目光仍在她脸上:“他怎么会盘问你这些?”

刘春儿摇头,永王张嘴问她那番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吓懵了,哪里有人会这么打听自己的生母的呢?

当然她什么也不会说的,她只是胡氏的奴婢,永王和胡太妃却是亲母子,万一他们这是有诈呢?

她自然不能瞎说,便义正辞严帮着胡氏说了几句,如此日后他们母子说起来,自己也不担什么干系。

胡氏心里跟打鼓似的,她这里才刚给太皇太后递了折子,永王就从他身边找人问话,还问的是这么微妙的话,他想干什么?

还想查他母亲的老底不成?

她又打量着刘春儿,想从她眉眼里找出痕迹,看她是不是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但刘春儿脸上又没写字,这哪里看得出来?问也不好怎么问的。

胡氏双手攥得死紧,还未出声,外头人又进来了:“禀太妃,王爷方才传长史前往胡家,问舅老爷要嘉兴那边的田产和铺子,还让他把自己手上的两个庄子给盘算了出来!”

胡氏才刚气到跌坐下去的屁股立刻又抬起来了:“他去要胡家的铺子庄子干什么?!”

“说是要把周太妃当年留下的那笔账给做一做!小的也弄不清楚是什么……”来人也是一头雾水。

胡氏顿时气得双手颤抖了,他指着她大骂完了还不算,居然还要把田庄都还回去?

“这个不孝子!他是要气死我么!”话说一半她又掩着脸哭起来。

“太妃!太妃!不好了!”刚到这儿外头又有人来,“方才京城来了钦差传旨,着胡家与永王府三日内赔出一船官绸,否则就以资抵货!

“舅老爷这边才把永王爷要的田产给交出去,这边厢朝廷的人又上门了,方才跟舅太太气得晕过去了,正请大夫呢!

“关键是,永王那边说是胡宗元自己犯事,跟他没有干系,他不肯出,让胡家一家出呢!”

胡氏听到这里一口浊气上不来,也栽倒在榻上了!

……

李夫人接到永王府送来的田产地契的时候恰从宫里回来,清点过两遍之后她又疑惑地站了半晌,而后才把地契放去原先盒子里收好,末了在屋角焚起一炉香,跪下拜了几拜。

她是没料到永王当真会这么快把房契都送回来,还道自己要计划一番才能成事,但既然他么做了,也算是提前对母亲有了个交代。

而随之到来的还有钦差逼问胡家与永王要赔偿的消息,来人把胡家如何鬼哭狼嚎,胡氏又如何使怡郡王府忙得鸡飞狗跳绘声绘色一说,金嬷嬷也浑身轻松起来了。

李夫人纵然觉得畅快,却也觉得疑惑,照她的计划与预想,事情到她拿回母亲嫁妆,以及永王府内讧也就完了。

钦差前往胡家逼问赔款,这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因为按理说胡宗元兄弟被杀了头,朝廷就该收手了,如何还会紧追不舍?

钦差回朝之后,李存睿听完随行官员奏报,眉头只挑了挑就看手上信笺去了。

因为刚好杭州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杭州织造局在当地货商合力帮忙之下,已经很快凑齐了一船质量上乘的丝绸,并且已经在路上,另还有一部分货商竟然把原本藏着用来当救济的生丝也给卖了出来,正好可以应对年后的官需!

而顾榷告诉他:“为首的这个货商姓洛,正是姑娘早前接触过的那个洛咏。”

跟已经被捏在手心里的胡家现况比起来,当然是自家姑娘的事情来得更重要!

李存睿总算也明白过来李南风见过洛咏之后,洛咏匆匆赶往江南是为什么了……

第272章 我来入股

李南风是从李挚那儿得到这些消息的,距离春节不过二十日了,解决了朝廷的忧急,这不管对李家还是对朝廷而言,都算是让人松了口气。

如今就看怎么把胡氏那层皮给揭下来,但袁缜去往常州还没有那么快回来,目前只能按下性子。

袁婧住在府里,她隔三差五地去她院子里逛逛,跟她唠唠嗑,一块儿做做针线什么的。

袁婧早已经不上街摆摊了,袁缜从李南风这每月赚得的八两银子,已经足够他们俩日常花销。

她的针线做的不错,从前在家里也是学这些的,刨去那层互帮互助的交情外,同样官宦出身的经历让她们也能有一些共同话题。

趁着冬日晴好,她在墙角下埋下了几枝花根,说是来年院子里就能盈满花香了。

李南风想象了一下,是挺美好的,可是袁缜的父亲已经进了雁门关了,过了年他们说不定就要离开京城,花开的再美,种花人也看不到了。

又不免想到,袁缜要是走了,她这边该找谁来替代?

想想前世里随宁他们倒是都很得用,可是他们这会儿子才是个小屁孩子,就是找到了也顶不了什么用。

又想到本该早就出现了的盛先生,这一世也没有来自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跟晏衡重生带起的一大波变化,所以也给波及不露面了,——毕竟,她和晏衡在外的名声还停留在当年打架炸了相国寺禅房之上,一般人也不见得敢接近她。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要在前世,她还能着急一下,如今是万万着不了急了,四十几年的灵魂,早就怎么舒服怎么来了,只要不危及身家性命,哪里还顾及外人怎么看?

丝绸到京的那日,李南风跟洛咏见了个面,仍把何瑜叫上,请他吃了顿饭。

洛咏抢着付了账,满面红光地说:“咱们做买卖的,最怕与官家打交道,这回替织造局把货筹措到了,孙大人他们对我们很客气,也商议了好些日后同行互惠的举措,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这是沾了姑娘的光,这顿饭自然该洛某人来请。”

说完他又道:“朝廷年前大力防治桑蚕病虫害,预计在明春会有转机,不知姑娘这买卖还往下做不做?

“若是还做,在下可以以低于市价两成的价格给姑娘供货。”

“这怎么好意思……”

“这没有什么的,能结识姑娘也是在下的荣幸。跟我们洛家长期拿货的主顾,我都会有所松动。”

洛咏诚意满满地说。

李南风当初选择做这个就是为着赚点快钱,既然提前有转机,八成赚头也没多少了,除非是长期往下做,可关键往下做的话光有库房不成,还得盘个铺子,这就阵仗大了,怎么能瞒得过李夫人?也没那盘铺子的本钱。

她就说再想想,明年再说。

何瑜看着她,当面没说什么,等和洛咏这里散了,才跟她说:“你要是想做,我可以入股。”

李南风想了下,入股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光想赚快钱暴富,也没那么多的契机,但银子是肯定需要不断赚的。

京师这等金粉繁华地,丝绸定然是不缺销路,虽然丝绸铺子也多,但是耐不住有洛咏这么个好货商啊,他既答应能以低于市价三成供货给她,那又哪愁不能赚钱?

她问:“如今哪里有合适的铺子?”

“要找的话,自然全城都有。”何瑜掰着指头说,“最近东市以及顺天府附近都有空铺要转,这两地儿的铺租都不便宜,从筹备到开市,不算货钱,约摸五百两银子。

“再算上货钱,预计两百匹货开市,按洛老板给的价,预计两千两吧。南市那边便宜些,不过地段不太好,适合做南北杂货。”

李南风琢磨着,两股的话,五五开就是一人一千二百五十两,她道:“那柜上如何分配?”

“柜上的人,你来选个靠谱的大掌柜,我放个二掌柜就成,交他们打理。洛咏这边能长期供货,货源上就不成问题了,交接也很容易。”

这么算下来,少说每人得准备一千五百两银子才够周转。她道:“你能出一股这么多么?”

李南风上次赚了几百两,如今还花了许多,算上几个月例钱,外加生日节气什么的得的长辈们的赏赐,满打满算也也有七八百两,还差一截可以把晏衡拉上。

但何瑜纵然有一笔够她好好过完一辈子的家长,但多是房产地契,拿在手上也不过两年,做的又是粮油笔墨这些润利不算太高的买卖,纵然手里有个几千两银子,一个小姑娘也不见得有一掷千金来开拓新买卖的胆气。

何瑜道:“能出。就冲你上回一笔能赚一番的眼光,我信你。”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李南风还有什么好推脱的?就道:“我先回去琢磨琢磨,回头想好了找你。”

两厢说好,就此分了道。

再说李夫人得知朝廷那笔丝绸缺口堵上了之后,在窗前默坐了半晌,疑惑地跟金嬷嬷道:“杭州那边货商如何会如此齐心?

金嬷嬷也纳着闷,她道:“关键是还快。”

李夫人眉头紧皱着:“像是有人在刻意筹集填这个坑似的。”

金嬷嬷也这么觉得。

商人都重利,给衙门填坑,那价钱就能是卖,也卖不了多高价钱,就算是治了个胡宗元,也不值当他们这么卖力。

她道:“也许有人暗中在帮咱们呢?比如说,会不会是老爷察觉到了什么,着人做的?”

李夫人再默了一阵,摇头道:“他不像是知道的样子。就算知道,也只应该猜测,不可能认定是我,而帮我收拾首尾。

“再说了,他跟哪些方面的人有往来,我大致都清楚,他不可能会认识行商的人。”

那这个金嬷嬷就不好怎么猜测了。“不是老爷,又会是谁呢?”

李夫人想了半晌,也没有头绪。

无论这人是谁,也不管他是否有意在收拾这个首尾,她都应该感激她的。

这么想着她心里就软和了下来,说道:“等风声小点,或者等年后,便把那船料子给腾出去吧。”

她也不缺那船绸子,左右不过是为一口气。

如今这气出得差不多了,自然不必再藏着了。

第273章 你知道的

李南风回房扒拉了一下存钱的小铜匣,算算有八百多两,这就打发人去约晏衡。

刚把家当收好,又想起上回李舒说过她有兴趣,便又前往她房里寻她。

李舒在窗下做针线,一面听乳母念叨着什么,看李南风进来,乳母眉开眼笑:“四姑娘来了,可跟我们三姑娘说说话吧,正拧着呢。”

李舒可不是什么拧巴的人。李南风等乳母出了门,便朝她走来:“怎么了?”

李舒浑不在意地举着线轴耸了耸肩:“还不是议婚的事。”

李南风愣了下:“你要议婚了?”

虽知她是及笄未久就说好亲了,但日子过着过着倒是不曾留意这层。

“是啊。”李舒脸有些红,“是个穷小子。”

李南风可巧就知道她嘴里这个“穷小子”,穷小子叫魏徇,其实并不“穷”,魏徇的祖父是翰林院的学士,父亲在国子监,自己也已经中了举人,一家人都很有学问的。

但魏徇这个人却一点也不像个风度翩翩的才子,反倒随性得很,李舒嘴上说他是穷小子,前世里却跟着他出京外任多年,受尽排挤也从无怨言。

后来魏徇终于回京之后,李南风也常听他感慨李舒是以世家千金身份下嫁给他这个“穷小子”,。

李南风横想竖想都觉得他们俩是郎妾情意情比金坚,没明白乳母说她的“拧”是拧的什么?

李舒说:“我娘不答应,顺天府尹吴大人家也遣人来有意联姻,我娘觉得吴家家底比魏家强些,魏家一家都是做学问的,两袖清风,怕我过去吃苦。”

这话李南风倒没法儿说梅氏的不是,因为前世嫁给魏徇后,她还的确是吃过许多年苦的。再说梅氏也不是眼皮浅,不过是在两个都不错的人家里,想给女儿挑选更好的那一个。

但也架不住李舒心甘情愿啊!

“你这会子来做什么呢?”李舒收针线问。

这会子正快晚饭了,平时没事儿姐妹们都不挑这时候串门,因为怕饭传来传去的都冷了。

李南风就把想跟何瑜开铺子的事说了,表示她可以掺一小股。

李舒当即表示出二百两。

李南风就记着,等跟何瑜合计好再来问她拿钱。

还差五百两的样子,晏衡那边想来没有问题。

路过东面时就遇见李挚。

李挚正从姚家回来,姚凌那边把所有能打听到的消息几乎全打听给他了,永王府近期消息他可谓了如指掌。

看到李南风时他示意她进房,说道:“朝廷怎么会派钦差去逼胡家和永王府赔偿那船官绸?”

李南风道:“不是你干的?”

“怎么会是我?”

“那是谁?”李南风也不解了,“能干这事的只是在朝有官职的人。”

李挚凝眉:“我怀疑可能是父亲。”

“你不是没跟他说么?”

“我是没跟他说,但除了他,还能有谁?”李挚道,“关键是,我记得那日咱们从兰郡王府出来之后,我在文华殿外头遇见了宗正院宗令。”

李南风愣了。

宗正院只管宗室事务,在朝堂上没有什么露面机会,因为但凡有他们出面的的事件都透着那么印象清晰,前阵子弹劾永王对周太妃失仪且不孝,不就是宗正院干的吗?

宗令在那之前去见过李存睿……

“那你的意思是说,早在母亲去见永王的当口,父亲就有可能计划这么干了?”

“准确地说,我怀疑咱们藏在耳房偷听的当口,父亲很可能也在场。”

“何以见得?”

“那日我们出王府,一直都没见到兰郡王。”李挚踱着步,“所以父亲很可能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对母亲的事情不予理会,他应该是知道的,而且除了知道,他还默默地做了一些事情。

“因而,朝廷如何会对胡家和永王府紧紧相逼,也不难看出,是谁做的了。”

李南风听到这里也皱了眉头:“不好,既然父亲所为都让你看了出来,那多半皇上也有察觉了。”

李挚转身看向她。

李南风道:“这事情里头,牵涉的不但有咱们家,有咱们母亲,还有永王府,以及太皇太后,皇上若察觉了,一定不会不理会。

“他如今什么都还没有过问,万一是想等永王府这边情况明朗才来追究呢?”

前世没有什么动静出来,那是因为他们也没弄出这么大动静来,如今可不同了,他们俩可是连一个作恶的都不想放过,胡氏都还没有尝尽恶果呢!

“若是皇上要追究,必然会寻母亲——那倒不怕,胡氏之作为都是可以举证的。

“但那样的话我们再想拿胡氏如何,肯定也不容易了。皇上必然不会答应我们这么干的。”

李挚说到这里,又返身道:“还是得尽快把胡氏通奸的证人弄到手。”

只有让皇家感觉自己的利益受损,他们才有可能顺利达成收拾掉胡氏的目的。

“世子!”谭峻的声音踩着他话尾在门口传来,“信阳那边又有消息……”

……永王放了刘春儿回去,没过几日又把刘春儿传来。跟她道:“你回去把话说给了太妃,太妃什么反应?”

刘春儿怔住,当下伏到地上:“奴婢,奴婢没说给太妃……”

永王看着她,也没说别的话,只道:“王亭昨儿才从本王这儿得了一柄玉如意的赏赐。”

王亭是胡氏跟前的太监。

刘春儿颤抖起来,胡氏跟前的太监在永王这儿得了赏赐,这就说明太监已经在为永王办事了,那么她有没有跟胡氏提过这事,谁知道太监会怎么说?

她脸色倏地白了,那日还当自己回得巧妙,永王打发她滚时,心下还窃喜来着,没想到永王竟在这里等她!

“回答本王,太妃听过之后是什么反应?”永王拿出一只小瓷瓶子放在桌面上。

刘春儿冷汗都透出来了,这是拿砒霜来威胁她了,都逼她到这样地步了,他们母子就算有和好的可能,也怪不得她了吧?

哆嗦片刻,她就又磕了个头,说道:“太妃,太妃好像很吃惊,很害怕!”

“她说了什么?”

“……她只问,只问奴婢是怎么回答的。”

永王停了半晌,把瓷瓶又往她跟前挪了挪:“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第274章 有失节吗?

胡氏午睡起来就觉眼皮直跳,颂了会儿经还是觉得心神不宁,想唤人去熬些安神汤来,帘子竟突然被掀开了,来人才慌乱地唤了声“太妃”,一串脚步声便由远而近响了起来。

“王爷!王爷!……”

脚步声在榻前戛然而止,永王铁青着脸色停在跟前,他身后还跟着惊慌失措的宫人们!

“都退下!”永王怒喝。

身后人立时噤声,退了出去。

胡氏纵然身为母亲,往常被尊重惯了,此时在他这番举动之下也情不自禁地下了地。

“儿子有几句话问母亲,还请母亲实言相告。”

“什么话?”胡氏察觉到了来者不善。

“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一句话便如晴天霹雳,胡氏手里佛珠啪地掉在地上,一张绘着精致妆容的脸陡然之间也失了光采,她冲上前两步,咬牙道:“你这是什么话?!”

“就是一句想找到答案的问话。”

“你当然是你父亲的儿子!你的父亲是高潜,是大宁朝的第一代永王!答案就在这里,这还用问吗?”

“母亲能发誓?”

“我为何不能发誓?你就是你父亲的儿子,我有何必要发誓!”

胡氏声音尖锐起来。

永王顿了下,深深望着她:“那好,我再问,高榕的父亲是谁?”

胡氏后槽牙咬得两颊都已变了形,她突然伸手一巴掌扇在永王脸上:“他是你弟弟,你说他父亲是谁?你是在侮辱你的母亲吗?你父亲过世时你们三个都大了,懂事了,你这是还在怀疑我不忠?你这个畜生!”

永王挨了这一巴掌,不管不顾,继续道:“要是弟弟妹妹都是在父亲亡故之后生的,母亲觉得今儿你我还有机会在这里对话么?

“我已经不是三岁孩童了,过去你说什么我就听从什么,那是因为我坚信你是我的母亲,你不会害我。

“可是你当真不会害我吗?你知道这次胡宗元为何会死吗?胡家为何会落得这步田地,而永王府又为何会被一再针对吗?

“你到此时还不明白,这一切的恶果都是你造成的,胡宗元兄弟的死不怪别人,只怪你!

“如果不是你姑息放任,胡家根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我要是再不反省回避,今日胡家的下场,就必然是来日我的下场!

“而你还在这里跟我抠字眼糊弄我,你是不是以为当今天下是高家的,就成了你胡太妃的了?

“你以为皇上还是当年的高家四爷,是见了你必须跟你行晚辈礼的你的子侄?

“告诉你,他不是,普天之下唯他独尊,这不是口号,这是事实!

“你去京师看看,文武百官在他面前俯首贴耳,这天下是他的天下!你,还有任何人都休想愚弄他!

“而你还打发人送折子进京给太皇太后,你是要跟你的婆婆兴师问罪?是要跟当今皇上的祖母兴师问罪?你想作死没人拦着,但你别玩这些来连累我!”

永王拿出本折子啪地甩到桌面上,胡氏一惊,看到折子封面上的字样,脸庞扭曲:“你截了我的人?”

“永王府如今是我当家,全府上下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系在我的身上,你要任性妄为,我不阻止,难不成还由着你么?”

胡氏抓着折子颤抖起来了:“你欺尊妄上,你这个不孝子!”

“我不孝?”永王双眼通红走到她面前,一字一顿道:“你先告诉我,高榕他父亲究竟是谁?他是不是我亲弟弟!”

胡氏面目扭曲,胸脯急速地喘着气,眦目回望他:“你哪里听来的胡话,如此来侮辱你的母亲!”

“这不是胡话,都是我求证过的!”永王拳头砸上身旁桌子:“早前他们说你欺辱原配,虐待继女,我还不信,后来都是真的。

“他们又说你不守妇道,为了名利地位借种上位,我也不信!可是这些却全都一件件被证实!”

胡氏攥紧双手:“你有什么证据?!”

“把刘春儿带进来!”

随着永王话音落下,门外有了侍卫脚步声,紧接着门开了,刘春儿被推了进来。

胡氏望着她,情不自禁后退了两步!

永王望着刘春儿:“把你先前跟本王说的话,都跟太妃再说一遍!”

刘春儿早已经抖得不成人样了,趴在地下就道:“奴婢,奴婢初进高家的时候什么也不知道,只听下人们说高家幸大爷是老王爷身边的红人!

“再,再后来,幸大爷死后,太妃屋里的两个丫鬟失足落井死了一个,剩下那个某一日跟别的丫鬟哭泣,说她怕是活不长了,被奴婢听到。

“后来没多久太妃果然把她打发去了庄子上,出去不到三月,就说嫁给了外地的货商,此后再没见过!太妃饶命,王爷饶命,奴婢说的都是实话,绝无半字虚言!”

“母亲听见了?”永王把她挥退了出去,而后又回转身。

“听见了又如何?!那就能说明我私行失检吗?”胡氏咬牙回应,“丫鬟们被发落都是因为当差不力,高幸的死早有公论,他是误食毒蕈而死的,这是怎么扯到我头上的?!”

“母亲当真这么心安理得?”永王道,“如果母亲心里没鬼,为何当初跟过你的那些丫鬟都不在了?连高幸也那么巧就死了?为何刘春儿来回我几句话,你会震惊,害怕?

“高幸是高榕的父亲,与你做过前后几年露水夫妻,你不但害死了他,到如今居然还能当无事人也一般?”

“你是个畜生!有你这么怀疑你母亲的吗?”胡氏怒骂。

永王看她半晌,哂道:“自古以来女子皆以名节为重,母亲既为父亲守节多年,想来把名声看得比命还要紧。

“但此刻儿子说出这些畜生般的话,母亲却只是生气,愤怒,却一点蒙羞含冤的意思也没有,也许,母亲更在意的是你的地位和荣耀,而不是什么名节!”

胡氏咬牙瞪着他,脸色刹然转青。

“做儿子的这么侮辱母亲,母亲难道不以死以证清白吗?”永王走过去,“你没有通奸,你没有失节,没有背叛父亲和高家,你也没有杀人,你倒是拿出行动示证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