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人太子认不全很正常,但看到这位,太子目光还是停驻了一下。

女子三十多岁,或者更年轻?她的气韵沉着,容貌目光却不显风霜,因而不好估摸。

令他驻目的除去她的容貌之外,还有她的一股特别神韵。

李南风顺着他视线看到了,便回头道:“这位娘子殿下没见过,这位是袁公子的姑姑,是住在府里的我的朋友。”

太子:“哦。”

李南风又道:“袁娘子是前朝钦天监监正的后人,会很多本领。”

太子又道:“哦?”

李南风笑道:“我让她前来拜见殿下,可好?”

本朝没有任用女官的先例,但李南风觉得袁婧的确是个被埋没的人才,哪怕是不能入朝为官,就是让太子赏识赏识也是好的。

毕竟不入朝为官,也同样是可以为朝廷所用的嘛。

要不然天天让李夫人逮着算天气腌腊肉算又怎么回事儿?

太子笑着看她:“你都这么说了,那当然是好。”

李南风就让梧桐过去请人。

袁婧微顿了一下过来了,跟太子行了礼,直身时目光也还是在他脸上落了一眼。

太子其实不知道说什么,就随便找了句话说了:“听说你是前朝钦天监官员的后人,想必深谙天文地理。”

袁婧看了眼南风,微微垂首:“承蒙姑娘抬举,不过不敢称擅,只是懂得些许皮毛。”

“那也很不错了。”

太子点头,又看了眼她脸庞,才收回目光。

“屋里坐吧。”李挚微笑示意。

太子随他引路往东路去,李南风与李勤少不得同去陪客,便回头跟袁婧打了声招呼先走。

袁缜走过来:“姑姑来找我有事?”

袁婧点头,把要去买炭的事说了,说着接过他手里的衣裳,又往太子那边厢看了一眼。

袁缜一路上嘴不停:“皇上虽然重罚了郡主和太师,但太子殿下还亲自来送宫里年节的赏赐,外头议论李家要倒台的那些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太师为国效劳多年,有他在朝这朝堂才稳当,难道所有的权臣都是会坑百姓的么?

“不过我听李姑娘他们说皇上平时决策挺英明的,但愿回头他不会是个心胸狭隘的人。”

说完他才发现袁婧似乎在神游,便道:“姑姑在听没有?”

袁婧抬头:“天家的事你也信口议论,不知轻重。”

说完她脚步又缓下来,最后停在角门下望着他:“当今君上,他姓高么?”

“是啊。”袁缜转身,“如今就是高家天下,您不是知道么?”

袁婧微微皱眉,哦了一声。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点事。”袁婧说完又重新举步,并道:“饿吗?晌午想吃什么?”

……

李存睿在东路书房里侍弄几盆兰花,听说太子来了自然立刻洗手迎出来。

太子见了他之后深揖到底:“太师。”

虽说父皇跟他讲明了个中利害,从经筵侍讲们处也求证了许多先例,但面对那些年他亲眼见到如何忠勇追随皇帝过来的李存睿,他心里还是涌出了歉疚之感。

李存睿微笑还礼,把他迎进暖阁,又询问起他学业,跟过去往常没有分别。

李夫人留太子午饭,李存睿父子作陪。席间氛围也很融洽。

回到宫里,太监说荣嫔送汤食来了。他点点头迈进,唤了声“姨母”,坐下来。

荣嫔把汤挪到他面前:“回来得正好,这是我让御膳房熬好的汤,快趁热喝。”

太子端碗,太监要来试尝,他耐心地等待完然后端回手里。

荣嫔觑着他神色:“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是不是去李家不太愉快?”

“不是,太师和姑母都很好。”太子啜了口汤。

荣嫔笑道:“那又是怎么?”

太子把碗放了,望着她:“我记得父皇也会看卜吉测日看星象这些。”

荣嫔神色微滞,随后道:“是。皇上是跟你外祖父学的,虽然学的时间不久,但很快就上手了。”

她又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那我母亲这方面技艺如何?”

荣嫔微笑:“姐姐让你外祖父娇养长大,不肯学,所以就学了些皮毛,岂能与皇上相比。”

太子双唇微翕,似是有话要说,但随后又止住了,沉默喝汤。

……

晏衡为了赶袁家这顿晚饭,下了衙脚底抹油回府了。

靖王妃正跟沈侧妃商量给沈家送年礼的事,看到他了问他去哪儿?他也顾不上好好回答就走了。

沈侧妃道:“这孩子,成天忙啥?”

“谁知道呢?”靖王妃咕哝,“多大人了还这么不着调。”说到这儿又想起来:“跟徐家婚期该定了吧?怎么这几日没见媒人登门?”

晏弘跟徐宁的婚事靖王妃只管三书六礼,没过问细节。

“得出年了,徐家看起来舍不得姑娘出阁,意思是要等到暖春时节。”沈侧妃笑着说。

第301章 拆冤家的

靖王妃也笑了:“那是,人家小姑娘也是家里父兄百般宠着的,咱们体谅些。”

刚说到这儿初霁来禀报说宫里传旨除夕宫宴的事儿,靖王不在,二人便又立刻回房换上冠服出来接旨。

宫宴由礼部统领,鸿胪寺协办。

李挚吃完饭回到衙门继续办公,下晌拿到名单便翻了翻,赫然列有李家,当下声色不动又把名册合上。

事情过去这么久,皇帝那边对李家的处罚还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但该李家的荣耀也绝不缺少,如此赏罚分明,看起来可真有几分要落实到底的意思。

李存睿掌不掌实权,他其实并没有那么看重,只是对他付出的多年心血有些心疼。

“仲文,梁大人说宫宴仪程由你来安排,赶紧回房去吧!”

同僚苏诺领着几个抬着大筐瓷器的太监快步路过,顺手轻拍他肩膀传话。

李挚点头回应“知道了”,收起名册往公事房走去。

为人臣子不能妄测圣意,倘若父亲不再回朝任职,那么他代替父亲担起李家门楣的责任义不容辞。

就是回朝,自己也已经成年了,也是应该努力学着做一个当家人的时候。

所以不管皇帝对李家是什么想法,作为继承人,他有没有作为,能不能具备守业的能力,于李家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这么一想,朝堂上怎么变换,李存睿回不回朝,倒都可凭它来去了。

……

晏衡买了点伴手礼到达李家大街,下马正遇上腋下挟着一沓公文的李挚。

李挚忙着写公文,半路又有鸿胪寺那边派了寺丞程世源前来接洽事宜,这程世源当惯了大老爷,说话行事慢条斯理,拖去了他不少时间,这一忙就忙到日色西斜才完事。

刚到门下就见晏衡信步往东边巷子走去,不由喊住他:“阿檀这是往哪里去?”

这黑灯瞎火的居然来溜他们家墙角,多半没什么好事儿吧……

晏衡停步:“原来是挚大哥!我往袁家去,您这是才回来?”

李挚知道他常跟李南风在一块儿,跟袁缜认识也不稀奇。但是袁家跟李家就隔着一道墙,他该不会……

晏衡瞧见他神色,索性走过来:“今儿是袁娘子请吃饭,有小弟,还有令妹,挚大哥要是还没用饭,要不要也来凑和吃点儿?”

李挚原本是要回府把公文给李存睿先看过的,听说李南风居然跟他同在,一双脚就跟有绳子牵着似的往这边走来:“袁娘子为何请吃饭?蓝姐儿也过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李南风厨艺很渣,但这不能怪她,她从小又要读书又要做女红,又要调皮捣蛋,哪里分得出那么多时间。

所以李夫人不满她的其中一条就是,将来她的丈夫得多可怜,连自己妻子的羹汤都尝不到口。李夫人自己也不常下厨,但她却有几道拿手的菜,所以有资格说她。

眼下看何瑜系着围裙,捋着袖子,站在小灶前盘弄着各样食材,一面跟袁婧探讨着哪样菜怎么做会更有味道,干练得就像秋场点兵的女将,心里端底是佩服。

何瑜擅作精致小厨,袁婧则擅山野风味。

袁婧不知道是不是本身就出身官户的原因,身上总带着一股泰然的气质。

但她明明也说过她年少时是个喜欢在乡间撒野的淘气女孩儿。

她用雪地里翻出来的嫩野菜尖儿拿开水浅焯,拌上麻油豆酱,还没上桌香气已飘了出来。

但无论怎么利落,李南风也还是觉出她今日有几分心不在焉。

想到这儿她就问:“娘子难不成见过太子?”

袁婧低头拌麻油:“怎么会?太子殿下贵为龙子,妾身一介草民,若非姑娘引见,哪能有那等福分面见太子呢?”

“那娘子今日怎会那般打量太子?”

袁婧听到这里把碗放下,扬唇道:“既是难得一见的贵人,自然忍不住多看几眼。”

听起来好有道理。

不过李南风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既是“一介草民”,难道不知直视“贵人”是无礼之举?这对袁婧来说不应该呀。

但厨房好忙,梧桐他们和何瑜身边的莺儿柳儿都在一起帮着打下手,厨房里很快没有李南风的站地儿。

她回屋里点了香,再拿出几只红薯丢到薰笼里拿灰埋了起来。当然这其实都是晏衡教她的,这家伙小时候在野外长大,搞这些很拿手。

“……世子?”

这边刚直起腰,门口就传来袁缜惊讶的轻呼。

李南风一探头,听见暮色里进来两个人,一个她一眼就看出来是晏衡,另一个她也是一眼就认出来是李挚,李挚怎么来了?!

李南风走出房门:“哥哥?”

厨房里袁婧透过窗户也看到了,立时拿帕子把手擦了,道:“李世子也来了。我先去迎一迎。”

何瑜望着院里官服于身的李挚,见袁婧把他们迎进了屋里,便也把正炖着的羊骨汤盖上盖子,擦手过去打个招呼。

李挚心想李南风和晏衡在这里开饭,他怎么能不来插一脚?但没想到还冒出来个何瑜。

纳然半刻之后他拱手道:“何姑娘也在?”

“废话,今儿何姑娘掌勺!”李南风嫌他过来破坏气氛。没见他一来,大家都安静了不少吗?

李挚也觉得自己唐突了,说道:“我就是听说你在这里,跟阿檀过来看看,你们吃,我回府去。”

晏衡拉住他:“来都来了,还走什么?袁缜,多煮半斤米!”

袁婧笑道:“饭菜管够。世子不嫌弃的话,留下来尝尝何姑娘的手艺吧。”

李挚其实也不太想走,毕竟李南风跟晏衡俩都在呢,听丫鬟们说这俩前不久又在相国寺把程晔给骂得体无完肤,搞得今儿程世源来缠了他好半晌,他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总之看不着还好,一看着他们在一处,心里头实在不太放心啊。

就道:“那我也不能空着手来,宜姜,你回府拿个锅子来,再取些八角香料什么的,再看看厨下有什么新鲜肉也取点儿,咱们弄个大锅子吃。”

宜姜听命走了。

李南风道:“你还打算整大锅子?”那得吃多久?

“慢慢吃嘛。”李挚笑眯眯,就不信天下还有他拆不散的冤家。

第302章 这大骚包

金嬷嬷很快把程晔在余家的情况禀报给了李夫人。

“程家虽然家族大,但余家正当权,两家目前实力也算相当,程家就多了个世家的名声。程晔在余家也是不敢随便造次的,听说前不久有了身孕,正受着宠。”

李夫人打开琉璃罩,剪着灯苗:“既然有孕,那就算了。”

金嬷嬷上前接过剪刀,又把琉璃罩盖上,说道:“人世间浮浮沉沉,年轻人看不透,哪里知道一时的富贵不是真富贵,还得居安思危,眼光放远些才能长久。

“想必经过在姑娘和晏世子面前受过这一回刺激,也该知道怎么做人了。”

李夫人坐下来,却道:“我只怕她不会这么这安份。她既小人得志,又哪里会轻易罢休?

“再说余家是凭本事上位的,吏部尚书之位没定,纵然无人能代替存睿,这些权势也都会被瓜分,余家难道不想从中分一杯羹?”

“但也跟咱们没关系了。”

“看看再说,先记下这笔账。如今像他们这般的人太多了,看看后面还有没有冒头的。”

金嬷嬷点头。

出来的时候正碰上宜姜匆匆路过,便唤住他:“干什么去?”

宜姜把世子和姑娘在袁家吃饭,他回来取锅子的事说了,金嬷嬷回头瞅了眼,摆手让他赶紧走。

宜姜把锅子搬回来,这边菜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袁缜拼了两张条桌,六个人分男女坐两旁,丫鬟小厮们另开小桌在外间。

菜铺了满满一桌子,锅子摆中间,桌底下摆着炭盆,倒也自在。

李挚从到来后就挑着李南风与晏衡中间的位置坐着。

李南风和晏衡浑然不觉有啥不对,该吃零嘴吃零嘴,该喝茶喝茶,不管是说街头巷尾,还是数落廖天逞的可恶之处,隔空唠嗑一点问题都没有。

李挚根本连想插话都插不进去,端着茶只剩左右旁观的份。

等菜上桌,好歹有事干了,人也多起来了,他们这才老实打住了话头,低头吃饭。而李挚也才归到晏衡旁边坐下来。

李南风左首是何瑜,右首是袁婧的座,她居了中位。

李挚在她对面坐着,刚拿起筷子,旁边晏衡就抬头了:“这鱼不错,李南风你尝尝,都快赶上咱们上次在醉仙楼吃的鱼了。”

说着夹了一筷子鱼肚肉给李南风。

鱼肉越过李挚视野到达李南风碗里,李南风要夹来吃,李挚先叉着了:“你们上次下馆子是什么时候?”

“前几天,”李南风道,“就程晔欺负我那天。”

欺负的事就不提了。只是他们现如今既没一块上学,又没事需要同流合污,也能约出来下馆子了?

“你不是穷吗?”穷还有钱跟野小子在外花天酒地?李挚目光有点阴。

“我是穷,但晏衡有军饷还有俸禄。”而且还不少呢。李南风边吃晏衡补夹过来的鱼肉边看他。

李挚扭头看向晏衡。

晏衡摆手:“她是个吃猫食的,吃不了多少,一顿饭也花不了我几个钱,挚大哥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李挚寒脸把夹过来的鱼肉吃了。

他么还有脸说不用跟他客气?谁要跟他客气呢?瞧瞧他在京师城里落下个什么形象?

不把李南风给带坏就不错了,居然还有脸觉得自己做的挺对?

一口鱼肉显然不够表达他郁闷的心情,他冷着脸又夹了一块。

晏衡瞅着他正跟那盆鱼过不去,这边厢立刻夹了一块羊肉给李南风:“我娘说冬天多吃这个好。”

李挚斜眼把羊肉也夺了过去,羊肉入口的前一瞬不忘瞪一眼李南风顺:“还要人夹菜,你是没带手出来吗?”

说完之后又转头温和地看着晏衡:“阿檀事事都听长辈的,可真是个听话的乖孩子。”

晏衡好歹也是过来人了,听着这话就觉有点不对……

这京城第一大骚包难不成是在暗怼他十好几岁的男人了,还一点没主见?

早前在李夫人的事上他帮他们兄妹的忙,事后李挚送了他一对羊脂玉杯——当然他收下了,因为李挚有钱啊,他穷他为什么不收?

总之有了这层关系,按说应该亲近点儿了。

最近见了面,李挚也的确也很客气,可他眼下这个样子,莫不是事情压根不像自己想的那样,这大骚包其实还对当初他扯李南风裙子的事耿耿于怀?

他难道竟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不过想到他们李家人统统一副小气吧啦的本性,倒也不显得特别奇怪了。

想着他就立刻打了个哈哈:“挚大哥别光吃菜,咱们也喝点酒。袁缜有酒吗?”

“备着呢。”

袁缜赶紧去拿了,取了三个杯,要给他们仨都斟满。

李挚捂着杯口,微笑道:“家中祖训,同席有女子不许沾酒。”

晏衡举着酒壶在半空顿了一下,立刻又浑若无事地敬了他一块羊肉:“那就吃菜!挚大哥请!”

李挚深睨了他一眼,这才重新拿起筷子。毕竟人虽然不怎么招人待见,这满桌子菜还是可爱的。

吃完一抬头,见对面何瑜正一动不动盯着他,想到是她掌的厨,就点头道:“没想到何姑娘还有一手这样的好厨艺。”

屡屡受挫的晏衡悠悠斜眼,当下见缝插针:“别光说客套话,倒是说说好在哪儿?”

何瑜也期待地看了大伙一圈。

李挚看着锅里:“羊肉里应该加了陈皮,嫩滑软烂,又夹着一丝清香,肥而不腻,别具风味。也看得出来很用心。”

何瑜看向余众,见众人附和,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自己也吃了一口,点头道:“火候还过得去。我觉得汤头还稍干了点,下回再做时改进改进。”

李挚闻言好奇:“你平时专门琢磨这个?”

“我们闺阁女子也不像世子有正经差事,每日里不外乎研究琴棋书画女红厨艺,其实像我这样会做几个菜的闺秀还不少呢。”

何瑜说着看到袁婧又上了道野味,又停过来摆在桌上:“袁娘子拿手的是地道野味,这是道麂子肉,世子也尝尝。”

李挚点点头,尝起来。

他们俩说话的时候,桌子上其他人可没闲着,因为是长条桌,李南风有些菜夹不到,晏衡只好又每样都搬运了一些给她。

扭头一见李挚跟何瑜一来一往聊得正融洽,便不由眯眼暗恨起来:这骚包见着他就各种看不顺眼,见着人家大姑娘就装起谦谦君子来了,简直卑鄙虚伪!

第303章 不是秘密

“可还合胃口?”

这时候袁婧上了最后的菜,也忙完坐了下来,微笑问各位。

大家纷纷称赞,李南风道:“袁缜有您这样一位姑姑,可真是好福气。”

袁家姑侄笑起来。

今日论身份,袁婧是主人众人是客人,论辈份,她也要长出一辈,李挚也收了玩兴,正经道:“昔年跟着大军征战时,珍馐没碰过,倒是这些山野小味常能吃到嘴。娘子的厨艺,忽然也令我怀念起那段时光来。”

李南风道:“行军打仗还有这些吃?”

“有。”晏衡接口,“碰上战事不紧,皇上会带将领们去附近山上打猎。

“皇上还亲自下厨呢,说起来手艺跟娘子这风格差不多,也喜欢拌炒得香香的,无论下酒还是下饭,都是极好的。

“不过他不常做,一年也就那么两三回,请太师,还有我父亲以及个把将领小酌,我得幸蹭过那么三四回吧。”

袁婧看过来。

李南风道:“真好命,我就没吃到过。”扭头见袁婧神色恍惚,便给晏衡使眼色:“说打仗就说打仗,扯皇上做什么?”

晏衡也想起来在座袁家姑侄都是平民,说到皇帝,未免有些捧高自己之嫌,便闭嘴了。

袁婧却道:“无妨,我们平民百姓,平时也难得见天颜,几位要是不介意,说些征战中的事情让我们听听也好。”

话毕,她道:“那日有幸得见太子殿下,却未曾听说宫里有皇后,不知太子殿下的母上是哪位娘娘?”

袁缜跟随李南风日久,这个问题他能回答:“太子殿下的生母,据说与皇上成亲未久就过世了。”

“那为何未曾有追封?”

“不知道。”袁缜看向李南风他们,“天家的事情,想必李姑娘他们也不知情。”

李南风模棱两可,扯了扯嘴角未说什么。

袁缜的回答不能说有错,坊间的确是有传言太子生母已经过世,当然就照袁婧所说,就算是过世也能追封,但皇帝并没有,于是这世里自与太子有了接触起,李南风也着意打听过街头的传言。

有说太子母亲身份低微,怕世人知道后有辱太子储君身份而不能受封的,有说太子母亲有过而不能受封的,更甚至隐约还有猜测太子压根就是皇帝收养的……

当然最后这条传言在认识皇帝太子的人眼里不攻自破,因为这父子俩长的太像了,据李存睿说,如今的太子跟年轻时的皇帝至少有九分像。

但无论如何,只要皇帝没有准话出来,猜测就永远都只是猜测。

“边说边吃吧,菜都要凉了,我去热一热。”

何瑜说着站了起来。

袁婧按住她:“你们坐着,我去热。”

李南风望着她背影,良久后收回目光,一低头看到晏衡又给自己夹菜,就觉得奇怪了:“你今儿怎么老给我夹菜?”

虽然被侍候的感觉还不错,但这老匹夫一向不做无用功,她觉得他肯定有事。

晏衡瞅了眼李挚,放了筷子道:“当然是怕你饿着了,咱俩青梅竹马一场,我怎么能不照顾着你一点儿?”

李挚听着来气,看向对面:“何姑娘还想听故事么?晏世子从小在军营里长大,让他接着说。”

何瑜因为姚霑的事,心里总还有个小坎儿,自然也想听下去:“晏世子说说我外祖父和我舅舅他们吧。”

她这么一开口,晏衡倒还真找不到推却的理由,吃了两口菜就开始了:“我记事的时候战争已经由南向北打到淮安了……”

李挚看到他打开了话匣子,这才浅浅抿了口茶,斜眼觑着。

李南风虽然吃得差不多了,也没停筷子。

今儿下厨的两位厨艺各有千秋,袁婧不说了,本来她人就透着精致严谨,标准自然不低,做任何东西也是精益求精。

她没有想到何瑜年纪轻轻也有这么一手,她也算是挑剔的人,平时什么上等厨子手艺都尝过,何瑜的菜并不能说很惊艳,可是相对于一个闺秀而言,实在已经不错。

厨房里袁婧把菜都放入蒸笼,灶膛里还捂着炭火,她扒开灰又添了两根柴,灶膛里顿时升起了火苗,火苗又渐渐壮大,很快把整个灶屋都照亮堂起来。

火光呼呼地,不一会儿就铺满了视野。

“……皇上英明神武,早测得了三日内会有一场风雪,提前埋伏在谷中,到了第三日,风雪如期而至,将敌军一万五千人马困住于深雪里,我军伏兵伺机出动,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杀了个片甲不留!”

隔壁屋里传来晏衡的声音,袁婧勾头看了看灶膛,起身把菜取出来。

回到屋里,晏衡正喝茶润喉,她把菜放回原处,看过来:“这么说来,当今皇上除了会下厨,他也会看星象?”

“皇上多才多艺,的确是会看天象,并且除了以上,从小熟读四书五经,据说丹青也不错,不过我们没见过。

“这些都不是秘密,娘子要是感兴趣,有时间往内城外头几家茶楼坐坐,还能听着不少,当年从军的将领,好些都住在那一片,都是皇上的英伦。”

袁婧冲他点点头,看了眼碗里的蘑菇,夹起来送入口中。

当今皇帝竟然是这样一位英明神武的君王,这无疑是个极让人感兴趣的话题,大家当即讨论起来。

就连平时话少的袁缜也加入阵营,皇帝文武双全,有平天下之才能,也令从小习武的他无法不关注。

“行了,时候不早,赶紧吃吧。”

李挚看了看天色说。

他们倒无所谓,主要是何瑜还得回去,她身为姚家的表姑娘,晚归总不太好。

大伙便不再多聊,没吃饱的接着吃,吃饱了喝茶漱口。

两刻钟时间,便散宴了。

袁缜和晏衡一道送何瑜回去,李南风则跟李挚回府。

北方冬夜的天空月明星稀,兄妹俩权当散步消食,在府里多绕了两圈路才进内院。

李南风问起李挚近来公务,李挚心不在焉说起宫宴,李南风不由就想到了去年宫宴上徐涛横死在姚霑剑下。

这么快又是一年,来年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第304章 我的私事

除夕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