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点头:“我找凌大哥说点事儿。”

姚霑连忙唤了人来引路。

晏衡此来不为别的,当然是为追捕姜图这事。直接问姚霑是不可能问到的,反而还要引起注意,姚凌身为宋国公世孙,按理说是应该知道点东西的。

到了姚凌所在处,寒喧两句,刚提到这份上,谁知姚凌却就摇头叹起气来:“别提了,我也不知道。我父亲回来守口如瓶,我估计就我祖父都知道的不多。”

晏衡心有所料,点点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起身又往李家来。

李存睿这里刚到家,李南风就找上门来了。

李挚想成亲这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李存睿听完,显然是没想到李挚会看上姚家的表姑娘,回想了一下当初何瑜前来找他那回,他沉吟了一下,就点了头:“回头我跟你母亲说。”

李南风道:“父亲是赞成这门婚事的吧?”

李存睿微笑:“我虽赞成,也还要听听你母亲的意见,毕竟十月怀胎生下你们来的人是她。”

李南风服气。

刚说到这儿,梧桐就探头往屋里看了看。

李南风告退出门,梧桐道:“晏世子在门外等姑娘。”

李南风到了角门外,到了晏衡马车下:“找我什么事?”

晏衡示意她上车。

李南风回头看了眼,才上车来。

“有什么事快说,我父亲在家呢。”

“我堂堂正正找你又不犯法。”

李南风道:“你到底有事没事儿?”

晏衡扬唇,让马车驶远一点儿,说道:“我打算今儿晚上去探探底细。”

“……探监?”

“看情况,先探探大理寺吧。我总觉得口风这么紧,一定有事。天牢的人也一定不会是一般人。”

“那你有把握吗?”李南风迟疑了一下。上回多凶险?那次逃过了未必这次也能平安。

“大不了就是暴露身份嘛。”晏衡道,“要是落在我爹手上,最多也就挨顿打,至于我为什么能闯得进大理寺,我当这靖王世子都两年多了,去大理寺衙门也不少回,就是摸透也不是完全说不通吧?”

李南风想了下,说道:“要不我还是在外头等你吧。”

晏衡目光微闪:“你不怕么?”

李南风避开他目光:“怕什么,都死过一回的人了。”

晏衡扬唇,眉眼弯弯看向了别处:“好。”

第405章 生死冤家

李南风话出口后其实有点后悔,这事儿她能帮上什么忙?她去了不也是增加负担么?她应该做的是好好呆在府里等他的消息,她一个那么冷静理智的人不应该这么头脑发热。

可是经历过上次的紧张刺激之后,她怎么竟有些担心他来了?……

真是搞笑了,凭他们这双生死冤家,她居然也会担心他?她搞错了吧?

但又怎么会搞错?她对自己的脑子总算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那我今夜子时,还在角门外等你出来。”侍卫把马车驶回到角门处,晏衡说道。

李南风哦了一声,调整了一下表情。虽说得承认是有点担心他吧,但这多半只是出于一般交情上的担心,毕竟日后她还得靠他完成一些不可能的任务,她怎么能不往长远着想呢?

可不能让他知道了,不然这家伙还不知怎么取笑她呢。

“晚上见。”

她起身下了车。

晏衡在车窗里道:“记得把侍卫带上。”

“知道了!”

李南风小跑着进了府。

晏衡笑起来,也回府了。

为了保证不出事故,李南风这一下晌都在家老老实实地,做完功课又开始绣花。

李夫人虽说近来不怎么管她,但不代表她的事自己不知道,听说这么乖也觉得意我上,倒也没说什么,只让丫鬟往扶风院里多串了几次门。直到入夜又听说她依旧老老实实地上床歇息了,这才安下心来,肯定她这番反常并不是想作妖。

李存睿回房时见她神色愉悦,就想起李挚的婚事来,把这事跟她说了。

李夫人道:“他还真看上人家了?”

“可不是么。”李存睿道,“挚儿让蓝姐儿来说,这事就是真的。”

李夫人凝眉:“当初还只是猜猜,这倒成真了?那姚家知不知道这件事?”

“应该是不知道。”李存睿沉吟,“今儿我去姚家,也没见他们跟我透口风啊。按说以咱们两家这关系,吱个声漏点风声多正常。”

李夫人神色不太好:“我说他高不成低不就的,原来竟还是看中了那姑娘。两家长辈都不知情,他们自己倒先谈得妥妥的了,这成何体统?我这当娘的到如今都还没见过那姑娘呢!”

李存睿笑道:“男未婚女未嫁,不必拘泥那些。何况,咱们儿子不是正要求娶么?只要是明媒正娶,就不要紧。至于你当娘的没见过人家姑娘,你想见还不简单,正好老姚回来了,明儿咱们就往他们家串门去。”

“我跟你说的压根不是一回事!”李夫人道。

“好了,”李存睿坐下来,“儿孙自有儿孙福,相信孩子自己的眼光吧,父母只能帮着掌个舵,日子还得他们自己过。那何家姑娘我见过,我相信她差不到哪里去。虽然是个可怜孩子,但是平平淡淡也是福啊。”

李夫人叹气。

李存睿拉她的手,扬唇道:“天色不早,咱们歇吧?你看老晏家的小四都怀上四个月了。”

李夫人双颊一红,起身去了。

李存睿低笑,也跟着进了帘栊。

……李南风抓紧晚饭后的时间睡了两个时辰,到了子正,梧桐叫醒她,而后便溜着墙根从角门出来。

晏衡早等着了,看到她出来,当下驶着马车接上她,默契地不发一语往大理寺方向奔去。

侍卫们自然都跟出来了,大晚上的暗中随护着就好,不必露面。

晏衡一身夜行衣,利落的装束将他矫健的身形勾勒出来,一双腿显得更长,他拿出张舆图来给她:“这是大理寺周边的地形图,情况十分紧急,你就走标甲的路撤退,一般紧急,就走乙,不怎么急,你就走丙,没动静,你就在丁处等我。”

李南风看了下:“我怎么知道紧急不紧急呢?”

晏衡凝眉:“我也不知道。”

李南风愕然。

“一般而言这就是考验咱俩默契的时刻,安全起见,你可以听到动静就直接奔向甲,那是通往王府大街的路,我让阿蛮在那儿埋伏着了。乙这条路就是通往李家的,也就是咱们现在走的这条路。不是很紧急,侍卫们可以把你护送回去。丙的话是去相国寺的,我已经威胁过成悦了,有需要的话他会帮你的。”

李南风觉得想的挺周到,但还是觉得自己没出什么力。“我能不能做点什么?”

“能。”

“什么?”

“好好呆着,没事的话就等我回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要有事呢?”

“有事你就给我想办法让我怎么不挨打呀!”

“……”

说话间就到了地,晏衡仍像上回一样把车停在远处,然后拉上面罩,下了车。

李南风唤住他,想说句什么,然而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就挥挥手让他走了。

时值月中,月光将那矫健影子拉得一条线,而后是一个点,再然后消失不见。寂静的街道连丝虫鸣声都没有,李南风等到再也看不见他了才收回目光,放下车帘来。

车厢里是晏衡独坐的车厢,到处都是他的痕迹,李南风靠在腰靠上,心情总不能像上回那样安定。

明明凭他们的身份,仔细想过也不会出现什么特别大的危险,但是上回她能若无其事地等,这次就情不自禁地悬着一颗心,好像他是要去赴汤蹈火一样——其实他就是挨顿打也没什么吧?反正皮糙肉厚的,也没少挨过打。

她劝说自己放宽心,然后拿起他的枕头垫在脑袋下。

枕头上竟然也留着他的龙涎香——真是讨厌,人都走了,怎么还让人感觉他还在身边似的呢?

李南风又躺不下去了,看到茶底底下有片叶子,她捡起来,是片蔫了的荷叶。

荷叶……

她忽然想起来,那日在王府别邺里,她跟他泛舟湖上,虽然连园子全景都没有看到,仅只在水上呆了一阵,但也让人印象深刻,——那样的他可没有过往“老匹夫”的影子。

她转动着这枝荷叶,抬眉吐一口气,将它摆在枕头上。

窗外月光如水,树荫婆娑,风声好像也软和起来了。

第406章 梦见你了

晏衡到了大理寺,先绕着衙门走了两圈,而后瞅准一处墙角便要翻过去。临时墙头他却忽然又停下来,捡了颗石子朝里头丢去。

院子里全无动静,他目光微凝,换了个方向再丢了一颗,还是没有什么声音。

他在树上停了下,扭转方向停在了后巷中。

后巷中也安静得不行,甚至连巡逻的脚步声都听不到什么,这就很奇怪了。

这么重要的地方,姚霑带回来的犯人,怎么至于会对他的投石问路没有一点反应呢?

绝对是不正常的了。

他想了下,却忽然又翻墙进了内,嗖嗖直往天牢方向奔去……

靖王妃自那日给晏驰上药时给顺手给他把了下脉,这段时间看的医书全是关乎固本养元的,而后又寻到沈侧妃,跟她商量加个厨子,力图要把他这的体质给养回来。

沈侧妃虽然不懂医,但也全力配合,隔日就开始找厨子。

靖王妃又给了个药膳方子给她,让她交代厨子专门做给晏驰吃。

靖王王将近亥时回房,她这里才忙完,心疼她熬夜,靖王妃却表示傍晚睡了两个时辰,不困,这才又洗漱上床。

说了会儿话,刚睡着没多久呢,房门外有声音了:“王爷!王爷!”

靖王机警,声音响起他就醒了,听出来是丫鬟的声音,他压声道:“什么事?”

“初大人有急事相禀,在院门外等着。”

靖王看了眼熟睡中的王妃,轻悄披衣下床,到了院子外头。

初霁已经在这儿转圈了:“大理寺有情况!有人投石问路之后,直接闯入天牢了!”

靖王神色一变:“埋伏的人呢?”

“很狡猾!至少已经破开三道关卡了!眼下已经封锁住各个出口,但还没抓到人!

“据衙门里的人说,此人与去年闯天牢的人行事手法颇为相似,因此没有惊动,就等王爷过去在下决定!”

“你是说审英枝口供的人?”

“大理寺那边说看起来是!只不过尚不明确。”

靖王站片刻,迅速将衣衫束好下了庑廊。

走出月洞门他忽然又停住,蓦地往东面看去,随后他低头微凝神,索性调转脚尖走向澹明堂方向。

作为世子居所的澹明堂几乎占据了整个王府东路三成的面积,这里的禁卫也是仅次于承恩堂的地方。

靖王到了院门前,轮值的侍卫就停下步来了:“王爷!”

“开门。”

靖王沉声。

“王爷,世子已经就寝,而且世子还有起床气……”侍卫迟疑着没动脚步。

“开门!”

侍卫还是没动,并且脸色还有了一点慌张。

靖王脸色顿时寒了,伸手抓住他肩膀往旁边一甩,踹开门走了进去!

院里值夜的人纷纷迎来了,靖王没理会,越过他们又走到正房前,将要抬脚踹门,又临时改为伸手推开。

屋里点着香,纱帐里影影绰绰,靖王紧盯着床上,刚走到屋中,床上就突然坐起个人来:“谁?!”

靖王停在原地,纱帐被撩开,一脸睡眼惺忪的脸被随后进来的下人举着的灯笼照亮了:“父亲?”

晏衡自帐子里探出头,打了个哈欠看过来。“这么晚了有事么?”

靖王看到他露出被褥的中衣,目光绽亮之后恢复平静,随后肩膀也松下来,握了握手里的剑道:“刚才我做了个梦,过来看看你睡得好不好。没事了,歇着吧!”

说完他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到了门外:“备马!去大理寺!”

晏衡在窗前看着他出了门,低头看了眼下半身还套着的黑裤子,迅速扒下来塞进衣柜里,而后换上日常衣裳又自后窗蹿了出去。

王府的角门开了又关,府里的侍卫也出去了好些。

晏衡听得马蹄声远去,摸黑来到靖王书房,避开墙下值夜的侍卫,悄无声息地上了房顶,揭开片瓦跃到了地上。

大理寺这边始终没什么大的动静传出来,马车停的地方距离大理寺也比较远,大家留在暗处望望风,消息都是管卿探回来的。

听着梆子响,静数着流失了的时间,隐约间察觉有马蹄声响起,她连忙皱眉撩帘看了看。

就见管卿箭步赶了回来:“不好了!王爷带着侍卫往这边来了!”

李南风愕然,开窗看去,果然听见马蹄声越来越近,正是靖王一行驾着马径直奔向了大理寺衙门!

“怎么回事?王爷怎么会突然过来?”

晏衡也算是身经百战了,行动之前不可能没打听过靖王出现的可能,按理说他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那靖王匆忙赶往又是为什么?

这家伙,牛皮吹破天,说什么有信心,不会失手,按时间算,他进没进牢房都还没准儿呢,这就又把人给惊动了!

“目前还不清楚,大理寺居然一点慌乱也没有,但王爷这时候来,而且还带着侍卫挎着剑,十有八九是世子露马脚了,咱们得做最坏的打算!”

李南风顿了下,看了眼前方说:“这种情况,王爷留活口的机会有多大?”

她知道晏衡身手不弱,但他碰上的是他爹,而且双方还力量悬殊,这结果会怎样她就不知道了,这要是能留活口还好,顶多就床上躺个三五个月,要是二话不说先要了他的命——天啊,那他不就白被雷劈了一遭吗?!

“不知道。”管卿无助地摇起了头。

“那快去探探!”

李南风不敢往下想了,赶紧催促他。

而后又立马掏出晏衡给她的舆图看起来,路线有四条,眼下到底紧急到了什么地步?她究竟该选哪条路走呢?

还有要怎么替他圆这个场,让他不至于被他爹打到半身不遂呢?

“姑娘!有人往咱们这边追来了!”

刚看上眼,侍卫又在车下叩车壁了!

李南风攥着舆图丢给驶马车的侍卫,当机立断道:“拿这个去!走标着‘丁’的那条路!”

前往晏家和李家两条路都不能走了,人冲着马车来,肯定也不能呆下去了,那么就只剩下前往相国寺那这条路可行,希望就寄托给成悦了!

第407章 有点耳熟

靖王书房一样防卫森严,而且有机括,但谁让晏衡前世也用过这间书房呢?既然进牢房风险太大,那他就直接上书房找卷宗,毕竟他就是这里的第二个主人。

轻车熟路地开启了暗箱,却空空如也。转身打开壁柜,卷宗倒有一堆,但没有一件是跟姚霑此行相关的。

他想了下,扭头看向东墙上挂着的盔甲,按下机括,露出来的暗格里同样也没有。

他皱紧了眉头,瞄到了书桌上一叠文书。走过来翻了翻,一个信封赫然出现在一堆无关紧要的文书里……

马车赶在追兵之前拐入了暗巷,侍卫凭着路线图七弯八拐地穿过两座坊到了大街,李南风一面悬着心躲避,一面做好着被追上之后如何应付的打算,看到景物渐渐熟悉,认出前方不远就是相国寺的山门,心下松一口大气。

却在这时候忽而间马儿嘶鸣,一人卷着风到了车头,而后在侍卫们的低呼里砰地推开车门进了来。

李南风没来得及惊呼,他人就轻笑着坐到了她身旁!

李南风看清楚是晏衡,紧绷的心陡然松下,随即目光又落在他打扮上:“你怎么换衣服了?!”

晏衡扭头看了眼后面动静,说道:“进了寺庙再跟你说。”

说话间马车就停在南墙下,晏衡下了马车,拉着她飞快地翻了墙。

墙外马车远去了,又有追赶的脚步声过来了,李南风还没听真切,成悦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快过来呀!”

扭头一看,才发现成悦早就在龙柏树下站着了,顶着一脸的晦气,正心不甘情不愿地打掩护。

晏衡道了声“走”,牵起李南风走过去。

成悦引着他们进了山门,到了东路月洞门下,说道:“这院子里没有人,还有个门可以通出去,你们可以在这儿呆着。但最多一个时辰,时间长了我可保不住不被人发现!”

“知道了,”晏衡道,“明儿给你捐五十两香火钱。”

成悦高傲地哼了一声,走了。

李南风随晏衡进了院子,只见院子里竟是个放生池,水池里荷叶摇曳,倒还是个亲近之地。

“先坐会儿,避避风头再出去。”晏衡在池沿坐下来,然后拿袖子替她扫扫坐处,又问:“带夜明珠了吗?”

“带了。”李南风自袖子里掏出颗鸽卵大的珠子来。

晏衡拿身子挡着光芒,然后取出几张纸来给她看:“这是我方才在我父亲书房里抄来的姚霑给朝廷的密报。这上面不光有姜图出没的路线,还有大这牢里那老头的身份,这老头果然不是一般人,他是姜图的亲哥哥!”

李南风凑近细看:“还有什么?”

“除了姜图出没之地,还查到了韩拓那伙人的踪迹,据信上所言,如今可以肯定姜图跟韩拓确实有联系。”

“姜图叛变是在定国之前几年,而韩拓效忠的魏王府赵苍是在定国前不久才死的,他们之间有联系,那是姜图后来投奔了韩拓,还是说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方才路上我想了下,姜图叛变的原因我们都是推测的,以当时宁军的胜算,他有那么一身本事,不见得非得受周军所挟,所以我猜,很有可能姜徒本身就是魏王赵苍的人。姜图当时混进了姚霑手下,坑了姚霑一把之后就退走了。而后大约就一直在受魏王府调遣。”

姜韩两人的牵连能被证实倒也是好事一件,至少就省去了再分头追查的麻烦。李南风翻了翻,光线太弱的缘故,她选择直接问:“还有什么发现?”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晏衡从中抽出一张纸来,“这上面写到一个人。”

“谁?”

“林复。”

“林复?”李南风凝眉,“这个名字好熟悉。”

“太仆寺有个官员也叫林复,我跟他恰巧打过几回交道。而据我所知,你哥前世出事的时候,他似乎在场。”

李南风听到这儿立刻毛骨悚然!“我想起来了!我哥出事,林复不但在场,还是他跑到我李家来报的讯!——来报讯的人的确是叫林复,难不成是同一个人?”说完她不由得心口一紧,“他怎么会在姚霑查姜图的密报里出现?上面说了他什么?!”

晏衡抻身:“姚霑这份密报里所写的林复是芜州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姜图的哥哥,就是在林家庄子里捉到的。林家是当地的大户,但却是外乡人,大约十八九年前搬到了芜州,而后添置田产,落地生根。而关键的是,这上面说,姜图的大哥姜原是林复救回去的,但这个林复,去年就已经死了。”

“死了?”李南风皱了眉头,“还是外乡人入户?”

晏衡也凝了双眉:“说到杨姝,你大概就能有想法了。”

李南风纳然,可不是,据皇后说,杨家当年也是外乡迁过去落户的,算起来时间跟林家比也早不了几年!

“但杨家是郑王府的幕僚,如果这个林复有猫腻,那他也应该是魏王府这边的人,不是说魏王府是亲皇党,而郑王府是被灵帝以谋逆之罪诛灭全族的吗?那林家不应该跟杨家有什么瓜葛。”

“我也不是说林家跟杨家有瓜葛,只是林家让人联想到杨家。不管怎么说,这个‘林复’有问题是肯定的了,但姚霑查到了林家,还抓到了姜图的哥哥,林复这个人却早就死了,我怀疑,太仆寺的林复,跟此人是同一个人。”

“我哥出事时身边的人,跟窝藏敌人的人是相同的名字,的确值得怀疑,只是如果真是他,他为什么没改名呢?”

“如果他们做的是里应外合的打算,那么沿用原名会更方便同伙联络。何况,芜州的林复已经死了,如果我们不怀疑,还有谁会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呢?”

李南风点头:“那接下来便可直接从太仆寺林复这里下手了?”

“谁在里面?”

晏衡刚想说话,忽然门外传来了声音,李南风身子一僵,没等反应过来便被晏衡挟着掠去了屋子暗处……

第408章 那一心颤

“是我,我在巡夜,九师兄怎么在这儿?”

刚在墙角下站稳当,成悦的声音就不慌不忙响起来了。

“原来是你呀,师父说外面有马蹄声,让我来看看,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往北边去了,跟咱们没关系。”

“没事就好。”

声音越走越远,最后终于只剩下风儿撩动树梢的声音。李南风轻吐气,只觉胳膊上还紧紧地,低头一看,晏衡一只手还扶在她肩臂上。

她顿时只觉那小片皮肤发起烫来,不着痕迹地把他手拂开,稍稍站开一点,找回了话题:“你还没说你怎么换衣裳了呢?”

晏衡比出个手势让她噤声,然后跟她招手,以气声说道:“这么大声不是招人来么?站过来点。”

李南风瞪他。

晏衡笑着伸臂,又把她揽了回来。李南风打了个踉跄扑在他胸膛上,顿时气上心头,踩了他两脚。

晏衡松手,让她停在身前,说道:“先前我到大理寺外头试了几回,里面竟然对我的试探毫无反应,若在平时也就罢了,既然姚霑带回来的人也在牢里,怎么会连这点防范都没有呢?

“猜想我父亲下了密令,所以索性没进去冒险,而且往天牢口晃了一圈,惊动了机括之后迅速回到了王府。

“果然我才回府他就收到了消息,而且,他还第一时间跑我屋里来察看我,好在我赶上了。他带着侍卫出门之后,我就去了他书房。”

李南风哼道:“你倒是蹿来蹿去蹿得可欢,害我被人追贼似的!”

“那我赔个不是吧。”晏衡还真跟她施了个礼。

李南风佯作呕吐:“强盗就别装秀才了,酸不酸?”

晏衡道:“那要怎么样?这会儿带你找吃的也不合适了。你爹要是知道我带着你夜不归宿,我这两条腿眨眨眼就得给打断。”

李南风哼道:“你半夜带着我躲在这角落里,让他知道,你两条腿也得断!”

晏衡笑得欢畅,道:“那咱们再坐会儿,为了我两条腿着想,回头我就把你送回去。”

李南风回到池沿坐下来,看着漫步走到面前来的晏衡:“你最近这嬉皮笑脸的有点过了哈。”

晏衡抬手摸脸,扬眉道:“有么?”

“有啊。你回去自己照照镜子。”

晏衡摸着脸,笑而未语。

李南风伸手轻拂着裙摆,春末夏初的晚风温柔恬淡,花香里她忽然想起来:“你上回说扑过我,是什么时候?我怎么想不起来?”

晏衡顿了下,挑眉道:“很久了。”

“很久是什么时候?”

“你不觉得你重点有点偏移吗?”晏衡道,“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扑你,而不是问什么时候。”

李南风怔忡了下,又去踩他的脚:“那你为什么扑我!”

晏衡哈哈道:“秘密。”

李南风又踩他,他退开些,李南风跳起来踩,他又不动了,看着她撞过来,那含着笑的双眸微微黯下,一把捉着她的手扶她站住。

李南风停下来,对上他目光,又扭头别开。

晏衡把手收回来,负在身后,声音像这晚风一样轻柔:“你那天在敞轩里,看上去被晏驰吓得不轻?倒把我也给吓了一跳。”

李南风嗯了一声,揪着墙下的龙柏叶说:“我小时候被蛇咬过。”

“咬哪儿了?”

李南风举起左手尾指:“有一次我跟勤哥儿溜出去捡蘑菇,被蛇咬到了。出了很多血,还好是没有毒。”

晏衡看着她这根葱白小指,抬手执在指间轻抚。果然在指节处摸到了绿豆大小的一个疤,他停下来,忽然低头在上面轻吻了一口。

酥痒的感觉使李南风起了轻颤,她蓦地将手收回来,回神后举手去打他。

晏衡却稳稳抓住了她这只手。

李南风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窘,她那根手指,好像刚才又经历过被蛇咬,这火辣辣地说不上什么滋味。

晏衡垂眼,放手道:“原来你小时候就这么淘气,我还以为你是后来才变得泼辣。”

李南风心意未平,到底又踩了他两脚:“你又能好到哪里去?”